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吳庭赫揚起手掌那刻我甚至希望他如同上次那樣狠狠地落在我臉頰,他整個人的神色與情緒分明比上次糟糕許多,可他偏偏在最後那秒頓住了,舉在半空中的手掌緩緩握緊,然後我听見骨關節咯吱作響的聲音。
在我明明極恐慌卻故作鎮定的注視下,他陰鶩著臉放下拳頭垂在身側,黑眸幽幽探進我的眼底,那瞳孔中的火光一點點消失,呼吸漸漸由急促轉而平穩,最終垂下眸子望了眼地板上的一片狼藉之色。
我跟隨他的目光看過去,竟然還有心情為這奢華的茶幾及美味的湯品感到悲哀,下一秒卻毫無征兆的被傾身上前的他打橫抱起,我瞬時四肢僵硬,某個念頭噌地竄進腦海里,來不及思忖我便揚起拳頭落在他身上,而他一聲不吭將我抱離偏廳,放在客廳的沙發上。
琉璃燈柔和灑下來,我愕然不解的望著他,他額發略略凌亂,卻不見一絲狼狽,直起身子整理了衣物,聲音沉然似透著萬般勞累︰「玻璃碎渣太多,今晚不要再去偏廳了,明天我找人來收拾!」
吳庭赫說完這句話,不再看我一眼,轉身朝門外走出。直至他出了門,我才仿若從夢中驚醒,渾身仿佛被抽盡了力氣,無力的躺平在沙發上,手臂橫擱置在眼楮上方擋住亮光。
方才他那句話究竟意味著什麼?
他仍舊不肯放開我?
最近發生的事情好混亂,太混亂了,首先是他成了我的小姨夫,而後小姨出了車禍,然後他又說……他愛我?
思及小姨在我面前低聲下氣的祈求,我被自己的愧疚與抱歉折磨得苦不堪言。
他為什麼會愛我?他怎麼可以愛我呢?
——
兩天後盛夏再次打電話給我,我捏著手機猶豫半晌方劃開接听,她的嗓音已不似上次談話時那般柔軟,言辭中隱藏著對我與吳庭赫不當關系的鄙夷。我連解釋的機會都沒有,因為潛意識里盛夏已經將我定位為處心積慮破壞她幸福的第三者。
「小綾,你實話告訴我,你是不是愛上了吳庭赫?」
「怎麼可能!」我立即反駁。
盛夏默然片刻,聲音再次冷上半分︰「那你為何不肯離開他?是為了他的錢?他對你的溫柔體貼?丁小綾,你有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她的情緒激動起來,「你怎麼可以……怎麼可以厚顏無恥的去勾引自己的小姨夫?!」
「小姨……」我不敢置信,甚至疑惑是否是我的听覺出現問題。難道我要向她解釋,因為吳庭赫說他愛我,不要我離開?我不能,不能這麼傷害她!
「你是這麼看我的?」我心酸不已。
「小綾……」她似乎也意識到方才的無心之失,聲調有所降低,「我實在是太愛他了,你不懂,我真的好愛他——」
听見電話那端盛夏嚶嚶的哭泣聲,我心里更加不是滋味,而她邊抽噎著便繼續講話︰「小綾,你不是還有丁俊嗎?你跟他走好不好?你跟他走吧!離開這里,永遠消失在庭赫面前!」
我不禁倒抽一口氣,為自己辯解︰「小姨,丁俊他是我哥哥!」
盛夏的聲音隱隱透著鬼魅︰「小綾,別騙自己了!那些照片我都看到了!哪有哥哥會吻妹妹的唇?」
直至盛夏掛斷電話,我仍處于震驚中不能回神。
偏如此湊巧,第二天丁俊便約我去城中有名的法式餐廳。
精致的餐點裝于華美的餐盤中,鋼琴曲悠揚,氣氛雅致,不知怎麼的,我卻恍然間想到了城西那家頗具古色古香氣息的私房菜館,那緩緩執起青瓷杯的骨節分明的長指,霎時間眼前笑容張揚肆意的丁俊仿佛換成那張從容不迫笑容溫煦的臉。
我執紅酒杯的手重重一抖,紅酒灑在白色裙擺上,我只得到洗手間去清洗。
吃過晚餐後,丁俊載我去海邊。
涼風一吹,連心情似乎都好了些。
身邊的丁俊目不轉楮的望著我,其實打從今天一見面,我便覺他情緒有些微妙,但又具體說不上來到底哪里與平時不同,反正我早就習慣了他的變臉**。
可此時他太過炙熱的目光真真叫我覺得尷尬,我抬起手模了模側頰,轉過過頭掩飾般笑笑︰「我臉上有東西嗎?干嘛這麼看我?」
哪知他拉下我的手擱在胸前的位置,我一下愣住了,不明所以,而他難得一副認真的神色,「丁丁,其實……你也愛我對吧?」
我忽而覺得呼吸不順暢,亂七八糟的事情為什麼總是成群結隊出現。
「對不起——」
他的道歉更是讓我一頭霧水。
「哥,你沒事吧?」
「對不起,我那時並不知道你之所以跟了吳庭赫,是因為我,你為了我受這麼多委屈,而我竟然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月復,怪你貪慕虛榮……對不起……丁丁……」
我頭痛的幾乎要炸開,掙扎著試圖抽回手來,可是他攥得極緊,不肯給我一點機會。
「丁丁,你跟我走吧!」丁俊抬起另只手箍住我的肩頭,「你不要再委屈自己了,跟我走,相信我,我一定會給你幸福的!」
「你不要再說了……行不行?」這些天來不管心中多淒苦慘然,我都未曾發作過,依照我的暴脾氣而言,簡直幾近內傷致死,而此刻,听見他描述那些遙不可及永無實現可能的美好藍圖,我終究是再裝模作樣下去。
夜風涼爽,拂得長發飛舞。
星光璀璨中,他的雙眸里似燃起一簇火花來,那些絮絮言辭在我耳邊嗡嗡作響,我想捂起耳朵,可手被他控制著無法動彈。剎那間,世界仿佛都漸漸遠去,如同走入荒涼之地,我驚恐不已,更加奮力的掙扎,而他的俊顏漸漸在我瞳中放大,亦是那般掙扎憂愁,卻蘊著勇往直前的決絕與勇氣。
當丁俊再次攫住我的唇瓣時,我腦袋轟的一聲仿佛炸開一般。
很顯然他的吻並非是淺嘗輒止,而是帶著侵略性的攻擊進取。
我愣在那里,一時間不知所措。許是我的默然被他當做是「默許」,他的吻瞬時變得更加激烈,直叫我呼吸都覺得困難。
終于回過神來,人已經被他堅*硬的胸膛抵住壓于車身,我大駭,掙扎著要離開,嘴唇被他含住,說不出口的話悉數被他吞進肚子里,當他的唇游弋至我的脖頸處,狠狠地啄上一口,我狠下來屈膝抬腿踢向他的要命位置。
丁俊呼痛,捂住自己往後退了兩步,我慌忙往一旁跳開,倚著車背頭大口喘氣。
**——
怎麼可以?
我徹底清醒,暴怒不已︰「你瘋了是不是?你如果再敢踫我,丁俊,我就跟你同歸于盡!」
——
丁俊的車子被我開走,從後視鏡中瞧見他的身影漸漸隱在這夜色里,我心頭交雜的怒氣漸漸消失,加速度狂飆奔向公路。管他怎麼回去呢?
——
事實上,我根本就沒注意到脖頸的吻痕。更沒想到會被吳庭赫抓個「現行」。
老人家常說人如果走霉運,連喝水都會塞牙縫。
而我的霉運竟然如此緊湊繼而連三的如潮水般襲來,防備不得,抵抗不過。
吳庭赫對我的容忍幾乎是沒有底線,可既然我用了「幾乎」二字,就說明這底線是確確實實存在的,毋庸置疑。
經過此夜,我才發現這所謂的性*生活學問當真是博大精深。身體被他折成各種奇奇怪怪的形狀,我只覺得五髒六腑被壓迫撞擊得幾乎移了位。我腦子里一片混亂,偏偏就想起了往日里那溫存的長久前*戲,對比今晚他發泄般的進攻,原來愛與恨真的只是一線之隔。
完事之後,我拉起被子蒙著腦袋縮成一團,□撕裂一般的疼痛。
我連著兩天下不了床,臨時工按時按點將飯菜端到臥室的矮櫃上,人是鐵飯是鋼,我才不要跟自己的胃過不去。
第三天,我臉上的指印還隱約能看到,身上青紫痕跡斑斑,只得著了件高領的絲質襯衫,還戴了副口罩。
簡潔說的沒錯,這樣的欲蓋彌彰,也難怪被她發現。
可我更加沒想到的是,往後的風雲變幻皆是從此刻開始。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中午更簡姑娘的大結局,關于肉肉麼,嗯哼,醞釀醞釀嘍。
這一章寫親媽頭痛欲裂吶_
2月開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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