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死桐 第十一章

作者 ︰ 金星凌日

更新時間︰2012-08-31

(須彌道觀內)

雖然已經跑開很遠了,但是凌卓溪的話,紫寧還是一字不漏的記下了,「下個月初八?下個月初八!安陵禹灝,你還記得你說過的話吧,幾年來,你有沒有想過我呢?」一邊走路一邊回味著凌卓溪的話,終于等到這一天了,這都不是夢吧。

「哎呀,我怎麼可以這麼沒有女孩子的矜持,我這是怎麼了?」一直自言自語的紫寧猛然回頭間,似乎看見了一名青色衣衫的男子,兩鬢的白發隨著清冷的夜風凌亂的飛舞著,他就站在皇兄的院前,靜靜的注視著里面,似乎在尋找著什麼,就在紫寧驚慌的眨眼間,那名男子已經不見了。「莫非自己眼花了?真是奇怪,還是回去睡覺吧,估計是這些天沒睡個安穩覺的原因

夜色匆匆,寒氣襲人,每個人都企盼春天的到來,怕只怕,來的是一場無言的傷害,讓這些注定的安排,隨著春風,被帶入世間,不留痕跡的一點點掩埋。

「灝兒,慢點跑啊,已經追不上你了,又不乖了!」

「母後,原來真正的市集好熱鬧,孩兒」一雙溫柔的手趕緊捂住了可愛孩子的嘟囔的小嘴,在他的耳畔低語著︰「噓,我們是微服出宮,叫我娘親,叫父皇父親,不要說出你的真名字,記得嗎?」

「嗯?嗯!孩兒記住了,娘親!」小巧的嘴巴,紅撲撲的臉蛋,忽閃忽閃的大眼楮,那副古靈精怪的樣子讓路人也不禁夸贊。

「我們該回去了啊,太晚了,你父親還有重要的事呢

「現在嗎?」

「現在

「不可以多玩一會嗎?」一臉無辜的樣子看向他的父親。

「哈哈,難得我兒這麼高興,就讓他多玩一會吧,無礙是英俊威嚴的父親,寵溺的說著。

「明成,你又縱容他了,怎麼可以和他一樣任性,不可久留了,快點備轎皇後略顯焦急的下達命令。

「好吧,好吧,我的若兒,都听你的,灝兒,父親過幾天再帶你來,看比這還好的花燈,怎麼樣?」安陵明成疼愛的摟過安若,為自己剛才的話討好。

「真的嗎?」

「父親騙過你嗎?」

「嗯,哈哈!」

「灝兒真乖!」

隨後上了馬車,幾個高手護送著,天色有些昏暗,途徑一片竹林。

「父親!父親!你在哪啊?楓兒找不到你了,父親!楓兒以後會乖乖的!」

轎外一個約莫3、4歲的孩子在哭喊著,銅鈴般的聲音就這樣穿透了整個竹林,像夜鶯般的攝人心魄,伴隨著哭喊,是任何一個人都無法無視的,在轎中的灝兒自然也是全都听的一清二楚,「灝兒,回來!」母親還沒來得及攔下,便沖下了轎子。

昏暗的夜晚,慘淡的月光,在這陰森的竹林中,一個身穿紫色薄衫的孩子無助的哭泣著,不住的喊著自己的父親。

灝兒就站在了他的對面,看著眼前這個哭的梨花帶雨的孩子,單薄的身體,無助的眼神,豆大的淚珠從那雙深邃的眸子里滴下,眉目如畫,粉面桃花。從懷里掏出手帕,一點點的輕輕擦拭著淚珠,仿佛稍一用力就會劃破那哭泣孩子嬌女敕的臉,就在這一刻,哭聲停止了。

「小妹妹,你叫楓兒嗎?找不到父親了嗎?」沒有回答,只是皺著眉頭,輕輕的點了點頭,淚水又充滿了眼楮。

「不許哭哦,我的父親也經常這樣的,他是在和我們玩捉迷藏呢,一會就會出來了哦,像這樣說著,灝兒從地上撿起一個小竹桿,用來拄著身體,假裝一個老頭子的樣子,「咳咳咳咳兒子啊,父親在和你玩呢咳咳,你怎麼當真了啊?」

「討厭,你的父親才是老頭子看著眼前比自己大不了幾歲的孩子的樣子,笑了出來。

「哈哈,笑了啊!笑起來好漂亮啊,將來我要娶你做老婆,我把這個玉佩給你,我父親說很貴重的!」說著強行把剛卸下的玉佩塞入楓兒的手中。

「我才不會嫁人呢,啊!」只听大叫一聲,手指向灝兒的身後,就在轉身的一瞬間,幾個黑衣人向他們飛了過來,手拿明晃晃的大刀,口中喊著︰「任務是殺了那個拿玉佩的,快!」

「小心!」一把拉過楓兒,快速的像轎子跑去。

一塊石頭就在這個時候絆倒了灝兒,摔倒下去的剎那大喊︰「楓兒,快跑!」卻料,楓兒緊緊的抓住他的手,一點也不松開,眼神是那樣的堅定。刀馬上就要砍了下來,就在這一刻,楓兒竟然轉身面向刀刃,明知道要殺的人不是他,欲自己一個人擋下,「記得娶我哦!」

「楓兒!」刀就這樣刺進了身體,瞬間靜如死寂,滾燙的血滴從灝兒的頭上流下,遮擋住雙眼,傻傻的看著眼前的場景,天地間,一片紅色。

「楓兒!」忽然的驚醒,額間滲出密密的汗珠,伸出雙手模向眼尾,一如既往的夢境,一如既往的淚水,心頭隱隱作痛。

楓兒,你是安陵禹灝心中永遠無法磨滅的痕跡,是永駐心間的銘刻。這個夢總是一遍一遍的重復著,是你在日夜的陪伴我,等做我美麗的新娘嗎?如果那日,父皇的侍衛能快那麼一點的話,你是不是就不用抵擋這一擊了?你看見了嗎?在你擋刀的一剎那,那些黑衣人就被瞬間肢解了,你是不是早就看見了救我們的侍衛,只不過為了爭取時間來救我而已。

楓兒,我已經再也不能見鮮血了,一場大病後的滿頭銀發,放眼望去的世間都是紅色,我怎麼能承受的來?但是只有這些才是你曾經在這個世上的唯一憑證,我又怎會不愛惜呢?如果那一次的微笑就是你的永恆,那我願意一直和你停留在過去。楓雅閣外

雲破月,花弄影,風輕拂,心追憶,千年的繁華,燻染了這一瞬的悲寂。

窗外流水潺潺,窗內寂靜寥寥,也被安排在楓雅閣就寢的安陵禹灝就被這樣的夢攪的慌了神,微風徐徐,起身披了一件袍子,借著那淡淡的月光,走出了房間。關上房門的剎那,望向旁邊的房屋,那是蕭堇墨的房間,估計正值深夜的他一定在夢中歡笑吧,安陵禹灝從見到蕭堇墨第一眼時,他便感覺到那和楓兒一樣的眼神,無助柔弱下隱藏的強大和堅定,那種眼神的一望便讓安陵禹灝無從招架,如果楓兒活著,也應該這麼大了吧,那句誓言,也一定已經兌現。

抬頭仰望那一輪皓月,雖已深夜,朦朧的月光灑滿院子,葉紅似火的楓葉林隨著清風肆意的擺動,像青澀的少女般嫵媚,借助淡淡的月光更是越發妖嬈,掉落的楓葉也隨著風兒沙沙作響,像低聲細語,滿頭的銀發也披散下來,絲絲亮麗,與月光交相輝映,互訴衷腸,這張風華絕代,舉世無雙的臉確是那麼的落寞。

「楓兒,你也必定會喜歡這滿院的楓葉吧!」低語間,淚水竟然悄然滑落。

門「吱」的一聲開了,只見蕭堇墨疲憊的打開門,好像心事重重的緊鎖眉頭,在這樣靜謐的夜晚,他看見了站在他門前的那個不可一世,狂妄自大的安陵禹灝像一個無家可歸的孩子般落淚,是無聲的淚,是一個人的淚,是艱難咽下的淚。

顯然,蕭堇墨被這樣的安陵禹灝驚嚇了,繼而,那驚奇的眼神又瞬間變的溫暖,像一彎滿月,充滿著柔和,那蒼白瘦弱的縴指溫柔的拭去安陵禹灝臉上的淚水,一把抓住這縴弱的手,緊緊的按在自己的臉上,似乎在尋找著什麼,又像在安慰著什麼。就那麼一直緊緊的握著,強而有力,不願松開,使得蕭堇墨不由得緊咬薄唇,因為他確實弄疼了他,但卻沒有掙扎逃月兌,他懂得,如果不是痛徹心扉的事,安陵禹灝不會像今晚這般的脆弱,原來每個人表面都是一個偽裝的皮囊,不論修飾的多麼完美,隱藏的多麼深,也終敵不過內心,包裹起來有時也只是為了保護自己而已。

「你很像我的一個朋友安陵禹灝淡淡的說。

「哦,很重要的朋友嗎?」蕭堇墨輕輕的問著。

「一個這一輩子都不能忘記的人!」

「那你們真幸福!」

「我們幸福?」

「一個會用一輩子記住別人的人是幸福的,一個一輩子會被別人記住的人,也是幸福的!」

「謝謝!」

「客氣!」

松開緊握的手,安陵禹灝欲轉身離去,蕭堇墨很欠揍的說道︰「其實你這個大男人偶爾脆弱一下,比凶巴巴的樣子可愛多了!」安陵禹灝停止了腳步,「沒人說過你嗎?還是沒人見過你哭呢?也是啊,一個堂堂的皇子竟然掉眼淚,被別人看見」蕭堇墨突然停止了話語,他覺察到周圍的空氣有點不對勁,糟了!說錯話了,就在他還沒有及時的退入房屋時,感覺到一股強大的氣流直接推住了自己的身體,只是瞬間便被壓在門邊的牆上,微微睜眼一看,果不其然,被緊緊的卡在牆與安陵禹灝的中間,動彈不得。

「被別人看見怎麼樣?」安陵禹灝一手抵住牆,一手捏起蕭堇墨的下巴,使其抬頭望向他。

時間仿佛就這樣靜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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