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風高夜,殺人放火天。
楊逍注視客棧小樓的靜默。他望著那扇窗子,他已經望了很久。不!楊逍飛起一劍,斬殺了正扯著脖子準備打鳴的客棧的大公雞。只可惜整個城鎮不只這一只雞,遠遠近近的公雞們感受到了即將出現的陽光,它們爭先恐後的叫喚著。
楊左使跺腳離開地面。是時候了。不能再猶豫,不能再等待。得行動了!
他咬牙,忽略了心頭一絲古怪的預感。他輕輕的一個轉折,好似羽毛在風中飄蕩。他跳上了距離那窗子最近的樹梢。他的目光熱切而纏綿。他盯著那扇窗子。收起長劍。這種夜入少女閨房好像采花賊一樣的舉動,被大義凜然的楊左使作出一派堂堂正正的派頭。甚至還有幾分嫻熟流利的美感。
哼!
我楊逍想做的事情,天下誰敢不服!
我楊逍想得到的人,天下誰敢阻攔!
從此後畫堂燕雙飛,鴛鴦同宿花間醉。楊逍整理了一下已經髒成另一個顏色白袍,順手模了模左胸上繡著的小小火焰紋路。邪魅狂狷的笑了一個。嚇得早起的鳥兒驚恐的拍著翅膀跑掉。楊左使伸手擺了個蘭花指,彈手,一道指風彈開窗子。只可惜此地偏僻,沒有識貨的粉絲驚叫。楊逍的臉上浮上一抹淡淡的笑容。他弓身,好似狸貓一般輕巧歡快的鑽了進去……
里啪啦的爆炸聲,驚醒了清晨的小鎮。
…………
緊隨著 啪聲的,是嘩啦啦水花飛濺的聲音。緊隨著水花飛濺的,是木桶倒地的聲音。緊隨著木桶倒地聲音的,是某折凳滑動的聲音。然後最大的響聲傳來,有人一頭栽在了樓板上,然後被什麼東西扎到,被迫彈跳了一下摔在旁邊,發出很**的一聲長吟。
讓我們退回幾分鐘前,看一下整個餐具的分解動作。
楊逍一個「燕子投林」輕巧的從窗外鑽進,腳點了一下窗台。他準備一個翻身落在伊人的旁邊,然後抱了人就走。從此她情願也好,不情願也好。總之這一輩子,也只能是我楊逍的人了……
至于紀曉芙的武功?楊左使低頭微微的笑了下。
不過楊逍其實內心很不鎮定。他從前殺人放火都做過,江湖爺們這些都不算個事兒。可是欺負女人,那就是另一個問題了。走到哪里都只有讓兄弟們鄙視的。楊左使雖然是「情之所鐘」,可是不免也有點不好意思。于是心神不定了一下。
于是他沒低頭看。
于是他滑了一下。
于是他左腳踩到了什麼東西,然後不得已本已抬起的右腳點窗踩了第二下。同時下意識的提氣,準備向上翻。
再然後他沒翻起來。
左腳踩到的那東西是個彈簧。彈簧屬于一個粗制濫造的老鼠夾子,老鼠夾子放置在窗台上。窗台被某個缺德的均勻撒了一層頭油。油!流動性極好的油!光滑的滋潤的運動粘度系數極低的給一點力就能快速運動運動起來好比水銀瀉地一樣華麗壯觀的——油。
一只腳踩到老鼠夾子被夾住,同時另一只腳踩到油被帶著滑動,兩腳之間還有一個水平方向初速度進行運動的結果,是什麼?
楊左使在半空中被倒吊著做了一個劈叉!頂角超過一百五十度!可見楊先生武功精湛,柔韌性相當不錯!然後他拽著那老鼠夾子往地下摔。哪里知道那可惡的夾子上面,它還拽了一根引線。
引線拉響了土**。紀曉芙自從穿越會說話就在嘗試做這玩意兒。只可惜學藝不精,做出來的這東西只有聲光效果。或者說簡直就是鞭炮煙花。
楊逍當時听見爆炸聲,心中大喊一聲「我命休矣」。魔教五行旗也有搞**的。楊逍是個學武的,空間感覺極好。估計了一下那爆炸的位置和自己這蕩漾的姿勢,閉目等死——沒想到竟然是一場虛驚。楊左使心魂甫定,還沒來得及謝天謝地。他整個人已經以腦袋落地的方式,終于,摔在了房間里。
正沖著腦袋的地方恰巧是個水桶。
紀曉芙被自己設置的爆炸聲驚醒。嚇得一顆心怦怦跳,隨手抓起個東西就往那有聲音的地方扔。
被澆得透心涼的楊逍,這時候正掙扎著從木桶里拔出腦袋……
砸中他的東西是個葫蘆。葫蘆砸到的部位難以言表。最精華的地方是。那葫蘆里面裝了滿滿的清涼油。
連綿不絕經久不息的慘叫在房間里響起。楊逍在地上翻滾。至于為什麼翻滾?誰翻誰知道。
紀曉芙戰戰兢兢從床上爬起來,哆哆嗦嗦幾次都沒套上衣服。最後抖著手打火石持燈來看。心里面翻來覆去的想︰好可怕!好可怕!
不不,紀妹子,地下那人怕你,比你怕他,可是怕得多多了……
穿越女就算武功不濟,自衛的辦法可一定很多。
…………
多才多藝紀曉芙。五六年間斷斷續續的想了不少小創造的方案。卻是最近下了峨眉山,條件允許,這才有機會付諸偉大的實踐。
作為在山寨大國成長起來的新一代,紀曉芙的小創造大多就地取材。比如老鼠夾子上面的彈簧,屬于她的彈簧刀。晚上住宿的時候連個木板繩套做夾子,白天把木板繩套拆下來,繼續當成防身的彈簧刀使。
又比如在窗台口的一點小布置,就是用得擦頭發的桂花油。紀曉芙設計了也有不少時日,前後怎麼也遇不到一個夜襲的,心中頗有點郁卒。
當然,在本次事件中,紀姑娘的小創造作用也就那麼回事兒。真正給楊左使留下了難以彌補的心里創傷的,都比較天意,比較隨機。例如那放在地上的水桶。例如那一葫蘆清涼油。
…………
現在先說楊左使。
楊逍翻了也不知道多久終于平靜下來。江湖漢子三刀六洞不算啥,疼?忍了!
雖然,這不是疼。又麻又辣又疼又爽快。楊左使簡直想找把劍一了百了……太難忍了。楊左使牙關抽著涼氣。他有點懵。事情發生的太快,楊逍拒絕去想究竟發生了什麼。
英俊瀟灑楊左使趴在地上,咬著牙關默默地回憶了一下自己的前半生︰
少年學藝的時候,他確實欺負師父老眼昏花,找師父的秘籍看來著。可是誰讓師父他教半招藏半招呢。
做左使的時候,他確實給教主打過兄弟們的小報告來著。可是他做左使負責的就是教內事務。類似什麼比武打斗的,你們就不能找個清靜地方?非得把六大派的瘋子惹上門來?
紫杉龍王看不上範遙的時候,他確實哈哈大笑來著。還把這個笑話不經意的給不少教內下屬講了。不過那紫杉龍王不是也沒看上他麼?右使平時有時間就拾掇他那張臉,還以為英俊瀟灑的不行了呢。泡妞不利,做兄弟的笑一笑還不行?
獅王發瘋的時候,他確實心中暗喜來著。四王的地位比左右二使也不差什麼了。而且獅王豪爽義氣很得眾人看重。可是那時候教主失蹤,人心惶惶。他一心整頓教內秩序。少了一個處處唱反調的,難道不是對于本教事業更有幫助了麼!
明尊啊,我楊逍究竟做錯了什麼,老天他竟然這樣對我……
突然,就听見那夢繞魂牽了三十來天的聲音,終于跟他說話了。雖然這個場景,跟楊逍想象的太不一樣了。紀曉芙哆哆嗦嗦的拿了根長劍做捕快模樣,聲音還在顫抖呢︰「說!你……你,你叫什麼名字?」
楊逍默了一下,月兌口而出道︰
「範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