濱濱拉著鄧熾,讓其幫忙將早飯吃剩的羊女乃,倒些出來給駱安及駱全,塹個肚。
李諸將香胰子及新衣,遞給駱安及駱全,笑著道︰「這是敏給你們做的新衣,你們的舊衣服,我看著也是穿不成了,待會放灶里燒了。」
駱安及駱全感激地接過,點點頭。
駱安及駱全走近濱濱,將手里的包袱遞交給濱濱,齊聲道︰「小姐,這是送小姐的。」
濱濱看倆人用油布精致地包著,想來是倆人重要的東西,搖頭道︰「這是你們的,想來這次出來有阻,也是因為這倆包袱,你們自己收好。也好有個念想。」
駱安及駱全听後驚訝地對視一眼,慎重地點點頭。
李諸對倆兄弟道︰「你們不需要這樣的,只要認真做事就行,不需要帶禮的。」
駱安及駱全對視一眼,濱濱覺得倆人的對視就是交流,倆人可能有心靈相通或是互相溝通的方法。
駱安道︰「包袱。」
駱全道︰「交小姐。」
駱安︰「保管。」
濱濱皺了皺眉,搖了搖頭,道︰「我一個二歲的小孩子,怎麼幫你們保管。」
鄧熾在旁邊听著,不高興地道︰「你們自己的東西,自己保管。」
李諸在旁邊看著,笑著接道︰「對,你們倆的東西你們自己保管。咱們家地方小,新房子正在蓋。未搬房子前,先委屈你們倆,住咱們家柴房里,咱們柴房里有個地窖,你們倆將東**在那里,怎麼不比給濱濱強。」
駱安及駱全都是固執、有原則的,認定了件事的。就認死理,這點和李諸很像,真是物以類聚。駱安及駱全直直的將東西遞給濱濱。僵著手,也不收回。
濱濱看倆人如此模樣。想先拿著,遲些再還倆人。李諸一見濱濱伸手,喝斥道︰「濱濱,不可以隨便拿別人的東西。」
駱全皺了皺眉,駱安道︰「我們不是別人。」
駱全接著道︰「我們也是李家的人,以後都是李家的人。」
李諸上前,拉過倆人。道︰「對,你們為咱們家干活,是咱們家的人。但這些是你們從家里帶出來的東西,好好留著。有個念想。」
駱全及駱安,倆個人,同時道︰「那個家,害死我們爹娘,我們已被逐出族譜。已不是那個家的人。我們爹娘的東西,我們已經埋好,安定後再回去拿。這些不是我們爹娘的東西,是我們從那里偷出來的,听說金貴。不讓人看到,沒事。」
李諸讀聖賢書,為人正直、善良,听了倆人偷東西的話後,如燒開的開水般,憤怒得臉扭曲成暴怒的獅子,溫文爾雅慣了的面龐,燃起火來格外地可怖,如同優雅的貓忽然尖叫著露出尖利的牙,引燃著周身的空氣,驚人的安靜,卻讓空氣怒吼著撕扯你的心跳。
濱濱、李濤、李波及鄧熾什麼時候見過李諸如此生氣,都嚇得瑟縮起來。這可比剛剛乍一看到駱安及駱全倆個血骷髏般模樣更可怖。
駱安及駱全倆人,大膽之人,都被嚇了一跳,心里驚了下,腳有點受不住地抖動了一下,可見李諸的氣場有多強。
李諸道︰「好啊,你們小小年紀就行偷盜之事。現在跟我回去,不是自己的東西,不可有貪之心。現在悔改,還來得及。」
駱安听後不屑地道︰「這也不是那些人的東西。」
駱全接著道︰「這是咱們祖宗留下的。」
駱安悲傷地道︰「我們爹是長子嫡子。」
駱全傷痛、哽咽地道︰「真要算,這應該是我們家的東西。」
駱安恨恨地道︰「被人搶了。」
駱全接著道︰「咱們偷回來。」
李諸听後想了想,道︰「如果是你們自己的東西,你們自己保管好。祖宗的東西,怎麼也要留給後輩的。」
駱安擦了擦眼淚,道︰「老爺是秀才人家,這些紙,你們用得上。」
駱全道︰「咱們不識字,用不上。」
李諸听後,笑著道︰「不妨事,讓李海及鄧熾教你們。他們倆明年可以考秀才了,教你們還是可以的。咱們家孩子都識字,任何一個人都可以教你們。」
駱安及駱全听後,心里不由得又驚了一下。李海及鄧熾,才多大的孩子,明年既然可以考秀才。
之前說過,這里考試都是真材實學的,不可以鑽空子。這樣也更彰顯得秀才身份金貴。不論多大的家族,秀才老爺都是能說得上話的。
駱安及駱全心里同時想,他們這次是遇到貴人了。倆人同時向李諸拜下,深深磕個頭,道︰「謝謝老爺。」
李諸被驚了下,忙將倆孩子扶起來,道︰「咱們家不講這些規矩,都起來吧。這些東西你們都收拾好。」
濱濱見機忙將小手縮在身後,對駱安及駱全道︰「爹爹罵我,不讓拿,倆位哥哥自個收好。」
趁著說話的當口,鄧熾將羊女乃遞給倆人。鄧熾不喜歡倆人,是因為濱濱關注倆人,人心肉長的,看到倆人的樣子,鄧熾也是生起敬佩之心的,這樣的樣子,天知道他們是怎麼尋到李家村來的。
駱安及駱全正是餓急,謝過,接過羊女乃,一口氣就喝完了。駱安笑著道︰「這是什麼?好香。」駱全在旁邊也是直點頭。
李諸及孩子們听後,心有泛酸,李諸心想,可憐的孩子,餓得連味覺都失調了。
李諸忙讓李海去請張大夫,給鄧氏看看及給倆兄弟看看。李濤及李波都是懂事的,李濤拿了塊濕布,浸了涼水,與李波合力擰干,搭在鄧氏的頭上。
李諸將倆人帶到柴房里放置東西,倆人向柴房里一看,心里忍不住喜嘆。與他們家陰暗、骯髒、與動物同住的柴房相比,這里簡直就是天堂。干淨、整潔,窗戶透亮。有長炕、長椅、還有個放東西的木箱。
李諸道︰「你們的東西可以放木箱里,長椅下面有一個門,就是下地窖的。也可以放在那里。」
駱安及駱全感動地點點頭。將包袱隨手放在木箱上。
駱安道︰「放這里。」
駱全道︰「少爺也可以看。」李諸听後笑了笑,心想書是金貴的東西。不怪得普通人家當寶。駱安及駱全跟著李諸出了房門。
李諸帶著駱安及駱全到李漁家的沐浴間洗沐,進去前,李諸交待倆人好好洗「這是給你們的香胰子,別不舍得用,你們一身血污,一身髒臭的,不成體統。沒由來的丟咱們老李家的臉。」
倆人都是從大院子里出來的,都懂事地點點頭。
李諸見倆人都是懂事的,放心地忙活,下米煮粥。讓李波看火,幫著燒水。然後他才下地窖,搬被子到院子里晾曬,以及打掃倆人住的房子。
駱安及駱全想來是多日沒有洗澡,這次擦洗。用的時間較長,李波的水燒開了,倆人仍未出來。
李諸將炕上的東西擺放妥當,到沐浴間向里問道︰「駱安駱全,听得到嗎?需要幫忙嗎?」
里面傳出駱全的聲音。道︰「謝謝老爺,咱倆自己可以。」
李諸听後放心下,又繼續忙活。
不一會兒,李海拉著提著藥箱的張大夫,一陣急喘地入了院子。張大夫看著李諸淡然地收拾東西,心放下,喘口氣,問道︰「諸,你們家哪個傷著了。」
李諸看駱安及駱全未出來,笑著遞了杯水給張大夫,道︰「張大夫來了,幫敏看看,她剛剛被嚇暈了。」
張大夫一听這,笑著道︰「這是小事,用薄荷葉在她鼻間燻下,醒了即可。」
李諸笑著點點頭,讓李海搬張木椅給張大夫坐,道︰「我們這家今天收了倆位幫著干活的孩子,孩子身子餓虧了,想讓張大夫幫著看看。」
張大夫是村里的老人,對李諸家的事也是了解的,听了李諸的話,嘆了口氣,道︰「你們家都是心善的。前幾年,還將那染了傳染病的帶回了家。你家孩子小,你要注意些。」
李諸听後笑著點了點頭。
農家人,沒有什麼好的招待客人,李諸裝了些米粥水給張大夫。李諸奇怪地道︰「那倆孩子洗澡怎麼洗那麼久?」
張大夫喝了口粥水,起身道︰「我去看看,莫不要出事了?」
李諸想著粥都煮好了,這清洗的時間也太久了,心里一陣緊張,帶著張大夫就闖進李漁家的洗沐間。
只听倆人一聲「啊」的驚叫。
李諸及張大夫,一人抱著一個渾身是傷的孩子出來,堪堪用衣服遮了下半身。就**出外面的皮膚,沒有一寸是好的。可能剛剛搓洗時,倆孩子搓傷了舊傷,有些傷口正在冒血珠子。
張大夫一邊快步向柴房行走一邊向李諸說教道︰「孩子傷成這樣,你怎麼能讓他們自己洗澡,還沖那個冷水。這不是出事了?」
李諸深深為自己的莽撞道歉,心里一通自責。
鄧熾一看,忙用手給濱濱遮著眼,將濱濱護在身後。李海哥仨看著駱安及駱全的身子,心里又是一個驚嘆。
李諸將孩子放下,出院子將張大夫的藥箱提入柴房。張大夫讓李諸留在柴房里打下手幫著孩子敷傷口,不一會兒,李諸拿了些藥出來,起了火,交待李海看火,讓鄧熾幫著盛了兩碗粥拿進房里。
一柱香時間,張大夫一臉疲憊地和李諸從房里出來,張大夫嘆了口氣,道︰「諸,你可要想好了,這倆孩子身子虧得重,可能也是要嬌養一陣子的。」
李諸擦了一把額上的汗水,笑道︰「咱們本來就說好,只是讓他們幫著種花的,咱們現在人手夠,種菜的可以幫著種花的,嬌養就嬌養吧,怎麼說也有我的不是,沒見著咱們也幫不上忙,見了,怎麼也要幫上一幫的。」
張大夫想起李諸家,連受傷的小羊都要救。又想到戰亂前的通知,心想,這都是心慈的,嘆了口氣,道︰「我給開些藥,待會讓海兒跟著我回家拿一下,有喝的、外敷的,還有忌諱的,等會我給你寫一下。
張大夫留下兩三片薄荷葉,交待李諸,如果鄧氏午飯還未醒,可以用這個燻下,這暈得久了,也不是好事。李諸都一一記下,一邊點頭,一邊跟著張大夫回家。
李諸與張大前腳走,鄧氏慢慢轉醒過來。鄧氏醒後向院子里的李濤及李波問道︰「濤、波,你們爹呢?駱安及駱全呢?」
李濤看娘親醒了,想著娘親已無事,一臉歡喜,想著駱安及駱全也是無事了,高興地道︰「張大夫過來了,給安哥、全哥看過了。」
鄧氏點點頭,作勢要起身,鄧氏道︰「他們倆現在在柴房里吧?娘過去看看,看東西都備齊沒?」
李濤拉著鄧氏的手,道︰「剛剛倆哥哥洗澡暈倒了,爹去拿藥了。」
鄧氏听後小聲地道︰「孩子那個樣子,怎麼能去洗冷水澡。諸,真是。」
不愧是老夫老妻,鄧氏對李諸還是比較了解的,一猜就知道李諸讓孩子們洗冷水。
鄧氏看著躺在炕上的駱安及駱全,淚水不禁落下。駱安及駱全,躺在炕上,看著就像兩根柴禾放在炕上,身上處處都擦了藥草,既沒有一處好的地方。
鄧氏悲傷地道︰「這是什麼人,怎麼這樣對孩子?這怎麼下得下手?」
鄧熾在旁邊听後,對鄧氏道︰「嬸嬸,你看著他們倆人身上可怖,養養身子還是會好的,這已經是最好的。」
鄧氏看著鄧熾淡定的模樣,突然想到鄧熾是從那個後宮出來的,想著鄧熾的爹,強制地將鄧熾交給互不相識的自家,想到鄧熾的爹是被自己人陷害,想著這孩子一直被收藏起來,想著這孩子應該也是吃過苦頭的。一把抱著鄧熾,止不住地哭道︰「你們都是好孩子,咱們自己開開心心地過日子,不再想那些有的沒的。」
駱安及駱全,靜靜地躺在炕上,想著多久沒有人為自己哭過,心里止不住的甜蜜。倆人突然覺得,進入李家,是倆人做得最對的決定。
倆人小小年紀就有這樣的認知,倆人越往後,越可看出是不簡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