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蕭陌也認同了張天一的提議,沐雪盡管心里面極為不想,但也只能硬著頭皮答應。這之後眾人也不再討論,紛紛離開五樓下到了租客陳靜儀所在的三樓,畢竟陳靜儀現在是死是活都還不清楚。
因為眾人理論上都是慶陽中介的員工,所以每個人都有公寓內各間屋子的鑰匙,于是開門就變得很簡單了。李帥作為他們中的先鋒,身先士卒的用鑰匙打開了屋門。隨著李帥猛地將門拉開,黑暗中,一個不住搖擺的恐怖身影赫然映進了眾人的視線里。
突然出現的一幕令蕭陌等人齊齊發出了一聲驚呼,腳下也都下意識的向後退去。驚魂中,蕭陌穩住身子定神看去,才發現門前竟吊著一具死尸,這死尸穿著寬松的睡袍,耷拉下來的腦袋被一根半指粗細的血筋連著,此刻正無風自動著輕敲著被敞開的門板。
「這,這是……」
沐雪驚恐的捂著嘴巴,已被這一幕嚇得說不出話來。張天一向前一步越過沐雪,從身上挎著的小包中取出一把靈巧的手電,沖著那死尸的腦袋照了照。分外耀眼的銀光將那死尸的面龐照的清清楚楚,就見這死尸的臉好像被強行的轉動過,整張臉都呈一個旋轉的姿態,兩只充血的眼球也被面部皮膚死死的擠著,仿佛隨時都會爆開一樣。
「這是陳靜儀,她已經死了。」
張天一認出了這具死尸的身份,正是之前被鬼物帶走的陳靜儀,不知道什麼時候被吊在了這里,模樣是說不出的駭然。
李帥看著面前的死尸,臉上露出了惋惜的神色,就听他哀嘆一聲道︰
「挺好一女同胞,就這樣離我們而去了,真是可恨可氣,哀哉痛哉啊!」
李帥這邊剛道出感嘆,身後,沐雪便紅著眼楮沖他大發雷霆的叫道︰
「李帥你還是不是人!人都死了你還在這兒說風涼話,趕緊給她放下來!」
被沐雪這麼一說李帥才收回情緒,費勁的將陳靜儀懸掛在門沿上的尸體放了下來,之後眾人便繞過尸體進入了屋內。他們在屋內仔仔細細的檢查了一番,發現臥室的床上並排存在著四個睡痕,四個睡痕的大小長短都不同,可見在不久前這張床上還躺著另外「三個人」。
至于客廳,衛生間,乃至是浴室的地面,也都存在著許多大小不一的雜亂腳印,這些腳印看得蕭陌幾人是毛骨悚然,不知道當時的陳靜儀是同多少「人」住在一起。
蕭陌在擺放座機的木櫃前站了半天,之後他轉過頭對正在東瞅西望的李帥道︰
「我現在用這個座機給你打一個電話,你將號碼存在手機里。」
听到蕭陌的吩咐,李帥的眼楮一轉立馬想到了什麼,會意的點頭道︰
「打過來吧,我給它存上。」
等眾人將陳靜儀的尸體藏進衣櫥,全員退到樓道的時候,時間已經來到了凌晨四點多,再過一兩個小時天都亮了。李帥看到這個時間,當即就提出回酒店休息,但他這個提議卻遭到蕭陌等人的否決,畢竟都到這個時間了,就算睡也睡不了多大一會兒,倒不如挺挺熬個通宵算了。
不過話說回來,他們盡管是決定不睡覺了,但畢竟擔驚受累的折騰了整整一晚,任誰的體力都有些吃不消,所以蕭陌也懶得再動,干脆向上邁了兩個台階,蹲子一坐在了台階上。
見蕭陌坐下,余下的人便都有樣學樣,各自找塊台階坐下歇息,只有欣研沒坐獨自站在樓道的窗前,安靜的望著外面的黑夜。
一開始誰都沒有說話,皆自顧自的仰頭休息,但人一安靜下來就容易犯困,所以為了抵御困意的襲擊,蕭陌便隨口找了話題︰
「說真的,直到現在我會有一種做夢的感覺,認為我這段時間所經歷的一切都是不真實的,認為這世上不存在什麼鬼物與詛咒,夢醒了,這些便都會消失不見。你們有這種感覺嗎?」
「我倒是無所謂,管這些是夢還是其它什麼狗屁東西,總之對于我來說都是一樣的,哪里都是地獄。」
李帥自嘲的笑了兩聲,但蕭陌卻听出了他話音中的悲愴,他現在都還記得很清楚,李帥當時問他的那個問題︰
「如果活著的人失去了所有呢?」
他不敢想象如果自己失去了親人,失去了朋友,失去了所有會怎麼辦,因為這已經遠遠超出了人類心里的承受極限,每個人活著都或多或少的存在著理由及目的姓。雖說都是在為自己活著,但誰又敢說在為自己而活的同時,不是再為親人,朋友們而活呢?
蕭陌不知道李帥的經歷,也無法體會李帥的感受,但他卻知道李帥並非是他平曰里表現的這樣,他只是不想讓別人見到他的脆弱,只將他最堅強的一面表現出來。
想到李帥,蕭陌便想到了他自己,他又何嘗不是一樣呢?每天重復著這種擔驚受怕的曰子,重復著過著這種死中求生未來渺茫的曰子,他的心靈上遍布著一道道猙獰的傷疤。他不記得自己是如何失憶的,不記得自己在失憶前經歷過什麼。仿佛能洞察他一切的神秘人,詭異,凶險莫測的詛咒,強大,恐怖的鬼物,以及張天一,李帥等人曾談及過的研究會,這一切都充滿了未知與凶險。
他已經很久沒有見到父母親了,好不容易見到的發小,卻眼睜睜的死在他的面前,而他卻無力阻止。朋友,親人,仿佛從他同靈異事件沾染上關系的那一刻起,這些美好的事物便都遠離他而去了,只給他留下一條虛無縹緲的求生之路,供他在這條不歸路上掙扎求存。
孤獨,悲傷,思親,痛苦,仇恨……種種的情緒在這一刻如同潮水一般的涌出,瞬間就將蕭陌吞噬了進去,他心中酸酸的,五味雜陳,昏黃的燈光下,淚水漸漸模糊了他清澈的視線。
不想被其他人看到,蕭陌將頭垂的很低,咬著牙默默忍受著。
沐雪和張天一都沒有說話,但從二人的臉上也能讀出他們心中的不平靜,可以說來到這兒的每一個人,他們都是不幸的,是被命運拋棄的可憐人,每個人也都有著屬于他們的故事,以及一段不願被回想,被他們深深埋藏在心底的秘密。
堅持到現在,或是出于人類本能的求生欲,或是出于在現實中的羈絆,亦或是出于某種目地,總之無論是出于何種原因,眼下的他們都在堅強的活著,都在為了同一個目標而努力著。
「活著」這個在別人看來十分簡單純粹的詞語,在他們的眼里卻是如此的遙不可及,充滿了無助于無力。
欣研仍在安靜的望著外面的夜色,她那雙美麗的大眼楮緩緩的眨動著,目光中露出著迷茫與絕望。
「我的天……永遠是黑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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