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曉芙突然抬頭問靜玄︰「本地有什麼著名土匪?」
靜玄尷尬︰「這片山都是峨嵋的,江湖上的朋友們……自然會給咱們面子。」
紀曉芙愣了一下才想到如今「武林門派」和「土匪」在人民心中原來是個同義詞……不錯,峨嵋山上就戳著一只峨嵋派,就算峨嵋派是傳說中的武林正派,也是拿起刀就能砍人的物種。誰會不開眼的跑這里打劫!
紀曉芙倒為難了。做好事可以,精髓是︰不能留名。造反這樣的事情,在前期必須得低調,峨嵋山上現在只有滿打滿算九十多個人,什麼人隨手一掐就掐沒了。
貓在一個地方發展自己,等到兵強馬壯時機合適了,再突然跳下來扮豬吃老虎,這才是紀曉芙心目中最合適峨嵋的發展路線。
紀曉芙把這念頭說了,靜玄和靜虛各自為難。半晌,靜玄突然道︰「紀師妹既然不想泄露我們是峨嵋的……那何不冒充官兵?我听人說,就是元人的朝廷里,也不是鐵板一塊的……」
紀曉芙眼楮一亮︰就是這個!
…………
峨嵋山上很多妹子。
化妝自然不是什麼難題。
作為洋氣上檔次的武林人士,女士們用來顯示自己青春靚麗的一般化妝術,結合大家對于經脈血肉肌體的控制,活生生變成了易容術。
那人為啥看起來是個大叔?鬢有白發眉有皺紋神色滄桑方下巴五官沒有鋒銳之處。
那人為啥看起來是個籮莉?皮膚細膩白淨無紋大眼楮小臉櫻唇酒窩長長的睫毛臉上沒有太多肉。
對于武功水準以上的人來說,控制面色肌肉大小其實是可以做到的。就算武功沒有到了某個水準,多穿兩件衣服踩個內高跟鞋,抹上三五層粉,勉強也能糊弄出「虎背熊腰」的效果。
靜虛靜玄都挺興奮的。紀曉芙挑了十個人,八個原本的峨嵋弟子,兩個才上山一個月的姑娘,大家裝扮一番,趁夜到了村子里。
…………
正黃昏,某家的女孩子被蒙著蓋頭牽到了另一家。
這便是婚禮了。
若是前朝,出嫁這日必然男著綠衣,女著紅衣,鄉鄰有慶賀,主家有酒席。即使在鄉間也會有很多人道賀,賀新婚夫婦早生貴子,福壽綿長。
那是在前朝。
自從蒙人佔了南疆,南人漢人都是人種中的末等。最荒謬的是所謂的「初夜權」了。十室為一里,共用一把菜刀,犯罪連坐。每一里派個蒙古人,統轄範圍內所有的女孩子,理論上新婚的第一夜都是這蒙古人的。
成婚便好像不再具有什麼喜氣,人們草草訂親,根本不知道該慶賀什麼,然後提心吊膽,等著那蒙古老爺什麼時候破門而入。
這時候幾個前來幫忙的鄉鄰們看著女孩子進了屋,面上都沒有喜色,還有人驚慌的四下看,低聲嘆道︰
「秀娘和三郎從小就好……這世道!」
醉醺醺的十幾個大漢晃悠著過來,橫沖直撞沖著燒著紅燭的屋子走去。
有小伙子年輕氣壯看不過去,沖上去想打,被一群人抓著圍毆,他的親戚們還嘆著氣勸他︰「算啦!活著就好,你可別犯傻,殺了蒙古人,咱十家的人都得被他們弄死了……這世道!」
有人嘆著氣想走。沒有血性麼?似乎也不是。摔死頭生子。這習俗,其中血淚,又豈是一言可以道盡。
這世道!
…………
紀曉芙帶了十幾個化妝易容的女孩子,潛伏在附近樹梢屋頂。
那蒙古大汗前腳進屋,紀曉芙一吹哨子。眾人齊動手,各自看準了目標就往死里打。
——這群人仗著有武功,繞路先去了縣城,又繞路趕回。他們打暈了正在某青樓喝花酒的知州的二兒子花其伸及其隨從。扒了衣服大家換上。又把這群人個個點了昏睡穴,務必讓他們幾個時辰內不能醒來搗亂。
根據山下男弟子們匯總來的消息,這個到村里的蒙古人,叫做達特木盧。據說是大都來的,是那種落魄的權貴子弟。作為過江龍,當然和地頭蛇花其伸有了齷齪。據說兩個人還爭風吃醋打過架,整個州府都知道。
紀曉芙吩咐大家︰「咱們給這花其伸報仇去!」
姑娘們都笑,也有人幾個若有所思。雖然有姑娘心中暗自覺得,紀師妹這行事風格,好似跟師傅向來教導的不太一樣,為什麼不亮出身份來堂堂正正的做俠客呢?
不過能去打殺蒙古人——僅僅這一點,就讓大家都很激動了。
「早該這麼做了!」貝錦儀說。
連丁敏君都點頭︰「韃子可惡!」
…………
峨嵋女俠們化裝成花其伸一幫人的樣子從天而降,周圍的鄉民們都嚇跑了。各個趕緊關門。
一伙蒙古人已經是惡棍了,再來一伙可怎麼得了!
也有膽子大的悄悄打開門縫,只見的後來的一伙兒,比先前的那一伙兒凶猛多了。只听見乒乒乓乓刀劍響,先前的那幫人,就都躺平在地上了。
洞房里只剩下新郎新娘兩個,在一邊嚇得抱在一起。
紀曉芙搶先動手把那達特木盧打做熊貓眼。務必讓他看不清才好。峨嵋姑娘各個學樣。大家都是練過功夫的,這幾個蒙古人雖然比普通人健壯些,可是跟武林中人還是沒法比。
新郎和新娘瑟瑟發抖。進來一伙暴徒,又來一伙暴徒。兩伙暴徒打起來了!
紀曉芙想了一下,做了個手勢。峨嵋姑娘們雖然詫異這和出發時說的不一樣,可是出于這一段時日對「紀師妹」與日俱增的信賴,還是照做了。
大家下了殺手。
一幫蒙古人只剩下一個人活著,就是領頭的那個達特木盧。
新娘看見死了人,尖叫一聲暈了過去。
新郎被這肉搏場面激起了血勇之氣,心中悲憤,接下來還是欺負我老婆麼?大叫一聲就準備往上撲︰
「我和你們拼了!」
卻听到後來那伙「蒙古人」領頭的那個沖他一笑,吐出口字正腔圓的漢話來︰「兄弟,自己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