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書房內。
油燈火光通亮一片。
萬璟遷揉了揉清冷的眉眼,敲了敲額頭,心力交瘁。
手中申請援兵支援的奏章從指尖滑落到龍案上,皇上扶住額頭,坐在龍椅上沉思。
雲姬從外走來,對著通傳的太監做了噤聲的手勢,緩緩的走進御書房。
「皇上
她輕喊,深怕擾亂了平靜中沉思的萬璟遷。
「這麼晚了,你怎麼來了?」
雲姬走到龍案前,二話不說直接跪下。「皇上,雲姬方才佔卜天象,發現晟祈國的西北方和東南方有兩顆星宿有放射的光芒,已然掩蓋了本星的光芒,恐怕邊疆的戰事已經刻不容緩了
萬璟遷眉心緊蹙,語氣冷硬︰「朕,又怎麼會不知呢?」萬璟遷停頓了一下,眸光在雲姬的身上掃過,惋惜道︰「雲姬啊,若是你生來是個男兒之身就好了
雲姬微微一愣,眉心收斂,這句話里面的包含信息太多,多到雲姬根本捕捉不清楚具體。
「皇上,其實雲姬有話想說
「朕知道你想說什麼萬璟遷的神色微微變了變,聲音繃緊。
「後宮的嬪妃多數牽扯朝中大臣的勢力,後宮不安寧,朝前便不得安寧。比起攘外,必先安內。你想說的,是這個嗎?」
雲姬點點頭。「這樣的事情交給我,我是做不來的。第一沒有身份,第二沒有實權。若是皇上相信我,我大可以代替皇上上戰場殺敵,後宮的事,我實在不想參與
「可是朕相信朕不會看錯人
萬璟遷的眸光定格在雲姬身上,堅定如鐵。
那份信心讓雲姬恍惚。
就連她自己,都不曾這般有把握過。
御書房,燭光剪影,月光搖曳。
下人為雲姬搬來一道椅子,和皇帝並排而坐。
皇帝處理奏章,而她在查閱一批資料。
專注的兩人,都沒有意識到,一份危險已在御書房的上空慢慢靠近,漸漸擴大。
御書房外,一道黑影從窗邊「咻」的掠過。
「誰!」雲姬一躍而起,長卷軸資料應聲落在地上,清晰可聞。
「怎麼了?」皇上也站起身,警惕的望著雲姬,眸子順著雲姬的視線盯著紙窗外,不安的感覺在心底蔓延。
「砰!」的一聲。
一道黑影破窗而入引來巨響!
頃刻間,一把冰冷泛著白光的大刀架上了正要靠近窗邊的雲姬的脖子。「又是你?!」黑衣人憤怒道。
雲姬狐疑,萬璟遷卻大步上前嚇得魂飛魄散。
「不許動!不許叫!否則我殺了她!」男子粗魯的嗓音低吼,威脅皇上。
「等等萬璟遷緊張的上前,一向清淡的臉上多了幾萬分擔憂。「我來做你的人質,你放了她!」
「皇上你在說什麼傻話?」雲姬激動的皺眉,想要上前阻止萬璟遷。
咻!的一聲,大刀再次逼近雲姬的脖子,鋒利的刀刃摩擦到雲姬白瓷一樣的肌膚,劃開了一道口子。
鮮血迎刃而出,染紅了白色的刀刃,徒增一抹殘忍。
雲姬身子一緊,眸色清冷的望著裹得嚴嚴實實的黑衣男子。「一個人來刺殺皇帝?很有膽量嘛
銀白的大刀掄起翻轉,帶起一陣勁風,沒有一絲拖泥帶水的朝雲姬的頭部劈去。那麼果決,宛若有與她有不共戴天之仇。
皇上拼命的朝前飛奔,卻快不過掄起的刀鋒。「不要!」他驚恐的怒喊,整個聲音響徹皇宮的上方,帶著蝕骨的痛心。
就在刀刃與雲姬的頭顱緊差零點一毫米距離的時候……
「 當!」一聲利刃相踫撞的聲音在御書房內響起。
本應下移的刀刃硬生生的改變方向朝左移動,割斷了雲姬一縷墨黑的發。
黑衣人見狀不好,急速掄起第二刀橫劈而來,雲姬的身子卻被皇上一把拉過護在懷里。
說時遲那時快,卻見甲子破窗而入,一個飛轉來到黑衣人面前,用自己懷中的劍鞘接住了黑衣人再次劈下的刀刃。
一股強大的熱氣流在兩人之中流轉,甲子面目有些猙獰,被動的接下這一刀,接的很吃力。
皇上小跑到那紅色雕花的梁柱前,一把抽出上方把劍,直接刺向黑衣人的胸膛。可是黑衣人卻急速轉身,抽回壓制甲子的寶劍。
此刻,聞聲而來的御前帶刀侍衛大批涌入御書房,黑衣人見狀掏出懷中一顆圓形煙霧彈往地上一拋。
砰!的一聲,白煙四起。
只听見 當一聲破窗而出的聲音,便再也不見其他。
白霧茫茫中,帶刀侍衛頭領听到窗戶的聲響急忙喊道︰「出去追!」
于是大批人馬又轉身朝外奔去。
煙霧漸漸消失,眼前的視線漸漸清晰起來。御書房的窗口被掏出一個大洞,夜晚的風呼呼的往里進,吹的有些涼。
可就在煙消雲散,甲子和雲姬以及皇上逐步都放松警惕時。哪知黑衣人卻突然以倒掛在龍宮房梁上的姿勢出現在幾人的視線。
黑衣人武裝嚴實的臉上露出了他的嘴,肉厚的雙唇之間叼著一根米黃色的圓管,圓管上,一個暗黑色的蟒蛇圖騰好似瓖嵌其上,栩栩如生。
甲子一愣,看到這圓管似乎想起了什麼,剛想上前。
黑衣人輕輕一吹圓管,三五根銀針飛瀉而出,直奔雲姬。
千鈞一發之際,甲子挺身而出護住了雲姬的身子。冰涼的銀針刺進甲子的身體,甲子高大的身軀朝前一挺,連抽搐的時間都沒有,直直的栽進冰涼的地面上。
「甲子!」雲姬驚呼,卻怎麼努力都扶不住他著地的身子。
御書房外,倒掛在房梁上的黑衣人被發現,帶刀侍衛乘勝追擊,和黑衣人進行了一場惡戰,雖然死傷無數,但憑借著人多勢眾,最後還是將黑衣人抓住。
蓬萊宮側居的廂房,甲子虛弱的躺在黑色的被褥間,臉色慘白。
萬子然眉頭緊皺,坐在床邊為甲子把脈施針,甲子高燒不退,呼吸越來越弱。
萬璟遷,雲姬,凌若,綠蕊都站在一邊,看著床上的甲子各有各的心思。
「究竟是什麼人?一次又一次的找一個江湖殺手刺殺父皇?」萬子然一邊為甲子施針一邊道。
「江湖殺手?」萬璟遷眉宇間一片清冷。「你如何判定這些都是江湖殺手而非固定組織?」
「如果是固定組織,在被抓獲的時候,就應該當場自殺了
「報!」門外有守衛的急奏聲。
「講萬璟遷大手一揮,臉上的表情肅殺。
「回皇上,剛剛抓到的刺客在獄中,咬舌自殺了
一室安靜,就連萬璟遷都僵在原地,有些失神。
停了好久,他才緩緩道︰「尸體上可發現有什麼異樣?」
「回皇上的話,刺客身上並沒有發現任何異樣
萬璟遷無力的浮動衣袖。「下去吧
「是
奴才退下,臥室內又恢復了絕度的安靜。
連續刺殺皇帝,任務失敗便自行了斷,這樣的決絕方式不禁讓人心里畏懼。
皇宮內的驚恐讓雲姬越來越感到不安。
任何的漩渦都會有一個中心,任何一個過激行為都會有主導原因。
雲姬猜的出來,八成是和皇位有關系,和眾位皇子有關系。
否則,這普天之下,又有誰能三番兩次的輕易混進皇宮來刺殺皇上呢?
好像,一切都在定數之中,她越是想要逃離,便陷得越深。望著病床上的甲子,雲姬的心中一片悲涼,若不是他,此刻躺在這里的人就應該是她自己。
她自以為她聰明謹慎,能在這後宮之中找到自己的一席方位,為皇上排憂解難。只可惜,還是她的頭腦過于簡單。
不然,今日之事,為何她從來沒有設想過?
「他會死嗎?」雲姬輕聲問著坐在床榻上擦拭汗珠的萬子然。
心里的鼓聲越打越大,震的心房生疼。
她從來沒有見過萬子然這樣,即使自己火祭被燒的遍體鱗傷,她也從未見過萬子然如此這般過。
夜越發的濃墨,蓬萊宮被一片陰郁填滿。
萬璟遷走到雲姬身旁,拍拍雲姬的肩膀。
雲姬看向萬璟遷,眸色中續滿了擔憂。「皇上,你沒事吧?」
「朕沒事
凌若和綠蕊站在萬子然的不遠處,替萬子然打著下手。
「銀針還在胸膛里,必須取出來才是萬子然皺眉,眸色之中盡是擔憂。「否則他撐不過明晚
「那就取出來啊
萬子然神色一冷,有些不自然。「開膛破肚,我從來沒有做過,沒把握
僵持之下,誰也沒有權利代替甲子拿出這個生死各佔一半的生命之選。
最後,還是萬璟遷一錘定音,決定還是由萬子然進行開膛破肚取出銀針,勢必要將甲子救活。
三日後。
萬子然不愧為晟祈國第一神醫,不負眾望的取出了甲子體內的銀針,完美的縫合好甲子開刀的刀口。
銀針內藏有劇毒,不過因為在甲子體內時間尚短,所以並沒有全面的擴散。萬子然不費吹灰之力便醫治好了那劇毒。
皇上賞給萬子然黃馬褂一件,作為他救活甲子的獎賞。
如果甲子死了,對雲姬來說,應該算是一個很大的傷害。
皇上被刺殺的事在皇宮內再次掀起風浪,因為無果可查,最後只能不了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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