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咋地了,一驚一乍的,我這脆弱的小心髒啊胖子被我嚇了一跳,然後嬉皮笑臉地看向我問道。
「師兄,你別忘了,咱們可是答應那女鬼,要幫人家找回骨灰壇的,可眼下那些孫子們都跳河自盡了,咱們問誰去啊?」我看著胖子,滿面愁容地回了一句。
「我靠,忘了這茬兒了,這扯不扯胖子一怔,這才想起敢情那截埋在米碗里的柳枝中還暫時封印著一縷女鬼的魂魄沒著落呢,不禁也皺起了眉頭。
胖子向密林四周看了看,四下俱是黑魆魆的剪影,忍不住嘆了口氣︰「我看,咱們還是明天白天再來需找骨灰壇吧,這黑咕隆咚的,啥啥也看不清楚,沒法弄啊這個
我也知道今天晚上我們恐怕是干不了什麼了,便點了點頭,同胖子加快腳步,與卓凡二和夏千會合在了一起。
此間,雪地上的那些日軍不死鬼魂們化成的藍色晶塊冒出屢屢似有若無的藍色煙霧,並被疾疾掠過林間的寒風裹挾著,逐漸消失在密林深處。
我們置身于那濃郁的藍色煙霧之中,一陣山風掠過,我們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感覺到了一股莫名其妙的寒意。
片刻之後,藍色煙霧散盡,雪地又恢復了固有的潔白,連一絲一毫的痕跡都沒有留下。
我們每一個人都舒出一口長氣,忍不住加快腳步,朝密林外面走去。
正走著,一直依偎在卓凡二身邊的夏千突然身體一個趔趄,差一點兒摔倒了。
卓凡二一驚,趕緊伸手扶住搖搖欲墜的夏千,卻詫異地看到,夏千面色慘白,雙眉緊皺,臉上現出十分痛苦的表情,而一雙櫻桃小口卻是雙唇靛藍,看起來好不駭人。
一見卓凡二驚慌失措的表情,我和胖子就意識到出事兒了,遂三步並作兩步跑過去,想看看發生了什麼事兒。
一見到夏千痛苦不堪地倒在卓凡二的懷里,並已經陷入半昏迷的狀態,我和胖子也被嚇得不輕,同時也感到十分不解,按說夏千始終沒有和那些日軍不死鬼魂們接觸過,應該不會受傷,怎麼會好無預兆地暈倒呢?
我和胖子蹲在仔細查看了一下夏千的面部,在小丫頭的眉心皮膚下面,隱約看到了一絲黑線,用手指輕輕一點,那絲黑線便會散開,但旋踵之間,又會重新聚攏成一絲黑線,就像是紋身似的。
我看了看面色轉為輕松的胖子,又看了看眼神恓惶、神情無助、都快急瘋了的卓凡二,忍不住輕笑道︰「二子,別太擔心了,小夏這是體弱並沖到了煞氣,中了陰毒了,回去服點朱砂就行了,呵呵」
「什麼?你是說,小夏沒事兒?」卓凡二听了我的話,一把抓住我領口的衣服,又驚又喜、還有點兒不敢相信地問道。
「操,你想弄死他是吧?」胖子一見卓凡二大喜過望之下,手下是有多大勁兒使多大勁兒,勒得我直咳嗽,趕忙掰開卓凡二的手,同時是樂不可支地看著直倒氣兒的我。
「卓凡二,你丫這純是故意的,操,你想弄死我還用這麼費事兒嗎,啊?」我也知道卓凡二這是情急之下的無意識之舉,可見這廝對夏千是用情至深,才會這般的失態,所以盡管眼淚都被掐出來了,我內心卻並沒有一絲一毫的不悅之感。
將心比心,要是換做我和胖子,如果踫到沈涵或老火發生了這種情況,估模著,我們倆的表現較之卓凡二只會更甚而不會稍強,都曾年少奔輕狂奔放過,理解萬歲啊。
在進一步確定夏千真的沒有大礙之後,卓凡二總算恢復了常態,朝我和胖子歉意地一笑之後,抱起夏千,快步向停放著越野車的方位走去。
到了越野車跟前,胖子拉開後門,卓凡二小心翼翼地將夏千放到後面的座椅上。
胖子自告奮勇地要坐到後面照顧夏千,但被卓凡二手疾眼快地摁倒了副駕駛的位置上。
我看著象小孩子一樣相互打屁逗氣兒的胖子和卓凡二,是啞然失笑,隨即鑽到後面的座椅上坐下喘口氣,歇一會兒。
一路無話,卓凡二將車安全地開回到夏千姑姑的家里後,我和胖子幫著卓凡二將已經昏迷的夏千抬到屋里。
一見夏千出去時還是好好的,回來後卻變得臉色如此嚇人,夏千的姑父當時就嚇得癱軟了,跌坐在地上是捶胸頓足、老淚縱橫,嘴里一個勁兒地反復叨咕著︰「這孩子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可咋和她父母交待啊,我死了都閉不上眼吶……」
一見夏千的姑父都快嚇得抽過去了,我和胖子是哭笑不得,連忙將那老頭兒從地上拽起來,告訴他夏千沒事兒,只要給我們弄點兒朱砂來,一會兒就能活蹦亂跳了。
「朱砂,有,有,我這就去拿一听夏千有救,夏千的姑父也顧不得听我再說其他,忙不迭地掙月兌我和胖子拽著他的手,跌跌撞撞地跑到里屋去翻騰朱砂。
不一會兒,夏千的姑父將用黃紙包著的一包朱砂拿來了,我看了看朱砂的成色,還算純淨,便讓夏千的姑父找來毛筆黃裱紙和一枚縫衣針,準備起壇畫符做法。
好在那夏千的姑父家里剛出過一檔子事兒,自然是不缺這些驅鬼的必備之物,不一會兒就將我所需的東西都準備得了,我一看,讓胖子和卓凡二搭手,將夏千放到了一張條凳上,同時讓卓凡二在一旁扶著點兒,別把夏千從條凳上掉下來。
隨後,我鋪開黃裱紙,拿個碟子研磨好朱砂,提起筆刷刷刷,畫了一道幽冥符,之後,我抬眼看向一旁齜牙咧嘴瞧熱鬧的胖子,胖子很乖覺地一點頭兒︰「不用吱聲,我明白
說完,胖子很有很有眼力見兒地找來一個空碗,我將畫好幽冥符的符紙包上一小捏朱砂,折成三角形,投到碗里,再用白酒點燃符紙包。
而後,我一手持碗,一手用毛筆蘸上朱砂,在夏千的額頭點上一點,嘴里喃喃地念道︰「杳杳冥冥,天地同生,散則成氣,聚則成形,五行之祖,六甲之精,兵隨日戰,時隨令行,叱!」
念完咒語,我讓卓凡二將碗里的紙灰連同溫熱的白酒一起灌進夏千的嘴里,旋即抓住夏千白皙的右手食指,用縫衣針在夏千的食指指肚上扎了一下,幾滴黑色的血珠兒便冒了出來。
我捏住夏千的指肚擠了幾下,黑色的血珠兒逐漸變成鮮紅色,我松了口氣,抬頭看向夏千,見小丫頭的兩頰已經有了血色,知道她體內的煞氣已經被吞到體內的符紙紙灰化解了,便示意卓凡二和胖子將夏千抬到屋里休息一會就行了。
直到這時,卓凡二一直緊繃的面部肌肉才總算松弛了下來,而後和胖子將夏千抬到隔壁房間的炕上,蓋好被子,又觀察了一下夏千的呼吸,見小丫頭的呼吸很細密平穩,這才真正放下了心,出來和胖子我們倆擠坐在破沙發上抽煙。
沉默了一會兒,還是卓凡二打破了這種安靜的氣氛︰「我說哥幾個,跟你們倆呆的時間越長,我咋越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呢,不是,在認識你們之前,我也沒踫上過這麼些邪門的事兒啊?」
「得了吧,臧天朔寫過一本書,叫無知者無畏,就是給你們這種棒槌寫的,知道不?」胖子眼楮一斜楞卓凡二,順鼻子里冒出一股煙兒,表情很是不屑一顧。
「師兄,露怯了嘿,那書是王朔寫的,不是臧天朔,呵呵」我捅了捅胖子,成心給他添惡心。
「滾一邊去,王朔和臧天朔不都是長個大窩瓜腦袋,一笑跟家里出了啥事兒似的,有區別嗎?」胖子根本就不臉紅,在扭頭斥噠了我一句之後,繼續跟卓凡二掰扯︰「二子,你之前不是沒遇到這些事兒,而是因為你對陰陽界的無知,遇上了你也不知道,這就好比你上街撿了塊翡翠如意,可你是山炮,不認識啊,于是就當是一凍白菜幫子給扔了,然後還抱怨自己從未遇見過寶貝,這是一個道理,明白了沒?」
「啥亂七八糟的,操卓凡二被胖子不倫不類的比喻給擠兌笑了,笑過之後,卓凡二面色一正,問道︰「我說,你們倆明天還真打算再去那溫泉看看啊,不危險嗎?」
「呵呵,兄弟,好意心領了,可這世界上就是有那麼一種人,為了解放全人類的神聖事業,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這叫啥,執著啊胖子剛穩當了一會兒,這工夫又開始得瑟了,站起來是吐沫星子四濺,還擺出了一個經典的文革樣板戲造型。
「師兄,不會是徐羽菁的靈魄又在你體內鬧妖了吧,啊?」一見胖子又要唱京劇,嚇了我一哆嗦,還以為是徐羽菁留在胖子體內的那道靈魄又不消停了呢。
「別扯犢子,我在幫助天真無邪的卓凡二同志重新認識這個五六七八維的世界呢,呵呵」胖子眯著小眼楮,朝卓凡二促狹地笑了起來。
我們正嬉鬧著,就听夏千躺著的屋里傳出了一陣干嘔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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