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要禁她的足了?
還是說到了此刻皇後依然是那般地天真,以為找藉口將她關在紫煙殿,就能讓皇帝多去她的院子里走動走動?
文貴妃嘴角微勾,被睫毛遮擋的眼眸里滿是譏誚和不屑,身子卻微微晃了晃,臉上也流露出一抹恰到好處的委屈,強撐著行禮道︰「姐姐這般關心妹妹的身子,妹妹很感激。不過,姐姐確是多慮了,妹妹在進宮前就精心調養過身子,只為了能為陛下多誕下一些龍子龍女。」
皇後只覺得心里一陣嗝應得慌,狹長的丹鳳眼微眯,尾毛微挑,一臉威嚴地瞧著文貴妃身後的宮女嬤嬤們,冷喝道︰「還不將你家主子扶回紫煙殿,若有一絲半毫的損傷,你們可擔得起責任?!」
文貴妃仿若見皇後臉上瞬間就冷下來的神情,由著幾個大宮女攙扶著自己的身子,右手漫不經心地模了模小月復,臉上露出一抹只有在懷孕的女人身上才會露出來的滿足且帶著母性的溫柔笑容︰「前兒個李太醫為妹妹診了次脈,說小皇子很健康,而妹妹也需要經常出來走動走動,欣賞一下御花園的美麗景色,如此這般,小皇子心情會很好,妹妹也會覺得很滿足。」
「唉呀!」文貴妃伸出修長的手指,輕點自己太陽,微偏了偏頭,那對人心的貓眼眨動間,波光粼粼,不知有多少無意中抬眸的宮女和婆子看花了眼。
「陛下很喜歡妹妹做的芙蓉湯,如今時辰不早了,妹妹得回宮了,就不陪姐姐閑聊了。」
即使每次見到文貴妃時,都要和文貴妃這般明諷暗譏一番,但無論哪次听得文貴妃用這樣的招數挑釁完人後,一臉高傲地離開,皇後依然滿心不憤,更不用說剛才她還明言暗示了文貴妃如今身懷六甲,不能再侍候陛下,就不要成天的霸佔著陛下,偶爾也該讓其它的姐妹們見見龍顏,一解那顆寂寞芳心。
不過,和之前那許多次的爭斗一般,文貴妃依然無視了她的話語,並在臨走前不著痕跡地炫耀了一番她的得寵。
這幾十年的爭斗,從最初的針鋒相對到現在的暗藏機鋒,皇後早練就了一身銅筋鐵骨,故她此刻一如既往地嘴角微勾,仿若到文貴妃話語里暗含掉釁和譏諷似的,依然一臉關切地說道︰「妹妹身子本就虛弱,如今又懷了小皇子,更是每日里精力不足,如此還能念著陛下,確是不錯。若其它的姐妹們也像妹妹這般,不論何時都將陛下放在心里,本宮也就甚慰了!」
「妹妹謝過姐姐的關心。」文貴妃咬了咬牙,和皇後斗了幾十年,彼此都對對方的性情有了一個很深刻的了解。正因如此,她才越發地不憤——憑什麼大家容貌、才情、身世都相當,就因為她身上有意無意流露出來的魁惑之姿不得太後歡心,她的位份就生生比皇後低了一等?!
縱然有陛下全心的寵愛,縱然隔三年就懷孕生子,縱然到目前已有非常健康的三子一女傍身,文貴妃心里的憤恨不僅消失,反而還隨著時間的流逝慢慢地變得濃郁起來……
將這一幕瞧在眼里的佟雅萱,不由得暗嘆一聲——這般地心機,這樣每日里無窮盡的爭斗的生活,換了她,她還真無法適應!
恰于此時,仿若皇後也察覺到了佟雅萱心里的暗嘆似的,略帶思索的目光在她的身上打了一個轉,然後又看向長公主,臉上露出一抹發自內心的喜悅的笑容︰「如慧,難為你還能想得起我們哪!你說說看,這都多長時間了,你才進宮一次……」
長公主聳了聳肩膀,攤攤手,一臉地無奈︰「我這也是沒辦法,你知道的……」
皇後微微頜首,這才再次細細地打量起佟雅萱來。
這越打量,皇後心里就越發地驚訝。末了,她甚至直接抓住佟雅萱的胳膊,將佟雅萱拽到自己身旁,右手輕撫上佟雅萱的面容。
佟雅萱怎麼也到,那看似端莊高貴的皇後,在文貴妃這個身份同樣高貴的妃子離開後,竟然當著眾人的面就這般行事,也因此,她有瞬間的愣怔。
待到她終于回過神來時,瞧見的就是近在咫尺的那張精致面容上的一抹滿含古怪意味的淺笑。
她只覺得頭皮發麻,嘴唇蠕動了幾下,下意識地喚道︰「皇後娘娘……」
「喲!」皇後輕點佟雅萱的額頭,仿若漫不經心地將指尖的一點白色在佟雅萱面前亮了亮,道︰「往常你都喚我舅媽的,今兒個怎麼就和其它的人一樣了呢?!這稱呼,我可不喜歡哪!」
話落,皇後從衣袖里取出一方繡帕,將佟雅萱特意撲滿一臉的白色粉末全部擦拭一淨。
佟雅萱心里叫苦不迭,身子也僵硬著,不敢有絲毫的反抗。
她刻意繪出來的「大病一場」的悲淒面容,就這般一點點地消失在皇後手下。直到此刻,她終于明白為何在見到她這般妝扮時,長公主嘴角的笑容會那麼地古怪。
直到手下的肌膚恢復到自然的光滑和細膩後,皇後才收回繡帕,捏著佟雅萱的下巴,細細端詳了一番,嘴里也道︰「嗯,年輕小姑娘嘛,就該這樣‘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成日里將自己打扮成一個三四十歲女人的樣子做甚!」
佟雅萱扯了扯嘴角,小聲地辯駁道︰「那是鄰國最流行的妝扮……嗚……」
她捂著額頭,眼淚汪汪地看著皇後,怎麼也到皇後竟然當著眾人的面敲了她一個響指!
更令她郁悶的是那長公主竟然笑盈盈地站在一旁看戲,一幅很樂意她被皇後這般欺負的模樣,一點也瞧不出那幅寵愛女兒到恨不能「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里怕摔了」的模樣。
「說什麼呢?!」皇後佯怒道︰「鄰國涂抹成這樣的是些什麼人,你這堂堂的郡主豈能和她們相提並論?!」
在無能為力的情況下,佟雅萱只能展開自救,她扁了扁嘴,一臉委屈地認錯道︰「靜雅錯了。」
這般干脆利落的認錯態度,倒是出乎于皇後和長公主兩人意料之外,誰讓之前不論是太後,還是皇後和長公主提及佟雅萱的那幅奇怪的妝容時,佟雅萱都會挺著胸膛,抬著下巴地說她就喜歡這樣的妝扮,哪怕幾人再苦口婆心地勸說,也只會更快地將她往這條怪異的欣賞道路推去。
也因此,听得佟雅萱此言,皇後也愣了愣,心里也生出絲絲縷縷的雄。
「這丫頭……」皇後模了模佟雅萱的頭,感受著手下那順滑的發絲,嘴角也不由得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來。
皇後看著長公主,兩人再次交換了個眼色,然後才輕聲問道︰「你們可去見過母後了?」
「並」長公主搖了搖頭,一臉欲言又止的模樣,只看得皇後也不由得狠狠地剜了她幾眼,道︰「什麼時候一慣干脆利落的長公主也變得和普通的婦人一般畏首畏尾了?」
長公主卻並皇後料想的那般生氣惱怒,只是一臉發愁地嘆道︰「其實,今日我們之所以進宮,也和萱兒這丫頭有關……」
「你的意思是?」皇後眉頭微蹙,立刻就想起前幾日陛下那仿若無意中透露出來的消息,只是略微思索了番,就明白了長公主和佟雅萱今日進宮的用意。
「前兒個,母後得了幾樣稀奇之物,只可惜母後特別稀罕它們,連我都沒有瞧上幾次。正好你們今兒娘倆一同進宮,我倒是能借個光再次一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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