艾葉出發那一天下雨,有點冷。愛睍蓴璩
她和于航、季遠城一起去的機場。
于航早半個小時的航班,他去新西蘭。
到了候機樓,艾葉去洗手間,看著手里的頭等艙票,公司報銷的,她還是很肉疼,可惜這次沒辦法兌現了,也不知道于航是不是故意跟她安排一天出發的,目的是為了監督她,怕她從中漁利。
艾葉囧囧的把手洗好吹干出來,看到于航和季遠城在說話,她的座位在中間,把他們隔開了,現在他們都把一只胳膊放在她椅子扶手上,側身交談。
兩個男人面色都很肅穆緊繃,不像是在商量工作。
季遠城一度情緒激動,眼神帶出一點質問,于航凜著的薄唇吐了句什麼,季遠城轉開頭,看到了他們側前方的艾葉。
她有些擔憂地望著他們。
她不是擔憂于航,只是擔憂季遠城一個人。因為她知道季遠城對于航很尊重和忠誠,除了遵從他的旨意辦事,話語很少,口風又緊,不該說的一句都不說。而于航,他不會顧慮太多,別人的感受他自動忽略,他對季遠城說重話的概率比較大。
季遠城朝她坦然一笑。
于航也望過來,又望向她身後……
鄒容和于星辰相伴走來,他們有助手跟著拖行李,兩個箱子,一男式一女式。
今天可真熱鬧,同行的人這麼多。
鄒容看到艾葉,微點頭,艾葉亦然。
于星辰走向于航,「咱們飛機幾點?」
于航看表,「該檢票了。」
「看來我要先你登機。」于星辰很惋惜地對鄒容說,鄒容把行李接過來遞給她,「一路順風。」
「你也是。」
于星辰輕輕在他胸口靠了下,鄒容環住她肩膀,親昵的揉揉她頭發。
于航看著他們,眼神不自然的閃開,發現艾葉盯著他看,他給艾葉打了個眼色。
艾葉走向他,「什麼事?」
「還沒跟他道別吧?」
艾葉道,「沒。」
「給你一次機會。」
艾葉看看鄒容,指指自己,「你給我?」
于航似笑非笑,「做得別太出格,季遠城跟你一起去丹西市,他在旁盯著呢。」
艾葉嗔他,「什麼啊……」她又不是他出軌的妻子……
他突然放下行李,「親一下。」
艾葉張口說了個不字,他趁機鑽入她口腔,有力的唇舌,掃蕩過她滑膩的內部,舌尖停留在她上齶,用力頂了下,酥麻得讓她全身一軟。
那里也有敏感點一說?
艾葉又驚又嚇,撐著他胸口把他推開。
于航暗笑著順著她的力量退後,和于星辰一起走向檢票處。
于星辰臉上的表情凝固了,艾葉眼睜睜地看著她從面無表情到褪盡血色,她再也沒有勇氣看旁人的神情,走回去坐好。
鄒容和助手交待完事情,在艾葉身邊坐下,「听海姨說你要遠行?」
艾葉答是,然後問他,「你也是出差?」
「回家。」
「呃?」
「我父母定居英國。」
「這樣……」艾葉從不了解他,他的家庭,他的工作,她只知道他有個妹妹,他說一口流利的英語。
既然回家,怎麼不帶著鄒唐?
如果于星辰有空,估計會隨他同行。
「我英國的教授是個博學多才的學者,他結識不少學術領域內的權威人物,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幫你問一問言言的事情。」
艾葉幾乎跑遍了國內知名大學,請了多少教授和學者,也花了不少錢,作用沒起到一點。
她的錢不能再到處散了。
除非是對方對植物人的研究特別有所建樹,否則她不會白白花冤枉錢。
據她這麼多年的了解,很多人都是虛有其名,真正有救死扶傷本領的,少之又少,多是憑借儀器分析和化驗做一些理論化的推測診斷。像阿回那樣不要依靠CT就能把骨頭上的傷痛手到病除的,她第一次見過。
現代醫學,在千奇百怪的癌癥和疑難雜癥面前,渺小到讓人無奈。
她在好好照顧言言身體的同時,所能做的就是等。
所以她不考慮的搖頭,「不用了,謝謝你的好意,現在聘請的兩位專家還行。」
鄒容沒想到她會這麼快拒絕,也猜不到她都想了些什麼,他只是說順便去問問而已,也不行……
她不需要。
鄒容閃了神。
艾葉揉著自己的胳膊,想著阿回……她主攻方向是什麼?內科外科?艾葉腦子里閃過小小火光……
艾葉和季遠城的航班到了。
鄒容還有十分鐘。
禮節性的握手告別,艾葉笑得淺淡,「言言,就拜托鄒唐了!請你代我謝謝她的陪伴。」
「他們彼此為伴,沒什麼好謝的。」他的語氣疏冷。
她無辜的神情像雛鳥,「哦。那,再見。」
「保重。」
望著她的背影直至消失。鄒容收回悠遠的目光,孤伶伶坐下,想著她飄飄蕩蕩的笑,如同她的人,看不清,模不到……
丹西市。
兩人下飛機是十一點,來接機的是姜師傅和秦重。
時間還早,他們先去酒店,略作休整,在樓下餐廳吃了個洗塵宴,陪同的都是部門領導。
姜師傅也在座,他起初不願入座,覺得身份有別,是艾葉讓他留下的。
秦重的西裝是新的,穿起來人很精神,說話聲音也很大,他很有存在感。
他坐在艾葉身邊,香水味兒燻著艾葉的眼楮,她眼底很干澀,他每次給她倒酒,都要起身,手臂觸到她的肩膀,或輕或重的踫一下,香水味瞬間更濃了,艾葉連鼻子都跟著癢癢的,她揉了揉,秦重給她抽了張紙巾,艾葉笑著接過,「謝謝。」
秦重把他們送到房間門口才回去。
「顧秘書……」
一些人叫她顧總,有些人還保留著原來的稱謂叫顧秘書,畢竟任命書還沒正式下來。
秦重這樣叫,五分輕褻,還有五分不敬。
季遠城停在自己房間門口,卻步。
艾葉雙手在顴骨上揉了揉,「秦副總,有話請講。」喝的兩杯紅酒讓她飄乎乎。
「臨時的集團大廈尚在裝修階段,宿舍還沒規劃出來,估計需要些時日。您住酒店不習慣,我在這邊有幾套閑置公寓,您隨時需要我隨時準備好,一些家具要更換一下,您的品味畢竟跟我不同……」
艾葉柔若無骨的靠在牆壁上,嘴角挑著,睜著迷蒙雙眼看著他。
秦重咽了咽口水,若不是季遠城還在,他差點要過去扶她。
「這件事人力資源部的人在安排了,生廠副總無須操心。」季遠城走過來說。
意在提醒秦重,他管得太寬,越界了。
秦重呵呵一笑,話里有話,「顧秘書是于航的過門媳婦,我這個做舅舅的,操心這點事也是應該的。」
他們家自個兒的事情,季遠城只是個外人,不用插手。
兩人一來一去,臉色都有些僵。
艾葉用手制止他們,「舅舅,季主任說得有理。來之前于航交代過我,不能因為他是總裁,我們這些親戚朋友就搞特殊,公司里最忌諱沾親帶故的關系,我們還是听他的吧,以後無論大小事,都要照章辦事。宿舍的事不用麻煩別人,姜師傅已經幫忙辦好了。」
艾葉朝他們晃了晃手里閃亮亮的一串鑰匙。
季遠城有些意外,什麼時候的事?他竟然不知道。
秦重說艾葉是于航媳婦,是說給季遠城听的。
哪知艾葉順桿子爬,還真把自己抬舉到了總裁女人的位置上,听這口氣,教育到他頭上來了!
秦重心里不服,卻也要維系面子。
表面無事的告辭。
第二天是周六,艾葉和季遠城相約去了街上,熟悉一下這里的風土人情。
艾葉很久不回故土,算是半個外鄉人,以前的農舍宅院都成了精致的高樓大廈,道路和地名都記不清了。
「你跟鄒總很熟?」
沿著護城河漫步,季遠城閑來問她。
「不會啊。」艾葉這樣說。「還記得那晚你送我去療養院嗎?」
「記得。」
「苗冬應該跟你說過,我有一個親戚在那里。」艾葉趴在石墩上,望著下面的潺潺流水,「他是我弟弟。」
「你有弟弟?」在他印象里,她是個孤獨的女孩,乍出來一個弟弟,讓他很意外。
「嗯,他很漂亮,比很多女孩子還要漂亮,我有他十分之一漂亮就是美人了。可惜他生病了,每天都必須呆在療養院里。」艾葉聲調時而愉快的輕揚,時而傷心低落下去,「鄒容妹妹也在那里康復。跟他偶爾遇到,不算陌生人,也不算是很熟。」
季遠城不知該說什麼。
苗冬算是她的朋友了,她都沒告訴。告訴了他。
她眼里閃爍著晶瑩的光點,一眨眼,眼淚就會落下。
季遠城沉默著,多麼想跟她一起分擔。
可下一瞬,艾葉就笑了,「好在他快要康復了,我得多攢點錢,將來還要供他讀書呢,這就是我平時摳門節儉的原因。啊,你說鄒總?難道你認識他?」
「一都王朝酒店和LOST你不陌生吧?」
當然不陌生。
他開著別克,艾葉最初以為他是白領,後來那輛跑車,讓他的身份越來越撲朔迷離。
原來,竟是這樣。
季遠城繼續道,「他們家族的連鎖酒店在英國很出名。在大陸只有這麼一家,是因為這是他們的故鄉,而且……坊間流傳的說法是,鄒總為博美人一樂才拋下重金在酒店之外建了一家娛樂場所LOST,它的設計風格很獨特,出自他個人之手,據說設計靈感來源于他當時的女友。」
那座充地底升上來的建築,原來還有這麼一個典故。
艾葉听了,沒多余的感想,她和鄒容,差的是天空到大地的距離。
是無法跨越了。
于航之于她,亦是如此。
她的心里只裝得下言言了,努力,也只為他一個人,再沒有多余的力量去追趕任何人。
中午兩人簡單吃了飯,從餐廳出來,姜師傅笑吟吟的站在車旁,他是來接艾葉的。
「有安排?」季遠城問。
「去我以後的新家看看。」艾葉上了車,降下車窗對他說,「那房子是我買的。算是新居,晚上請你去溫鍋,吃拉面,肯賞臉嗎?」
「當然!」
她為了工作在這里買房子?
季遠城懷著疑慮回到酒店,他給于航打電話匯報了工作安排,末了于航意有所指的說,「顧艾葉是個逞強好勝的弱女子,缺乏防人之心,你保護好她。」
季遠城說‘好’。
回得很快,就說明有狀況發生。
于航隨即就問,「有人不規矩?」
「是的。」
于航默了半晌,「暗中找人盯著點,那個姜師傅不錯,安排做她的私人司機。」
這點,顧艾葉早已為自己想到了,姜師傅儼然成了她的身邊人。季遠城笑了笑,她也並不是毫無防人之心的,悄無聲息的就為自己安排好了。
艾葉的新居,對她來說,有著獨特的意義。
她從來沒有一個真正屬于自己的家。
二十年的風雨飄零,寄人籬下,終于有了一處安身立命之所,可喜可賀。
公寓處在十二層高樓的六層,八十平米,兩室一廳,陽台在客廳外,擺了一組長款沙發,像床一樣大,靠墊圍起來,躺在上面曬太陽想必極舒服,旁邊置了一個玻璃茶幾,閑來無事喝茶看書皆可。
該添置的東西姜師傅幫忙添置了,新家具買來,房間里通風散氣,這時已沒有什麼異味,正好搬來住。
季遠城買的那些鍋具在廚房擺著。
冰箱里也有新鮮的肉類和蔬菜。
艾葉將自己的衣服一件件掛到衣櫃里,書本也放在書架上,她的書架,就在臥室的衣角單獨開闢出來的,把梳妝櫃的位置給佔了。她不需要專門的梳妝打扮區域,在洗手間就足夠她發揮了,洗臉梳頭發而已,簡單!
又拿了兩本常看的書到陽台,放在茶幾上,另外還放了一把鎮尺,壓在看到的地方。
她計劃把放在藍雲歌那里的書全部弄來,一次肯定不行,需要來回幾次。
她自己的東西,放在自己的地盤才好。
行李箱空了,她的家,充實了。
躺在陽台上看書,看著就睡著了,醒來已是五點鐘。
她戴上圍裙,進入廚房。
季遠城是姜師傅接來的,進門,他便聞到了撲鼻的香味。
艾葉系著粉紅色的圍裙,打開鞋櫃,指了指那雙男款拖鞋,「換上吧,我圖省事,不想天天拖地。」
家的氣息迎面撲來。
而她,就是等他回家的小妻子。
季遠城心懷感動,換了鞋,艾葉把餐桌當成了操作平台,上面放著切好的面,小手一拉,粗粗的面條展開,變成細細的一條。
他看她細白的手靈活得像在玩花,看呆了。
艾葉抬頭看他,「你不去四處看看?」
季遠城笑了下,「這就去。」
每一處,他都看過了,甚至,衣櫃也拉開了。
艾葉突然沖進來,「喂,這個不能看!」
她手上都是面,她用胳膊把他推開,去關櫃子,一下沒關上,端端正正疊放在格子里的內衣褲,柔女敕的顏色映在他眼底,季遠城忍著笑,肩膀抖動,艾葉氣得用腿把衣櫃關上,扭頭走開,「你太過分了!」
季遠城放聲大笑。
笑聲回蕩在屋子里,混合著電視聲響,為這個家,添了一筆生動的顏色。
飯後,季遠城執意讓她休息,他洗碗。
艾葉坐在沙發上看電視,不是財經,是娛樂節目,她咯咯的笑,季遠城給她端來一盤切好的水果,她盤著腿吃,蹭到一邊坐著,季遠城在另一端坐下。
九點,艾葉一個電話,姜師傅就來敲門。
季遠城感嘆他的神速,「你不會一直在外面吧?」
姜師傅撓撓頭,不多嘴。
還是艾葉來說,「他家也住這個小區。」
季遠城這才明白,挨得也太近了點吧。
艾葉並不是因為挨得近才選在這里,只是恰好有房要賣,知根知底,房子是一對年輕人裝修來結婚的,工作需要,去了外地安居,房子急于月兌手,價格不高。
看了姜師傅面子,後來又省掉不少。
艾葉把省掉那部分給了姜師傅,算是對他這段日子為她忙碌的謝意,姜師傅不收,她執意要給。
周一開始,艾葉的工作就進入了正規。
她先去的是于航考察過的那家制藥公司,跑生產車間和潔淨車間,了解產品工藝生產流程,細致到,讓季遠城都有些詫異,私下問她,「財務工作涉及面這麼寬?連生產都要懂?」
「不僅生產,連設備維保、采購和銷售,都要懂!一個產品從原材料到成品,每一個階段都要有跡可循,從成品批號追蹤到原材料批號,某一個環節出現了問題,要追根究底,不至于連原因都找不到。財務,是所有部門的綜合縮影,我不了解每個部門的運轉狀況,又怎麼能很好的協調或者發現其中細小的紕漏?」艾葉坐在凳子上揉了揉腳,很久不辛苦了,身體竟有些受不了,但她的精神並不怎麼受影響,干勁十足,「現在發現了問題,很小的問題都要得到解決,不至于將來組建集團時,各種問題堆積成山,無處下手。」
季遠城看了眼她紅腫的腳跟,腳踝那里磨了一層皮。
總裁說她是個逞強好勝的弱女子。表面是弱,弱不禁風,可認真起來,行事謹慎認真,內心堅強如鐵,逞強好勝?他不認可。這是屬于她個人風格的一種工作態度。跟她共事,他三生有幸!
她歇了會兒,就拿起工作簿,「走吧,五號車間還要走一趟。」
「好。」
一個公司,呆兩個周。
白天在公司跑現場,晚上她還要審閱部門提交的報表。
秦重每天都會出現在她周圍,出格的事,倒沒做一件。
到第二家公司時,季遠城回了總部,于航有事情需要他做。
剩下艾葉一個人。
公司離家有點遠,艾葉住在了公司,跟員工同吃同住。
從員工嘴里,她也了解到不少問題。
她一身疲憊回到住處,已是一個月後。
給于航發郵件,他指出她進展太慢,艾葉想了下,的確。
她顧及的東西太多,面面俱到,束縛了她的時間。
趁著休息日,她重新制訂了一套方案,給于航發過去征詢意見,他說,「還是有點問題。」
「什麼?」
「我沒空過去,回來我跟你說。」
「郵件說說吧。」
艾葉也想回去,海姨說言言沒事,什麼事也沒有,也沒再握她的手,艾葉有些心焦,看一看總會讓自己心安。
可她又不想回去,要面對于航,和那避免不了的床事。
她在自個家里呆得多自由。
要不要回呢?
于航打來了電話,「顧艾葉……」
「嗯。」
「一個月不做,我又粗了一圈。」
「……不這樣說話好不好?咱的身份是總裁。太粗魯。」艾葉不想姑息他這種惡習。
他不買賬,依舊戲謔,「說真的。不信你來看。」
她沒轍,「少年,你二次發育?」
于航低沉的笑,「它每天都在長,真的,就像老鼠的牙齒,非要用東西磨一磨才舒坦。」
艾葉氣惱他的比喻,「那東西每個女人都有,你隨便拉一個都能進去磨,狠狠的磨,一個不行來兩個。」
「我也想找別人,你以為我的心只認定你?大錯特錯!是它不爭氣,它只認你,誰讓你的東西跟它配套來著。」
艾葉把手機放在桌上,按免提,工作去了。
于航听到鍵盤響,這節奏一听就知道她在敷衍他。
他口氣緩和,心里卻在怒,「顧艾葉我告訴你,我是在請你上.床,別逼我過去,那就不是請了,嗯?而且你要知道,我時間長不要你,要你一次我會花很長時間,把中間落下的一次性給補回來,到時,有得你苦頭吃。」
她吃過這苦頭。
艾葉當下抓起手機表示,「好,我回,但你請人就該有請人的樣,不禽.獸,更不能搞成屠殺現場。」
「好說好說。」他輕輕松松道,「我保證,那將是一場盛宴,它會是很斯文的紳士,不野蠻,不唐突。」
他若在眼前,艾葉要啐他一臉。
她第三天就回到了融城。
站在機場出口處,一想到她千里迢迢跑回來給掛名丈夫使用,她就慪得慌。
她沒想到于航會親自來接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