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被押送回國公府的路上,盡管白冬瑤經歷了無數次的掙扎,又無數次的裝出一幅病入膏肓的模樣,奈何她身旁真正得力且忠心于她的李嬤嬤被其它的下人看住了,憑她一人之力根本就無法逃離那看似寬敞舒適,實則卻令她擔憂恐懼萬分不適的馬車!
也不知這些明為護送,實則為看守白冬瑤的丫環婆子是想要在佟雅萱面前表現一番,抑或是私下里被白冬瑤惡整過,不願意放過此番能回報白冬瑤的好機會,故在白冬瑤被推攘著進了馬車的下一刻,她就被早就候在馬車里的幾個下人撲上前來,拿出悄悄備下的繩子,將她的胳膊綁縛于身後,並且還特意在她的嘴里塞了一團不知有多少日沒有清洗的,已從白色變成灰色的帕子。
許是厭煩了白冬瑤到了此刻依然認不清真相的憤恨情緒,又許是看厭了白冬瑤成日里偽裝出來的一幅委屈柔弱的面容,抑或是其它的原因,總之,不知誰帶頭用指甲掐按起白冬瑤的身子來,那看似輕柔的力道,卻令白冬瑤痛徹心扉,那水汪汪的杏眼也不知何時就腫得老高,再也不復往日里的明媚誘人。
……
直到趕車的馬夫提醒眾人即將抵達國公府,這些丫環婆子才將白冬瑤身上的繩子解開,然後除去白冬瑤嘴里的帕子。♀
「呸!」白冬瑤一臉羞憤地瞪著幾人,惡狠狠地說道︰「你們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竟敢做出如此欺主之事,你們給我等著,我一定要向祖父祖母秉明此事,讓他們將你們杖斃!」
一個約模四十出頭,一襲青色衣裙的嬤嬤掩唇譏笑道︰「喲,往常大小姐不是最為仁善,時常勸說大家要‘高高抬起,輕輕落下’,見不得任何流血的懲戒嗎?怎麼今日又不一樣了?」說著話的時候,她還不著痕跡地捏了捏左手的衣袖,感受著手下傳來的硬挺觸感,低垂的眼眸里滿是嘲弄。
無需冥思苦想都能知道這封信里記載的是長公主為何要將白冬瑤送回國公府的原因,至于這封信由何而來,是否長公主親自提筆書寫?那和她又有什麼關系?!總歸在她將這封信送到國公府佟老太夫人手上的時候,就定能借國公府佟老太夫人之手一報當年孫女被白冬瑤算計害死的前仇!
「唉呀,許嬤嬤,這你就不懂了吧!」另外一個同樣年歲,但一襲寶石藍色長裙的嬤嬤撇了撇嘴,道︰「往常大小姐寄人籬下,當然不敢如郡主那般肆意地流露出自己的真實性子,並且,若沒有郡主的殺伐果斷,又豈能襯托出她那在盛京貴女中難得一見的溫善呢?!」
「我早就看不慣她這幅偽善的模樣了!」一個粉衣的圓臉丫環也跟著「呸」了一聲,一臉掩不住的譏誚和鄙夷︰「明明比任何人都心狠手辣,卻要裝出一幅連螞蟻都不敢踩死一只的高貴仙女的模樣,真是讓人見了就惡心!」
另外一個綠衣的丫環則翻了個白眼,道︰「若不如此,她又豈能配得上‘狼子野心’這四個字呢!」
……
一連串譏諷嘲弄的話,猶如一盆又一盆的冷水,當頭就朝白冬瑤潑去,只令自長公主府,過上了現實里無法想象得到的優渥富足生活的白冬瑤也被激得雙眼發紅,臉色猶如一張調色盤般變來變去,胸口那團竭盡全力才壓下去的火焰猶如被潑了好幾桶滾油般騰得老高,從她的五髒六腑、四肢百骸燃燒起來!
「住口!」
白冬瑤那自以為滿含憤懣和殺機,定當能將所有人震懾住的怒吼聲,听在幾個丫環婆子耳里卻猶如投入海水里的小石子般,連一朵浪花都沒有掀起來,更不用說震懾到她們!
甚至她們還對望一眼,再也忍不住地大笑出聲,接著那白冬瑤前世今生都沒听過的無數的不含髒字的侮辱字眼兜頭就朝她撲去!
「啊……」白冬瑤再也忍不住地厲吼出聲,猶如一只被殘忍地殺害了小狼的母狼般,瞪著那雙已腫得只能看見一條線的杏眼,冷冷地瞧過車內的所有丫環和婆子,心里卻對長公主的心狠程度有了新的認識——這些婆子個個慈眉善目,說話也低聲細氣,丫環也個個生了張憨厚的面容,若非她親身經歷,誰又能想象得出她們有著諸多折磨人不見傷口,卻讓人痛徹心扉且找不到絲毫證據證明這一切的手段?!
此時,白冬瑤終于想起了穿越前她曾看過的和宮斗有關的電視劇,那里面多的是這些陰私的折磨人的手段。也是到了這個時候,她才深切地醒悟到不論長公主的面容瞧起來再仁善,性子再柔和,可能在皇宮那吃人不吐骨頭的野獸窩里生存下來,並且得到太後、皇帝和皇後等人發自內心的喜愛,又豈是表面看來的那般簡單?!
她錯了!
直到此刻,白冬瑤才深切地認識到,從入住長公主府的那天;從她的小計策奏效的那天;從她如願地設計到佟雅萱的那天起,她就有意無意地將自己放在了一個比大部份人都還要高許多的位置上——總以為在那信息爆炸的年代,她就能憑借著自己的絕佳容貌和心機攀上高枝,過上令人仰望的日子,那麼,有意無意里掌握了許多大梁人一輩子都想象不出來的先進理念,更有著中華上下五千年古人的豐富經驗提供幫助的她,正是一個秉承著天地氣運而降世的穿越女,所有一切對她不利的人都將成為她前進道路上的炮灰,所有諸如佟雅萱這般身份高貴的人都該成為她的墊腳石!
而,從什麼時候起,那個剛剛穿越到這個世界里時,那般謹小慎微的自己突然不見了?
……
縱然白冬瑤在這般反思,可馬車里的丫環婆子卻不願意再繼續對著那幅變來變去的可怕面容了,遂在馬車終于停穩的時刻,掀起車簾就跳了出去,然後不由分說地就將白冬瑤攙扶了下來。
撲面而來的微風,拂起白冬瑤頰旁的一縷碎發,也令她那沉浸于自己思緒里的迷茫眼眸慢慢地恢復了一絲清明。
淡淡地瞥了眼圍在自己周圍,一臉警惕地盯著自己,生怕自己突然跑回馬車,或者當眾哭喊的下人,白冬瑤嘴角微勾,低垂的眼眸里掠過一抹譏誚,心思轉動間,一計立刻浮上心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