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耀叔是打算入秦淮？」听到蘇耀計劃的趙毅插了一句，兄弟倆同時看了他一眼，趙毅識趣地低下頭，夾起一塊夫妻肺片塞進嘴里。
蘇海沒吭聲，只是悶頭吃自己眼前的菜，似乎是在暗中消化著蘇耀方才所說的計劃。
第一次跟蘇耀出行的記憶已經很模糊了，但是後來每年一次的出游計劃，他都有點印象。有些時候他們會去一些跟上海一樣全是高樓大廈的地方，有些時候卻只是個平靜安寧的地兒。蘇海一開始就想著，蘇耀到底會帶他們去哪些地方，是不是全世界都走遍，他才會停留下腳步，呆在一個地方，看著斜陽走完他的一生。
「十里秦淮，鶯歌燕舞，可惜好景不復當年蘇耀頗為感嘆，史書的名妓多出秦淮，江南水鄉的美，蘊含在山水間的詩情畫意是世界任何其他地方都沒有的東西。
以前蘇海蘇洋不懂，他也沒必要帶兩人去。如今大了，那就正好去轉轉，也算是了卻自己的一番心願。
蘇洋听著蘇耀的感嘆，咬著筷子，一副認真的模樣。「爹地，十里秦淮，煙雨畫廊，這可是個寫意的好地方，爹地是打算將我們培養成風流才子嗎？」
蘇州秦淮一帶名妓之多，才子之盛無處可比，蘇洋以前被要求背那些唐詩宋詞元曲的時候，就覺得這地方的人，太特麼欠揍了。沒事兒倒騰出這麼多的詩詞，本來是挺寫意的一件事情，結果到後來成為了考試的題材！悲劇，莫大的悲劇！
蘇洋的臉色變來變去，一點都不隱藏自己的情緒。蘇耀哪里會不知道他心底在想些什麼，頓時忍不住敲了他一個爆栗。
「我又沒讓你背，是你非得跟你大哥比劃比劃，你們倆的爭強好勝跟我沒關系，別在背地里損我啊蘇耀笑道。
蘇洋以前就吐槽過這事，對蘇耀每天要檢查古詩詞背誦很不滿。但誰能明白他這個一二十年不踫古詩詞的人，為了保證公平性，每天堅持听倆兄弟背書，弄到最後蘇洋記得不太清楚的東西，他反而記了個全。不為別的，就為了蘇洋不記得的時候，他能在旁邊提示提示，免得他輸給了蘇海。
這小子，不知足。
「但是如果你不出題的話，我們也不會爭著去背這種沒用的玩意兒蘇海抬起頭，一邊夾菜一邊道。「食不言寢不語，蘇洋，先吃飯！」
「喂喂喂，什麼叫沒用的玩意兒！」蘇耀不滿了。「我跟你說，當年你爸我讀大學的時候，就是這麼追到校花的
蘇耀當年也算有點風流史，但是到現在也可以算得上忽略不計了。他記得十年前的時候，九零後都可以當媽了。十年後，一零後都公然的小手牽小手了。
「追到校花有什麼了不起，還不是被人家給甩了，後來連媽咪也不要你了蘇洋毫不猶豫地戳蘇耀的短。看著自家爹地吃癟的樣子，心底是說不出的得意。
蘇耀瞪著幼子，這小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了！
「什麼叫你媽咪不要我？分清楚主次好不好？現在我要想結婚的話，想變成你們倆後媽的人滿地都是！」
此話一出，蘇海蘇洋趙毅都笑了，連一直安靜坐在一邊吃飯的陳兵都被嗆著了，連連咳了幾聲。
笑夠了，趙毅在旁邊插了一句，「恐怕不只是後媽，後爸也有不少願意撲上來的吧？耀叔多好的條件，絕對的男女通殺
「咳咳咳咳……」第一個對這句話有反應的，又是陳兵。
他看著趙毅那張似笑非笑的臉，心底閃過一些念頭，但在趙毅低頭之後那些念頭就消失了，完全抓不到了。
其實趙毅不想低頭的，但是沒辦法，再不低頭的話他那一臉抽搐的表情，就會被看得清清楚楚，他可不想嚇到耀叔。該死的蘇海，下手果然夠勁兒。
蘇海看了一眼低下頭去的趙毅，忍住了將盤子砸在他頭上的沖動。算了，踩他一腳算是警告，今晚他估計不會再亂說話。
「爹地啊，嘗嘗這個，我覺得這個是今晚最好吃的菜蘇洋夾起了一塊桂花魚，放進蘇耀的碗里。「下次我也來試試這個，不知道能不能跟爹做得一樣好。
蘇耀對蘇洋的討好挺受用的，但是一听到蘇洋說要下廚，連連擺手。「你啊，還是管吃吧。上次這廚房都差點讓你給拆了。如果不是你哥在家的話，我看這宅子都得重建了
蘇洋囧了，「你不讓我偷吃，又不讓我下廚，這是打算餓死我的節奏嗎？」
蘇耀睨了他一眼，「跟著爹地還能少吃的嗎？讓你哥做！」
「爸……」
「爹地真好！」
兩聲同時響了起來，蘇耀看了看蘇海，又看了看蘇洋，嘿嘿地低下頭去吃飯。
「我沒說，我什麼都沒說，不過下次蘇海你還是記得給蘇洋做份兒，省得他拆了廚房咱們都沒地兒吃飯了
「爸……」蘇海真的很無奈，他一直都猜不透蘇耀的想法，這個男人原本是頂天立地的男兒，卻越變越內斂圓滑，讓人抓都抓不住。
蘇海可以感覺到，蘇耀不僅僅把他們當成兒子，蘇耀心里似乎藏著另外一種意思，而目前的自己卻無法猜得到。
究竟是什麼……
就在蘇海沉思的時候，趙毅說了句話，將他的思緒都拉了回來。
「耀叔，這次去秦淮帶上我怎麼樣？保準听指揮，保準不闖禍趙毅笑嘻嘻的打著商量，故意裝作沒看見蘇海蘇洋兩兄弟驟變的臉色。
對于趙毅的要求，蘇耀听了有些愣住了，他笑了笑，將手中的筷子放下。「你也有興趣？」
「一直很神往趙毅誠懇地道。
趙毅比蘇海蘇洋要大三歲，他入學遲，趙競壓根也想過要讓他跳級什麼的，就這麼一步步一年年地讀過來。情愛觀念和婚姻觀念的開放，加之父母的權勢，讓趙毅格外早熟。踫過第一個男孩之後，看著對方的臉，他心底就浮現出了一個人的身影——蘇耀。
人說，魅力不是由年齡來限定。或許，當蘇耀是個垂垂老翁的時候，他不會喜歡他。可是在他遇見他，心底崇拜他，渴望他的時候，他卻偏偏是風華正茂，年輪不老，風度翩翩的男子。
他羨慕蘇海蘇洋，也因為羨慕，所以更想擁有。
「我記得，你們家前幾年似乎去過秦淮度假過……」蘇耀的眼神里多了一份探究的意味，趙毅卻敞開胸襟讓他看。
這個時候越是藏掖，越容易被發現一些端倪。蘇耀探究無果，也只得作罷。
蘇海不想這個話題再繼續下去，放下碗筷認真地來了一句，「我拒絕
「我也拒絕蘇洋表明自己的立場，「一直以來連師父都沒跟著我們，加上趙毅，感覺挺奇怪的
蘇耀眉一挑，似乎有了決定。趙毅見狀，垂下視線，聲音帶著點苦笑的意味。「我倒沒想過，我這麼不受歡迎
蘇耀微微勾著唇，聲音很輕。「在對的時間，下正確的決定，做應該做的事情。不必對什麼懊悔和失望，只要你覺得值得。趙毅，你爸不會教你這些，可是你得懂，知道嗎？」
趙毅一副學生樣，誠懇地點頭，「謝謝耀叔教誨。那就算了吧，我就不當點燈泡了
話題到此結束，陳兵清了清嗓子，提醒眾人，「吃飯吃飯，再不吃菜就涼了，不好吃了
趙毅一邊吃飯一邊看著蘇耀，眼底多少有些失望。
第一次試探失敗，果然，耀叔看起來真不像他外表那麼慵懶簡單。這是頭雄獅，他並沒沉睡，只是在那兒看著眾人的表演，戲謔人生而已。
有其父必有其子啊，今日的蘇海，可不就是耀叔的一個小小縮影嗎？不過，難得遇見這麼一個人，難道不應該越挫越勇嗎？
蘇海看著趙毅那張寫滿不放棄的臉，心底暗罵不已。
靠，你還要臉不要臉？！
其實人這一生吧，都是在干些要臉不要臉的事兒。要臉的人有節操，不要臉的人往往能得其所想。所以斟酌斟酌，到底是人品節操重要，還是心中所想重要咯。
蘇海啊蘇海，你還是太女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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