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別人沒病只有你有病的情況，就是我們分析的這些了。現在，讓我們看一下為什麼從前你沒病，突然就有病的可能原因……」
紀曉芙站在楊逍布置的會客小廳堂里，手持雞毛撢子一根指點某一張掛在牆上的紙。那上面，被紀曉芙畫了若干扭曲的簡化字。
韋一笑在第一排座位上扭捏了兩下。他有點緊張。
此時他後面還坐著眾多魔教高層，都在伸展耳朵旁听。韋一笑很忐忑。如果這妹子當眾問出來︰「你是不是縱欲過度」這樣的問題，他怕也只能奪路而逃然而二十年不回總壇了……
紀曉芙沒發現韋幅王的驚嚇，紀曉芙激情澎湃的總結了一二三四五之後，抽打著牆紙做了總結︰
「既然問題是出在這麼幾個方面，那麼治療！」紀曉芙斬釘截鐵道︰「咱就反著來！」
反著來？這是怎麼個意思？魔教高層面面相覷，然後彼此間都覺得有點新奇。這樣排排坐好像坐在私塾听講一樣的感覺實在是太有意思了！楊逍左右看了看這樣想。只可惜，旁邊這些「同學」都太討厭了！還有——那個「先生」提著的可是雞毛撢子呀！
大家都沒有怎麼懷疑紀曉芙。雖然此前魔教的神醫醫神胡青牛宣判了韋一笑這病陰毒入骨只怕沒治了，可是紀曉芙耶！知道怎麼保存「石水」知道怎麼制造琉璃會和巨木旗一起計算攻城車還能跟烈火旗討論火藥甚至還了解外面有茫茫大海許多島的紀曉芙耶！大家對紀曉芙的信心比紀姑娘對自己的信心都強多了。甚至有不少人心中想著，是不是創造一個什麼榮譽職位把紀姑娘留在本教呢？當然，這可能得先屠了峨嵋派。兼任什麼的那是不可能的！土生土長的武林漢子，在些這方面，可比穿越來的呆妹子狠多了。
只有韋一笑，他心中充滿了瑟瑟不安的感覺。韋蝠王不知道，在這一點上，其實他很可以與楊左使作一番深刻交流的。想來那場景一定是「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
紀曉芙不知道下面這般風起雲涌。紀妹子挽了袖子好像在講幾何題輔助線，神色特別學術。
「最好的方案……」
大家紛紛向前傾。韋一笑雖然變態，可那也是咱們的變態兄弟。魔教內部發展了好幾個版本的「躲避韋一笑逃生指南」，內容有上樹，潑水，念咒，月兌衣果奔跳舞，給自己模臭油，隨身攜帶黑狗血等等。可是，最高層的這些人，從來沒想過，把韋一笑趕出魔教去。
紀曉芙悠悠說出後半句︰「……是解決在物質基礎上的問題。也就是說，調節好他的走火入魔。」
前傾的魔教高層們一齊泄氣。
這還用說？這不是做不到麼！
話說內功這個東西原本是可以用來替旁人清理經脈的。只是這個消耗極大。相當于用輸送者的內力和韋一笑自己的內力打仗一樣。
這樣的「遠征」。就好像兩方對戰，行程長的一隊人隨身攜帶一斗米的干糧，到了交戰地點，那運費或者相當于十斗米了。又好像人不能長久不吃飯。這個替旁人清理經脈的事情，也不能間斷，甚至不能換一個和最先輸送者內力屬性不同的人來接替進行，否則前功盡棄。
韋一笑可是個一流水準的！那就是說想打贏他的內力，除非有一個功力在他十倍以上的人用一身功力幫他，又或者有十個都是一流水準的同門師兄弟接連施展。這兩者，看起來都是不可能的！
「難道你有辦法？」周顛忍不住急問了一句。
紀曉芙搖頭︰「我沒辦法。我到現在也沒有想清楚經脈是什麼，更不可能做到疏通靜脈之類的事情了。不過……」紀曉芙笑了一下︰
「除了這個最好的方案，其次的方案，那就是從小時候的經歷開始，讓韋一笑，一點點轉變成正常人！」
在座的大多是人精子，比如楊逍彭和尚冷謙莊錚唐峻都，多少都感覺這個說法有些古怪。韋蝠王算是正常人麼？當然不算。可是一般大家都不這麼說，大家一般都說，幫助他治好吸血這個毛病。
紀曉芙停頓了一下，突然又確認道︰「據你們說……韋一笑今兒的情況比平時有了好轉？」
眾人紛紛點頭。連韋一笑都忍不住點了點頭。
紀曉芙露出一臉如釋重負的表情來︰「這樣好，我們選擇方案的針對性就好很多了，哪怕暫時不能取得最好的效果，至少可以從中得到控制，讓現在的癥狀不再惡化！」
這個事情說來很鼓舞群眾啊！大家紛紛喜笑顏開，又一齊去看韋一笑。就听見紀曉芙道︰
「韋一笑，他今兒做了的事情有︰上樹，從樹上跳下來，怪笑，抓了紀曉芙——也就是我——用輕功逃走。我們兩人在半空中交談，韋一笑險些撞山壁。然後降落下來捉羊烤肉，吃肉，然後韋一笑再逃跑，然後再返回原地點回憶那過去事情，然後大家發現我們走回來……」紀曉芙抬頭看韋一笑︰「就這麼幾項了，你還有沒有補充？」
眾人面面相覷。這是在做什麼？
大家再去看韋一笑，韋蝠王迷茫的搖頭。確實就這幾項了，所以……呢？
「……所以」，紀曉芙道︰「在不知道究竟怎麼調節他的經脈走火入魔的時候，我們得到了一個或者不完美，但是完整的程序，如何控制他的病情……」
巨木旗的楊蕉抽了一聲冷氣。
紀曉芙點頭道︰「不錯。不知道是什麼原因讓他犯病，不過，如果完整而沒有疏漏的重復這個過程……那就可以保證，他不犯病！」
眾人的表情都有些不可思議。古往今來還有這種治病的？重復經歷？難道說韋一笑每天上樹，每天幾乎撞山壁，每天自言自語，然後捉羊肉還只能吃完全相同的部位和一點不多一點不少的分量……等等，似乎想一下還有些道理？
如果他某一天正常，那麼完全重復了這一天的另一天，大約，應該，也是正常的？
眾人面面相覷。怎麼就感覺這麼不踏實呢。
韋一笑倒是略有些安心，這比他想到的某些慘無人道的剖腸破肚之類的方法好多了。韋一笑輕功好哇，上樹快跑毫無壓力，這些事平時也在做啊。只不過天天這麼重復的做一遭？只能吃羊肉？只能假裝撞牆而沒有真的撞上去？只能每天都說一遍教主和那過去的事情？好傻啊！韋一笑恨不得今天什麼都沒做。在樹頂上睡了幾個時辰大約也不會犯病啊！
可是……真的能治好麼？韋一笑又忍不住有些期待。
紀曉芙拍出一張樹皮，難得的有些得意，顯示對她自己很滿意︰「時間我都記錄下來了。大概看著太陽的影子，你按照這個重復一遍，大概就差不多了。」
韋一笑眼前一黑。真的天天做？感覺好深井冰啊……
卻听到紀曉芙又說話了。令韋一笑膽戰心驚的五個字︰「這是第一步。」
「這是第一步。」紀曉芙道。
「第二步，做的稍微復雜些，就是我們從這些舉動里面比較分析，找出哪些是無用的。那些是起作用的環節，然後你一遍一遍的重復。這個想法還比較粗糙……」
紀曉芙不好意思的笑了一笑︰「不過，有一個可以快速而簡易的判斷方法，就是韋一笑你自己回憶一下，這些事情，哪些是你平時不做的，這個十有**就是你今兒沒有犯病的原因了。我們先按照前面第一步的整套程序重復幾天，確定蝠王你不犯病了，就進入第二步，把這些找出來的原因重點重復一下，如果也能夠控制，那麼我們對于你病情的認識就更深入一些了……」
楊逍大聲咳嗽了一聲，扭頭不讓人看見自己在笑。像他這麼做的還有好幾個，大家都沒去听紀曉芙後面的話了，都在忍笑，或者看韋蝠王，或者一邊忍笑一邊看韋蝠王。
這還用韋一笑回憶麼，方才大家听得都很清楚，紀曉芙這麼一說，哪些是韋蝠王平時不做的，大家也能猜個**不離十了……
韋一笑才有些輕松的神情又緊繃而驚恐了。他是當事人，今兒做了什麼那是再清晰不過了。這仔細一想，平時不做，平時不做的事情……韋一笑眼楮睜大了。平日不做今兒做了的說來只有兩件，一是兩次差點撞牆，二是回憶教主往事。
紀曉芙清脆的聲音在他頭腦回想︰「重點重復」。重點重復，重點重復……
韋一笑構思了一下自己每時每刻除了在半空中欲撞不撞對著牆沖來沖去，就是坐下來碎碎道教主……念累了繼續撞……撞累了繼續念……又念又撞……又撞又念……
亞咩噠！
救命哇！
韋蝠王臉色更白了。他感覺不太好。
「第三步比較復雜。」
紀曉芙開口後，遲疑了一下。
怎麼說呢？不過，確實還是先交待一下比較好。于是，紀曉芙說︰
「我想的也不是很透徹。我們前面分析了為什麼只有韋一笑患病的幾個可能的原因。如果前兩步順利，那麼也找出了可以控制這個病的初步方法。不過這樣的狀態可以維持多久的效果，是始終有效果還是暫時推遲，這些都得長期觀察。而韋一笑如果每天這樣重復，不僅枯燥，而且每天都得花許多時間在這里……」
韋一笑听見了這句話，他油然而生一種感激……楊逍往後搬了搬凳子，這才是這里面對紀姑娘最了解的人。
紀曉芙道︰「……所以，我們還得提煉精髓。好像從龍葵里提煉龍葵素，從番茄里弄出番茄醬那樣，找出這個重復舉動中，最精華的部分來，最好能夠濃縮。而這個關鍵內容……」紀曉芙低了下頭︰「我還不知道是什麼。所以，大約得韋一笑在第二個階段的時間稍長些……然後慢慢總結觀察了。」後幾句說的聲音極低，顯然紀曉芙自己也覺得很抱歉。
眾人都沒說話，各自思索起來。只听著這麼講，似乎沒錯。可是，這種東西能治病？武林中誰也治不了的病？
大家把目光都看向了韋一笑，不管怎麼說，這都得韋兄弟自己拿主意。雖然，他現在這個情況，似乎也不可能更糟糕了。而每天模擬撞牆和回憶教主什麼的……雖然神經些，可至少听著沒有危險！
韋一笑搖搖欲墜。「稍長些」這三個字正在他耳邊嗡嗡做想。韋一笑想，跑掉怎麼樣？二十年不回總壇！
門扇突然被推開了！
「……這個關鍵內容，當然是感情。」
一個眼楮亮的怕人的家伙直盯著紀曉芙走了過來。張口接上了紀曉芙的半句話。然後，雙眼冒光的徑直向紀曉芙的方向走，其間或者還踩了誰一腳。
一眾魔教高層回頭去看，卻都是面帶喜色！連正糾結跑還是不跑這是一個問題的韋一笑都忍不住驚喜的站起身來。第一次覺得，或者自己這病，真的有治了。
楊逍詫異道︰「胡神醫？你什麼時候上山的？」
原來這人不是別個。正是魔教最有名的大夫胡青牛。
胡青牛雙目炯炯的躥到紀曉芙面前，大喜道︰「如此見解，了不得！神醫啊！」
旁听眾人都抖了一下。
紀曉芙听韋一笑說過這位神醫，听見對方這麼叫自己，嚇得腿一軟坐到凳子上了。口中干笑道︰「哪里，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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