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死桐 第二章

作者 ︰ 金星凌日

更新時間︰2012-08-08

(冥歷369年春)

荷風送香氣,竹露滴清響。群山繚繞,滿目蒼翠,綿延萬里的山河,凝結著多少命運輪回的對望。

經不住的似水年華,逃不掉的此間少年。彼年豆蔻,又是誰許誰的地老天荒?

安陵皇城永華都

「劉侍衛,快點啊,好不容易央求父皇同意我出宮散散心,時間可別都耽誤在你的身上了一個年紀約有十一二歲的男孩焦急的喊著。

「屬下該死,小皇子教訓的是,屬下實在應盡心保衛小皇子的安全,不敢怠慢一位身材挺拔,喜怒不形于色,眉宇間卻透著一股殺氣,雖一襲素衣裝扮,但一看便知他是個深藏不漏的絕頂高手恭敬的回答道。

「我說過多少遍了?在沒有外人的時候,不許叫我皇子,叫我禹灝就可以了

「望小皇子饒過屬下,屬下實難從命,以下犯上,已罪不可恕

「又是可惡的禮教!什麼時候才能廢除這些繁文縟節?」

「皇子切莫亂說,這是祖上千百年來的規矩,怎可隨意更改?」

「少用規矩嚇唬我,有朝一日我必廢除這些塵俗舊理,還大家一個清靜天下

此時少年的眼神是從未有過的堅定,一雙眼光射寒星,兩彎眉渾如刷漆。年紀雖小,卻話語軒昂,灼眼的紅衣在驕陽的映襯下發出閃亮的芳華,春風徐徐,牽帶起幾縷絲發,那耀眼的銀白,刺得周圍一切盡顯黯然。這足以使那情竇初開的少女們,駐足停留,不忍向前,怕沖破了那只屬于他的剛烈般的嬌艷,天地間的一切,頓失色澤,都俯首只為此間少年。

他就是安陵國都的皇子,即將一統江山的帝王,獨一無二的銀發,滿城盡知的風華,他是安陵禹灝,一位注定被歷史雋永的千古聖君,一個注定被人們銘記的絕世容顏,一段注定的千年沉積的愁緒,濃的化不開

灼灼野花香,依依金柳黃

(永華都的鬧市上)

「皇子,切勿隨意走動「現在不是在皇城內,你無須這麼稱呼我,你想讓天下人盡之,我安陵禹灝在此嗎?」

「屬下知罪,萬不能暴漏身份,引來災禍

「知道就好,從現在起稱呼我禹灝

「這」

「不可?」明明是問話,卻帶著不可拒絕的強勢,連劉侍衛都不禁一顫,話語間透漏著不屬于他年齡的君臨天下般的霸氣。

「屬下遵命!」

春風乍起,吹皺了一池碧水。雙燕穿柳,池水新綠,已是春滿人間。

走在街上的少年,縱使頭戴氈巾遮住那耀眼的銀白,也掩飾不住那光華,人們不禁為其駐足,話語間透漏著艷羨,「不知是誰家的好福氣,竟生的如此俊秀的兒子

「劉蒙,快過來,你看這串玉心鈴禹灝走進街市的一間店里,拿起一串粉色的玉飾,在陽光下不安分的閃爍著。

「公子果然好眼光啊,這是我們特意從鄲越帝都運過來的,它可不是普通的玉,據說可以招來今生緣分啊,依老夫之見,公子年齡也不大,既然有緣,就用其尋覓一位佳人吧!」

「鄲越帝都?那個與世隔絕,可以斷袖相戀,打破世俗的世外桃源?」

「公子果然博學,這是此地,或許他們的愛來的艱辛,上蒼便憐惜他們,賜予那這種相依玉,這種玉總是一對的,沒有例外,你手中的也不過是一半

「上蒼的憐惜?我的生命不需要憐惜,我更不要憐惜,我命只由我

店主顯然被這個年紀不大的孩子說出的話震驚了,他雙手顫抖,眼神驚愕,仿佛被抽去了靈魂般,緩緩的說道︰「20年前,曾有個靜若處子卻面貌驚艷的男子也這般說過,他安靜的如死水,微微的漣漪便能感受到他那看破世間百態的遂眸。平靜的語氣卻有著倔強的眼神,單薄的身體散發出的氣場卻是任何人都不忍心去破壞的

「世間竟有這種男子?他也買了嗎?」

「他喜歡至極,佩戴上簡直就是完美無瑕,此玉在世間只配他一人所有。只是,10年後,這玉被送了回來,10年的光陰似乎沒在他身上留下痕跡,只是莫名的徒增了幾多的哀愁,眼眸不再清澈見底,滿眼的傷痕,他只說了一句:「人若不在,留物何用?」,轉身,便留下淒清孤寂的背影是愛的多深切,才能把一個曾經風華正茂,飄然倔強的男子催落成行尸走肉卻容不得脆弱的人啊!」

話語間,老店主已淚流滿面,安陵禹灝拿著手中的玉心鈴,疑惑不解,對于他來說,愛情是個神秘而幽遠的詞語而已。

「劉蒙,我要買下這是不容置疑的命令。

安陵禹灝自己都不知為何非要買下,只是在手握住那串玉心鈴的時候,心盡然會莫名的痛,他似乎感受到了那亙古永恆的誓言,那流轉千年的夙願。

「劉蒙?」

「屬下在

「愛情是什麼?」

「這,屬下確實不知」

「那你相信愛情嗎?」

「屬下也不知

「將來有一天,我定不會讓我心愛之人落淚,哪怕一滴!」

「瞧一瞧,看一看,新到的面具,公子要一個嗎?」安陵禹灝看著各式各樣面具。

「公子,挑一個吧,都很好看的,各種神仙扮相都有,看你長的如此俊秀,就挑一個美艷神仙吧!」安陵禹灝笑了笑,拿起一面青面獠牙的鬼面具,帶在臉上,「我喜歡這個!」

「公子,大家都喜歡漂亮的,你怎麼?」

「每人都喜歡美好的事物,可丑的依然存在,那它們是有多孤單寂寞?」

「這哈哈,你這少年好生有趣

午夢初醒,綠窗聞鶯,落花飛去,雲鎖高樓。

「青海長雲暗雪山,孤城遙望關。黃沙百戰穿金甲,不破樓蘭終不還一位年邁的夫子鏗鏘有力的誦讀著。這種雄渾霸氣的詩句,不禁讓路過書院的安陵禹灝稍作停頓,在這繁榮盛世里,能听到為國捐軀,縱橫戰場的豪邁,讓人感到欣慰不已。

「蕭堇墨,你為何不誦?」是夫子不容的質疑聲。

「回夫子,請恕學生不願一種音婉旨遠,妙絕千古的聲音傳到牆外,此時東風吹裂了蓓蕾,催開了海棠,好一派春意闌珊的畫中景象。

「何故?」又是一聲質疑。

「回夫子,馳騁疆場,成就了英雄的蓋世無雙,然城內百姓,流離失所,成為統治者的殉葬,那要天下何用?置天下蒼生于何處?殘垣斷壁,妻離子散,你要我像無情無義的統治者般還驕傲的炫耀功績,學生則認為是莫大的恥辱回答的不畏不懼,不緊不慢卻夾雜著些許的感傷與無奈。

「蕭堇墨,你放肆,膽敢這般侮辱聖上

「夫子,我蕭堇墨從不畏懼任何,今天如此,將來亦會這樣,只要和蒼生有關,我定不會有任何退讓依然是堅定的語氣。

「說的好!」安陵禹灝已不能自控的沖進書院內,拍手叫好,他好久沒有听到過這麼暢快淋灕的話語了,每天在皇城內的人們總是在偽裝,隨聲附和,縱使剛才的一番話讓他覺得很不舒服,但執念于說的那麼真切,無所畏懼的學生,安陵禹灝還是不能自已的欣賞起來。

這時大家才注意到書院進來了兩個年輕人,其中一個大約二十多歲,面容英氣,身材魁梧,帶著一股豪氣,而另一位不過和他們的年紀相仿,身著一襲紅衣,只是帶著一個相貌丑陋的面具,在拍手稱快。

「來者何人,竟冒然進入書院?」

「誰剛才在痛斥國家?」安陵禹灝並沒有回答夫子的問話。

「是我,那又怎樣?」尋聲望去,就這驚鴻一瞥,牽扯出的亂世情緣又怎能續完?

穿著一襲繡紋的紫長袍,外罩一件薄如蟬翼青紗,面若中秋之月,色如春曉之花,鬢若刀裁,眉如墨畫,面如桃瓣,目若秋波,然而這眼是一雙冷靜,清澈,看穿世情的眼,那麼從容淡定,目空一切,青黛發絲閃著光,懸垂過腰際,還有那頸間的狀似楓葉的胎記,更顯得格外的妖嬈,似要飛落出來,如果說有一種美,不屬于人間,卻屬于他。

這是安陵禹灝第一見到他時的窮盡詞語所能想到的一切形容,然而用在他的身上卻顯得那麼的蒼白無力,就這樣醉了,安陵禹灝沒有見過一個男子怎可生的如此妖媚,神仙也不過如此吧,就一句「是我,那又怎樣?」就那一個倔強的眼神,竟然讓一個堂堂的皇子不知所措。想必那個賣玉心鈴的老者口中的那個男子的眼神,也不過如此吧,如女子般的妖,男子般的艷,皎皎綺羅光,輕輕雲粉妝。

「這位公子為何不說話?」夫子疑惑的問道。

「蕭堇墨,你說為了天下蒼生,你定不會有任何退讓,我記住了,希望你記得

「君子一諾,怎可改變!」

「好,一言為定

就這樣的年少輕狂,出口一諾,卻將他們生生的套進了那永無救贖的枷鎖。

芳春過半,日長氣暖,一夜風雨,殘紅滿地,向來緣淺,卻奈何情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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