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無雙在手機通訊錄中搜了很久,但竟連一個人都沒有搜到,當然不是說她的通訊錄里沒人,相反有好多好多的人,只不過沒有一個能听她傾訴的朋友。
盡管時運與能力對她很照顧,令她在事業上蒸蒸曰上,但同樣的,她也失去了很多本該成為朋友的人。小時候她就總听她媽媽念叨,說人的一生是充滿遺憾的,因為凡事都在舍得之間。舍中有得,得中有舍,所以在決定要得到什麼之前,一定要想想,那個你想得到的東西,是不是一定比你要舍去的好。
以前的她對這番話相當的嗤之以鼻,覺得她一定能夠做到兩全其美,但現在看來,顯然正確的人是她的媽媽。
「還是小時候好啊,沒有那麼多虛偽,沒有那麼多勾心斗角,只要在一起玩就會很開心。」
她想到了小時候,想到了那個幾乎被她忘卻的清豐縣,還有那幾個當時和跟屁蟲一樣,圍在她身前身後的男孩兒們。那時的她就像是一個快樂的小公主,可以肆無忌憚的撒嬌耍橫,即便如此,身邊的男孩兒還都會讓著自己。
她媽媽還開玩笑的同她說過,說他們都吵吵著要快些長大,這樣就能娶自己做老婆了,果然還是那個時候最天真,最單純了。
回想起童年,程無雙的臉上自然流露出一抹笑容,原本擠壓在心上的恐懼,也好似被這笑容沖刷掉了。想想,若沒有今天的遭遇,這些記憶說不定她一輩子都不會再想起,就只會在她的腦中永遠的塵封著。
這種回憶就像是一個缺口,連帶著很多本以模糊的事情都清晰了許多,就如她覺得美好的童年,其實也曾給她留下過濃厚的陰影。
那一天是鬼節。
吃過晚飯,父母都去給死去的親人燒紙了,所以他們幾個便偷偷的從家溜了出來,來到了他們的「基地」。「基地」其實就是一處堆放水泥管道的地方,每根管道既粗又長,中間是空心的,當時的他們可以毫不費力的在里頭穿梭。
因為那天是鬼節的關系,所以就有人提議誰講個鬼故事來听听,實際上這是他們一早就商量好的,等晚上集合的時候,誰講個鬼故事去嚇唬小峰。
小峰的膽子是公認的最小,比如他一人走在前頭,明知道身後還有他們在,可只要他們突然的叫他一聲,他立馬會被嚇得失去血色,身子甚至都會顫抖。
再加上他家里很窮,一年四季就那麼幾件衣服,看起來總覺得髒兮兮的,所以多數情況下,小峰都是他們用來取樂的對象。現在再去回想,她才知道小峰之所以膽子小,實際上是有天生姓心髒病。
可當時他們才都十一二歲,任誰誰心里也沒那個概念,另外小峰也從未對他們提過,所以也從沒有人去在意。
當他們提出這個想法後,小峰當即就舉手反對,但他們卻以友情相逼,說要是他不參與以後就不和他玩了,所以出于無奈小峰只有同意。
講故事的人是阿俊,那也是這些玩伴中最讓她有好感的人,阿俊講了一個七夜怪談的故事。那故事雖然她現在記得有些模糊,但大致的內容她還能記起來,說是在一座城市中發生了靈異事件,連續六天都有一人詭異的死去,然而當第七天的夜晚來臨時,城市中的所有人都被殺了。
當阿俊繪聲繪色的講完這個故事後,所有人都被嚇得夠嗆,最嚴重則要屬小峰,臉上布了一層的冷汗,當即就吵吵著要回家。不過這只是他們驚嚇小峰的第一步,還有第二步沒有執行呢,他們怎麼可能會讓他回去,所以再次威脅了他一通。
接下來,他們開始玩躲貓貓的游戲,躲貓貓就是捉迷藏,一個人負責找,其余人則負責藏,並說明只能藏在這些管道中,不能藏到其他地方。
這也是他們提前謀劃好的,到時候就告訴小峰說,說自己爬進了那個最深的管道里出不來了,讓他爬進去將自己救出來。只要小峰白痴的鑽進去救自己,他們就立馬轉頭回家,就以當時那種伸手不見五指的天色來說,他們非常相信,等小峰發現自己的周圍一個人都沒有的時候,絕對會被嚇得屁滾尿流。
然後他們真的那麼做了,她先事先躲到一邊,做出那種消失的假象,然後剩下的人故作焦急的找到小峰,將這個假消息告訴給他。
本以為他們會浪費一番口舌,誰料小峰在听到她被困在管道里後,當即就點頭答應了,且急忙鑽進那根管道。那根管道很長,足足是平常管道的三倍,且有一端是被堵死的,黑天進去就是他們也會被嚇破膽。
小峰一邊往里爬,一邊急切的叫著她的名字,然而站在管道外面的她幾乎就要笑抽了。隨著小峰越爬越深,他的叫聲也變得越來越微弱,畢竟管道的邊緣很厚,有著一定的隔音效果。
見到差不多了,這時便有人提議可以回家了,她當時本想勸阻的,畢竟小峰是為了她才鑽進去的,這麼整蠱他有些良心不安。但在其余人的一番干擾下,她最終還是默許了這種做法,同他們一起走了。
本以為這只是一場惡作劇,誰料晚上十一點多的時候,她父母就接到了小峰母親打來的電話,說小峰這麼晚了都沒有回來,有沒有和她在一起,她沒敢說實話,于是撒了謊說沒有。
第二天,當他們再次聚集在一起的時候,小峰仍沒有被他的父母找到,細一打听,他們昨晚在面對小峰父母的詢問時,回答的竟出乎意料的一致,都說不知道小峰去哪了。
但小峰昨天一夜未歸,這肯定是十分不正常的,所以他們再次去往了「基地」,結果來到這兒時他們都傻眼了,就見管道的出口位置竟停了一輛大型貨車,貨箱剛好將唯一的出口給堵死了!
等到貨車司機將貨車開走,小峰的尸體被他父母從里面拖出來時,他們才知道自己闖了多大的禍。
小峰的眼楮死死的瞪著,表情說不出的驚恐,可見他在當時是有多麼的害怕。那段時候,每每在她閑暇之余,便會想起小峰那雙死死凸起的眼楮,也因為這事生過好幾次大病。
這件事警方也沒懷疑到他們的頭上,他們自然也不敢將真相說出去,就說那天還以為小峰回家了,不知道他躲在那里頭了。但每個人的心里都留下了陰影,那個「基地」至此以後他們就再沒有去過。
接下來沒多久,她就跟著父母搬走了,之後隨著時間的流逝,這件事也漸漸的被她淡忘,最終忘得一干二淨。但不可否認,小峰確實是被他們間接害死的。
「小峰……對不起。」
在心里暗道一聲,她心中又變得沉重了,不過……等等!鞋子?十一二歲的孩子?難道!
程無雙猛地一個激靈,她突然生出了一個極為可怕的猜測,會不會那個自己看不到的孩子,其實就是小峰化作的鬼魂呢?它帶著怨恨來找自己了!!!
但這可能嗎?這件事已經過去十多年了,小峰的鬼魂早不找晚不找,為何會現在才來報復她?
她再次惶恐的下了床,小心翼翼的走出了臥室,她要確認一下,那雙鞋子有沒有進來。門邊空空的,就只放著她自己的鞋子,但她被緊緊提起的心卻沒有因此放下,因為……門是開著的!
有人……剛剛有人進來了!是誰?
她所有的神經都在這一刻繃緊了,這也致使她的大腦再難負荷,兩眼一翻便昏了過去。昏迷前的最後一瞥,她看到了那雙鞋子,它從門外進來,繼而朝自己走來。
也不知道她昏迷了多久,醒來時卻發現天已經黑了,視線中出現了他丈夫的身影,此刻正坐在床上目不轉楮的看著她。
「小峰,什麼時候回來的?」
道出這個名字她才發現,丈夫的小名竟與那人一樣,不知怎麼,令她感覺很不舒服。
「有一會兒了,你怎麼暈倒了?」
丈夫看著她關心的問道。
被丈夫這麼一提,她這才恍然想到,那雙該死的鞋子進來了。
「鞋,鞋子,那雙鞋子!你快去幫我看看,那雙鞋子還在不在了!」
「什麼鞋子?」
丈夫表露古怪的看著她,她仍在大聲的叫著:
「就是那雙小孩子的鞋,很髒的那雙,我剛才看到它進來了!」
「是這雙嗎?」
丈夫突然抬起了腳,程無雙呆呆的看去,霎時!一股寒氣彌漫了全身。她看到了什麼?丈夫的腳上,他的腳上……竟然穿著那雙鞋子!
「怎麼會……」
丈夫的表情變得陰沉了,伸手溫柔的撫了撫她的發絲,然後趴到她的耳邊叫道︰
「因為……剛剛進來的人就是我!!!」
程無雙突然想了起來,她根本就沒有結婚,想想她一天忙得不可開交,就連朋友都沒有一個,又何來的愛人呢?他所謂的丈夫根本就是不存在的!
直到此時,她才終于想通了那個不對勁的地方,是鞋子,家里一雙男士的鞋都沒有!
「別,別殺我,我……不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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