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吧,這位總督大人的名聲,我們大家也不是不知道,幾個御史是嚇不到他的,听說他在雲南又處決了鎮國公班尚等十幾個大員卻絲毫不損,恐怕除了當今皇上,他誰都不怕了」,那人接著說了起來。
「眾位仁兄還是莫談國事為好,我們只論風月,只論風月!」一人敲了敲桌子警惕道。
眾人只好緘默不語,等著樓上的總督大人快些出來。
鄂陽不知道這尹繼善去救個人怎麼會救這麼久,難不成五百人還救不回三個人?
從縣令口中得知紫蘇等人被賣到了煙花樓後,越想越不對勁的鄂陽只得將神婆等人安置在縣衙,自己帶著人縱馬尋了過來。
此時的江都城里除了煙花樓和縣衙周圍,各處也都漸漸地恢復了昔日的熱鬧。在如此喧囂擁擠的大街上,鄂陽只好下了馬,在擁擠的人群中穿來穿去。
「鄂陽」,突然,一聲熟悉的聲音從背後傳來,鄂陽不由自主地轉了身,看著眼前的這人,心中倒有些復雜的情緒。
這沈嗣君斷了仕途之路只得做起了買賣,幾年下來,倒也積累了不少財富,如今從江蘇購得大量綢緞準備運回京去賣,不曾想卻在這里遇見了鄂陽。
沈嗣君的原配已經離世,尚未續炫,正要尋一佳人,誰料恰巧在這里遇見了鄂陽。他見鄂陽依舊是姿容俏麗,香襲于身,一彎新月淡眉間自有一番深情,心中倒也有了再續前緣的想法。
當然沈嗣君並不是以貌論人之徒,他若看重鄂陽之貌早在當初就已經抱得玉人歸,他更在意的而是鄂陽那權勢日臻高漲的爹。
還沒有與鄂陽寒暄幾句,他就想到自己以後要是能成為鄂爾泰大學士的女婿,自己豈不是又可以重返仕途了,到時候封妻蔭子、光耀門庭的崇高理想又可以實現了。
「是你,你有何貴干?」鄂陽的思緒經過短暫的停留後就深呼吸了一下,然後毫無表情地問了問。
「鄂小姐,且慢!」沈嗣君見她面帶不虞之色,也不好再親切地直呼其名,而是擺出了自己昔日的儒士風度,恭敬地喊了一聲「鄂小姐」。
鄂陽略顯好奇地側過頭來淡淡問道︰「有事嗎?」
「當年在江寧時,承蒙鄂小姐關照,如今小生依然將小姐的情誼銘記于心,改日還想登門拜訪,不知小姐如今居于何處,可否告知小生」,沈嗣君拱手問道。
難得他還記得,看來也不是那麼薄幸,只是我已經和尹大哥共做連理,于他的緣分已斷怎可再生枝節。
思前想後的鄂陽略微地笑了笑回道︰「小女現住在夫家,乃江南尹家,沈公子要來做客,我家老爺自然是歡迎的,但是當年的事情還是請沈公子忘記為好
「夫家?江南尹家?」沈嗣君眉頭一緊,暗自說了說後才問道︰「不知鄂小姐的相公是哪位尹公子,還請詳情告知
「你還不明白嗎,就是現任兩江總督尹繼善,沈公子要不與我去見見他,他此時正在煙花樓」,鄂陽話一說完就見他臉色有些難看起來,一股委屈與失望並存的神態畢露無遺,心中不免有一絲小人之喜,似乎當年所受的一切委屈皆因此時的一句話語而反擊成功。
鄂陽也不好再為難他,梳了梳馬鬃就饒過一個酒坊走開了。
埋首頓足後的沈嗣君恢復了鎮定,他久慣風月場地,自然知道煙花樓的意思,心道︰「這尹繼善堂堂一品總督難不成在煙花樓嫖宿?我暫且去看看回京之後往御史們那里一桶,說不定這尹繼善的烏紗帽為此掉了也未可知?」
想必,沈嗣君就依舊顯得神態自若地追了上來,既沒有**也沒有煽情,愈發比初次相識時還要有禮有節。
等到了煙花樓,沈嗣君才發現這尹繼善竟把整個煙花樓給圍了起來,里面這些妖艷嫵媚的美人兒和富態闊氣的男子都林林總總的站在大廳里,既沒有打情罵俏也沒有吆五喝六,而那個害得自己功名全無的尹繼善卻還未現身。
鄂陽也不搭理一旁的沈嗣君,向溫福詢問了一下情況後就提裙跑了上來,一腳踢開東廂房門時,把她嚇得忙轉過了身說道︰「尹大哥,這時候你怎麼還有心思干這個?」
尹繼善與紫蘇此時正相擁而睡,沒有穿一絲衣服,連被子都滾在了床底下,愕然的一聲門響,尹繼善才睜開了眼。
尹繼善見此也不太好意思,忙下來拾起衣物丟給紫蘇後自己也趕緊穿戴起來,興許是太慌張的緣故,穿了半天就是穿不好,只得有些氣憤地說道︰「這古代的長衫衣服怎麼如此難穿?」
鄂陽听此只是無奈地搖了搖頭便走過來瞧著還在床上香睡著鄂紫蘇笑了笑說道︰「我來給你穿吧,瞧瞧那小妮子的樣子,你們折騰的夠舒服吧
「嘿嘿,不提了,不提了,這小妮子可是饑渴的很哪,我澆灌了好久才讓她嘗夠」,尹繼善說完就刮了刮她的鼻子壞笑道。
「真是一風流人物,快些下樓吧,你把整個煙花樓都圍住了還在這里大搞風流,傳出去只怕又是好幾本參劾折子往紫禁城里飛」,鄂陽打趣完就將他使勁推了出去。
「喂,你看那位翩翩佳公子,好生熟悉,好像是你的老情人呢」,尹繼善側過頭來在鄂陽的耳邊低聲說了後,腰部就被重重地捏了一下,疼痛難耐的他一抬頭卻看見鄂陽那張臉早已變成了一張苦瓜臉,兩只要把尹繼善給殺死了。
尹繼善只好一笑了之,然後才故作嚴肅地走下來道︰「被羈留在這里的人都可以回去了,這里沒有你們什麼事,但回去之後可別到處宣揚本官的風流佳話啊
「沈公子請留步」,尹繼善見沈嗣君要走,便忙走過來拉住了他。
「小民沈嗣君見過總督大人」,沈嗣君听到尹繼善那一句「風流佳話好」後,心里面早已是欣喜不已,但在表面上,他還是謙卑地行了個禮。
尹繼善扶起他頷首點了點頭問道︰「沈公子如今在做什麼呢,該不會又在做些巧取豪奪的勾當吧?」
「小民不敢,自從大人那次讓小民改過自新後,小民就一直是秉公守法,如今雖然做些南北兩地的絲綢買賣等下賤行業但也是公平交易,不曾巧取豪奪」,心里打了一下顫的沈嗣君忙拱起手來辯解了幾下。
「那一次查辦了沈公子致使沈公子丟了功名,本官感到甚是可惜,但是國法如此,本官也只得秉公執法,算了,以前的事情就不必再提,你既然在做買賣,那我問你,你在大運河上可曾也遭到數道關卡的盤剝?」尹繼善客氣地說了幾句就問到了有關官員盤剝客商的問題。
沈嗣君還沒回答,尹繼善就先走了過來背著雙手看著外面的太陽說道︰「等我把江都縣令的事情解決好了以後,就好好參參周學健這個家伙,讓你們好好的做買賣,怎樣?」
沈嗣君唯唯連聲的應了應就告辭走了出去,尹繼善和鄂陽也沒搭理他,不過沈嗣君剛一走出來就被站在外面的一隨從給拉住了︰「沈公子,您的來頭可真不小,連這總督大人都認識您
「哪里哪里,當年我還是舉人的時候在這位尹大人的府上當過師爺,所以就認識了」,沈嗣君不太自然地笑了笑後就甩袖走開了。
「唉,沈公子也真是可惜啊,想當初,你也是探花郎而且還是太傅大人的東床快婿,如果沒有被革除功名的法只怕現在早已是督撫了」,這人隨口說道。
言者無心,听者有意,沈嗣君一听了這話,心中未免又起了忿恨,咬牙捏拳地笑了笑就不再說話。
沒過多久,尹繼善等人也離開了煙花樓,被解除包圍的煙花樓虛驚一場後依舊是鶯歌燕舞,燈紅酒綠。
尹繼善一回到縣衙就把邵員外放了出去,而江都縣令趁機竊取的邵家田產也歸還給了邵員外。
偷雞不成蝕把米的江都縣令也只得自認倒霉,被停職待參的他只得準備數千兩銀子去買回自己的七品縣令了,不過再在兩江這樣富庶的地方當縣令他是沒有希望的了。
在邵員外家逗留一天後的尹繼善就得擺起儀仗趕往江寧了,而這位沈公子卻早已往位于淮安的漕運衙門趕去。
靠著岳父是前文淵閣大學士兼太子太傅朱軾的身份,沈嗣君很容易就進了漕運衙門並得到了漕運總督周學健的親自接見。
「沈公子儀表堂堂,舉止嫻雅,不愧是太傅大人的佳婿,不知道沈公子來到敝處所為何事」,周學健拍了拍袖子後就端起一杯茶來朝他問道。
沈嗣君听了他這話心里面也有些喜滋滋的,也就更添了一絲自信道︰「晚輩此次前來是來提醒周大人您的
「提醒,提什麼醒?」周學健顯出一副不太在意的樣子問道。
沈嗣君見此便刻意擺出十分嚴肅的神情說道︰「晚輩想提醒周大人的是兩江總督尹繼善大人要參劾你,這是我親耳听他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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