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維听到這聲音，眉頭一皺，腦中記憶頓時翻涌上來，十分準確地搜尋到了上次听見這個聲音的地點和情況。
在天都城北傳送星陣。
「有點兒暈吧？第一次用傳送星陣是這樣，以後就習慣了。」當時，這個聲音是這麼說的。
「你還沒死啊？」羅維問道。
身後少年一頓︰「你知道我是誰？」
「你箭法不錯。」羅維說。
「你馬上就會知道，我刀法也不錯了。」少年握著刀刃的手，猛一用力。
羅維卻絲毫不驚慌。他自從上次被鐘將軍威脅之後，雖然覺得以鐘府身份應該干不出暗殺的陰毒事，但為保險起見，身上還是時刻加持著磐石符。
結果防住的不是鐘家，卻是羅義鳴的舊部。
少年刀刃架在羅維脖子上，卻仿佛遇到石頭一般，不能刺入半分。心里一慌張，手就放松了一分。
羅維抓住機會，閃電般地掙月兌出來，一腳踹在少年膝蓋上，將他踢得趴倒在地，隨即一腳踩住少年拿刀的手，居高臨下地看著地上的人。
那少年穿著一身書院僕役衣裳，痛苦地著，掙扎了幾下。
「你倒是對羅義鳴忠心得很。」羅維俯身把刀子拿了起來，「有什麼話，進屋說吧。」
……
羅維泡了杯茶，放在桌上，便在桌邊坐了下來，看著對面一言不發呆呆坐著的少年。
「傷好了？」羅維問道，他記得自己曾經一劍捅進對方肚子。
少年搖頭︰「沒好全。」
「你不再殺我一次？」羅維有點納悶，他可是連磐石符都補好了。
少年搖搖頭︰「我是個殺手，兩次刺殺同一個目標失敗，還被看到了長相，按理說現在應該咬舌自盡。」
「別。」羅維連忙說，他不想把屋子弄髒了。
少年深呼吸幾下，終于抬頭看著羅維︰「落在你手里，我認輸，要殺要剮，隨便。」
「你的名字？」羅維問道。
少年皺眉道︰「你殺人前還問名字嗎？」
羅維擺擺手說︰「別緊張，我還沒打算殺你。只是隨便問問。」
少年盯了羅維半晌，吐出兩個字︰「管錚。」
「名字很好。」羅維夸了一句，「為什麼要為羅義鳴報仇？」
「我的命是他救的。」管錚道。
羅維點頭︰「一個生活在暗處的人，卻心懷道義和廉恥，太難得了。不過，羅義鳴已經死了，你現在是自由人。」
管錚不語，忽然抬頭說道︰「還有越少爺。」
「不是吧？羅越那個草包？」羅維痛心疾首。
管錚又低頭不語，他並不是不知道羅越是個草包，可他現在無處可去。
羅維沉吟半晌，忽然揚起手中刀刃，向著自己，寒光一閃。
一綹頭發飄在桌上。
管錚臉色一變，詫異地看著羅維。
羅維抱著胳膊靠在椅背上︰「我想幫你報仇，可我就這一條命，沒了就什麼也沒了。古人割發代首，我今天也效仿一次，算是替你報了仇，沒意見吧？」
管錚神色復雜，半晌過後，嗯了一聲。
羅維又問道︰「你為羅義鳴效力這些日子，他一共給了你多少佣金？」
管錚低頭沉吟了一會︰「五年，給了五百兩。」
羅維一笑，從懷里掏出一串銅錢，解開繩扣，數了五個，扔在桌上。
「五個銅板，雇你為我效力五年。」
管錚驚詫地抬頭，說不出話來。
「你可以考慮幾天再回答。♀」羅維擺手，自顧自地去了里屋，躺在床上，不一會兒就呼呼大睡。
管錚一動不動，想了很久，伸手抓起那五個銅板，回身出了門。
……
時間很快來到了二月初十，一年級院生們的心，也開始上上下下地浮動起來。
皇家圖書館內館的選拔，就要開始了。
地點在書院的演武場，五十名一年級院生悉數到場，也有許多高年級前來瞧熱鬧，順便可以追溯一下自己青澀的一年級時光。
圍觀的高年級人群中，站著一名身穿書院統一黑袍的少女，合體的黑袍掩不住她玲瓏身姿，胸前一對碩大的半球，仿佛要把衣服撐破。偏她雙手還抱在胸前，隱隱托著那對，就像不堪重負一般。頃刻間，便吸引了眾多少年的目光。
「喂，那是誰啊……」有人捅了捅身邊同伴，帶著幾分婬猥笑道，「瞧那對兒……要是能揉上幾下……」
「別想了。」有人用手里的書打了那人腦袋，「那是秦副院長的孫女，秦婉兒！秦副院長號稱全書院最凶，你敢染指她？」
被打的那人縮了縮腦袋，仍不死心地盯著秦婉兒︰「能看一眼也不錯啊。」
一群人，伸長了脖子看著秦婉兒波濤洶涌的，嘴里嘖嘖有聲。
秦婉兒抱著胳膊，心不在焉地看著眼前的人群。
身邊同伴拽了拽她︰「婉兒你看，那個就是宗教習的親傳學生，我從一年級那兒打听來的。哎哎，你說我們要不要去跟他打個招呼呀，說不定能見到宗教習呢。」
秦婉兒皺眉道︰「什麼呀……什麼宗教習，你們成天嚷嚷，我是沒發現哪里帥了。你自己去吧。」
一邊說著，一邊不經意地沿著同伴手指的方向，看了出去。
赫然看見一個背著桃木劍的少年，帶著一抹滿不在乎的笑容，望著天空。
秦婉兒以為自己看錯了，連忙揉了揉眼楮，再看，還是那張可惡的臉。
這不是那個……看光了她的小僕役嗎！
他什麼時候成院生了！
雖然換了衣服，臉上的黑灰也擦干淨了，但那張可惡的臉……絕對不會錯！
秦婉兒眼中冒出了火，雙拳攥得緊緊的，只想把那少年狠狠揍一頓。
人群里，羅維很不自在地抓了抓頭發，左右張望。
從剛才開始，他就一直有種奇怪的感覺，又說不清道不明的，就好像誰在背後用一種充滿怨恨的眼光看著自己一樣……
誰會這麼討厭自己？羅維又抓了抓頭發，眼楮忍不住瞄向一邊的鐘玉和羅越。
羅越毫無所覺，鐘玉扭頭看了羅維一眼，從鼻子里哼了一聲，又轉過頭去。
都沒有疑點。羅維實在想不到還有誰會這麼恨自己了，總不會是管錚吧？
他又看了看擺在場地前方的抽簽箱，昨晚剛溜進來偷偷動了手腳，將兩張磁石符分別貼在箱壁中的角落里，以及那張輪空的簽上，確保只有自己才會刻意去模那個角落，拿到簽。
然後，他就抱著胳膊看熱鬧了。
……
主持選拔的秦副院長簡直不能相信，居然會有同一個人連續輪空三次的事情發生！
那個學生在第一輪五十進二十五的分組戰中，輕松擊敗對手後，就一直抽到輪空簽，一直晉級到了十三強，再到七強，再到四強。
秦副院長在一年級院生們如潮的抗議聲中，叫人把那張輪空簽拿來，反復檢查，並沒有任何異樣，也沒有做下標記的痕跡。
揮了揮手，秦副院長道︰「抽簽效果有效，繼續比吧。」
少年們又嚷嚷了幾聲，才不情不願地散去，圍在場地四周，看著一路晉級上來的四個人。當然，其中還包括一路輪空上來的……羅維。
許多人用仇恨且嫉妒的眼光盯著他，嘀咕著這小子運氣太好。
運氣真不是一般的好啊。
其余三個人和羅維並排而立。臉色平靜的鐘玉站在羅維左首，手里提著長劍。右首分別是扛著砍刀的嬌小女孩昌若，拿著短劍和精鋼盾的少年戚人杰。
四人中，只羅維是侍星八階的水準，其余三人，都是已經在丹田處凝聚出星力海，達到聚星級水準了。
羅維好奇地多看了戚人杰幾眼，他是第一次見到修巨門星力的持盾戰斗者，這類人通常以防守姿態出現，下盤穩重，倒不是好相與的對手。
昌若感到羅維投向右首的目光，轉過頭來看羅維。她不過十二三歲，有和那把大砍刀極其不相符的嬌小身材和祖母綠寶石般的眼瞳，栗色頭發微卷，看起來不像是中土人氏。不過書院上下對她的相貌並沒有太多看法，畢竟風黎大陸太大了，有些化外之地也不足稀奇。
兩人目光相接，羅維笑笑，昌若一怔，也投以善意的笑容。
抽簽箱被拿了下去，桌上擺著四張小簽，四人抽簽後，兩兩分組對戰。勝者晉級，爭奪第一、二名，敗者爭奪第三、四名。
四人上前分別抓了簽，羅維展開念道︰「坤。」
「坤。」昌若舉了舉手。
抽到「乾」簽的鐘玉和戚人杰分到一組，當下羅維和昌若先下了場，留鐘玉和戚人杰對決。
羅維站在場外，十分仔細地看著。
戚人杰果然是以防守為主，一塊精鋼盾舞得密不透風，將鐘玉劍招全數擋下。鐘玉劍意也越來越凌厲，從四面八方鋪天蓋地攻向戚人杰，雪亮劍光充盈滿場，煞是好看。
圍在場邊的少女們，多雙眼楮皆是跟著鐘玉轉來轉去，時不時發出「咦」的驚嘆聲，或是「嘶」的倒吸涼氣聲，拳頭握得緊緊的，一驚一乍。
少年們有的對鐘玉比較不爽，但大部分都露出驚嘆和佩服的神色。
兩人纏斗了半小時，戚人杰終于招式一亂，被鐘玉長劍瞬時指在了喉間。
「哇」
女孩們頓時尖叫起來，一陣熱烈的掌聲。
「鐘玉勝，晉級！」秦副院長喝道。
鐘玉收劍，把手伸給戚人杰，臉上有種掩飾不住的志得意滿，說道︰「承讓。」
二人下場，換羅維和昌若。
「開始吧。」秦副院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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