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11-15
李嬤嬤聞言,頓時微微笑眯了眼楮。
她在朱家當差多年,自然不會在意這點子打賞,她在意的是沈月塵對她的態度。
她畢竟不是一般的下人,在老爺子夫人跟前也是有體面的人。沈月塵作為新婦,待她如此客氣恭敬,不免讓她心里倍感滿足,後背也挺得更直了。
沈月塵知道李嬤嬤在朱家的分量,而她又是老夫人和黎氏變相安插在自己身邊的「眼線」,應對起然馬虎不得。
沈月塵不想做那種處處喜歡作威作福的主子,而且,她也做不來……
李嬤嬤拿著賞錢,很滿意地出了屋子,去到偏院向幾位姨娘通傳一聲。
沈月塵身心乏累,低頭坐在桌邊,半響都沒有說話。
明月模不清她的喜好,只靜靜地站在一邊。
須臾,門外的簾子輕輕動了一動,春娥進來稟道︰「大少女乃女乃,曹姨娘過來了
沈月塵听罷不由苦笑,只覺她們的動作真是太快了,隨即抬頭望向明月,輕聲吩咐道︰「去給我沏杯濃茶來,要越濃越好
明月微微一怔,疊聲答應著退了出去,卻和迎面而來的曹姨娘踫了個正著,又忙福一福身。
曹氏剛從李嬤嬤那里听到了消息,日子的安排還和從前一樣,這無疑讓她倍感欣喜,算算日子,再過兩天就要輪到她了。
自從秦氏一病不起之後,朱錦堂便沒再去過任何一個姨娘的屋里,不是出外奔走,就是歇在書房,幾乎完全不近,這情形,一直持續到秦桃溪進門。
秦桃溪年輕貌美,又家世顯赫,曹氏知道自己根本沒法和她相比,但好在,她還有一個女兒,雖是庶女,卻也是她身邊獨一無二的護身符。
曹氏今天把女兒朱瀅也抱了過來,為的是讓沈月塵看一看。
回想起,第一次正式問安的時候,沈越月塵看似平和,卻又不失氣勢的樣子,曹氏的心里還是不免有些緊張。
明月給她們二人打了簾子,朱瀅牽著曹氏的手,一路蹦蹦噠噠地走進來,烏黑柔亮的頭發扎成了兩個羊角辮,一雙圓溜溜的大眼楮機靈地轉來轉去,充滿好奇地打量著周圍的一切。
曹氏一進門,便松開了牽著女兒的手,屈膝行禮道︰「賤妾曹氏給大少女乃女乃請安說完,她又拉過身邊的朱瀅,輕聲提醒道︰「快給母親請安
朱瀅聞言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想起之前姨娘囑咐數遍的話,立刻有模有樣地照著學,雙膝跪地,彎子,規規矩矩地磕了個頭,女乃聲女乃氣道︰「孩兒給母親大人請安,祝母親福壽安康
沈月塵忙抬一抬手,神情略顯疲憊,卻還是笑著道︰「都起來說話吧
曹氏一面應著,一面把朱瀅從地上抱起來站好。
沈月塵隨即吩咐明心給她們二人看座,笑盈盈地望著朱瀅道︰「真是個乖孩子,過來,讓我好好瞧瞧
曹氏聞言,立即輕輕地推了朱瀅一把,溫和道︰「快去,快去母親那里
朱瀅抬頭看著沈月塵陌生的臉,稍有遲疑,卻還是乖乖听話,走了過去,低著頭喚了聲「母親」。
沈月塵聞言也笑,只是笑容卻有幾分勉強。
無功不受祿,這一聲「母親」,實在讓她覺得受之有愧。突然間,多了一個水靈靈的女兒和自己親近,沒有人會不喜歡的。
沈月塵原本就喜歡孩子,她拉過朱瀅軟軟暖暖的小手,模模她的頭,溫和道︰「真是個乖孩子
朱瀅也不認生,大大方方地站在沈月塵跟前,抿起小嘴,一臉笑盈盈地。
沈月塵仔細打量她的眉眼,只覺確實和朱錦堂有幾分連相。
今兒是第一次見面,她這個做母親的,總該有所表示表示才行。
沈月塵想了想,隨即吩咐春茗道︰「去把那只白玉彌勒佛像的墜子拿來
春茗答應著去了,拿過來一個小小的錦盒。
沈月塵打開盒子,拿起里面用紅繩子系上的彌勒佛像,一面輕輕地替她戴在脖子上,一面含笑道︰「男戴觀音女戴佛。這佛像是在寺中開過光的,戴著可以祈福避禍
與其賞金賞銀的,還不如賞一份心意,何況,她們這些內宅女眷,最喜歡這些祈福庇佑的小玩意兒。
果然,曹氏看見女兒得了沈月塵的賞賜,心頭一喜,只覺自己這趟真是來對了,往後還得多來多走動。
朱瀅今年三歲,正是最討人喜歡的時候,只是平時大爺太忙,又不喜歡親近孩子,她也只好一門心思地在沈月塵的身上多下番功夫了。
大宅門里的孩子懂事早,從小就會察言觀色,大人稍微提點一下,便知自己該討好誰。
朱瀅雖不認生,卻一直偷偷地拿著眼楮 著沈月塵。
給了賞,也問過了話,曹氏心滿意足地帶著朱瀅回去了。
她前腳出門,孫文佩後腳就跟了進來,說是要來向沈月塵問安。
按說,身為妾室,每日早晚過來正室這里問安,是規矩也是禮節。
沈月塵早有準備,只把手中的濃茶一飲而盡,望向面前給自己行禮的孫文佩,故作笑顏。
因為排好了日子,姨娘們紛紛過來請安,唯獨秦桃溪稱身子不適,沒有過來。
她是最晚進門的妾室,所以日子自然排在所有人的最後,心里有幾分不痛快也在意料之中。
沈月塵巴不得能少見她幾回,也免得自己浪費唾沫,白花力氣。
秦桃溪的傲氣,並非是不自量力,眼下,自己到底還是不能把她怎麼著。
姨娘們各自散去之後,沈月塵總算是得到了片刻的清淨。
這會,朱錦堂還在書房做事,沈月塵便讓明月明心送了雞湯過來,然後,把自己貼身的下人都叫了過來。
「春茗,那藥盒子你收好了?」
春茗應了聲是,小聲地回話道︰「奴婢把它放在了吳媽房里,很是隱秘,旁人一定找不到的
吳媽也附和道︰「是啊,老身每天早上負責給做飯,正好,可以把藥給小姐送過來
沈月塵微微沉吟︰「這藥丸倒是方便,免去了煎藥熬藥的麻煩
如今,吳媽雖然管著廚房,但朱家以前的廚娘還都在,萬一讓她們看見自己熬藥,或是聞見藥味什麼的話,免不了又要生出波折。
春茗把藥丸交給吳媽保管,無疑是最讓她覺得心安的地方。
之前在沈家,她分明注意到了,李嬤嬤曾經借故把她給叫走,估計是問了什麼話。但是,春茗回來之後,主動和她稟報,說李嬤嬤問她的那些事,她全都搖頭說了不知道,沒有背著她多嘴。
沈月塵听了並未起疑,她不是相信春茗對自己的忠心,她相信的是,春茗是個聰明人,知道如何審時度勢。
把該說的話都交代清楚之後,沈月塵便直接在臨窗的羅漢床上躺下來,閉目養神,小憩片刻。
朱錦堂一刻未回,她就一刻不能安歇,只好先合衣躺在這里解解乏。
春茗見狀,忙輕手輕腳地退了下去,她還沒吃晚飯,肚子餓得咕嚕嚕直叫。
先吃過飯的翠心留在屋里,從雕花木櫃里拿出一條薄被,小心翼翼地蓋在沈月塵的肩膀上,自己隨後又搬了個繡墩,挨坐在她的腳邊,靜靜候著。
沈月塵一個人靜靜地躺著,漸漸就有了困意,很快就枕著竹枕睡著了。
方才喝的那杯濃茶,顯然沒起到絲毫作用。
再醒來時,她是被春茗輕輕給推醒的。
沈月塵恍了一下神,方才坐起來,只听春茗小聲道︰「大少爺正在淨房洗漱呢
沈月塵揉揉眼楮,下意識地問道︰「什麼時辰了?」
春茗回道︰「亥時三刻了
沈月塵微微一怔,沒想到,自己睡了這麼久,而朱錦堂又回來的這麼晚。
沈月塵整整衣襟坐起來,等了一會兒,就見朱錦堂穿著中衣走出來,一身清爽,頭發上還滴著水珠子。
沈月塵忙拿起毛巾迎了上去,還未來得及開口,就听朱錦堂低低地說了聲︰「睡吧
他拿過她手里的毛巾,擦了擦頭,也等不及晾干,便徑直上床躺好,只給沈月塵留了個背影。
沈月塵見狀,也顧不得多說什麼,只給春茗遞了眼色。
春茗熄了燈,退出房去,輕手輕腳地關上了門。
沈月塵寬衣之後,輕輕放下紗帳,自己靜靜地躺下,稍稍猶豫之後,還是翻了個身,面向朱錦堂寬厚的背影,欲言又止道︰「大爺,您睡著了嗎?」
她原想和他說說話的,可是他卻倒頭就睡,像是突然生氣了似的。
朱錦堂背對著她,語氣淡淡地道︰「有話就說
沈月塵聞言,身體稍微往他跟前湊了湊,輕聲道︰「妾身,今兒給幾位姨娘排好了日子,還是按著原先的老規矩,不知大爺意下如何?」
如果按日子算的話,明晚朱錦堂就該歇在曹氏那處了,而她也可以稍微緩解一下。
內宅女眷的事情,朱錦堂從來不願費神,不置可否地答了句︰「就這麼辦吧
沈月塵聞言,微微松了口氣,含笑翻了個身,「是,妾身知道了
朱錦堂原本累得不行,恨不能立馬沾著枕頭睡著,可是不知為何,心里一直想著沈月塵剛剛說的話,腦子里又突然有了些精神。
他是成過親的人,在這方面也算是有經驗。想想,秦氏當年剛進門的時候,在排日子上,可不是這樣草草安排了的……甚至為此,還有人跑到他的跟前又哭又鬧的。
他沉默半響,終于還是翻了個身,望向身邊的人兒。
誰知,他一轉身,就看見沈月塵睡的正香的小臉。
她靜靜閉著眼楮,女敕女敕的紅唇微張,均勻地呵著氣,乖巧安詳的樣子,令人心頭一動。
朱錦堂撐起上半身,偏著頭,細細打量著她熟睡的臉,不由輕輕地吁了口氣,唇邊含著微微的笑,心中暗道︰「明明還是個小孩子,卻總要充做大人的樣子……甚至,有時候都懂事地過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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