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逍遙听到墨言拒絕,果然十分失望,但他也不十分在意,又和墨言海闊天空的聊了起來,從南到北,從中土仙界到魔界,甚至是人界,都無所不知,他談吐風趣幽默,脾氣極好,倒是苦了墨言,手臂都快被蒼冥玩兒斷了。
墨言很少出門,听到任逍遙講述的這些風土人情,心中十分向往,忽想起上一世任逍遙無故失蹤的事情,終于忍不住提醒道︰「大哥你四海雲游自然是好的,不過俗話說,防人之心不可無,也需自己小心
任逍遙哈哈一笑,不以為意,擺手道︰「似你大哥我這樣的道行,能害我的人還沒生出來呢!」
墨言道︰「若是有人暗中謀害,趁人不備,也是防不勝防。再說世事無常,我爹當年也是這般自負,誰料到會忽然走火入魔,結果就此殞命。可見萬事不可過于驕傲
任逍遙不悅道︰「我就驕傲了又如何?我們修仙之人,長生不死,為的就是一個逍遙自在、任性忘我,哪里能夠像凡人那般拘束,處處小心如履薄冰,又有什麼意思?還修個什麼道?」
墨言低頭,半晌不語,他知道不拿出些證據來,任逍遙始終不會重視自己的忠告的。
他試探著問道︰「大哥,你師弟青雲老祖,近些年如何?」
任逍遙一愣,不知道墨言為什麼會扯到師弟身上,他也許久沒見過師弟,想了半天撓頭道︰「不知道……我都有上幾十年沒見過他了。他資質不太好,所以特別刻苦,早期還關心些門內的俗務,如今則是常常閉關修煉,以求突破了。不過他小時候到時挺好的任逍遙說到這里的時候,臉上露出微笑,回憶起往事來︰「他年紀比我大許多,等我入門的時候,他已經是胡子一大把了,那時候我才十多歲,他常常背著我去山里采野果,我就揪他胡子玩
墨言听說任逍遙比青雲老祖入門晚,甚是詫異,問道︰「那你怎麼當了師兄?」
任逍遙笑道︰「這是我們青雲門的事情了,我師弟求道心堅,一步一叩首,走了十萬里,才來到青雲門下。我師父嫌他資質太差,不肯收他,他便在山門外的一株紅梅下跪了整整二十年,刮風下雪都不動搖。師傅雖被他打動,卻依舊不肯收他,只讓他在門中當個伙夫,教他些延年益壽的本事,不算弟子。等我入門的時候,他已經有九千歲了,卻依舊是個伙夫。當時師傅見我資質上佳,把我騙來修道,自以為得了珍寶,心情正好的時候,他再次相求,師傅便答應收他為徒。但我總是比他先入門一天,所以我是師兄,他是師弟
說道這里,任逍遙的表情有些惆悵︰「唉,可惜了,拜師之後我愛玩鬧,也不肯上進,師傅本來擬定我百年就可飛升,但卻一直荒廢了,到現在還沒修成大道。我師弟倒是異常勤奮,日夜不輟,但資質實在是……便是活了九千歲,也沒什麼太大的長進。後來師傅天人五衰,壽終正寢的時候,拉著我們師兄弟的手,萬分遺憾,說他這一生一共教導了二十二人,十人同其他仙家爭斗被打死,十人飛升得大道,只有我和師弟兩個不爭氣的還留在中土大陸……」
任逍遙說的輕松,但墨言卻听得驚心動魄,特別是他想起前世種種時,終于感到背後一陣寒意了。
想來任逍遙顯然對于飛升之事並不執著,他在中土大陸無憂無慮,逍遙自在,也不會去貪圖旁人的東西。
但青雲老祖何等人物,能夠一步一叩首行十萬里,在山門外二十年風霜雨雪毫不動搖,甚至甘願當伙夫九千年,可見其對得到飛升有多麼大的執念,心性又是如何堅強了。
怕是為了長生不死,飛升羽化,什麼事情都肯做,什麼手段都能使。
上一世墨言身懷有孕,將上古神祇之血和深海巨龍之精所孕育出來的嬰靈送到青雲老祖面前,他不動心才怪了!
這一世,他處處操縱魔人,先滅軒轅,後屠白氏,最後找上了奇峰城,恐怕也是要搶奪別派寶藏秘籍助己修行,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了。
青雲老祖既然可以為了修道不講善惡,為了實力屠滅一族,當然也可以為了仙丹靈藥,去謀害自己的同門師兄。任逍遙前世神秘失蹤,一半的可能是他自己去找了個不為人知的地方游玩兒了;另一半的可能,大概就是被青雲老祖謀害了。
青雲老祖和洪通天這等偽君子並不一樣,洪通天偽善,但至少知道什麼是善。可青雲老祖,恐怕已經連善是什麼都不知道了。
從他吞吃嬰靈,壞事做盡卻居然心無掛礙毫無心魔,就可見此人到底有多麼可怕!大概就算身為魔界尊主的蒼冥,也達不到他這種「物我兩忘」的境界。
墨言想到此處,就感到遍體生寒,他看任逍遙還沉浸在往事的美好回憶中,終于忍不住說道︰「大哥,不是我挑撥你們同門關系,你需小心你師弟!」
任逍遙一愣,問道︰「此話從何說起?」
墨言道︰「你十幾年沒有回中土大陸,恐怕有些事情你還不知道。我前些日子,在軒轅國,白氏懸空山,奇峰城都遭遇了魔人
說著,他便將在三處所遇到的魔人之事都說了,非但如此,他連自己在海面上和蜃一戰的事情也毫無保留的相告,見任逍遙還一副不明所以的樣子,墨言從乾坤袋中拿出那塊青布,遞到任逍遙面前︰「這是那天,有高人救我,隔空虛擊抓來的幕後主謀的東西,你應該認得這事物吧?」
任逍遙不可置信的盯著墨言,他看著墨言遞上來的那塊青布,果然是青雲老祖的衣衫。一時間,任逍遙完全無法接受那個平時愛惜飛蛾紗罩等,掃地恐傷螻蟻命,勤奮刻苦、心智堅強的師弟會是魔人作亂的幕後主使,更加不相信他為了修道,竟然不惜大開殺戒,四處屠戮。
任逍遙臉漲的通紅,聲音微怒︰「你不要胡說八道!」
墨言道︰「我沒有胡說,不過到底是不是他,也只是猜測,我是怕大哥你不提防吃了虧……」
一句話尚未說完,任逍遙怒道︰「我師弟是決不會害我的,你要再說我師弟半句不是,我和你就此割袍斷義!」
墨言知道有些事情多說無益,只能夠點到為止,任逍遙和青雲老祖至少也是上千年的交情,同門師兄弟互相扶持,其中內情又有誰可以知道?
他不再去討論青雲老祖到底是佛是魔,就此轉換話題。
可任逍遙卻再無半點心思和墨言閑扯,他只勉強應對了兩句,就連告辭的話也沒說,便騎著葫蘆飛走了。
墨言看著劍仙半空中疾馳而去的身影,心中忍不住微微嘆氣。
也不怪任逍遙不信自己。
想前世,自己就算是死了之後,還不是一樣堅信青雲老祖一定會為自己討回公道?還不是直到當場看見他吞吃嬰靈後,才看清他的真面目?
任逍遙本來是接墨言前去青雲門的,卻中途離去,不告而別。
墨言也沒再去追趕,依舊和昆山弟子們呆在一起。
昆山大船在海中航行十天之後,再次抵達東土大陸,眾人下船,御劍而行,十多日後,終于抵達了中土第一大派,青雲門的山腳下。
青雲門地處大陸東邊,青雲山脈連綿千里,峰領奇俊,山門巨石壘成,高千丈,直入雲霄,上有雲霧繚繞,青雲門三個大字懸浮于空,耀耀發光,兩條青龍于門楣之上盤踞,作為門神看守山門。這還是唯一一個中土門派,用馴服的海中青龍裝飾門楣的,足見其不凡。
 
;門下有著百名弟子迎賓,各個身負長劍,青衣長袖,男修飄逸月兌俗,女修清麗美貌,不是其他門派可比。
門外百米處,立著一塊小小的石碑,上面寫的是拜師石,正是青雲老祖當年在這里長跪二十年之處。
那石碑旁有著一顆紅梅,那紅梅盤根錯節,足足有十人環抱。此刻正值中土大陸隆冬之際,紅梅點點,開得爭奇斗艷,墨言想起任逍遙說當年青雲老祖跪在此處,風霜雪雨也不曾動搖,如今也只有這一支紅梅為證了。
因此次幾乎是中土仙家所有的人都來了,青雲門弟子再多,也難以一一招待,雖有人不停從山上飛下迎接來賓,查看請柬,引路住宿,但依舊有不少人被滯留在山門外的迎仙台處,等待人前來招待。
墨言在此處也見到了不少熟人,軒轅帝夫妻,海中散仙,金家眾人等都在,眾仙滯留于山門外互相問候,倒也熱鬧。
岳峰自去拿了請柬拜山,青雲門弟子自然恭謹,說稍作等候,馬上會有人前來迎接。
墨言便留在原地同眾人攀談,軒轅帝有老婆在身旁,並無太多心思和別人閑扯,就連墨言也是問候過便罷,只陪著妻子給她講些見聞。
金家老爺子在同旁人問好,金家三個舅舅,長子金厚德,次子金載物墨言都見過,三字金若水是第一次見墨言,三子攜帶雙修伴侶上前問好行禮後,又是一番寒暄。
墨言見金家這次來人不少,孫輩曾孫輩的特別多,他隨意一掃,卻冷不丁看見金家的眾人里,居然有一個老熟人。
那人臉上帶著波瀾不驚的微笑,身穿鶴敞,但卻顯得十分清瘦,眉宇間隱隱有著抑郁之色,不是別人,正是白漣!
白漣居然在此,真讓墨言頗為吃驚,但這是金家的家務事,他不便多問,想來也是因為金老爺子出門,帶著全家,卻不帶外孫,怕是不太好。
金家子嗣眾多,白漣的十來個表哥,幾十個表佷一一過來行禮。
白漣最後上前,剛躬身叫了一聲「師叔祖」,墨言還未回答的時候,忽有一名腰帶葫蘆,身穿灰袍,滿臉灰塵的青年,跑過來拉住墨言的手就往山門處而走,邊走邊說︰「跟我來!」
白漣並不認得劍仙,他這些日子在金家可真正沒少受白眼,才幾個月時間,就已經受不了。此刻見到墨言,發現只幾個月未見,墨言周圍的弟子又多了些,仙家眾人各個對他客氣,不禁心中對墨言是又恨又妒。此刻他見墨言竟然被一個渾身髒兮兮的家伙拖到山門處,不用迎賓招待,也不用拿出請柬就準備徑直入山,便期待其墨言踫一鼻子灰,在眾人面前出丑來。
白漣不自覺的挪動腳步,跟在墨言身後,想要看看墨言被青雲門的門神所阻的窘態。
金家三子見白漣居然跟在墨言和任逍遙身後,都是覺得這個外甥太過討厭,金載物抱怨道︰「不省心的小畜生,到處丟人,我去把他揪回來!」
金若水一把拉住二哥,冷笑道︰「他願意去出丑,我們就在這里看熱鬧好了!讓老頭子看看,他的好外孫,到底能夠丟人丟到什麼地步!省的被說上幾句好話,叫上幾句外公就昏了頭,帶他到處走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吾輩°f、淺亦、求更君、baye豬小姐、尉遲的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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