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偶天成 第一百三十章 決絕

作者 ︰ 花下弄影

那一刻靜寂,燭火呲呲地跳躍,忽明忽暗,仿似某些人的心情,忽上忽下,然後直直墜入無底的深淵,這一生,他倒退過這一步,卻讓他徹底的失去,他曾以為無法相濡以沫,便可以相忘于江湖,可是,原來,相忘也是那麼艱辛,有時候的倒退可以海闊天空,有時候的倒退卻是一無所有。而無疑,他是後者。

慕雲寒目不轉楮地看著羽觴,心揪成了一團麻花,找不到哪一個是頭,原本他們可以幸福甜蜜,原本他們可以平平淡淡地生活,如果他是個普普通通的凡人,如果他不是戰神,這一切都會與他無關,不用背負太多去飄零,最後只剩遺憾,可是那只是如果,如果的事,不是從來就不存在麼?

羽觴費力地低頭看了看地上的血痕和那一朵朵妖艷的優曇花,似乎將將凋謝,頹敗之色顯而易見,羽觴有一刻的楞充。良久,又困難地抬頭,眼里的濕意不再,臉上的血水干涸,原來真的可以哭到連眼淚都倒流,原來真的可以傷到心死,只是紫檀本無淚,如此真心以對,為何慕雲寒如此忍心,一次又一次地拋棄,她的真心,真的有那麼可笑麼?

輕輕揩去嘴角尚且遺留的斑駁,遙遙望著眼前相依相偎的兩人,明明是那麼近的距離,可是卻那麼遙遠,遙遠到連看清他的心都不能,呵,真是可笑之極,這就是她苦苦執著幾萬年的所謂的良人,他就是這麼對待自己,曾經如此,現在又是如此,為何她卻深信不疑,傻傻地一次又一次地栽在這里。慕雲寒,他真的是自己的克星,連逃離都是奢望。

羽觴的嘴角扯出一個笑,冰封萬里,再無情意,只有冰冷的寒氣充溢著整個時間,空間,似要凍結了這一切,都能听見冰渣渣的聲音響在耳畔,那麼清晰,那麼真實。

「慕雲寒,你是不是覺得人心真的很可笑?任由你一次次地耍弄,我卻還是那麼毫無顧忌地追隨。終于我還是徹底輸給了你,一直以來,你不過只是想要,想要這萬年的紫檀的精元,起死回生不是嗎?」

羽觴顧自笑了笑,可惜,他錯了,她根本就不是紫檀,原來她也深信不疑,深信自己真的是那千年難得一遇的紫檀,擁有起死回生之效,可惜,到頭來,那不過只是假象,而他注定一場空。

不知何時羽觴的手中已然化出了一把匕首,亮閃閃的光線刺眼,浮淺嚇得生生後退了一步,躲在慕雲寒的身後,她可不想城門失火殃及池魚,她很是無辜的。而慕雲寒剛開始還真以為羽觴想要殺了他,可是當他看清羽觴決絕的表情的時候,他想起了那片紫色的花海,層層花浪里,有個白衣男子認真地撫琴,那琴音裊裊,是從未听過的曲子,忽然男子幽幽開口,似是不經意,又似自言自語,「如果有一天我負了你,你當如何?」

琴音悠揚,似乎那一問真的只是他的一句戲言,沒有任何的回答,沒有任何的言語,只有琴聲依舊。半響之後,身旁原本沉醉在琴音的女子緩緩起身,一襲紫色的輕紗曳地,伴著琴音,一步一步來到男子的身邊,微微俯來,靠近男子的耳畔,沉穩的銀澤氣息吐在耳畔,癢意由心底而發,男子卻並不在意,依舊專心撫琴。

女子似乎輕笑了一聲,抿了抿櫻唇,竟然生生咬了下去,腥甜的味道彌漫開來,染紅了女子原本紅潤的雙唇,而男子並未反抗,只是悶悶哼了一聲,有些莫名地看著眼前的女子,手上的動作都不曾停一下,只是那麼看著,有些不解,有些疑惑,有些明了。

一滴鮮紅的血滴落,在男子白衣的肩頭,滲透開來,是一朵妖艷的紅花,女子認真地打量著那朵紅花,又極其認真地看了看男子,半是真心半是假意地貼近他的雙唇,「那時候,我一定會親手殺了你的

男子似乎冷了片刻,琴音都戛然而止,原本淡定如他,可是也沒有想過這答案會是如此,殺他?他倒是很期待那一天早些來臨。

男子伸出舌頭舌忝了舌忝女子嘴角早已干涸的血漬,竟然帶了一絲苦澀的甜蜜,笑意自嘴角散開,開進心底,輕快的語調響起來,全然不見剛才的震驚和訝異,卻是另一番豁然開朗,這才是她,這才是他深深愛著的女子,如此地決絕,如此地堅定。

「你舍得?」

那時候,她好像說的是「即便不舍得,我也不會要一個傷害我的人

可是如今,他傷她至深,而且不止一次,連他自己都覺得他該死,所以當慕雲寒看到羽觴手中的匕首,竟然深深舒了一口氣,要真是如此,那可能是他們之間最好的結局了。

可是那把亮閃閃的匕首並沒有如預料般扎進慕雲寒的心口,而是直直插向了羽觴的胸口,「那好,我便給你,不過,從此,我們再不相欠。再見,便是陌路,甚至是仇敵

毫無波瀾地聲音傳來,慕雲寒在瞬間驚醒,原來,那時候,她只是……原來,她還是不忍心的,而他卻當了真。

慕雲寒在看到那把刀子走過的弧度的時候,心抽了一抽,他沒想到這一番話,她真的听了進去,當了真。雖然他明知道羽觴她活得清楚明白,從來不願意稀里糊涂的,可是他沒想到,她會如此,想要成全自己,以斷了兩人的情意。

在手起刀落的瞬間,只听到悶哼一聲,卻不是扎進了羽觴的心口,而是被慕雲寒生生握在了手心,鮮紅的血液滴滴淌落,落地有聲,而羽觴卻呆呆地站在那里,手里的匕首還握在手心,可是兩端的溫度卻是冰冷。羽觴有些看不懂,他既然是關心自己的,為什麼要這樣傷害她呢?他的心,到底如何呢?

慕雲寒一把拍開羽觴,將刀子棄置在一旁,背過手去,冷冷道,「你我早已不相欠,你的心我也不要,只要我們再不相見即可,你走吧!」

羽觴的後背重重撞在了牆上,抵地胸口生疼,羽觴蒼白著容顏,握緊胸口,看著原本在慕雲寒身後的浮淺此刻殷勤地上前查看慕雲寒的傷勢,很是憂心的樣子,可是真的好假,羽觴忍不住一陣干嘔。

「慕哥哥,你怎麼樣了,你還好吧?」

「無妨

「我還是替你包扎一下吧,要是傷到了筋骨就不好了

要有多貼心就有多貼心,簡直就是一個賢妻良母的形象,擔心自己的丈夫有個什麼三長兩短,哪怕只是傷了一根頭發,也是會心疼的。羽觴曾經想過自己會是那個時時刻刻替慕雲寒擔心的人,沒承想是自己自作多情了,他的身邊怎麼會缺擔心他的人呢。她羽觴,慕雲寒從來不放在眼里,更不需要她的關心。

羽觴看著那深可見骨的傷口,有些惴惴地不安,或許這一次,他們真的可以兩清了,再不相欠。

羽觴很悲哀地發現,這里再沒有值得自己呆下去的理由,慕雲寒,也再也不是她執著下去的借口,因為他明明白白地告訴她,他慕雲寒不愛她,他只愛浮淺一人。他還說了讓她離開,從此再不相見,此時她再不死心,那她是不是太卑微了一點。

她羽觴雖然修為不高,雖然活得有些悲哀,但是她還是有尊嚴的,她不會去乞求一個人的憐愛,更不願意勉強和將就,她也是有自尊的,她可以不愛,可以孤獨一人,但是她一定不會苦苦糾纏一個不愛自己的人的,那便是她最後的底線。

「慕雲寒,你沒有良心。我永遠都不想再見到你

羽觴緩緩起身,剛才的羸弱和悲傷之色再不見蹤影,快步走出房門,停在在門檻處,听到慕雲寒幽幽的聲線傳來,「離開天界,去找蘇緲吧!」,似乎是好意的提醒,可是羽觴並不領情。

「多謝二殿下的提醒,我該何去何從,我自會決斷,不用二殿下費心。你放心,我再不會出現在你的面前,更不會打擾你的好事的

羽觴頓在那里,說得決絕。

「那便好!」

羽觴冷哼一聲,好,好你個頭。收回視線,然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這一轉身,或許真的是再不相見了,慕雲寒,你好好保重吧!我們從此兩清,這就是你所想要的,一直以來說要要的,如今成了真,你該心滿意足了吧!

而慕雲寒不知為何全身都在發抖,二殿下,呵,她終于還是改口了。曾經她從來不會這麼叫他,哪怕他再如何傷她的心,她也只是沉默不言,她從來沒有那麼冷冰冰地喚他一聲,「二殿下」

而浮淺很是憂心地在幫自己包扎傷口,其實無論怎麼包扎,這個傷口會一直都在的,即便不在手上,也是會在心上的。而他們神仙其實不用那麼麻煩,只要他想,下一刻,這個傷口就會消失不見,因他們不是凡人,沒有那麼脆弱,可是他卻不想。

慕雲寒認命地斂了斂眉眼,心底的疼痛一陣蓋過一陣,手心的傷口又崩了開來,鮮血直流。

觴兒,你一定要好好活著,為了我,也為了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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