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樣,好吃嗎?」昔顏問道。♀
「嗯,好吃,好吃。」她差點讓糕點給噎著。
「慢慢吃,喜兒,你為什麼會來桀國找我?」對于一個不會武功的弱女子,踏越千里路豈是如此簡單的一件事。
「小姐……」喜兒轉眼望向身旁的昔顏,欲言又止。
憐傾看出她的顧忌,眼瞅向身邊的昔顏,喚道,「顏兒,綠意去山里采藥去了,你去幫幫忙吧。」
「哦。」雖然心中有些不明姐姐為何要支開她,雖然谷中這兩日人煙稀少——天機老頭雲游去了,逞可還是老樣子,日日在山後苦練劍術,但她還是依著就是了。
待確定她走遠後,憐傾示意喜兒繼續往下說。
喜兒放下碗筷,轉入正題,「小姐,皇上正在忙著和襄國打仗,如今慶都已經在襄國的控制之下,皇上和後宮的娘娘們已經撤出宮殿了,小姐,皇上現在是最需要你的時候,你跟我回去吧!」
當听到龍昶亦及他的皇朝危在旦夕時,憐傾的心口的確一悸,但是,「回去?我回去了又能怎麼樣?」她感嘆道。
「自小姐走後,皇上一直念叨著您呢,皇上對以前的事情也非常後悔,他相信你是被人誣陷的,如今慕公子也已經被赦免,如此看來,皇上心里真的只有小姐您一人啊,還有那另娶皇後的事情,實在是……」還不待她說完,憐傾便出言阻止道。
「這些事情,已經與我無關了。喜兒,你不了解他,龍昶亦又豈是那麼輕易服輸之人?」如今,這些事情,她已看得雲淡風輕了。
「小姐,難道您真的不再愛皇上了嗎?」
「愛與不愛?如今我只想陪著顏兒,遠離紛囂,平平淡淡地度過一生。我相信,就算沒有我的存在,他一樣會打贏這場仗。」因為他是龍昶亦——一個可以掌管天下的男人!他的心里,裝著他的天下。
「……」喜兒沉默。
「喜兒??」發覺身後的人不再說話,憐傾轉過身,一瞬間——輕輕一個手刀正中其頸部,憐傾的眼中流露出錯愕——
「小姐,對不起,我不得不這麼做!」眼前還是那個單純善良,心無城府的小丫頭嗎?不是!竟然會武功,而且竟然瞞了自己那麼久!她稚女敕的臉上寫著這個年紀不該有的老練成熟,也許此刻的她才是真正的瑤喜兒。
在她明白所有的事情之前,她已經暈倒在她面前。
「小姐,論武功,我自然不如你,但是,你相信我,不是嗎?」喜兒的嘴角露出一絲笑意,少主我瑤喜兒可是沒讓你失望哦,好戲還在後頭呢。
朦朧中睜開惺忪的眼眸,頸部還有些疼痛,憐傾四處張望了下,自己竟然被條怪異的銀繩反手捆綁在一間黑漆漆的小屋中,究竟是怎麼回事?記得剛才喜兒還在一個勁地哀求自己回到龍昶亦身邊,她斷然拒絕了,然後轉身回頭——自己便被一掌擊暈,迷糊中映出喜兒那種高深莫測的笑意——潛伏在身邊那麼久,她竟然沒有發覺她會武功!若不是親身經歷,她絕對不會相信這自己愚蠢到這種地步!她究竟是什麼人?
但是為什麼?在她明確回答遠離塵世後,她為何還要劫持自己呢?回想過去的一幕幕,疑點重重,難道那場「捉奸在床」也是喜兒的杰作?否則,禁衛軍如何能在諾大的皇城輕易找到自己所在房間,而且還有理有據,人證物證俱全,心中的疑問越積越多……
「吱——」小屋的門被輕輕推開。♀
透過一道光亮的陽光,那個曾經熟悉的人一步步走近,帶著往常一般的笑意盈盈,憐傾甚至不敢相信,她就是剛才襲擊她的人,「你——」
「小姐,你醒了,如今只能委屈你在這待上幾日了。」喜兒慢慢俯在一旁輕聲道,仿佛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過。
「你究竟是誰?」憐傾一雙清冷的眼眸射向她偽裝的單純,一邊尋思著衣袖中……
喜兒嘴角微微輕扯,露出一抹笑意,「小姐,你在找血刃嗎?」她早已將她的一舉一動看在眼里。
「你,你怎麼知道血刃?」血刃是琉情王府閃靈輩上者才有,荊風大哥有,她也有,記得當年少主親手交付給他們的時候,曾說,這是世上最為鋒利的暗器,它的傷口細小的可以忽略不計,最適合在身處絕境之時,作為殊死對抗之用,喜兒又是怎麼知道血刃的?
「不要說我已經在你昏迷時搜去了你身上所有的利器,即便你就是有血刃在身…… ——」喜兒伸出一指,輕勾起纏繞在她身上那怪異的銀色繩索,「這不是普通的繩索,它可是我問雲雅借來的至寶冰魄蟬絲噢,世上恐怕還沒有它捆不住東西,我看小姐,還是省些力氣吧,你若是越掙扎,它就會越收越緊,最後,直至……」她突然站起身。
「雲雅?冰魄蟬絲?難道你是——雅字輩的人?!」憐傾驚道。
「憐姐姐好聰明,只是短短幾句話就猜出我的身分了。」眼前的小姑娘歡喜地拍著手,仿佛又回到那個在戀泠閣內為她的琴藝驚嘆的小丫頭。
憐傾睥睨她一眼,冷哼了一聲,她已分不清真真假假,「恐怕我並沒有你口中稱道得那樣聰明,否則,也不會被你騙了那麼久。」
瑤喜兒也收起了笑意,「我是閃靈雅字輩秀雅。閃靈影字輩上者——雪影,我們之間的第一次正式認識沒想到竟然是在這樣的場合。」
「少主派你來的?他究竟想干什麼,我已經厭倦了塵世的生活,不想再踏足紛爭,希望他能放過我和顏兒。」憐傾的眉微籠,不帶任何溫度的說道。♀
「少主已經猜到會得到如今這樣的答復,所以,他打算成全你!至于顏兒小姐,少主自有安排。」喜兒得意地說道,一談起少主,她眼中閃著光芒,那不是愛戀,是一種近似信仰的崇拜,她也曾有過,確切的說,直至今日,即便少主如此待她,她還是打心里敬畏他。
「那,為什麼……」憐傾低吟。
「少主成全你——從今日起,你便可以退出閃靈,過自己想過的生活,但是——」她稍稍停頓,「麻煩小姐您,再委屈幾日。」
「他又想干什麼?!」憐傾憤恨地喚道。
「嘖嘖……這還沒有離開閃靈呢,就已經對少主不敬了——哎——」她故作惋惜地嘆道。「我們需要你幫最後一個忙。」
「幫忙?」
「想必憐姐姐還記得喜兒剛才對您說,襄昭兩國正在戰爭,只是我說對了過程,錯說了結果。」
憐傾撇過頭不去看她,一張虛假的容顏,又有什麼好看的。她只想听她將事情真相原原本本道出。
「如今的局勢是,龍昶亦已將襄國十萬大軍,包括襄國國君錦繡尚頤一起圍困在國都慶都,城內的糧食僅供十日之需,襄國大軍已成為甕中之鱉,無處可逃,龍昶亦只要在十五日之後,將一堆尸體從城中拖出即可,此戰龍昶亦必勝。」喜兒並不是危言聳听,目前昭襄之戰的局勢確實如此。
「那與我何干?」憐傾怒斥道。
「當然有關。」喜兒瞟了一眼地上的人,繼續說道,「少主覺得游戲太乏味,他想讓這場戰更精彩些,而你就是最好的籌碼。」
「你什麼意思?」
「恐怕憐姐姐還不知道,襄國大將軍範起捷已突出重圍,前兩日抵達桀國國都,小姐覺得他們勞師重重的何苦呢?」
「他們是來求援的……」憐傾若有所思。
「不錯,他們是想求桀國看在往日的交情上,出兵援救襄國被圍困的士兵。而桀國的戰神斷然拒絕了他們的請求,而按照常理,軒轅玄御本該出兵,想必你也知道︰因為他在昭國之時,龍昶亦曾利用你設下「苟且之事」的陷阱,逼他出手救你,然後打算將他誅殺,此仇不報非君子。可是——」她在喜兒的眼中看到了些許贊賞,「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軒轅玄御亦然。他以為他不去理會世事紛擾,他以為放下所有恩怨情仇,給你平靜安逸的生活,他以為把所有的事情都瞞著你,就能換你不再離開他,他想要的東西其實很簡單,僅僅滿足于你周全地待在他身邊。」
軒轅——她的心抽動了下。
「少主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這樣就不好玩了,所以我奉少主之命,將你帶出他的視線,試想,軒轅玄御一見你離他遠去,一切皆是他的幻影罷了,他會作何想——他會以為你所說過的一切都是謊言,你最擔心的還是龍昶亦,你心里放不下那位面如冠玉的昭國新帝,即便他對你已經如此傾心竭力……他本是天下之戰神,熱血沸騰,一怒之下,他便會率軍直搗昭**營,殺龍昶亦個措手不及!攪亂這場戰爭。」
眼前的人那雙可怕的眼神——「軒轅玄御……龍昶亦……怎麼會這樣,不要……」憐傾似乎已經看到不久後血雨腥風的戰爭,天下紛亂。
「憐姐姐,你現在明白了!呵呵——所以,這場游戲,小姐才是主角,如果不是你的「不辭而別,形如疾風地奔赴昭國趕見心上人」,軒轅玄御也不會被擾了心智,大局?百姓?全可以拋下,沖冠一怒為紅顏,發兵昭國!」
「卑鄙!」
「原來天下聞名,所向披靡的天御戰神也還有弱點呢?!」喜兒輕笑了兩聲。
「快放開我,放開我!我要阻止這場本不該有的戰爭!」憐傾努力掙扎著想要擺月兌繩索的束縛,無奈越收越緊。
看著她奮力掙月兌冰魄蟬絲,姣好的面容呈現一副痛苦的神情,可她還是絲毫不在意,緊咬著牙關,忍著痛繼續掙扎,「停住!停住!不要再動了,不要再掙扎了,你會沒命的……」喜兒眼看病魄蟬絲越收越緊,忍不住沖她叫囂道,不得已只能伸手點了她的昏睡穴,看著她緩緩閉上那雙美目,心里不由嘆道,「憐姐姐,你這又是何苦呢?游戲才剛剛開始——」
「你說什麼?再說一遍!」軒轅玄御剛剛眉頭緊鎖地送走範起捷一干人等,卻見昔顏匆匆跑來軒轅王府,看她眼帶梨花的樣子,不會是憐兒發生了什麼事情,他的身體一下子緊繃起來,他听到了什麼,不可能!雙手緊緊握住昔顏孱弱的香肩,由于過分憤怒,手指深深嵌入她的肌膚內生疼,「軒轅,軒轅哥哥,放手啊,好痛……」
她按照姐姐的吩咐,跑到後山去幫忙采藥,可是一路上她越想越不對勁,究竟是什麼事情,姐姐竟然還要屏退她而言呢?思前想後,她斷然決定返回前院。
但是,當她回到姐姐居住的千雪居,哪里還有她們兩人的蹤影。回想起,那個名叫喜兒的丫頭的古怪神情……她將幽幽谷的前前後後全部搜了個遍,可是就是沒有姐姐和喜兒的痕跡,找不著姐姐,她的第一個反應便是來找軒轅玄御。
「听那個丫頭說,好像是有什麼要事急于相告,所以才會千里迢迢趕至桀國。會不會因為這件重要的事情,姐姐才會不辭而別……」昔顏回憶道,竭力去想可能的原因。
「什麼重要的事情?!難道她就這麼想回去見龍昶亦!這麼擔心他嗎?!那我又算什麼?憐兒,你非要對我這麼狠心嗎?那你當初為什麼還要答應我不會離開——」軒轅玄御近乎咆哮道,滿臉的悲憤,突然加注在她身上的壓力,漸漸輕了,他褐色深邃的眼神迷離了……
「軒轅哥哥……」這樣憤怒的軒轅玄御,昔顏還是第一次見到,他在姐姐面前是那麼和煦如風,而此刻……再也找不到。
軒轅玄御踉蹌地往後退了兩步,直到退無可退,寬厚的背抵觸著一旁的矮幾,他悲憤的眼中難掩失落傷感。
「主子——」左攻擔憂的喚道。
「也許,也許事實並不是我們想的那樣,姐姐,姐姐不是情願離開的,或者是被人擄走的……」看著軒轅哥哥失望透頂的落寞的身影,昔顏不住地想些借口去猜測。
「以憐兒的武功,她若執意不肯,誰又能奈何的了她;更何況,幽幽谷是什麼地方?機關重重,危機四伏,不是熟識其中玄奧的人又豈能輕易帶走憐兒!」她想的這些「不可能的」理由,他早已想過千百遍,可是最終他得出的結論,根本就是自欺欺人,這一次,她是真的離開了,她討厭他,一直都是,從來沒有改變過,也許她之前之所以會跟他說她不想走了,她想留在幽幽谷中平平凡凡一輩子,也是用來敷衍他的謊言,就是這個美麗的謊言,讓他對她放松了警惕,她還是選擇離開他,逃的遠遠的……
昔顏閉口不言。
一想到她為了另一個男人,連路奔波,也許不久她就會躺在別人的懷抱,耳鬢廝磨,他的拳頭捏緊,手臂一揮,劃出一道凜冽的弧線「 ——」一旁的御賜花瓶被打得粉碎,軒轅玄御發瘋似的狂亂地揮灑雙手,所到之處,一片狼藉,「不可以和他在一起!我不允許你躺在別的男人的懷里!寧憐傾——」最後一聲吼聲似乎用盡全身力氣,歇斯底里……
昔顏忍不住偷偷拭淚,軒轅哥哥最後那聲喚得讓人心疼,眼瞅向一旁不知所措地左攻右守,也是一臉擔憂。
突然大廳一派沉寂,泛著一暈暈地壓抑。
「備馬,本王要進宮面聖。」低沉地聲音異常的柔弱,帶著一些顫抖。
「右守,吩咐下去,我要一日之內集合兩萬天御兵,明日清晨整裝在點將台候令。」他背對著他們,讓人無法猜測他此刻所思所想。
「王爺,您這是……」右守小心問道。
「左攻,你快馬加鞭,追上範起捷一干人,告訴他們,本王答應出兵,但是戰爭期間,我要擁有最高指揮權!」軒轅玄御緩緩回過身,三人紛紛驚愕——軒轅的眼楮竟然已化成血紅色,一張俊朗的臉由于悲憤,顯得帥氣不再,反而猙獰了很多,現在的他就像一個殺紅了眼的魔王,他完全失去了平日的理智……
「主子,不可——」
「還不快去,違令者斬!」他斬釘截鐵道。
「我要進宮面聖,請求出兵昭國,我要昭國消失在版圖之上,世上再沒有龍昶亦這個人!」他咬牙切齒,一拳重重捶打在正座上,紅漆的木制椅瞬間崩塌。
「軒轅哥哥……」昔顏噤聲。
原來不知不覺自己已愛她那麼深,原來已經深到自私的想擁有她,不想讓她被他人擁在懷里……不知不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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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門被推開了,房間瞬時亮了些許。「憐姐姐,吃飯了。」喜兒小心伺候在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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