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宅斗之家和萬事興 第101章 燈節

作者 ︰ 蘇以沫s

心知她是好意,林書茹便隨著她四下走動起來,有人問孫宛幾句,孫宛便轉了頭先問問林書茹,自己再接了她的話來答,不知道的還以為左都御史家的孫小姐跟林三姑娘的交情原本就是很好的。♀

知道的人同韓家小姐湊在一塊兒,瞥了林書茹幾眼,又低了頭來絮絮的說了幾句,不知是在說些什麼。

待孫宛同林書茹一路說說笑笑走到韓小姐跟前,就見她附手在孫宛耳邊說了幾句。

說完,瞪著孫宛,似是方才在問她,正等著她的回答。

孫宛笑了笑,點點頭。

韓家小姐蹙蹙眉頭。

孫宛沖林書茹笑了笑,轉頭學著韓家小姐方才的動作,附手在她耳邊低語了兩句,韓家小姐斜了林書茹一眼,也沒多說些什麼,轉身帶著一干小姐們一道行去了別處。

孫宛笑盈盈轉頭對林書茹道︰「她方才問我,可是因著你這定下的這門婚事特意同你熟絡起來的。」

她這話說得坦坦然,全然沒有要避諱的意思。

林書茹抿抿唇,瞧著她,等著她接下來的話,誰知孫宛微微一笑,牽著林書茹的手繼續朝前走,兩人一時無話。

孫宛帶著林書茹沿著從花叢中闢開的一條小徑行至深處,轉頭朝外頭那些三三兩兩圍在一處閑聊的姑娘們瞧了兩眼,待確認旁的沒有別人,孫宛這才回過頭來同林書茹道︰「我讓她們行遠些。」話里藏話,語氣中別有深意。

她們兩人,一個是曾同袁家二少結過親事又退了的,一個是現同袁亦儒結了親事的。兩人只要站在一處,必會惹得旁人說叨,孫宛還這樣堂堂的讓人行遠些,看來真是有著非說不可的事情。

可令林書茹奇怪的是,她舊日同孫宛並沒有什麼樣的往來,就是有個什麼樣的事情,也用不著她這樣特意避開旁的人。

林書茹不由想至袁亦儒那個「克妻」的傳聞,心道孫宛要說的莫不是同此事有關?

孫宛見林書茹眼中似有匪夷之色,笑著柔聲道︰「我猜你或是想到我要說的是關于什麼。」

林書茹接話道︰「平日里也未曾同你相聊過,我們二人也並非熟識,你將人遣開,非是與他有關的話,我也想不著什麼了。」

孫宛歪著頭看她,不置可否的笑︰「可你猜不到呢,我說的,是我欠他的一個秘密。」

林書茹一愣。

秘密?

孫宛點點頭,道︰「我虧欠他的一個,他也同樣保守著的秘密。」

左都御史的孫大人,在自家女兒同袁家的二公子定親後,高興了好些日子。

孫夫人撫著泣不成聲的孫宛道︰「兒呀,娘雖答應過你,也同曾家相互透過口風了,只待是折個時機同你父親說,卻哪知你父親先了一步,已在外說定了親事,如今可是不能再隨了你的性子了。」

話說到如此,孫宛便知孫家這邊再無人會由著她的心意,偏幫著她了。

她曾有一次,大著膽子趁姑娘們賞花的時候走月兌出來,尋了袁亦儒問他,可否由他出面退了這門親事。

袁亦儒問她說,我能有什麼理由退了你家這門親事。

孫宛當即便被這麼一句話給問倒了。

沒有恰當的理由,如何退親。

如果無事生出一個退親的理由,孫家小姐這邊,再嫁一次,大約就尋不到曾家那樣好的親事。

孫宛被袁亦儒這一問,問得啞然。臨到袁亦儒轉身離開前,孫宛突然沖著他的背影道了句︰「對不起。」

那時,她還什麼事情都沒有做,便說了一句字字鏗鏘的「對不起」,這便證明,孫宛要做的,必然是一件袁亦儒或者袁家難能承受的事。

袁亦儒停了步子,回了頭來看她,卻見一向溫順和婉的孫家小姐滿目的堅毅。他緩了緩眸子里的眼神,深深的瞧了孫宛一眼,什麼也沒說,就此離去。自這一日後,孫家小姐便開始纏綿病榻,病情時好時壞反反復復。也就是從這個時間開始,有關于袁亦儒「克妻」的傳言,便在京都不脛而走。

孫宛的聲音柔柔的,宛如潤化萬物的春風,用輕緩的調子慢慢將事情的原委道了出來,听得林書茹驚詫不已。

她本來就未曾迷信過鬼神,也未曾相信過誰人的命數里會有相克的一說。可今日听得袁亦儒這樣被傳得人盡皆知的名頭,原是被孫宛給「陷害」的,而被陷害了的主人公卻從頭到尾也沒有說過一句澄清的話,真是不知該如何說。

孫宛說完了,同林書茹笑了笑,依然是那樣和暖的模樣,並不急著同林書茹相聊。

半晌後,林書茹道︰「這麼說來,他還真是個好人呢。」

尋常時,被人揪了錯處退了婚的姑娘,身價便是一落千丈,即便在娘家,日子也是不好過,更不要妄提後頭是否還能嫁去個好些的婆家。

可若是因著男方的理由被退了婚呢?

那得看看是什麼因由了。

若是男人在外沾花惹草得厲害,女人這邊需隱忍著;若是男人在外尋賭得傾家蕩產,女人也是需要嫁雞隨雞嫁狗隨狗的;……

女子稍一行差踏錯,就有大把的戒條來抓女人的小辮子。可對于男人的規範太寬,尋常的事情,一概是需要隱忍下來的。

可有一項,算是因著男方的理由被退婚的唯一先例——這便是是結了親後男方家中惹了官司,被查辦了卻還沒有問罪時,草草退親的是有的。

不過從前女方這樣退親時,人男方那頭已經樹倒猢猻散,根本不會有人出頭問罪,也不會有人于女兒家是否有著過錯來評談。♀

袁家一門多少代在這朝堂上行得謹慎,莫說孫宛想不想循著這樣的先例來退婚,就是于袁家結過梁子想要挖出些事情扳倒袁家的官爺們,也難能尋出袁家的罪過來。

也虧孫宛想出來這樣一個方法「栽贓陷害」了袁亦儒。

一來保住了自己姑娘家的名聲,二來也沒有怎麼傷及袁家一門。只是苦了袁亦儒,頂著「克妻」的名頭,再是難覓好些的親事。

孫宛苦笑道︰「我原想著男兒家克與不克並非那麼大的關系,哪知道害得他如此,幸好……」後頭的話,孫宛沒有繼續往下頭說,只是話頭一轉道,「在我見得你之前,我便听過你了呢。」

尾音微微一挑,孫宛面上的笑容更甚,仿若秋日斜斜懸掛于天邊的一輪紅日,煦暖得厲害。

日子一晃而過,又到了隆冬之日。

林書茹抱著手爐站在窗口,瞧著外頭的初雪,出了神。

陪在她身邊的芳草道︰「奴婢發現了一件並不新鮮的事兒,想同姑娘說叨說叨。」

林書茹笑了笑︰「說吧。」

芳草便道︰「奴婢發現吶,這下雪時真是沒有融雪時冷呢。」

碧婷听著,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同她說︰「舊時在荊州每一至下雪時,太太不讓姑娘玩雪,姑娘嘴邊成日的掛著這麼句話。如今到你口中說出來,給那不曉得的人听了,還以為是你自悟出來的呢。」

芳草義正言辭的回碧婷道︰「人家口中說的道理,自然是人家口中的道理。我這會兒懂的道理,自然就是我自悟出來的道理。還有許多許多的道理經了千萬人的口流傳下來,也不見得是真的對的。該是要去做了悟了,才能知道人人口中說的那些,究竟是個真還是個假的。」

林書茹听著,眼眸深深朝芳草和碧婷瞧了一眼,嘴角浮起的笑容安然沉靜,道︰「未曾想到,我們家的芳草,也能拐著彎的說上幾句話了。」

芳草囧了囧,低了眉朝碧婷瞧了一眼。

碧婷面上微微一紅,抿著唇笑開來。

林書茹轉頭,朝著漫天的大雪望去,緩緩說著,近似呢喃︰「我只是在瞧著這外頭的風景。」只是瞧著外頭這覆著漫漫白雪的天地間,只是如此而已。

她並沒有那麼多的悵然神傷,也並沒有那麼多的哀戚婉轉。

袁家二少之于克妻或不克妻,早在孫宛同她說那些前,就沒有那麼重要。如今听了孫宛所說,更是當那些言論全然無稽。

孫宛那日同林書茹說了許多,如今有些只記得點滴,有些閑談已然忘記,但有些又記得清清楚楚,一時按下,後又會清清楚楚的想起。

孫宛說︰「在我見得你之前,我便听過你。」

林書茹記得孫宛說起這句話是眼角眉梢盡是笑意,仿佛是償還了人生中最大的虧欠後,舒下一口氣的安然而笑。

生在這樣的時代中,林書茹活得被動而低調,努力融合進這個世界,將自己變成本該就屬于這個世界中的一切。

她原本性子,該是跳月兌的活在這個時代,可是生活了這些年,她卻讓旁人覺著,除了些小聰明,她其實與其他的姑娘家無異。

每一想起這些,也不知是該高興于自己的偽裝,還是更應該悵然于自己愈加被動的個性。

想想舊時識得杜澤那會兒,知道林辰光和林辰宗有意暗中撮合,只是因為相信兩位兄長的所見,而對杜澤懷揣起了一份希翼。

那份希翼來得莫名,後也隨著林家老太太和林二爺的不喜,沈氏的無奈,杜曾氏的未再踏足,而漸漸淡了去。

她從未對自己這些年來的行止覺著悲哀,如今回頭去想,卻覺著悲哀至極。

從前的她,曾幾何時會如此被動,她不應該為著不做一個時代的異類,而讓自己繼續這樣蒼茫無力的活著。

就連孫宛這樣外貌溫婉的大家小姐,也有著一股子堅韌的勁兒,回想自己這幾年來過的,林書茹心里頭一時間百感交集。

從孫宛那里,林書茹覺出了這個時代的另一副模樣。框架森嚴之下,並非只有循規蹈矩之人才有幸福生活的權利。

若不是孫宛這頭的「作怪」,又哪會有最終如願以償的同曾家的三公子定下親事。

原是自己想錯了也悟錯了。

芳草原本是想說,說口鑠金般成了「克妻」之人的準姑爺袁亦儒,可能大概也許並不克妻的,要不然如今的姑娘,為何仍是這般活跳跳的。

可林書茹從她的那番話糙理不糙的言語里悟出了別樣的意思來,或還有一種意思是︰該是要尋出一條愜意了自己也無礙于旁人的路。

外柔內剛的孫宛,給了林書茹四年來最大的啟發。

每年初秋時分,邊疆各軍塞處就開始加緊了防備。從前戎狄各部皆是在這個時候來犯,自王老將軍親臨邊境鎮守,胡人或是懾于王老將軍,近幾年來也只尋釁過幾場頗小的戰事。

王老將軍去往邊塞之前,便將林書茹的親事自拿了主意定了下來。

這件事情本就讓林二爺愁得無話可說,等王老將軍走後,林二爺全心全意開始幫林畫茹相看時,麻煩事兒就多了。

林家二房的嫡女不出族的認了威武候王老將軍,做了人家的孫女兒,可姑娘家能承了王家的榮華?承不了,總歸這姑娘家的高低便有了可以琢磨的定數了。

人認清了這點,又問,林三姑娘或是該叫王家小姐,那是許去了袁家二少的麼?身子可好呀?

不論答些什麼,問著問題的人,一概都是笑得賊賊的。

想來這林三姑娘的命真是真硬,王老將軍孤寡一生,克了王姓家的這麼許多人,瞧著認了林三姑娘,人姑娘也沒怎麼樣,照樣鮮活著。♀後許了袁家二少,人克妻都克了原來的王家小姐一條命,再加孫家小姐的半條命,卻如今對著林三姑娘不奏效了。

說及如此,大約是成了人身攻擊。

林二爺撇撇嘴不听,卻照樣有些只言片語傳進耳朵里來。

旁人就嘀咕啦。

據說二房還有一子一女,都是庶出的,可是好的吶?

嗨!听說,都是養在姨娘那的,可未曾有一日侍奉過嫡母膝下。

听說林家大房那庶出的兒子,倒是很有幾分本事,上回恰瞧見過一次,見著是個機靈樣子,不知二房那……

二房那庶子,好似連個童生都沒中呢。

這樣吶……

有人咂咂舌,停了嘴,眼巴巴瞧著林二爺氣哄哄的走過,醒的遠了又談論起來。

那姑娘呢,可有許的人了?

大姑爺是袁家二少,若是能捱得住,這麼親倒是好靠的。

那也要人捱得住才能扯些個關系呀。

說回來,究竟他們家那姑娘,怎麼樣兒呀?

你同你那兒子說?

我幫我家堂佷去說,沒侍奉過嫡母一日,瞧著便是沒什麼規矩的,我這家門不敞亮,還是算了,算了……

坊間有人傳了幾句,听在林家後宅那些多有同外頭往來的媽媽婆子耳朵里,成了偶爾低聲說就出來的段子。

反正這個家里,從老太太開始便對林家二房謝姨娘那一屋子人不待見,整個家里頭,也就只有林二爺護著緊的。

這日謝姨娘偶然間路過小廚房,听了個摘菜的婆子長舌頭的說,當時就紫了面,令人拖了婆子出來一頓結實得打,直將人打得奄奄間似咽氣非咽氣,然後叫人將那婆子一卷席子,哄出門去。

發落個婆子,本是個小事,可些姨娘蠻橫慣了,多年來仗著林二爺的寵,從未將沈氏這個正房夫人放在眼里。

即便這個家是大女乃女乃顧氏做主母,二房主管著事兒的正妻,也該是沈氏一人而已,怎麼說也沒得謝姨娘隨意處置人打發人的份兒,她要想處置個丫頭婆子,該是要向沈氏報一聲,得了同意才能自個兒處置的。

沈氏正是多日來苦悶著,心里頭憋得緊。

要說林書茹這門親事結得,說是不好,又算是大好的;說是好吧,也不知道閨女這條命會不會危在旦夕。

可听人說了,這門親事能成,除了王老將軍那里一頭熱外,還有了聖上的應允,雖然沒有什麼恩賜頒下,但聖上說過一句提過一句,離那賜婚也就差不離了,又是王老將軍做主換了禮單的,就是想撤也撤不成婚了。

若王老將軍還在京中,沈氏八成會日日去他面前哭,去他面前求,明知不可為仍會為之,就算是紓解紓解胸中的氣悶也是個好的。

可惜,王老將軍走得急,轉了袁家禮單的第二日,他命人清了禮單過來,早早就奔赴疆場去了,哪曾給沈氏留過一星半點的可趁之機。

沈氏悶著這傷心氣悶,想象悶出病來,謝姨娘倒是好,正在這樣個當口犯了事。

從前謝姨娘在自家院里囂張跋扈,沈氏郁郁多年,也難得管過她。當然,難得管她的原因還有一個,沈氏多少年之前曾受了薛姨娘的慫恿,莽撞地同謝姨娘正面沖突過一次。

當年,因為是莽撞的,所以也沒尋著個特別合理的理由,就將謝姨娘給收拾了一頓。最後鬧到林二爺那頭,差點兒就被休回娘家去。

所以,沈氏今日特特來找她的麻煩,揪住的理由也就特別的冠冕堂皇。

鬼都知道這麼多年來謝姨娘犯上的沒規矩的事情,做得不止一二十件這麼多,數都數不清楚了,只是今日這事情可輕可重,要往重里說,循著分寸,還是不錯的。

一路上,王善家的在旁拐著彎的說給沈氏听,分寸的界定,該是停在那處的。行了不遠,到得月見苑,沈氏強忍著對謝姨娘的各種憤恨,佯裝了一副好生好氣的模樣,讓王善家的領著謝姨娘一旁去。

數年來,沈氏和謝姨娘這兩個女人間的爭斗屈指可數,寥寥之中,就只剩下多年前那次險險將沈氏休回娘家的那日,印象最為深刻。

就那次,也是謝姨娘佔了上風,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才使得這麼多年來,謝姨娘除了貌似低調,眼里心里可從沒正眼將沈氏好好瞧過。

沈氏想了想王善家的一路的話,又想想自己多年來吃的虧,就是再糊涂的腦子,也明白這次該將分寸定在哪出。

發落了謝姨娘身邊得力的婆子和丫頭,沈氏氣鼓鼓的同謝姨娘道︰「二爺口中眼中的姨娘,該是大房溫雅的,我記著姨娘也該是這個樣子!」說著,忍不住還是拔高了語氣,像是要同謝姨娘爭吵一般,惹得謝姨娘犯急得厲害,幾個人差點沒攔得住。

王善家的听著著急,忙干咳幾聲,以示提醒。

沈氏听了,自知失控,忙壓了壓于是,重又和緩道︰「我記得姨娘也該是溫雅的樣子,听說將屋里的婆子打個半死,還吃了一驚的。後又想想,若姨娘這般發落下頭的人,怎沒人來同我稟一聲呢?這麼一想我便知了,該是那些個丫頭婆子們做了狠辣事,沒得交待,這才栽贓到了姨娘那處。」

頓了頓,沈氏又道︰「家里頭,總得有個規矩不是。」

謝姨娘听著,氣得直哆嗦。

發落了她在家宅中最親信的人,還能說得這麼冠冕堂皇,看來沈氏在這些年里,真是長了一些手段了。

謝姨娘氣歸氣,卻尋不出可以爭辯的由頭,又不能言語傷及沈氏。畢竟她是二爺的嫡妻,若是出口中傷了沈氏,沈氏氣極要當即發落了她,回頭與二爺說起,怎麼地也是她這姨娘冒犯了祖宗規矩,不對在先的。

想了這茬,謝姨娘再氣得直哆嗦,也還是青紫著張臉,攤了笑,福身同沈氏道︰「原也是我不對,讓下頭這樣的無法無天了。太太教訓得是。」

謝姨娘這番話一說完,心里頭立即就起了一連串的呸呸呸。

沈氏沒她端得那麼好,听她這麼說,再看她那副乖覺樣,心里頭頓時就不自在了。擺擺說,也不多說,雄赳赳氣昂昂,第一次大勝著離去了。

等走出月見苑,轉背間再看不見謝姨娘的身影,沈氏就問王善家的︰「這該是沒得什麼能讓她去說叨了吧。」

王善家的難得一解郁郁,也仿佛跟著吐氣揚眉了般,眼角眉梢都是笑,應著沈氏的話點了點頭。

沈氏喜了喜,後又想起什麼陰了臉,扯扯手中的帕巾道︰「我可是想將她一道發落出去的,可惜尋不著她的由頭。」

王善家的汗了汗。

還好沈氏沒這麼沖動。若將謝姨娘直接趕了出去,先不說那兩個在一旁瞧著的謝姨娘肚里出來的人兒,會不會攪了沈氏一行站了上風的局面,就說等林二爺回來該怎麼交代將謝姨娘趕出去的這事情,就實在是有夠嗆的。

沈氏見王善家的沒吭氣,又道︰「我知的,我知的,從前吃過這門子虧,我也知道什麼可為,什麼不可為。」

林書茹總在沈氏面前叨叨些書中學來的道理,譬如伸手不打笑臉人,譬如君子有可為也又可不為,那麼女子也該知道什麼事兒是可為的,什麼事兒不可為。傷人傷己,殺敵一萬自損三千的事情,倒是不做也罷,兵不血刃,自然是最好的了。

也是有著三姑娘在跟前,沈氏這頭才越來越能听進別人的話,也越來越能明辨知曉出人話里的真心假意。

若不是沈氏的改變,即便今日揪住了謝姨娘的由頭去整治一番,打壓打壓謝姨娘的囂張氣勢,也會因為沈氏的自亂陣腳,而失去了該有的分寸。

一想到三姑娘,王善家的目色黯了黯,很有幾分傷感。

希望上蒼有好生只得,保佑三姑娘長命安康。

謝姨娘氣了一整日,待得三更半夜里終于等來了林二爺,跪了在地好一頓的邊哭邊說,直讓林二爺主持公道,怎麼拉也都拉不起來。

林二爺無奈,只好坐在一旁的圓凳上,細細听她說。

謝姨娘抽抽噎噎,看著傷心欲絕,說起日頭發生的事情,卻是分毫不亂的。等些姨娘說完,林二爺皺皺眉頭就表態了,「你那婆子丫頭們是該管管了,下得去這樣的狠手,傳出去不定如何說你這姨娘,又該連著畫茹丫頭和耀哥兒一同被說叨了去。」

謝姨娘氣得直翻白眼,哪知道林二爺這還沒說完,沉吟片刻後,林二爺又道︰「換了丫頭婆子,你近些日子也該斂斂氣性了。」

謝姨娘慌忙要爭辯,她可沒同林二爺說,那長舌的婆子被她的奄奄一息全是她的主意,怎麼這一轉頭就說到她身上來了。

林二爺見她要說話,沖她擺擺手,道︰「罷了罷了,你也別跟我爭,都這麼多年了,你的性子如何,我還不知麼?你就記得,說是為了畫茹丫頭也好,為了耀哥兒也好,或說是為了我也好,你該要斂斂脾氣。」

沉吟片刻,林二爺又說了句︰「該也要謝謝太太今日這一頓發落,沒了落人口舌又去說你這一屋子。」

謝姨娘听著,萬分的不忿。

在林家過了這麼些年,林二爺從未說過讓她去謝謝太太的,她這心里如何能順下折扣氣。

林二爺見她這副模樣,嘆了聲道︰「罷了罷了,我去說幾句軟話,我去,我去。」

長長的尾音輕輕浮在寒冬的月光里,隨著熄滅的燭光一齊消散在了蕭瑟的冷風里。

這年的年節辦得極為熱鬧,家中四個姑娘,三個已經許了人,轉了年開春後便要出嫁了,自然要辦得不同尋常的熱鬧。

林棋茹言語間依然尖刺得厲害,卻沒了從前那樣的不討喜,或許是打心里頭高興著,也說不出太多挑撥刺心的話,或許是大家伙的心情都不錯,未曾像從前那般留心過她那些不怎麼好听的話。

相比較而言,林畫茹的脾氣越更暴躁起來。

林琴茹湊了個頭同林書茹道︰「我們三呀,嫁妝統統合了一處,都也趕不上你的一份呢。」頓了頓,林琴茹又道,「不過我倒有幾分高興,瞧林棋茹和林畫茹氣得那模樣,真是好笑。」

怎麼說,林書茹這門親事也算冒著生命的危險。

林書茹和著她笑,同她打諢幾句後,問︰「今年上元節的時候,該是能通往年那般出去賞燈的吧。」

林琴茹斜了她一眼,說︰「說是不好去的。」好似林畫茹都說她不去了呢。

林書茹听著,有些郁悶,問︰「為何不好去?」

一年到頭,也就這個時候姑娘家能出門瞧瞧外頭的樣子,家里頭會尋個廂房,讓看看街上那些車水馬龍間行來往去的人群,各色花燈將半面夜空照得透亮,听听街市上鼎沸的人聲。

也就只有這個時候,能趴在扶欄上向外看,任意沾沾這世界的人氣。

林琴茹聳聳肩,道︰「母親說不好去,該是因為定了親,這才有幾分不好吧。」

林書茹想了想,問︰「我們四個姑娘都不去,那他們還去麼?」

林琴茹指指林辰宗道︰「你自己問他去。」

一旁的林辰宗正依著林辰光的主意削著扎燈籠的骨,依稀听到了些林書茹和林琴茹的話,說了句︰「同老太太說的是我,可今年我同書院里的同窗一道的,所以實際上,你該去問三叔。」

林書茹听著,唇角起了個淺淺的笑。

今年的上元節,各人有各人的忙,加上實際上是由老太太最不待見的林浩出力布置的去處,尋好的廂房,自然行起事來顯得比往年更要隱秘些。

林書茹帶著碧婷和芳草兩個丫頭一道出門,著了件銀灰色的貂裘,迎著漫天飄飛的雪花蓋了個兜帽就深一腳淺一腳的往外頭走。

林浩听著有人聲來,回頭一看愣了片刻,道︰「可曾同你母親講過?」

林書茹笑眯眯道︰「二叔此去,可曾同祖母講過。」

林浩怔了片刻,旋即笑了起來。

去的人比往年少些,林辰宗、林辰耀、林辰祖、林浩坐了一車,等會兒到了地方,那三個該是要去尋同窗四下走動的。另一車坐的只林書茹一個,車行轆轆,芳草忍不住道了句︰「臨調來的車,倒挺寬敞的。」

碧婷笑︰「就坐了姑娘一人,當是寬敞了的。」

等到了那處,外頭的雪已然停了。因這日是上元燈節,女兒家多也出來行走,街市上就不如尋常時日那般拘得厲害。

林書茹罩著兜帽,瞧見許多亮色披風往店里走的,也有粉白粉白臉蛋的姑娘私語著往外頭去,便即輕松起來,隨著三叔上到定好的廂房中去。

臨街的位置,在這一日總是最貴的,林浩定的這間,朝向並不太好,瞧不見街市的全景,但多少也能觀得些的。

林書茹站了窗邊朝外頭看,天色還沒完全沉下來,街市已有了絡繹不絕的人群來往,林浩備好了酒菜糕點,陪著林書茹坐了會兒,後也說要去同窗那走動一下,一會兒就回,卻直等到日頭西沉華燈耀街也沒等到他回來,想來應是和同窗好友聊得起興了。

廂房里只林書茹和兩個丫頭在,外頭街市喧囂聲聲而來,這邊房間愈加顯得寂寥的厲害。

往年來瞧這燈節,除了林家四位姑娘,其他各房的老爺、少爺等都也會過來,即使是要走開了同旁人相聊去,屋里頭也不至于空寂得這樣厲害,總還是歡聲笑語的。今年這做姑娘的最後一年,倒是一個異常清冷的上元節。

碧婷或是瞧出了林書茹面露的索然,搬了個圓凳到窗邊讓她坐著,說︰「姑娘站得這麼久,應是有些疲了。」

街上來來往往間人頭攢動,瞧得許多得令的小婢去看燈迷,又或買些琳瑯的小物件,林書茹就動了心思,對碧婷道︰「你去幫我買盞那樣的燈來。」

林書茹的手遙遙一指,碧婷看去,原是一盞葫蘆樣的小燈。福福身,碧婷下了樓去,揀選了一盞,吹了里頭的火燭,挑著燈籠上樓來,送到林書茹面前。

林書茹試了試手,做工算不上精致,模樣兒卻是小巧可人的,下頭垂了幾條長長的紙帶,林書茹一瞧就樂了,道︰「碧婷,你這是花了多少銀錢?」

芳草听她這麼問,湊上前來看了看,咦了聲,問︰「這是燈謎麼?」

碧婷默了默︰「著實花了半兩銀子。老板原就說是不賣花燈的,攤子是令人猜些燈謎。姑娘這是要,我便是將這些個燈謎盡買了來,老板可也說了,若是能猜著,也可換一二物件去。」

往年多是在燈節瞧瞧人家的熱鬧,從未這樣得個機會參與過,林書茹不覺翻了翻燈籠下頭墜的許多燈謎瞧,多是猜字的謎面,她在上一世時可是瞧過許多次答案了。

碧婷捧著三條謎面下了樓去,攤主听著碧婷的話後,拿了一支好似木質的簪子。

碧婷卻不接,走去老板擺放著燈謎禮物的地方瞧了瞧,然後空著手走了回來。

芳草問︰「對了三個,沒的東西送麼?」

碧婷搖頭笑著對林書茹說︰「那攤主說了,若對了十八個,就能一支支含珠金鳳釵。只三個都話,只能得一支檀木的簪子。這就來問姑娘的主意了。」

林書茹翻了翻手上那盞燈籠,扯了兩個她知道的謎面下來,其他再是想不起了,就讓碧婷再去買兩個燈籠上來。

林書茹遠遠的瞧碧婷在那攤上挑燈籠,邊听芳草道︰「這麼盲著挑,也不知碧婷挑來的姑娘能知道幾個。若是少爺們在,那釵子可就容易得了。」

林書茹撥了撥手里頭那盞熄了火的燈籠,道了句︰「是呀。」這麼多的謎面,也就只知道五個,她還真是沒什麼文化呢。

碧婷還在同那攤主說些什麼,邊指了指攤上掛的兩盞燈籠。

老板忙著擺手搖頭,同碧婷說著些什麼,林書茹猜那攤主是在說︰姑娘,你要猜就在這處猜,今日就圖個熱鬧,我這處燈盞也不多,你瞧瞧,再賣你三盞,我這生意究竟是還做不做?

看來,要買就要花更大的價錢了。

碧婷猶豫間,旁有個書童打扮冷眼冷面的人走到碧婷身旁,遞上一摞從燈籠上撕下的謎面。

碧婷愣了愣,接過手來,那書童便轉頭離開了。

攤主抖抖胡須,心不甘情不願的數著碧婷手中的謎面,看得仔細,生怕那條不是他家店里的。

只可惜,還真都是他家的,攤主面上很有些懊惱,早知道就賣兩個燈籠去,多少也比這樣子得得多。

換了簪子的碧婷想要道個謝,四顧左右,卻不見那書童的蹤影。人家的謎面也是真金白銀買了來的,湊了這麼多,該也花了不少錢。

林書茹拿著碧婷遞來的含珠金鳳簪子細細的看,碧婷笑著道︰「貼金的,東西雖不太好,但也比那木簪子瞧著好。」

芳草點點頭,表示同意。雖是貼金的,倒也晃眼。

林書茹手握餃珠簪子朝外頭街市望去,碧婷說方才那書童瞧了面熟,她覺得也是,卻一時怎麼也想不起。

茫茫人海中四下搜尋著,林書茹對上了一雙光華熠熠的眼眸,在點著萬千燈燭的街道上,絲毫不遜于照透了半面天空的一街闌珊燈火。

兩相對望中,林書茹瞧見他身後站的那書童,淺笑著沖他點點頭,低聲道了句︰「謝謝。」

該是听不到的,袁亦儒卻微微一笑,嘴唇翕合間,輕聲回了一句︰「不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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