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去三天,仍舊一點消息也無。
燕瑾與燕朗那日去到孟府孟老爺雖未將話說的太明,但言外之意是讓他們稍安勿躁,說白了就一個字︰等。
眼下這案子是在早朝之時被奏報出來,犯了聖怒,憑孟老爺的清貴之名更是不能在事實未清之前在私下里有什麼舉動。
——能做的也只是進諫聖上明察,力爭不使任何一臣子蒙冤。
這其中的利害關系燕瑾當然也明白。
現今仍不清楚到底只是就案論案,還是因派系之爭被無辜牽涉,再抑或是有人對燕家別有用心?
——所以,孟老爺的立場也不好站得太快。因為畢竟平陽一案到底是如何,燕老爺是否真有貪贓之嫌他也不清楚。
雖口中說信得過燕老爺為人,可畢竟彈劾之人有證有據,且燕老爺不似他,處在國子監這種最重清名的京職,時時要以正己身。外官所行不會時有兢兢之感,難免會有一定尺度內的‘禮尚往來’,這也是孟老爺擔心的其中一條。
不過在最後孟老爺也提點道︰
「牽涉了如此多官員的案子定是要刑部、稽察院並大理寺三司法會審的。今日留季桓在府上本就是想讓他與你們踫一踫。此人雖也算我半個學生,但如今是天子近臣,有時行事連我也模不準。不過看他臨走前的態度,倒說明此事還未定性,且聖上也是沒有因崔允的彈劾及一本賬簿而先入為主。
且,此時想必涉及多方關系,賢佷切莫妄言妄動才好。」
這里說的含糊,但燕瑾明白,這多方關系說的怕是皇子之間的相互傾軋。
這番話雖是推斷之語,但燕朗燕瑾都知孟老爺絕不是隨便開口之人,一般三分的事情他才吐露一分。
當下回府將孟老爺的原話給燕夫人轉述了一遍,讓母親安心。
如此又過了五、六日,仍是無任何消息。♀燕府中的主子們如今都知道了燕老爺的事,個個都擔心不已,使得燕府里的氣氛一陣緊似一陣的壓抑。
楚寧雖說談不上擔心害怕卻也知眼下心情都不好,她索性整日貓在自己院子里躲清靜。
這日上午才被女兒折騰半天準備歇一會兒,梓墨突然來替她主子傳話︰「七爺讓楚姨娘等下到書房去一趟。」
楚寧納悶,燕瑾的書房在前院,平日里無特殊事是不準人去的,尤其是她們這些妾室。她多問了一句︰「七爺可有時說是什麼事。」
梓墨回︰「說是讓您去取個物件,也有事與姨娘說。」
楚寧想了想,梓墨是燕瑾的丫頭,從來只听她主子的話,想必是燕瑾這一陣一直憂心燕老爺的事,昨兒個又無故被放了假,楚寧也未敢過去看上一眼,這會子怕是心里不痛快。
她略一思索,換了件端莊素淨的衣服才往前院書房去。
她心里琢磨著事兒,這兩年因著身份關系又養成了低頭走路的習慣,一時沒注意才拐進燕瑾書房院子的月亮門迎頭就撞在一人身上。
那人似是被她撞的輕咳了一聲,楚寧低著頭回神一看,地上八只腳。
她心說壞了,這是把府里哪位少爺給撞了。
下意識抬頭看被撞之人,只一眼,嚇得她心差點從嗓子眼兒里蹦出來。
面前齊齊站著燕家三位少爺,另有一人被她剛剛撞到,正蹙眉扶著胸口輕咳,這人便是換了模樣楚寧也能辯地出那截然不同的淡然氣質。
——姓季的。
楚寧只一掃便趕緊看向一旁的燕瑾,心跳如擂鼓,生怕這姓季的居心叵測的說上一句什麼「似乎在哪里見過」的話,那她真是有口說不清了。
燕瑾也有幾分惱怒,輕聲對季桓致了個歉,轉臉便要斥責。♀待看清竟是楚寧時語氣稍緩了緩,但還是有些不悅的道︰「你怎麼這會子到這來了?」
隨即又道︰「怎的走個路也如此失儀,還不快快賠禮。」
楚寧退後兩步,忙盡量穩著聲音道︰「婢妾無狀,一時不慎沖撞了貴客,還望貴客見諒。」
她半蹲著身子低著頭,似乎感覺有目光在自己身上游離了那麼一兩下,然後听到那人似沒認出她一般,淡淡說了句︰「不妨事,是季某不察。」
楚寧不敢再接話,當著這幾個人的面也不好問燕瑾,難道不是你叫我過來的?頓了頓只好沖著幾人都一福身,正想怎麼圓話,燕瑾適時道︰「還不快回去。」
楚寧領了令提心吊膽的往回返。似拉了根線,總怕那人突然說了什麼。
快到院子時緊著聲吩咐寒丫︰「你去看看梓墨在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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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說回季桓為何在此。
原因這會兒朝中內外**天的沉寂,讓燕家上上下下都隨時提著一顆心,生怕突然有不好的消息傳來。
京外的關系在此事上微乎其微,京中能求之人屈指可數。此事一出,便連之前有意與燕家提親的都沒了聲息,俗話說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燕夫人雖對這人情冷暖早有體會,但今朝仍舊不免再寒了一次心。
而燕瑾昨日又被無故放了假,這讓燕夫人本就懸著的一顆心又受了一記,想起孟老爺的話,當下也顧不得那許多,當下便想去季府拜訪季夫人以求能探听點口風,還是燕朗、燕展將她攔住了。
他們雖模不透季桓,但也知此人最忌諱別人因朝中之事而擾了其母親,一招不慎,再起到反作用卻是大大不值。
燕瑾本也是做此想法,一則此事已直通聖上,若再真是因皇子間爭權奪勢而起,就算季桓與刑部和稽察院關系非比尋常,此事怕也難以出力。
二則上次之事尚欠了人家一個大大的人情未還,此時實難開口,當然,更怕的是依此人性子多半會半字不露,到時傷了情面反倒不好。
奈何實在不忍見母親憂心至廝,便先于昨日遞了封帖子,只說是為上次的事在府中略備薄酒,聊表謝意。
燕瑾本以為季桓是定當拒絕的,而事實昨日季桓也確實回說︰「季某現下有事在身,改日在到府上叨擾。」
燕家幾兄弟昨晚一頓心涼,一夜不得好睡,卻不成想這人今早反倒自己上了門,並一貫客氣的道︰「昨兒個季某未得空,今兒休沐,特來府上與幾位一聚。」且,孟谷陽這次並未同來。
幾人一陣驚一陣喜。
當下燕瑾引著,燕朗和燕展也在一旁作陪,在書房里品了半天茶又與燕朗談論了好一陣子詩詞典學。幾人正暗中愁著如何探問上一兩句,季桓卻起身道︰「上次季某來府上時記得見過小片楓樹林,如今正是金秋時節,想必有美景可賞了。」
三兄弟一听,也不敢怠慢,趕緊帶人往園子去。這才要出書房的院子,迎面就讓楚寧給撞了。
好在季桓並非計較之人,並未多說什麼。
燕朗、燕展二人在前面引路,季桓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放慢了腳步,燕瑾分外有眼色,示意兩個哥哥在前面走,自己在後面與季桓同行。
待與前面二人拉開一定距離後,燕瑾暗揣季桓此舉是否意味著是可以向他探問兩句。
他將事情過一遍剛要開口,然听季桓忽地出聲︰「季某前兩日偶然听人說起燕大人原是登州祁縣人士?」
燕瑾微怔,隨即回道︰「正是。」
季桓「啊」了聲,隨口說︰「那倒與如今的蘇大學士系屬同鄉,唔,與孟大人也是。」
燕瑾腳下立時一滯,微微變色。
季桓又道︰「對了,蘇大學士與孟大人一家還是表親,那燕兄既與孟兄如此交情,那與蘇家公子可也相熟麼?」
沒等燕瑾回話,季桓拍了下腦袋又自顧自接口︰「看季某這記性,蘇家小公子今年才十歲整,幾年前更是個孩童,真要說起來倒是蘇家的千金與燕兄年紀相仿些。」
最後一句話如巨石投海,令燕瑾臉色霎變!
季桓側頭一笑,似沒有看見燕瑾突變的神色,道︰「不過蘇大學士家的千金現下正是三王爺的側妃。」
這話突然而來沖擊力太大,燕瑾如被呼嘯的海水狠狠拍了一下,站在原地險些立不穩。
他未來得及去問季桓是怎知此事的,那些被掩住的時光紛亂的在他眼前重疊,腦中只覺一片嗡嗡之聲。他後來怎麼走到的園子,季桓後來又與燕朗燕展說了什麼,一概模模糊糊。
季桓對此事本只有三分猜疑,而今一見燕瑾反應立時變為十分的確定。
燕瑾紊亂的心緒直到季桓離開,三兄弟回到燕夫人處才稍減。
三兄弟似乎心思各不相同,以致都沒太注意一旁噘著嘴,眼楮哭得通紅,一臉賭氣模樣的燕婧。
燕瑾腦中有個念頭在盤旋︰此次彈劾之人是戶部巡官崔允,那三王爺也在戶部,此事季桓既能暗中知曉,三王爺難道便不知?那父親此次出事莫不是受了自己所累?那那人又如何?
燕夫人見季桓來了一趟後三個兒子神情各異,不由有絲心驚,問︰「可探听到什麼?」
燕朗率先搖頭,表情沉重。
燕展臉上神情莫測,似乎有點欲言又止。
燕瑾低著頭,臉色發白,放在椅子一側的手更是攥的死緊。
燕夫人心中不安,半晌突然對燕展道︰「老三,你可是有話要說?」
燕展起身時眼神有些奇異,有絲怯卻又有絲光亮,像是對什麼有著極大的肯定,他看看燕夫人,忽又側身瞅了燕瑾兩眼,說出的話有點結巴︰
「依兒子所、所見,那季桓...或許...也非油鹽不進...」
燕夫人眼中一亮︰「你的意思是?」
燕展卻又看了燕瑾一眼,垂眸道︰「此事、此事怕要先問過七弟才行。」
作者有話要說︰呃,不知妹紙們可還記得前面出現的一位蘇姓女配....咳咳,此女一直被提及,但從未露過臉!她表示很尤桑∼∼∼
那什麼,最近數據不給力,俺在這吼一句︰「收藏收+激情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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