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銅鏡前,忍冬看著銅鏡里的人,仿佛覺得陌生了很多。美麗絕倫的臉上是失落的。
一頭青絲瀑布般垂至腰間,白色雲霧襦裙外罩著繡著淡紫色藤蘿花的紗衣,雲髻低垂,幾縷發絲落在胸前精靈般俏皮,臉頰略施粉黛,唇不點而朱,眉如新月,眼似秋波。冰肌玉骨,
對鏡微微一笑,鏡中人兒像雲外的仙子般月兌俗雅致。只是眉色間略有愁容。
「傾國傾城。」紫蘇拿著檀木梳梳理著忍冬的黑發,發絲長而柔,像上好的絲緞。對著鏡中的她贊道。
忍冬從鏡中看著身後的紫蘇,微微抿著櫻唇道「一直都著男裝,突然間換回來倒是有些不習慣了」
「是男是女不都絕色嗎?我們的冬兒誰比得上」
忍冬勉強笑笑,心情還是不怎麼好。「我想離開這里一段時間,好好放松一下」
「不管去哪里,你都是我唯一的親人。」紫蘇在她鬢上插上一只蘭花簪,梳妝算是完成了。看著忍冬說「留下你在這里最美的回憶,我收拾細軟,在這里等著你。」
「這里的回憶太多,離開竟有些不舍得。」
又是這片翠竹林,它依舊那麼的蔥翠,那麼的生機盎然,雖然早已物是人非。
這是自己第二次穿著女裝來到這里,每每一到這里,自己的心才能靜下來。
張開雙臂,感受著夜風,它如此的涼爽。
我來向你們道別,我要走了。
竹葉們似乎也懂得分離的氣氛,‘嘻嘻刷刷’地發出響聲。
遠處一聲聲悲傷地笛音傳來,聲聲泣血。一如自己此時糟糕的心境。
舒甩水袖,玉手縴縴,將紫色的紗緞拋出。
足尖輕點,來回旋轉,紫紗纏住四周的竹干。
素手一番,握住紗緞,借力在空中盤旋。凌空垂下一條條紫色紗緞,純潔而優雅。
一陣花香送往鼻尖,吹動紫色輕紗,一個身影朦朧間出現。
腳尖勾住一旁的薄紗,順著紗慢又緩緩落下,發絲隨著下降的風力在空中飛揚。一層層的紗慢飛舞,那紗慢里的身段妖嬈,面龐若隱若現。
旋轉,不停地旋轉,一條條紫色紗緞被她握在手中,她就像一尾靈活的魚兒在大海里輕快的遨游。手腕翻飛間,腰肢舞動間。
一朵紫色的花朵就在她的手中展現,夢幻的紫色美,紗質的花瓣,就在吹笛人的注視下緩緩升上半空。
曲畢,舞畢。
夜風溫柔,將紗幔吹起,忍冬離開的手被人拉住。
「別走。我知道是你」
耳旁輕輕的呢喃,不用回身,她都知道是誰,因為太熟悉。
沒想到這麼溫暖的他也會吹出這麼悲傷地曲子。
忍冬一直沒轉身,因為不知道如何面對他。
炎煜靜靜地看著她,這是他第二次見她跳舞。那般的美麗,那樣的動人。看得自己心碎。
「我早該想到的」炎煜的眼里有著驚喜,也有一瞬間的悲傷。她縴細手腕上的水晶石耀眼奪目,一如他第一次見到她跳舞時。
「這是我見過的最美的舞姿」炎煜依舊是春風拂臉般溫煦笑容。
炎煜拉著她的手沒有放,炎煜專注的盯著她,輕聲的說「是我愚笨,到現在才明白你是女子」
炎煜看著眼前自己朝思暮想的容顏,心里泛著淒苦,他無言地將苦水吐下肚子里︰可惜晚了一步…
望著他憔悴的容顏,你過的好麼?忍冬在心里輕聲的說。
「小家伙你可是騙苦了我啊」炎煜看著忍冬低垂的眼臉,想起這些日子的掙扎,滿臉苦笑。
他一直覺得忍冬的身上和自己找的那位姑娘有很多的相似點,只是自己知道得晚了一步。
「那你會治我欺瞞之罪嗎?」她的眸一如她的話,淡淡的。又有些玩笑。
如今我該如何稱呼面前的你,炎煜?三王爺?或近或遠,只能用一聲‘你’來代替。
炎煜搖著頭看著她,心里是喜的。
轉瞬間卻又是悲傷的,是自己太過偏執,太過世俗,放棄了她。
如今挽回,會不會為時已晚?
炎煜伸出手,刮著她的鼻子,看著面前日思夜想的容顏,多少次,都會在夢里出現。以為只要放棄就能忘記你,誰知,它就像夢魘,始終糾纏。
「我…一如當初,舍不得」話與思念月兌口欲出。
這話也讓忍冬眼眶泛紅。還記得那時自己被匕首刺傷胸膛,他來看自己時就是這麼說的。
炎煜從懷里掏出一方手帕,將它打開。一些干了的荷葉靜靜躺在他的手心。「這是當初你遺落在雨雀亭里的荷葉。我一直保存著」
終于,淚水決堤。
眼淚一滴滴自精致的臉頰流下。
炎煜,你的一生一世一雙人可過得幸福?過了今天,也許我們就不會再見了。
「不管我的身份如何,我們之間的友誼仍在」她的話像把尖刀。快而粉碎。撕裂了彼此。
應該嘲笑自己的無知還是幼稚,早在他成親那日,自己和他之間就注定了分離,
就算如何的不舍,終究也是錯過了,我要的也是唯一的愛,既然如此,現在我們之間只能存在的就是友誼。
多麼諷刺…
炎煜看著手中被抽離的手,身體的空氣與血液都仿佛隨著那只離去的手而全被抽干,這一刻讓他窒息,蒼白了他俊美的面龐。炎煜揚在空中的手無力垂下。
忍冬背對著他,努力平復著聲音,平穩著跌跌撞撞的腳步,讓它恢復正常。
「忘了…祝福你」這是忍冬轉身的那一剎說出口的。
「還有…對不起」這是忍冬邁出步伐後,離去三五米時說的。
她的語氣在炎煜听來相當的生疏且決絕,可是炎煜卻沒看見轉身的她早已是淚流滿面。
再見了,炎煜。
再見了,**苑。
我之所以先轉身離開…是因為不想讓你看到我的軟弱與孤單。
至少,現在最後能給自己的,就是留下僅剩的一點尊嚴。
風直直的吹,吹進心髒,那麼刺骨的涼,炎煜怔在原地,看著她離開的步伐,早已使不出力氣追上去。
相同的人與事,卻早已面目全非。
忍冬一步步走著,步伐似乎有千斤重,也許本就不屬于這里,只是因為有你的存在,所以我作了片刻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