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夔年三月十九,春風暖窗,玉蘭初綻。燕府里紅綢高掛,紅燈高懸,喜慶的氣氛直蔓延到府內每一個角落。
——今兒是四小姐燕盈出嫁的日子。
鑼鼓喧天聲中,迎親的隊伍已至。和煦的春光里,穆冬亭身著新郎裝一馬當先,那勃勃英姿讓人們的眼楮都跟著晃了晃。
這就是那穆家公子喲!
這就是與燕家四小姐定了親還能堅強的活到現在並暫時看不出有什麼要嗝屁跡象的倒霉蛋喲!
燕府中一票婆子丫鬟開始在心里偷偷樂開了花,另一票人卻肉疼的模模自己的荷包...失策呀,賭輸了。
楚寧此時是屬于心里偷樂那一票人里的,寒丫和青歌是屬于肉疼的某無良主子看著兩個丫頭皺成一團的小臉,陰霾了大半月的小心肝總算透了一絲亮,寒丫與青歌對看一眼,輕輕吁出一口氣。
自那日燕瑾送來一幅據說是楚寧老爹的畫後,她們主子日日沉著一張臉。有時露出莫名奸詐的曉,有時又咬牙切齒目露凶光。寒丫更是不止一次的瞧見楚寧將畫卷拿出來狠狠蹂躪,就差吐幾口唾沫再踩兩腳了,還好最終想必礙于那畢竟是「自己親爹」所贈,那畫卷才得以幸存。
青歌看一眼楚寧垂著的眼楮,輕聲說︰「小姐累了不若去躺一躺吧,今兒起的早,這會子後院里想是在給四小姐擺姊妹宴呢,女乃女乃們都也聚到那去,小姐難得不用跟著,落得自在。趁著這會子小小姐也睡著,您歇歇。」
楚寧想想也是,院子里除了青歌與寒丫兩個另外的丫頭婆子楚寧都支去前面湊熱鬧了。嫡女出嫁這等喜事下人們也都是有賞的,一般的丫頭婆子們雖近不了前,但都想沾沾喜氣,楚寧樂的清淨,便也睜只眼閉只眼的隨她們去了。
楚寧剛站起身,就听院里有人道︰「我可直接進來了,妹妹在麼?」
楚寧扭頭順小窗往外一看,竟是白錦。
「白姐姐快進屋里坐」,楚寧迎到門口,白錦正也踏進來。
「妹妹這兒倒是安靜,底下的丫頭可是都偷跑到前院看熱鬧去了?」
「難得有這個熱鬧湊,我也不想拘著她們。」
白錦笑笑︰「妹妹倒是寬和。」
楚寧拉著她坐了,青歌給兩人泡了壺白片,白錦笑道︰「七爺果然是偏心的,這白片是最清香的,怕是都賞到妹妹這了吧。」
頓了頓卻又自顧自地道︰「妹妹性子溫厚,帶人也和氣,七爺是該偏著的。」
楚寧笑笑,淡淡說了句︰「白姐姐便只管取笑我吧。」
白錦看著她沒吭聲,楚寧也不再說話。
事實上楚寧與白錦二人自白錦有了身子後,二人間一直隱隱有種默契,一種隸屬同種身份關鍵時刻唱紅白臉的默契。當然,這種默契的前提是沈芳菲打壓她倆每一個人。這種打壓在白錦懷孩子是尤甚,因此那時二人的統一戰線建立的水到渠成。
至于眼下嘛,楚寧想想白錦那至今仍不知能活多久的孩子,心中漸明。要說孩子現今也五、六個月了,可是不是便喘的厲害,尤其現在初春,更是容易鬧毛病,前些日子楚寧去時,發現暮春軒里竟都不再養花草了。
二人就這麼靜靜將一盞茶吃了約兩刻鐘的功夫,白錦才開了口,她似乎也了解楚寧的性子,便不再兜來兜去,直接問︰「妹妹可還記得當初‘仙草’一事?」
楚寧心說我怎麼會忘,嘴里卻嘆了口氣回︰「事情已然過去許久,姐姐今兒怎的忽提起來了?」
白錦臉上有些歉然︰「實不瞞妹妹說,當初之事我也是隱約知道的,可畢竟無憑無據,只能給妹妹送花示警,可還是晚了一步,倒叫那丫頭反咬妹妹一口,累得妹妹受罰,心里一直過意不去。」
「姐姐萬莫如此,是我自己愚鈍,未能早些明白姐姐的示意。若不是後來八小姐點明,我怕是現在還不知姐姐曾有心相幫。」
說道燕敏,白錦目光閃了閃,但很快恢復如初︰「時日雖久,我這個旁觀之人仍是記得清楚,更何況妹妹深受其害。只是我有一事不明,七爺既如此寵愛妹妹,妹妹為何不難道你能容了她對你所做之事?」
楚寧看她一眼,用杯蓋避著茶葉,漫不經心的說︰「不然還能如何,姐姐那般聰慧,當知道她不過是個卒子而已。」
這話點進了白錦心里,她冷冷一笑︰「是啊,當日之事便是我都得了消息,更何況是那人,不過有心縱使罷了,端的一箭雙雕的好法子。」
「姐姐既知,想這其中的滋味便也是明白的,身為賤妾,不過求個平安度日罷了。」
白錦手上一頓,眼眶發紅,面有絕色︰「我自入得門來一味做小伏低,不就是圖個安身。可有人容不得」
楚寧看一眼窗外︰「姐姐這話可說的有憑有據才好,不然沒的被旁人听去,又是一場麻煩。」
「妹妹當日差點難產致命,難道也只是巧合?加之後來種種,妹妹心中便不恨麼?」
楚寧皺皺眉笑著反問︰「姐姐今日難不成是來揭我舊日傷疤的?」
白錦平靜的搖頭︰「不,我是來問妹妹想不想讓自己過得更舒心些,最起碼,孩子能養在自己身邊。」
「螞蟻撼樹」,楚寧沉默一陣輕輕說。
「能晃掉些枝杈,月兌它一層樹皮,也是好的。」白錦目光定定。
楚寧暗想,這枝杈說的是葉蓁蓁?可她明明記得有次葉蓁蓁一臉焦急的跑到暮春軒,當是有求于白錦才對,白錦若幫她也指定是有條件的,怎會
到這里,白錦此來目的已經說得明白,——咱倆需要聯合起來,因為我們有共同的敵人。
楚寧半晌沒說話,白錦也不急,她起身道︰「我知道妹妹需要想想,不急,我等妹妹消息。」
「白姐姐便不怕我一回頭將姐姐賣了?」
白錦綻出個多日不見的燦爛笑容︰「我信得過妹妹」。
她早將楚寧的境地來來回回想了許多遍,在這種自古便存的身份等級前盡管楚寧不幫她,也不能站到沈芳菲那邊去。更何況她們都領教了那人的手段,吃過她的虧。
前院迎來送往,賀新喜;後宅心思暗生,締同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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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瑾進到浣秋齋正是暮色四合的時分,天際的最後一絲亮色在他身後沉沉隱去,隨即完全黑了下來。
由于燕盈嫁得遠,從京城至泯州路上便要折騰近三日時間,無法回門,燕府上午便早早擺好了酒席,招待穆冬亭一眾人,權作回門宴了。
燕瑾同幾個哥哥折騰了大半日,既高興有有些悵然。在這些兄弟姊妹中,實際燕盈與他在感情上是最親近的,雖平日里兩人因性格頗像少有一般姐弟間的親昵,但燕盈可說是最明白他的。今日這個姐姐終得以安然出嫁,燕瑾忍不住多喝了幾杯。
他站在門口處,看著楚寧略顯驚訝的過來扶她,燕瑾突然就笑了,心里那一點點悵然也被撫平,分外寧靜起來。
經了這麼長時間,楚寧也算對燕瑾的習慣模出個大概。知道今兒日子不同,這位爺勢必要多飲幾杯的,本以為他肯定是歇在沈芳菲那,畢竟自上次據說被燕老爺罰了之後,楚寧一直都沒見著他。
楚寧熟門熟路的去擺了條熱熱的帕子給燕瑾敷臉,微燙的帕子蓋到臉上燕瑾「恩」了聲而後嗤嗤一笑︰「有長進」。
楚寧暗里悄悄撇嘴,知道這人嫌甜不愛喝蜂蜜水便吩咐青歌去煮碗醒酒湯來,話音兒一落,燕瑾抖掉臉上的帕子拉住她︰「罷了,就沏杯蜜水給我,你、你不是說那東西解酒。」
楚寧扭頭十分懷疑的看他,這人怎麼不大對勁?那根弦搭錯了?欲要張口詢問,燕瑾卻一手扶著額,道︰「讓她們都出去吧,來來回回晃得我頭疼,你去給我弄。」
若是在之前,楚寧怕是要找這那的借口的,近來卻因她老爹一事心里對燕瑾存了幾分內疚和感激。她想了想,便也擺手讓青歌與寒丫都出去了,自己去調了杯蜂蜜水給他。
到了近前,燕瑾又犯了病,他有氣無力的說︰「日里酒喝的太緊,如今這後勁才犯上來,我頭昏的緊,端不穩。」
「」。什麼是得寸進尺?這就是。
在楚寧炯炯有神的目光里,燕瑾淡定的抖了抖手,表示他現在真的很暈,真的端不穩杯盞。
經過長達半分鐘的對視後,楚寧無奈的妥協,燕瑾成功。
不過,片刻後,他便知道,——任何微小的成功都是要付出代價的。
他低頭看著濕噠噠的印著糖痕的前襟好個呆怔了一下,某人偷笑的眼神更是讓他想到了未滿周歲的女圭女圭流在前襟的哈喇子
對此楚寧無辜的表示,這+激情小說
——哎,這尺度真是好難把握喲。
眼見燕瑾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楚寧忙收斂暗笑屁顛顛的找個帕子來幫他擦。可惜這水是兌了蜂蜜的,一旦撒到衣服上便會發粘,楚寧努力的蹭、努力的擦,直將燕瑾胸前擦得黏糊糊一片。
看這廝臉越來越黑,眼神越來越不對,楚寧抖著舌頭說了一句︰「七爺,把衣服月兌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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