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槿聞言便就著身旁的太師椅,因為他叫她別動,她估模著得要許久,找了個比較舒服的坐姿,半歪在太師椅上,反正她今天氣壯慫人膽,她才不要像老鼠一樣怕他!
坐好之後,見蕭慕亦又轉身去,再折身過來之際,手中多了個葫蘆形狀的瓶子,听蕭慕亦的聲音在頭頂響起,「閉眼
她像個木偶似得閉眼,驀地感覺額頭一陣火辣辣的疼痛,她條件反射的睜開眼,叫了聲疼,人已經如同沸水里的青蛙似得跳了起來,怒目圓瞪的將蕭慕亦瞪著。
蕭慕亦眼神涼涼的遞過來,意料之中的表情,淡淡道,「就曉得你這副樣子怕疼,忍一忍,先將藥膏擦一擦
念槿的視線由著他的話轉到他手上,才見到蕭慕亦手指尖酌了些女敕綠色半透明乳膠狀的藥膏,不可思議的問,「你是要給我擦藥?」
蕭慕亦沉默算是表示同意。
念槿望著他瑩潤的手指替她抹藥的樣子,那副表情,認真的好似在細致的描摹一副畫,她想起很多年前,他也是這副樣子的替她擦藥。
她從前看不懂他那樣的表情,只覺得男人這樣認真的樣子真是很勾人,物是人非,滄海桑田,時隔這麼多年之後,她再次看到他這樣的表情,才恍然明白,原來這表情算不得什麼,與他欣賞一朵夜開的海棠花,湖里一條漂亮的紅鯉魚,批奏一份奏折的樣子是沒有分別的。
他其實只是習慣了做事情認真而已。
念槿想說什麼,忍了忍,沒有忍住,開口問他,「你有沒有很熟悉,這樣替人擦藥,有沒有熟悉的感覺?」
蕭慕亦將目光從念槿額頭的傷疤上,轉而往下移了些,變成直盯著她的眸子,壓了些嗓子道,「替人擦藥倒沒有過,」他將手指的速度放慢了些,繼續道,「從前我養的鴿子受了傷,我倒是替鴿子擦過藥,」他重新將目光移回傷口上,「別動
念槿再次將頭垂下來,他果然不記得她了,連一絲絲的影子也沒有,連一根頭發絲也沒有,那不曉得他可還記得,她曾經將他的鴿子給烤了這回事,他對鴿子都那樣的溫柔,讓人恨不能變成一只鴿子,被他這雙手指撫模。
這樣想著,心情不由得有些暗淡,她在望著他,蕭慕亦已經涂好了藥膏,伸手將擱置在書桌邊的白色布巾擦了擦手,不小心衣袍錦緞的袖口粘了些膏藥,女敕綠的顏色在這件月牙白的袖口顯得格外的礙眼。
念槿撓了撓頭,望著那張與團團七八分像的臉孔,心里驀然一陣酸疼,她不在團團身邊,蕭慕亦也不在團團身邊,雖然曉得,衛子頃定然會好好輔佐團團,但他才不過十歲的孩子。
念槿覺得,自己不是一個合格的娘親,蕭慕亦也不是一個合格的阿爹。
誠然他們都不合格,卻因為曾經的親密,而有了團團,想到此,耳邊紅暈乍然暈染開來,她有些忸怩的垂頭,用嗡嗡的聲音道,「你的袖子髒了,拖下來我幫你洗洗吧
蕭慕亦挑眉望了望她,然後一聲不吭的就開始解衣袍,念槿伸手替他搭把手,熟稔的接過他褪下的衣袍,挽在手臂內,然後替他牽了牽衣袖,將中衣的褶皺處抹平,這是她同他比較平順的時候,留下來的習慣。
她做完這些,才覺得都些不大合適,想了想,解釋道,「那個,我從前做過你的丫鬟的,你知道的
蕭慕亦沒動的睨著她,說,「你將我里衣的袖子褪到了胳膊里了,幫我拽出來
念槿垂頭,哦了一聲,悶著頭替他拽里衣的袖子,這樣少不得就得將他的中衣袖子也拽上去,她就少不得要與他肌膚相觸,她先是羞澀了一下,然後然後她就不羞澀了,她眼尾不注意瞟到他手臂上一條很深的刀疤,雖然很短,是個舊傷疤,卻能看得出這傷疤傷的有些深。
其實他這些年南征北戰,身上有幾條傷疤其實並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但這個傷疤有些奇怪,它是長在臂彎處里側的位置,這個傷疤,看起來並非像是被人傷害的,那就是說
那一瞬間,電花火石間,她猛然想起來她離開的那一天,她清晰的記得,蕭慕亦那日有些倉皇的掩了左臂,想起那日嚴蕎蘿出門時的眼中帶淚,想起蕭慕亦眼中帶著氤氳的氣澤,那日的事情經腦子過了一遍,在加之這些時日來,對嚴蕎蘿的看透,她腦中升起一個大膽的想法來。
這個想法讓她有些激動,胸口處砰然的快要跳出嗓子眼,那麼那麼強烈。強烈的踴躍之後,便很快冷靜下來,若是如此,那蕭慕亦便從來不曾背叛她們,那她那時候任性的逃離她覺得自己有點頭痛。
「這是很久前的傷了,不疼蕭慕亦瞧見她眼中的失落和茫然,不曉得為何,出聲就解釋了。
念槿吸了吸鼻子,半是期待,半是緊張的問,「你記得這傷是怎麼來的嗎?」
「我兒子說,是他小時候調皮,拿刀刺的蕭慕亦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那個兒子在蕭慕亦唇舌間卷了一圈,吐出來是一種異樣的感覺,那是她和他的兒子啊,她小心翼翼的說,「兒子啊,那真是很調皮
蕭慕亦點頭,「嗯,瑜兒是個懂事的孩子,這個傷,我也曉得與他沒什麼關系
念槿一時不大清楚他口中那個叫做瑜兒的是不是她的團團,她不確定的問一句,「瑜兒?不是團團嗎?」她意識到自己說的多了,解釋道,「哦听說是叫團團來著
蕭慕亦再次輕笑,眼神里帶了些曖昧的暖意,溫溫道,「你對本王和本王的家事倒打听的挺清楚?」
念槿尷尬的額了下。
蕭慕亦繼續道,「或者,其實你早就打定主意?」
念槿茫然,「啊?」
「想要來當我的續弦,來當團團的後娘蕭慕亦一錘定音,將念槿敲得有些暈頭轉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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