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明月共潮生之枯與榮 第七十六回討個說法老太太逼問兒子

作者 ︰ 剪燈夜話

吃早飯時,看見葉惠容沒有來,老太太就問池玉屏,說道︰「玉屏,惠容呢?」

池玉屏喝著粥,輕聲說道︰「娘,我起來以後沒有看見過姐姐。」

老太太又問張肇基說道︰「你呢?看見過惠容嗎?」

張肇基說道︰「我沒有注意。」

看見他們兩個人都說不知道,老太太就問在旁邊一張桌子上吃早飯的張瑞誠,說道︰「瑞誠,今天早上,你跟太太一起巡早了嗎?怎麼沒有看見你們太太來吃早飯呢?」

張瑞誠說道︰「老太太,太太早上是巡早的。巡了早回來,太太就說有些不舒服。現在可能回房里去了。我在忙著張羅早飯,沒有太注意。」

老太太就朝張肇基橫了一眼,說道︰「跟你一個院子住著,你居然說沒有注意!」

看見老太太有些不高興了,玉兒趕緊說道︰「老太太,你別著急。我去看看。」說著,就放下碗筷,站起身,朝著旁邊通往張肇基客廳的格柵門走了進去。

池玉屏說道︰「娘,你別著急。姐姐不會有事的,無非就是頭疼。不要緊的。」

老太太喝了一口粥,輕聲嘟噥著說道︰「頭疼也是病。」

張肇基則是趕緊喝完了粥,舀了一只饅頭,站起身來說道︰「娘,你慢吃。」就走了。

玉兒從格柵門里走進來,走到老太太身邊,說道︰「老太太,珠兒說太太這兩天一直不舒服,躺著。」

老太太心里就明白了,知道葉惠容心緒不好,所以不舒服,就放下碗,早飯也不吃了,回到自己屋里,躺在鴉片煙榻上抽了一會兒煙,說道︰「玉兒,你去給我把你們老爺叫來。」

看見老太太的神情有些嚴肅,玉兒就輕聲說道︰「老太太,你有什麼事情啊?」

老太太氣悶地嘆了口氣,說道︰「我要向他討個說法。」

玉兒一听就知道是怎麼一回事情了,就輕聲說道︰「老太太,老爺來了,你跟他好好說話好嗎?」

老太太說道︰「你去叫他。我心里有數的。」

玉兒就走了出去。瑜兒和玨兒兩個人知道老太太在生悶氣,也就沒有敢說話。

過了一會兒,張肇基進來了,看見老太太在抽煙,就笑嘻嘻說道︰「娘,你找我有事?」

老太太悶悶地抽了兩口煙,把煙槍放在桌幾上,看著張肇基,輕聲說道︰「阿含,老五的事情我已經不是問過你一次兩次了。你總是說廠里忙。今天禮拜天休息,你應該可以給我一個說法了吧。」

張肇基朝老太太看了看,又朝玉兒,瑜兒和玨兒看了看。

玉兒、瑜兒和玨兒三個人就乖巧地退到外面客廳里去了。

張肇基這才一臉尷尬地說道︰「娘,這事情我看就不要再提起了吧。得了空,我再跟老五說說,不允許她今後再說就是了。要是重新提起,恐怕還會更加鬧僵的。」

老太太卻說道︰「鬧僵?鬧僵和規矩哪一個重要?我可不怕鬧僵。女兒沖撞了娘、侮辱了娘,做娘的難道還不能夠要個說法?你是做家長的人,這個家能夠這樣上下大小不分嗎?倫理綱常還要不要?」

「娘,我問過老五了。那些話老五也是隨口說說的。我看這事情還是不要再提起的好。娘,你也勸勸惠容,要她不要放心里去。母女口角是常有的事情。老五的心里也有著很多的想法。」張肇基這麼說道。

「她有什麼想法?你說出來給我听听。還要我勸勸惠容,你們夫妻怎麼做的?」老太太這麼說道。

張肇基看了看老太太,說道︰「娘,老五說惠容重男輕女。那時候瑞福、瑞安、瑞康讀書,惠容都是接送的。到了她讀書了,惠容就不送了。她就有想法。老五還說,她穿衣服,惠容看不慣。她梳的頭發,惠容也是看不慣。還舀老五跟秋桂比較,說她野,不像個女孩子,所以老五就心里有氣了。」

老太太笑了笑,說道︰「看來她還為罵娘找了不少借口了。阿含,這事情我知道的。惠容並不是僅僅不接送她一個人上學讀書。從秋桂讀書開始,惠容已經跟著我信佛了,早上要到佛堂念經,又跟著我管著家事,早上沒有時間。惠容每天早上只是站在門口,檢查她們是否衣冠端正,頭發梳得好不好。惠容還專門安排寶妹和曉娣專門接送她們上學讀書。這還不是一樣嗎?接送上學讀書,不就是為了路上安全嗎?春梅、春蘭上學讀書,現在不是都有寶妹和曉娣接送的嗎?她們怎麼沒有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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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張肇基沒有想到老太太對事情這麼了解,就只得說道︰「娘,我是一直忙在廠里,對家里的事情不怎麼了解,可能有些偏听偏信了。不過我看這事情還是緩一緩吧,繃得太緊了恐怕不好。」

老太太說道︰「什麼繃得太緊了不好?我可是已經給了你幾個禮拜了。你今天必須給我一個交代了。」

看見老太太下了限時令了,張肇基就說道︰「娘,你總得容我再問問老五吧!這事情……」

老太太打斷張肇基的話,說道︰「你的難處我知道,就是因為她是你最小的寶貝女兒,特別寵養。我也有我的難處。你的女人、我的媳婦受到了你的寶貝女兒的侮辱,我總得要為她討個說法吧。要不然的話,我這婆婆就做得不合格了。任憑她侮辱娘,我這婆婆還有資格當下去嗎?」

听到老太太的話里有了火藥味兒了,張肇基就只得說道︰「娘,要不我現在再去找老五談談?」

老太太知道張肇基又想要溜了,就斷然說道︰「不用再談了,無非就是那些擺不上台面的理由。阿含,我真不明白,老五侮辱了惠容,難道你就一點兒也不覺得過分?難道你的女兒比你的女人還重要?」

張肇基趕緊說道︰「娘,你這就言重了。惠容可是你親手娶進門的,我哪兒敢有這個膽量虧待她呀!」

老太太朝張肇基看了看,說道︰「我看你講的是違心話。惠容是我親手娶進門的,怎麼啦?除了不能生養孩子,她哪一點兒不好?阿含,我告訴你,當初可是惠容下嫁到我們家里來的。憑他們葉家的聲望地位,我們可是高攀的。我們那時候有什麼?除了幾間茅草屋還有什麼?不能生孩子,能怪她嗎?更何況,她親手給你把玉屏娶進了門,已經彌補了。她還有什麼不好?做人得憑良心。」

張肇基笑了笑說道︰「娘,我又沒有說惠容有什麼不好。你又多心了。」

老太太看著張肇基,說道︰「我看你是因為惠容是我給你娶進門的,又不能生養孩子,所以對她不滿意是嗎?所以就不把她當一回事情了是嗎?所以就縱容老五如此侮辱她是嗎?」

張肇基被老太太如此連聲責問著,就低著頭,輕聲說道︰「怎麼會呢?怎麼會呢?」

葉惠容和池玉屏兩個人這時候走了進來。

看見老太太一臉嚴肅的樣子,池玉屏就問道︰「娘,怎麼啦?剛才還是好好的呀!」

老太太氣惱地說道︰「我在問他,這麼多天了,為什麼不給我一個說法。」又喊道︰「玉兒,從兒,你們幾個去給我把全家人都找來,我有話說。」

玉兒和從兒等侍女侍童們听了吩咐,趕緊撒腿奔跑著叫人去了。

老太太又對瑜兒和玨兒說道︰「你們兩個人給我專門去叫老五,不用怕她,就說是我叫她的。」

瑜兒和玨兒也答應了一聲,趕緊走了出去。

看見老太太發火了,池玉屏就看著張肇基說道︰「我跟你說的,要她向姐姐賠禮道歉,你為什麼不听?」

張肇基看著池玉屏,說道︰「我以前就找她談過了。她也有她的理由。你叫我怎麼辦?」

池玉屏說道︰「她的那些話也可以算是理由?強詞奪理!說到天邊去,罵姐姐總是不對的吧?」

不一會兒功夫,張肇礎和冷文英、張肇泰和蕭愛玲、張富和龍寶妹、張貴和汪曉娣、張瑞福和巫玉珍、張瑞安和魏倩如、張瑞康和葉靜宜、張秋桂、張春梅、張春蘭、張瑞誠、張瑞信等人都到了。就缺了在鄉下的張肇郛、冷文華和張芷若。

瑜兒和玨兒兩個人帶著張夏蓮也是慢吞吞地來了。張夏蓮站在客廳門口,沒有走進去。

池玉屏喊道︰「夏蓮,你進來。」

張夏蓮這才板著臉慢慢吞吞地走到了起居室門口。

張肇基看見回避不了了,就喊道︰「夏蓮,給你女乃女乃跪下!」

老太太朝張肇基看了看,說道︰「奇怪!她又沒有罵我,給我跪下干什麼?她罵誰就應該給誰跪下。」

張肇基只得改口說道︰「夏蓮,那就給你娘跪下。」

張夏蓮看了老太太一眼,又看了看葉惠容,卻還是站在那里,不肯跪下。

張秋桂說道︰「五妹,听到沒有?給娘跪下!」

看見張夏蓮還是 在那兒,不肯對葉惠容下跪,魏倩如就說道︰「五妹,听話。這是女乃女乃在給你改正錯誤的機會,快給娘跪下,對娘賠禮道歉,保證今後不犯。」

卻是沒有想到,張夏蓮走到老太太面前,慢慢悠悠地跪下去,說道︰「女乃女乃,我有話要說。」

老太太沒有想到張夏蓮會這樣,就說道︰「好的。這是你的權利。說吧。」

張夏蓮就挺直著身體,轉過身去,用手指著葉惠容說道︰「女乃女乃,她重男輕女,不喜歡女孩子。現在民國了,男女平等的。這是一。二,她總是找我叉子,說我這也不是那也不是。我穿的衣服她看不順眼。我梳的頭發她也看不順眼。她總是挑剔我的不是。要說賠禮道歉,應該是她向我賠禮道歉。」

張肇礎听了,就說道︰「娘,五姑娘說話沒有禮貌,用手指著嫂子,不稱呼娘,而是說她。這規矩不能成立。家里的孩子都在這里,此風不可長。」

老太太看著張夏蓮說道︰「老五,你們叔叔的話你听到了嗎?不稱呼娘,此風不可長。」

張夏蓮卻是堅持說道︰「女乃女乃,她不向我賠禮道歉,我就不會喊她娘。」

老太太說道︰「惠容是我的長房長媳。你要是不承認她是你娘,我也就不承認你是我孫女。」

張夏蓮卻是不跟老太太糾纏,繼續說道︰「女乃女乃,哥哥們上學讀書,都是她親自接送的。我們女孩子讀書,她卻不接送了,還每天早上站在門口,檢查我這個,檢查我那個,總是挑我的刺,說我這也不是那也不是。有好幾次,就是因為她要重新給我梳頭,弄得我上學讀書都遲到了。老師還批評了我。下人們不听話,我教訓他們,她知道了,就過來教訓我,把我說得抬不起頭來。這種人,我就是不認她娘。」

冷文英接話說道︰「娘,五姑娘這話不成立。嫂子並不是故意不送女孩子們上學。這件事情嫂子跟我商量的。嫂子說她早上起來太忙了,不能接送孩子們上學讀書,問我怎麼辦。我說我要幫助廚房里做事情的,也不能接送孩子們上學讀書,就向嫂子推薦了寶妹和曉娣。我們的孩子都是由寶妹和曉娣接送的。嫂子自己是沒有送,可是究竟還是不放心,就每天站在門口檢查孩子們是否穿暖吃飽、衣冠端正了。」

龍寶妹說道︰「老太太,這事情我可以證明。嫂子以為張家的孩子出門上學要正正氣氣。」

張春梅說道︰「女乃女乃,大伯母梳頭比我娘輸得好。我就喜歡大伯母給我梳頭。」

珍兒說道︰「老太太,五小姐在說謊。她哪兒是管教我們下人呀!動手就打,出口就罵,這難道算是管教我們嗎?老太太,你不信可以讓瑾兒當場把袖子撩起來給大家看。瑾兒的手臂上都是烏青塊。這樣虐待下人,太太知道了,難道還不要說她嗎?惡人先告狀!」珍兒跟張肇基關系非同一般,說話就理直氣壯。

老太太就對外面喊道︰「瑾兒在嗎?瑾兒進來。」

瑾兒听了吩咐,走到起居室門口,戰戰兢兢地說道︰「老太太,你們可不要責怪五小姐。是我自己不好,我甘願挨打受罰。」說著,就流下了兩顆眼淚。

老太太看了,就知道瑾兒心里有委屈,又不敢得罪張夏蓮,就走過去,撩起瑾兒的衣袖,只看見瑾兒的手臂上面都是紅一塊青一塊的烏青塊。

池玉屏看了,立刻驚叫了起來,說道︰「怎麼會這樣的!多听話的一個孩子,被打成了這樣了!」

玉兒說道︰「太太,你可不要緊張激動,還有呢!」說著,就走到瑾兒身邊,把她帶到起居室中間,撩起了她的衣服,說道︰「你們大家看,瑾兒身上幾乎是體無完膚、遍體鱗傷。」

大家只看見瑾兒的後背上面都是一塊一塊青青紅紅的印子,也就驚駭得唏噓不已了起來。

老太太看了,心疼得眼楮里面盈著淚花,悲憤地說道︰「我覓進來的孩子,我可是從來也沒有動過他們一根手指頭。誰給了你打她們的權力的?阿含,你給了她打人的權利了嗎?」

張肇基愣愕在了那里,瞠目結舌地一時無法回答老太太的問話。

張瑞福「嗯哼……嗯哼……」咳嗽了兩聲,說道︰「五妹,听話,給娘賠禮道歉,給瑾兒賠禮道歉。賠禮道歉了,這事情也就算了。下次可不應該再這樣了。」

張夏蓮卻是斜著眼楮朝張瑞福看了一眼,說道︰「你憑什麼對我指手劃腳的?她不對我賠禮道歉,我憑什麼對她賠禮道歉?休想!」說完,就站起身來朝外跑了。瑾兒也趕緊跟了出去。

老太太氣得跺著腳,說道︰「孽障!她難道非要把這個家鬧得雞犬不寧嗎?」

看見這陣勢,張肇基就說道︰「娘,你別急。我去找她去。」說完,就趕緊朝外走去。

老太太看著張肇基,說道︰「你給我好好管管她!她要是不低頭認錯,我就不認她這個孫女!」

張肇礎「啪」的一聲拍了一下大腿,說道︰「娘,你怎麼可以就這樣讓他們都走了呢?」

老太太知道上當了,氣得捶著桌子,說道︰「我怎麼就相信他了呢!真是一對混世魔王!「

葉惠容、池玉屏、冷文英和蕭愛玲,看見老太太氣得臉也紅了,嘴唇還直打哆嗦,就趕緊圍上去,「娘……娘……」地喊著,安慰起了老太太。

老太太老淚縱橫地看著葉惠容,說道︰「女兒啊!抱歉了!娘對不起你。」

听了老太太的話,葉惠容立刻跪在老太太面前,把臉埋在她的腿上,放聲大哭了起來。

池玉屏也是跪在了老太太面前,說道︰「娘,都怪我無能。我可管不了她呀!」

在場的其他人都無不為之搖頭嘆息,為葉惠容鳴不平。

而張肇基這一次倒是並沒有食言。他走出客廳的門,問守兒說道︰「你們五小姐是往哪兒走的?」

守兒說道︰「老爺,五小姐是往東院方向過去的。她走得很快,奔過去的。」

張肇基就也是朝著東院走去。走到東花園走道,張肇基就站住了朝兩邊看了看,心里想道︰「她難道會直接就回她自己房里去嗎?莫不會在其他什麼地方。」

正這麼想著,卻看見張夏蓮的侍女瑾兒滿頭大汗地急急忙忙走過來,氣喘吁吁地喊道︰「老爺,你找到小姐了嗎?我可是已經轉了一圈了,沒有看見小姐的身影。」

「她不在自己院子里嗎?你去你們院子里看過嗎?」張肇基這麼問瑾兒。

瑾兒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水,喘著氣說道︰「老爺,我已經奔過去找過了。小姐好像不在自己院子里。」

「那她人呢?怎麼這麼快就不見了?她平時喜歡到哪兒去玩的呀?」張肇基又這麼問瑾兒。

瑾兒定了定神,說道︰「小姐平時不出來玩的。除了上學讀書,她總是在自己屋里看書的。」

「看書?你們小姐她喜歡看書?看什麼書?」張肇基不知道張夏蓮喜歡看書,就接連這麼問了幾句。

瑾兒回答說道︰「老爺,小姐平時什麼書都看的。主要還是看小人書和小說書。」

「小說書?你們小姐平時看小說書了?你說說看,她平時喜歡看哪些小說書?」張肇基又這麼問道。

「老爺,小姐看過的書很多的,雜七雜八的都有。小姐最近好像在看《紅樓夢》。」瑾兒這麼回答。

「《紅樓夢》?你們小姐看《紅樓夢》了?她能看得懂嗎?」張肇基又這麼問道。

瑾兒有些尷尬地說道︰「老爺,這話我可怎麼敢問小姐呢?小姐的脾氣你是知道的。」

張肇基又說道︰「他們不是都說你們小姐不喜歡讀書嗎?」

瑾兒心直口快地說道︰「老爺,讀書是讀書,看書是看書,兩碼事情。」

張肇基知道自己說漏嘴了,「哦……」了一聲,說道︰「這倒是兩碼事情。那麼你們小姐平時看書看得晚嗎?她一般晚上看書看到什麼時候睡覺?早上什麼時候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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