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嬋娟錯愣站于婚姻登記處,周身一對對情侶進入又走出。
垂手可及的幸福竟然一霎那間又消失無蹤。
趙旭東接到電話後馬不停蹄趕來,面色慘白的路嬋娟跟隨他上車,直至車子跟隨車潮駛入長龍中,不過半分的時間,路嬋娟卻如同發瘋般扯過趙旭東掌控方向盤的手,狠狠地朝他手腕咬了一口,牙齒陷進肉中,血腥味彌漫于唇齒間,她方覺得解恨。
等路嬋娟陰鶩著臉頰放開趙旭東的手,他額頭已滲出豆大的汗珠,甩了甩手掌,強忍痛意,終究是詢問︰「孩子——」
路嬋娟冷冷掃他一眼︰「是吳庭威的!」
——
晚餐後簡潔陪簡語西在小區內散步,簡語西向簡潔講述小時候發生的一些趣事,母女倆相談甚歡。
路嬋娟表情冷凝的倩影出現時,簡潔的第一反應便是將母親護于身後。
「你來做什麼?」
夜風吹得梧桐樹葉沙沙作響,路嬋娟褐色卷發隨風飄舞,絕美的臉頰在暗夜里顯得近乎妖異。
路嬋娟的理智修養已被憤怒沖洗得干干淨淨,「你說我來做什麼?」
簡潔淡淡道︰「我怎麼會知道?」
路嬋娟冷笑︰」呵,簡潔,收起你這副假慈悲的面具吧!如果不是你從中作梗,庭威他怎麼會把我一個人丟在婚姻登記所?讓我成了天大的笑話?」
簡潔倏的瞪大了眼楮,聲音低如蚊吶,似是喃喃自語︰」結婚?」呵,他竟要跟路嬋娟結婚了?簡潔眸子里有銳光閃過,聲音卻冷淡︰「你們兩個的事情,跟我有何關系?」
路嬋娟咬牙切齒步步逼近,「別假惺惺的了!吳庭威沒來找你?我可不會相信你的假話!」她突兀的沖上去攥住簡潔的雙臂,惡狠狠地施力搖晃︰「快說,他在哪?」
簡潔掙扎,蹙眉道︰「我說了,我不知道!」
路嬋娟瘋一般的加大了力氣,仿佛中了魔咒︰「你快點告訴我,他在哪?」
簡語西見女兒吃痛掙扎不得,護女心切的她向前一步拽住路嬋娟重重的甩了她一巴掌,路嬋娟自小被人捧在手心長大,父母兄弟對她皆是視若珍寶,這一掌當場讓她蒙住,簡潔錯愣一秒,迅速掙月兌,擋在簡語西身前。
路嬋娟氣急,反手不留余力給了簡潔一巴掌。還欲給第二掌時,簡潔忍無可忍抓住她的手臂推了一把。路嬋娟顯然是沒想到簡潔會還擊,她還穿著十公分的細跟鞋,腳腕輕輕崴了那麼一下,整個向後跌倒,三秒後捂著肚子叫痛。
簡潔下意識認為路嬋娟是故意假裝,可見她表情著實痛苦,不由得心慌意亂起來。
不遠處在車背後接電話的趙旭東轉過身來剛好撞見此幕,來不及跟電話那端的人道別匆匆掛斷,急速跑去抱起路嬋娟,殺人般的目光掃了眼簡潔。
簡潔極擔憂,轉身勸說母親也回家,她隨同趙旭東送路嬋娟去醫院。
手術室的紅燈亮起時,坐于長椅的簡潔心瞬時仿佛被澆上一桶冰水。
護士小姐走出來問道︰「誰是病人家屬?」
趙旭東立即上前︰「嬋娟她現在怎麼樣了?」
護士小姐道︰「病人情緒受到嚴重刺激,再加上宮外孕造成的出血狀況,目前情況比較緊急,你們兩個誰是病人家屬?需要簽署手術同意書!」
趙旭東望了眼緊閉的手術室門,不敢擅自做決定,立刻向沈眉打電話詢問,不足一分鐘的時間後他沉靜的簽署了名字。
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
簡潔嘴唇干燥而疼,置于膝上的手指緊緊蜷住,心髒劇烈跳動,她仰頭看向趙旭東,目光幽幽,「宮外孕?她……路……嬋娟她…懷孕了?」
趙旭東眸色深沉,慎重點頭。
簡潔一顆心如墮入十八層地獄——
當路文振沈眉夫婦匆忙趕來時,路嬋娟的手術仍處于進行中。
沈眉急切的向趙旭東詢問狀況後,才注意到一旁的簡潔。沈眉當即便將女兒出事與簡潔聯系在一起,憤恨上前兩步,狠狠甩了簡潔一巴掌,仍因路嬋娟懷有身孕處于震驚中的簡潔尚不知躲避生生接下這一重掌,右側臉頰浮現清晰的五指印。
沈眉仍覺不解心頭憤恨,咬牙切齒侮辱道︰「你跟你媽媽簡語西一樣,都是賤人!你們母女倆怎麼就這麼惡毒?見不得我們路家好過不是?」
簡潔眼中泛著淚光︰「阿姨,您說話請注意分寸,不要自以為高貴,就輕易踐踏別人的尊嚴!」
沈眉冷笑︰「尊嚴?簡語西她配有尊嚴麼?至于你,把我女兒害成這樣!你——」她說話間又揚起手來。
同一時間同一空間內,趙旭東心煩意亂冷眼旁觀。
路文振仔細打量眼前這似曾相識的女孩兒,眸子劃過異樣光芒。
而剎那間出現的吳庭威擋在簡潔身前,代她接下這一掌。
是趙旭東通知吳庭威趕來醫院的,而此刻為路嬋娟感到不值得的趙旭東揚起拳頭欲揍讓她流淚的傷心人。
吳庭威護著簡潔轉到一邊,趙旭東撲了空,轉過身又出拳,吳庭威矗立于簡潔身前,抬手擋住趙旭東直直投來的拳頭,冷眼道︰「旭東,我不欠你什麼,別逼我動手!」
趙旭東冷冷收回拳,不解氣的推了推無框眼鏡。
沈眉揚聲道︰「庭威,你居然為了這小賤人如此欺負嬋娟!她肚子里還有你的孩子吶!」她說著眼淚止不住落下,一直沉默不語的路文振上前扶住搖搖欲墜的妻子,目光深深瞅了眼縮在角落的簡潔,又轉眸看向吳庭威︰「庭威,你太讓我失望了!」
吳庭威沉吟瞬時,沉聲道︰「伯父,千錯萬錯我一力承擔,與簡潔無關!」
沈眉仍欲發作,被吳文振制止。這時手術室門被推開,路嬋娟面無血色被推推出,她疲憊的眸子睜開望向焦急的沈眉,「媽……」
沈眉用力握住女兒的手。
當路嬋娟看見吳庭威時,沉寂的眸子里閃過希冀之光,然而那微弱的光芒卻在瞥見簡潔時化為銳利的長劍,她情緒倏的激動起來,可體力不支,氣喘不止,只顫抖著手指指向簡潔。
簡潔咽了咽干疼的喉嚨。
沈眉尖刻道︰「你給我滾!」
路文振緊緊蹙起眉頭。
趙旭東這時走出來道︰「庭威,你先帶簡潔離開,嬋娟剛動完手術,不能受刺激!」
沈眉不願吳庭威離開路嬋娟的視線,但無奈路文振示意她適可而止。沈眉憤然瞪了簡潔一眼,又埋怨的看了眼丈夫。
——
簡潔拒絕吳庭威的攙扶,下樓梯時一腳踩空,幸好手掌及時抓住欄桿,才幸免于受傷。
吳庭威太陽穴突突直跳,伸出去的手被簡潔無情推開,直到走出醫院,簡潔方停住腳步,回過頭來望著他,那沉如死寂的目光直讓吳庭威覺得毛骨悚然。
「你回去吧,你現在應該做的是陪著路嬋娟,她懷了你的孩子,孩子沒有了,她一定很傷心!」
吳庭威從未有過這樣無力的時刻,他無力辯解,甚至不知該用何態度面對簡潔,他想抱住她,告訴她他的心里只有她一個人,香港酒店那個意外他根本毫無印象,那晚的確是路嬋娟送他回去的,他其實在酒桌上已醉意濃厚,可路嬋娟執意道自己對度假村開發產生了新的靈感。
吳庭威最後的記憶停留在度假村酒店的餐飲問題上。他完全不知為何一覺醒來,路嬋娟裹著浴巾坐于床上,而他衣冠不正的被簡潔撞個正著。
要怎麼解釋?
誰會相信?
連他自己都不敢篤定!
「對不起吳庭威壓抑的嗓音微微顫動。
簡潔恍惚笑笑︰「沒什麼好對不起的!對了,听說你們要領證了,恭喜啊!結婚的時候記得通知我,我一定送個大紅包!要不然怎麼對得起這兩年你在我身上下的心血呢!」
吳庭威掩不住的傷痛與悔意︰「簡潔,不要這樣可以嗎?」
簡潔抓了抓頭發︰「好了,你快回去吧!我得走了!」轉身的那瞬間她無聲長長吸氣,喉嚨疼澀得仿佛含著血腥味道,眼眶酸極,努力瞪大眼楮扯著嘴角——
路嬋娟身體虛弱,仍然極力維護吳庭威,沈眉恨女不成鋼,但此時必定是心疼大于責怪,剛說了幾句重話便又開始流淚。路嬋娟反倒安慰起母親來︰「媽,我沒事,又不是什麼大病,你別難過啊!」
路文振素來喜怒不形于色,外界對他的評價多為性格溫和儒雅,行事卻殺伐決斷。此時他瞧著自幼被當作心肝寶貝寵愛的女兒病怏怏躺在病床上,心可勁兒糾結在一起,眉頭也緊緊蹙起。
路文振沉聲叫吳庭威跟他出病房門。
路嬋娟使勁渾身力氣也無法坐起身,只得半撐著身子喊道︰「爸……」
路文振溫善朝女兒笑笑︰「放心,我可舍不得責怪我女兒的心肝!」
趙旭東心碎成一地的玻璃渣。
事實上路文振是看著吳庭威長大的,也很看重這孩子的品性和能力,可自己的女兒受到如此大的傷害,他心里豈會有不生氣的道理,然而路文振也知曉此次吳庭威同意去領證,實屬受壓過不得已,即便臨場退卻,他們路家也絕不可將責任一並推到吳庭威身上去。更何況女兒的流產本也是無法預料的。
路文振沒說幾句重話,只是問吳庭威預備如何處理此事。
吳庭威將頭埋在雙掌里,沉默半晌,終于猩紅著眼抬頭,聲音略顯得嘶啞顫抖︰「伯父,嬋娟就像我親妹妹一樣,出了這事,我心里比誰都難受,哪怕是讓我上刀山下油鍋我都不會眨一下眼楮,可是結婚……對不起……」
剛好趕來的吳江听到二兒子這-混賬話-,血氣一股腦往腦門沖,疾步走過去沖吳庭威便是一腳,吳庭威沒個防備,摔倒外地時仍有些愕然。
祈思嘉雖亦是覺得小兒子行事見妥當,可也見不得他被打,拉起他護在身後,沖著丈夫喊了一嗓子︰「干嘛呢!我兒子如果再受傷,小心我跟你沒完!」
吳江捂著胸口喘粗氣,祈思嘉又後悔自己的大吼大叫了,連忙走到丈夫身邊攙扶著。
「你這個臭小子,是想氣死我呢?」吳江瞪大雙目,氣勢洶洶,轉而沉聲對老友路文振道,」老路,你放心,我們老吳家只認嬋娟這兒媳!也一定會給你們滿意的交代!」
作者有話要說︰親媽傷心了,親媽不求花花了,親媽求擁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