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南下,因為有了葉馳在身旁,一切變得風平浪靜,至少不用再擔心人身財產安全。
忍冬看著兩人現在十指相牽,分花拂柳,你儂我儂的樣子,好不愜意。
一日日的相處下來,紫蘇與葉馳之間也不在拘束,紫蘇是柔美體貼的,她就像一潭靜止的深水,無論何時都是韻味深長。
「葉大哥待我這般好,我們瞞著他,我的心里總不好受」
「他雖然英姿颯爽俠義心腸,可對于男女之事就是一個呆子,就是喜歡也不說出口,我要是不去捅破那層紙,你們之間直到現在都可能是形同陌路,現在可是有情人終成眷屬了吧」
忍冬與紫蘇並肩走著,她拐著她的胳膊,壞壞地調侃著紫蘇說「該不該感謝我啊」
「找打。」紫蘇作勢要打,忍冬哈哈大笑跑得老遠。
葉馳牽著黑色的馬兒跟在她們身後,見到嬉笑打鬧跑遠的兩姐妹笑了笑。
傍晚的晚霞就如織女紡織的天紗,美麗綿延。
《山亭夏日》唐高駢
綠樹陰濃夏日長,
樓台倒影入池塘。
水晶簾動微風起,
滿架薔薇一院香。
忍冬站在園子里深吸一口氣,看著這滿園的布局和設計,真是很佩服這些百姓們的巧奪天工。
私家小園沒有皇家園林那樣廣闊的環境,雖風格各異卻也是一脈相承,曲折有致的空間,保持了傳統建築的精髓。
秋日的午後行于園中,清朗的光影里,曲曲折折的木質小橋連接至湖心亭,坐在小橋的圍欄上,聞著帶有絲絲香氣兒的陽光,
一片開闊的湖面映在眼簾,荷葉翩遷、荷花娉婷,蜻蜓點水,彩蝶紛飛,湖水在風的輕拂下,似靜非靜、似動非動。
亭台水榭皆以湖為中心,主次分明、錯落有致,在柳枝的掩映下顯得曠遠雅逸;曲廊回轉、小橋流水、山石疊映、花木扶疏,一派詩情畫意。
清澈的湖水微微波動,盈盈光影將自己的身姿倒映湖中,明媚的笑臉悠然飄蕩于荷葉間,清清的水波搖曳光影。
閉上雙眼感受著這一切,這種柔婉清麗,高雅月兌俗的境界唯有身在這詩畫般的風景中才能深切地體會。
在這滿園的綠意與清香之中,拋卻凡塵的俗擾,回歸自然,回歸到心靈最深處的寧靜,手指有意無意的來回在木樁的年輪上畫著圈圈,忍冬坐在小橋上暗自凝神。
蓮葉靜浮于水面之上,幾尾紅鯉魚穿行于蓮葉間,若隱若現;青色的水草些許浮出水面晃動著自己的倒影,虛實交錯間,就仿佛是夢境。
放眼望去,不遠處一扇門在郁郁蔥蔥的盆景下似掩似開,白牆花窗,一段悠揚的琴音自菱形花窗傳出,翹首看那幽徑之畔,濃密的薔薇花藤蔓爬于白牆之上,花葉層層疊疊,如瀑布般的傾泄而下。
听到風掠過樹林簌簌的聲響,遠遠的琴音若有若無,縹緲悠遠,心似乎逃逸到世外天邊,又似乎未曾離去,依舊靜于園中,這或許就是居住的最高境界吧?
莫非,有世外高人?
忍冬懷揣著好奇地心思走向那個薔薇花盛開的園子,
昨日他們一行三人抵達刺黎城時已經是入夜十分,本來自己還以為這個葉馳只是一介武夫,誰知看他的住所竟是如此高雅別致,看來他也是大有來頭。
難道他還在這後園里金屋藏嬌?
不行!一定的拆穿這個謎底才行。
涓涓音符如流水而過。忍冬將身子附在牆上側耳听著,八角鏤空處總隱隱透露著里面的風景,狹小的視界一轉,鵝卵石圍繞著一棵一米粗寬的紅楓樹。
只依稀看得一人靠立樹旁席地而坐,縴細的手指在琴身上來回游走著,他背對著自己,樹干擋住了他大半部份身子,只有一襲白色衣角被風拂的飄揚。
明明是炎炎夏日,怎麼楓葉會紅似泣血?
手輕輕推開、房門,踏進一看,里面更是別有洞天,紅色的楓葉在風中搖擺,隨著音符一唱一和,似那美妙音樂里賴以生存的五線譜,滿園的桂樹整齊而鮮明,
竟在夏日里綻放著朵朵黃顏色的小花兒,桂花林深處,位于東側牆邊,一串串綠色晶瑩的葡萄掛在葡萄架上,從綠油油的枝葉里探出飽滿的小腦袋,惹人手癢讓人垂涎。
更奇怪的是,不是冬天才能見到臘梅花開嗎?為什麼在仲夏會有滿枝的臘梅花?
忍冬內心暗自思忖一下,為什麼不同季節的植物在這個地方都會失去它應有的循環呢?
這些東西倒也是常見,可偏偏就透著不尋常。
腳步放慢了些,心里倒是有些害怕了,這里面到底有些什麼,里面彈琴的又是誰?
琴聲婉轉,就像花香一樣清甜,一步一步的靠近,忍冬的心就越來越緊張。
陽光透過枝葉的縫隙將光圈灑到他的身上,他坐在樹下,溫柔如水,白色衣衫外的肌膚細致如瓷。櫻花般的嘴唇彎成上弦月的弧度,光潔白皙的面龐泛著迷人的光澤,斜飛的英挺劍眉,黑發如絲緞般披在身後,
他的衣衫隨意披在身在,簡潔里略帶華美,就像希臘神話里走出的美少年。
只是他的修長的手指還撫著琴弦,眼楮不曾睜開,只能看到濃而密的睫毛。
琴音戛然而止,忍冬驚了一下,看著對面的美少年。
也許是遇見了枯木逢春,要是這是冬天,在他的雙眼睜開時萬物也會蘇醒吧。
眸子黑如瑪瑙,透著點點星光,他看到面前突然出現的她,並沒有驚奇,眼里只帶著平淡,似乎他就是這樣一個純淨似水晶的透明人。
絕美的面龐望著她,嘴邊蕩起令人暈眩的笑容,那雙眸子似乎快將人吸進去一般。
他櫻唇開啟,如玉的聲音響在耳邊「你是忍冬。」
不是疑問句,也沒有驚奇,就是那麼平淡的肯定句。
「你怎麼知道我?」
他的高深莫測倒是又讓忍冬嚇了一跳,整個氣氛顯得有些玄機。她可是昨天才和紫蘇住進來,回來也是夜深人靜,很多人都是今早才看見她,可是他在這里是怎麼知道的?
美少年笑笑,並沒有回答,只是抱著綠漪琴起身靜靜地打量著她。
見他不說話,忍冬的好奇就源源不斷的冒出來。「這里的植物怎麼會?」
「怎麼會在不屬于它們的季節里出現嗎?」
美少年接住她的話,滿臉純真的看著她,清澈的眼眸里不染俗世。
眼里的點點笑意就像一篇優美的文章,讓人品都品不盡的高雅。他懷抱著綠漪琴站在樹下,獨獨成了一幅絢麗的畫。
忍冬點點頭,沒想到他這麼善解人意。
「從我出生開始,這綠意叢生的園子里後來就爭相開放,生長出這些不同時節的花草,失去了原本屬于它們的因果循環」
他看了一眼忍冬,仔細發現在她的眼里只能看到平淡,並沒有覺得奇怪,于是白衣少年繼續說著「我能預知人的未來」
「哇塞,這麼年輕就天賦異稟身懷異能。果然是世外高人。」忍冬的口氣里帶著欣喜和羨慕。
「得不到的東西,我們會一直以為它是美好的,因為對它了解太少,當有一天,你深入了解後,你會發現原不是你想像中的那麼美好。」
「你不快樂?」
美少年淡淡的說「擁有了多余的,就注定會失去其它的,上天本就如此公平,從來不會偏袒誰」
忍冬似乎是越來越听不明白他在說什麼了?難道他覺得身懷異能是種負擔?那我求求你,將這種負擔交給我吧。神!
「也許不久後,這滿園子的東西也將同我一起陪葬」
美少年搖搖頭,眸子里沒了笑意,取而代之的是淡漠與疏離。
「難道你看到了自己的未來?就沒辦法挽救嗎?」
他望著忍冬,美麗的眸子里盛著受傷,一個心地透明像個孩子一樣的少年。
「在你來到這里之前,我能看見你的未來,可是現在我卻不能預知你今後的事了,你可是第二個我看不透的人」
「第二?那在我之前還有個人是誰?」
「我自己」他的語氣里少了些傷感,那表情就像追溯到了很久以前,美少年斜身靠在紅楓樹上說「我自小體弱多病,哥哥一直將我留在後園靜養,直到今日,我都未曾踏出院門半步」
細看之下,忍冬確實發現他的面色有些病態,或許是他的俊美掩蓋了一切,讓人難以發現這麼完美無瑕的人也是有缺憾的。
「那不就像金絲雀一般沒了自由?」
「這麼多年,我都習慣了」美少年抿著嘴說「曾經我也掙扎過,抱怨過,可是最後,我發覺什麼時候能徹徹底底的放下,什麼時候就能沒有煩惱。」
「你的哥哥是葉大哥嗎?那你就是葉家二公子……葉旋圻」
美少年點點頭,「我和哥哥在爹娘雙雙離去後,就相依為命,哥哥為了我的病尋訪過天下所有的名醫,但都不見起色,看著他日日這麼受累,我堵著氣再也不喝任何藥,」
「直到有一天,一位老者借宿我家,臨別時他給了我一張字條。」
「紙上寫著救你的藥方嗎」
美少年說「雙十年華,留園靜養,耐心等待命定之人,此病方可解。」
「這個意思是讓你等一個人了?」
「對,等了這麼多年…也許等不到了吧。」
「為什麼?」
「還有十天我的期限就到了,況且那天也是我哥哥和你姐姐紫蘇成親的日子」
十天之後,紫蘇會和葉馳成親?那我的撮合不就成功了嗎?
可是這麼惹人心憐的美少年即將消失在這個世界,一想到這里,心里還是酸酸的,上天的確公平,但卻又這麼的無情。
真的注定紅顏薄命嗎?
也許真應了那句話,上帝到底是嫉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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