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激烈的爭吵起源于我與丁俊之事,那天丁俊外出與客戶應酬到極晚,喝得酩酊大醉,秘書送走了合作伙伴,回到包廂發現丁俊獨自拿紅酒當白水又連喝了半瓶,連帶著將房間里砸得無完物尚存。那秘書只得叫了我過去。我連哄帶騙才將丁俊扶出了會所,送上車,他扯著我的衣袖不肯撒手,我只得陪著他待在後座上,直至他將嘴唇湊近我時,我受驚的別過頭去,而他嘆了口氣將頭埋在我肩上沉沉睡去。
折騰到很晚我才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家,伸手按下電掣,高聳的天花板懸掛的璀璨燈光奪目,而正對著門外坐于歐式深紅沙發的吳庭赫面無表情的抬起雙星眸。
很少見到他如此表情的我壓根沒心情管這大爺是各種情緒,放下背包到浴室里泡澡,身上酒味濃重,我在浴室里待了一個小時才出來,皮膚都被熱水燙得略起了皺。
他也沒跟我廢話,扔了照片在水晶茶幾上,我淡淡瞥去,卻瞬間怒意盎然,他居然派人跟蹤我?
他慢悠悠開口︰「我一直在想,丁俊在你心里,究竟是何位置!」
我仿佛被踩到了痛處,驀地將玻璃杯放在桌面,發出重重的聲響。心情本就不算好的我將這些天來的怒氣通通撒了去,而他不聲不語,臉色卻愈加晦黯,似是透著頹敗,而我一句句說著刺激他的言辭︰「他在我心里即便是一寸土地不佔,那也勝過你!哪怕是我逼不得已向你妥協,也永遠不會愛上你!永遠不會!你不要痴心妄想了!」
全身的血液幾乎沸騰,我猜想此刻的自己一定是滿面通紅,而他瞳孔極劇收縮,如惡狼般朝我撲來。
睡衣被他毫不留情的扯開,紐扣落在地板上發出 里啪啦的雜亂聲響,而他雙目陰鶩的覆于我上方,在沒有任何前戲的情況下將手指探去那處。
在床-事上他與平日里溫文爾雅的做派呈兩極狀態,而此刻他的肆意妄為已非衣冠-禽-獸可以形容。
我只覺得全身撕裂般的疼痛絲毫不亞于初次,雙腿被他壓制著無法動彈,我只得扭著身子試圖反抗,換來的卻是他一個深深挺-入,我驚呼出聲,更加大力的掙扎,而他從未笑得如此陰冷,漂亮的眸子此刻盡是欲-望與憤怒的交疊。他驀地抽出自己,就在我以為自己快要得救時,他將我的身子翻轉過去,從後面再次沖入,附在胸-前的大手隨著□規律的運動毫不留情揉-捏。
這場戰斗結束于我聲音嘶啞的求饒。
這一次,我再次深刻體會了力量懸殊只會讓自己遍體鱗傷,輕易挑戰權威無異于自尋死路。
秘書幫我向學校請了三天假期,因為那晚被折騰得太重,翌日我連床都下不得。而吳庭赫整整消失了一個禮拜才重新出現在我面前。
經過那次瘋狂的戰斗,我漸漸對吳庭赫產生了畏懼。我徹底明白,不管他外表展現的那面有多麼豐姿綽約儒雅卓群,內里都是掌控欲極強並需要他人絕對臣服的男人。
日子如白駒過隙,一天天逝去,我故作乖巧的形象似乎很得他心意。
之所以用「似乎」二字,實在是因我無法確認。他就如深而廣的海洋,我這滴水如何能看得透他?只是,從那次起,他再無向我發過脾氣,總是那麼的和顏悅色,對我照顧得無微不至。
然而,我始終心存芥蒂。記得某次他帶我去看電影,影片中的女主角淨白的手腕上戴了副翠綠欲滴的翡翠玉鐲,色澤當真天下無雙,我無意中夸贊了一嘴,不曾想第二個周末他便送來一個桃木錦盒。那樣貴重的玉器,我當真承受不起,遞還給他時,他問了一句︰「你不是說很喜歡?」
我無奈的勾了勾唇,未經思量話便月兌口而出︰「喜歡就意味真佔有?那麼不喜歡,是不是便可以拒絕?我也不喜歡你,那你能放我走嗎?」我仍舊沉浸在迷離的思緒中,抬眸對上他的眸子,那黑暗中似乎瞬時劃過莫名的類似于傷感落寞的情緒,我立刻搖了搖頭,怎麼會呢,一定是我看錯了。
——
畢業晚會那天,我與學校舞蹈協會的同學一起表演了輕快的爵士舞,演出效果很好,舞台下方發出雷鳴般的掌聲。
在後台我換過服裝後在梳妝鏡前卸妝,有人送來一大捧香氣四溢的玫瑰花,指名是送給我,周圍相熟識的同學已經開始嘰嘰喳喳,因我與吳庭威實屬地下交易,唯有少數幾人較為要好的朋友知曉我有個秘密男友,有時候也不免好奇,可我總是閉口不言,她們自然無從下手,這次抓住了機會,可不是都湊了過來問東問西的,我被問得頭幾乎要爆炸,玫瑰花束中間插起的卡片被一個女生拿走。我被另外幾人攔著上前不得,那女生已興沖沖打開小小的粉色紙卡,聲音故意捏起,甜甜糯糯道︰「春風十里,不如你
其他人皆是興致勃勃等待下句甜言蜜語,只見那女生已重新將卡片折疊好,重新遞還給我︰「沒了!」
「啊?太簡單了吧!」
「我還以為至少會是篇徐志摩的情詩!」
「切,你俗不俗!」
……
四周喧鬧而嘈雜,而我的耳朵仿佛什麼都听不到,似走入空曠四望無際的空間內,腦海中只盤旋著那小卡片上蒼勁有力的簡短言辭。
春風十里,不如你?
我一眼便認得出那是吳庭赫的字體。
我一眼便可辨別此句做何解釋。
但我始終無法將吳庭赫與這句話聯系起來,我與他不過是一場游戲,他是這場游戲的主導者,而我卻是被迫走入游戲系統而且永遠無法升級打怪獸的弱者。
他為何要講這句話?
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甚至不管他的想法是怎樣的,我只想盡快離開他,越快越好!
思緒卻突然被打斷,我有些愕然的回眸瞧著眼前的美人,她身段窈窕,眉眼如畫,櫻桃紅唇微微勾起︰「小綾,好久不見,沒想到小時候手腳不協調的你,如今舞蹈倒是真跳得有模有樣!」
听這話她顯然是舊相識,大腦迅速運轉,我拼命的在記憶中尋找此人的身影,卻始終無蹤跡可尋,我略為尷尬的笑了笑︰「這個……我們認識?」
「我的名字叫做盛夏
——
而後的很長時間內,偶爾與小姨打趣時,她便會拿出重逢那日的事來說︰「我可是一眼就認出你了,可你呢,我報了姓名,還是副懵然的模樣,就差沒告訴我……盛夏這名字我沒听過!」
每當此時我會抱歉笑笑。
事實上,我是幾乎真的都要忘記這個小姨的存在。五歲時盛芷拋棄我後帶著小姨去法國,年月流逝,時光總會淘掉記憶中的某些人和物,更何況那些只要一想起便會令我傷痛欲絕的人?
小姨是很好相處的女人。
她優雅大方,很會為她人著想。
彼時我已接受吳庭赫的安排進入某事業單位,是極清閑的差事。
小姨周末時常會找我逛街喝茶,我只要沒有什麼約會,便會欣然前往。她對我非常好,我並不笨,隱隱覺得她是可憐我的。听說我的媽媽盛芷極疼愛這個小她十幾歲的妹妹,而我呢,卻是被人拋棄的可憐孩子!盡管察覺到盛夏眼中的憐憫,我依然不抗拒與她親近,因為她讓我覺得有親人的感覺真好。
這樣的日子大概持續了兩個月。
這天去外地公干許久的吳庭赫終于歸來,司機提前接我下班,一起去機場接他。吳庭赫仍是西裝筆挺,豐姿綽約的模樣,反觀我倒有些風塵僕僕的,這世界真是不公,當真有一種人舉手投足間全然貴族氣息。
他眉心間有疲憊之色,我很乖的湊上前去,將雙手分別按在他太陽穴處,緩緩揉捏,他雙目緊闔,只是深鎖的眉頭漸漸散開。
我以為他又會帶我去哪個私密會館用餐,沒想到司機直接將車來回了公寓。
這位大爺竟然心血來潮要吃我做的飯。這分明就是為難我,他豈會不知我連面都會煮得粘成一團?我思量半晌,為了不丟人,索性從櫥櫃中拿出常備的泡面,開了火丟進去,又磕了個雞蛋,好在色澤香味皆不錯。他很給我面子,連湯帶面吃得精光。
「我不在家的這兩個月你就吃這個?」
「沒有……偶爾……」我十分心虛。
他微微蹙起眉頭︰「以後不準吃泡面,對身體不好,沒營養!」
我嘴角禁不住一抽,撇撇嘴不滿道︰「泡面很好吃的
他聲音軟了些︰「好吃也不能當飯,偶爾嘗下鮮倒是不錯!」
晚上躺在床上,又免不了一頓折騰。我甚至聯想到五星級酒店夜晚不應該有-特殊服務-?那些個衣著光鮮的社會精英們哪個人所謂的外出公干不是夜夜笙歌?可為什麼吳庭赫此人就偏偏與眾不同?我特別憤恨,若是那些個-小姐-能將他伺候得舒舒服服,他至于這麼折騰我?
最後那次,他擁著我,兩人皆是側著身,面對面而臥,他一次又一次的進攻,並且力道愈加重,我大腿根部幾乎抽筋,可嘴上求他的言語越柔軟嬌-媚,他撞-擊得便越深入,我終于連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一切都結束時,他一副饜足的模樣,而我累得連眼皮都提不起。
「听說……你最近跟一個女人走得很近?」
我突的一個心驚,那種被監控的恐懼與反感再一次襲來,瞬時張開雙眸直愣愣望著他。
他置于我腰間的手臂似乎僵硬了些,眸子閃過類似于受傷的表情,我並不確定,而他的聲音帶著事後的慵懶,卻又仿佛有無盡的無奈︰「我沒有監控你,只是老李偶爾在街上遇見你和一個陌生女人說說笑笑,我才隨意問問,你人又傻,可別被人賣了,都不知道!」
我仍舊有些抵觸,更不願意告訴他我的小姨回來了,于是翹起嘴略為不滿道︰「難道我沒有交朋友的權利了?」
「不是不能夠交朋友,」他素來冷靜,分析得條理清楚,「只是應該辨別誰是可以相信的,哪個人又不能夠相信,畢竟人心隔牆,若是被人套了消息去,豈不是吃了大虧?」
最後那句話我總算听明白了,他大約是怕我小姨會知道我是他的秘密情人此事,然後透露給某某報社某某機構,影響他的大好仕途吧!
哼,敢做不敢當!
我嘴一瞥︰「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
明顯的感覺到周遭空氣瞬時冷下來,我突然間後悔自己的咄咄逼人,正思考如何才能夠有所轉機,他卻低低嘆了口氣︰「丁丁,我拿你怎麼辦?」
我心跳似乎漏掉了一拍。
——
那時,我並未料到,轉機來得如此突然。
那天我與小姨方走出一家小店便踫上大雨磅礡。瞧那雨勢,即便是撐傘,亦是免不了被雨水澆灌,于是兩人達成協議在屋檐下避雨。
吳庭赫二十分鐘前發短信來說接我回家,我有些著急,四處張望著。
盛夏打趣我︰「這當真是望穿秋水了啊!」
我抓了抓頭發︰「不知道是不是遇上堵車了……」
說話間便瞧見那輛熟悉的極低調的黑車,沒想到吳庭赫已撐傘踏下車,傾盆大雨中竟仿佛是遺世的意味,我擔憂他走過來會被人認出,于是匆匆向盛夏道別,大步往路的對面走去。
行至路中央時卻突然被人扯住手臂,盛夏一臉震驚的望著我,雨水打濕了她全部身子,「那個人是誰?」
黑傘下的吳庭赫已露出全部面頰。
盛夏突然間呵呵笑了起來。
然後便是急促的剎車聲。
明亮的車燈。
高亢的尖叫聲。
滾落地面的疼痛。
在醫院病房中,雙腿癱瘓的盛夏告訴我,那個與我有不正當關系的吳庭赫原來是我的小姨夫!
老天竟然同我開了如此大的玩笑!
我甚至覺得這不過是一場夢,如果這是現實,我怎能無意中便成為他人的第三者,天知道吳庭赫的隱婚保密工作竟如此密不透風!天知道為何他會在緊要關頭選擇了推開我,難道他不曾想過這場交通事故會對盛夏造成的傷害?!
我哭得悲痛,甩開吳庭赫湊過來的手臂,我厭惡他至極,恨他將我變成了不折不扣的壞女人。
「對不起——」空蕩的走廊上空盤旋著吳庭赫略顯無力的道歉。
「你真正應該道歉的是盛夏,是你的妻子!」我聲音幾近沙啞,沒說一句話心痛便多添一分,「她是那麼優秀的舞者,卻雙腿癱瘓,再也不能跳舞!你要她怎麼辦呢?」我雙手握成拳不留力的敲打在他胸膛,「為什麼要救我?為什麼要推開我!你真正應該救的是病床上躺著的盛夏,不是我!不是我這個壞女人!」
吳庭威眉頭深鎖,擁我入懷,聲音縹緲,「對不起,丁丁,我沒得選……」
作者有話要說︰晚上還有一更,替我兒子和媳婦先問候你們,周末愉快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