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文氏的話剛說完,張肇基就朝她翹起了大拇指,笑嘻嘻說道︰「姨媽可真是一個不簡單的人呢!這文化就文化了,還要什麼錯陳相雜,百花齊放,百家爭鳴,互相滲透,互補長短,還要什麼有利于啟迪提高孩子們的思想情操和學識文化的涵養,真是考慮得全面。」
楊文氏看著張肇基,笑嘻嘻輕悠悠說道︰「親家老爺,文化的目的是什麼呢?還不是要啟迪人的思想嗎?既然是為了要啟迪和提高人的思想文化涵養,我看那就應該要錯成相雜、不執一端,百花齊放,百家爭鳴,讓孩子們互補短長,互相促進。這有什麼不好呢?」
老太太看著楊文氏,笑嘻嘻說道︰「姨媽,如此說來,文化是一個總稱。要是細分,那就看來名目繁多、形形色色了。再假如要是一家人家的孩子越多,而且孩子們都喜歡各自愛好的文化類型,那麼這一家人家的文化就會越豐富了。你說是這樣嗎?」
楊文氏看著老太太,笑嘻嘻輕悠悠說道︰「老太太,你是想要下一步朝著詩禮之家、書香門第的目標努力。那你莫不是有一個培養教育孩子們的計劃呀?」
老太太朝著楊文氏點了點頭,笑嘻嘻說道︰「姨媽,不瞞你說,我是想我們現在正在建造醫院和學校。這學校建造好了,別人家的孩子能夠進去讀書,那我們自己的孩子也是應該能夠進去讀書的。我所以想到時候,我們這幾家人家的孩子都進去讀書。你看這樣好嗎?」
楊文氏看著老太太,輕悠悠說道︰「老太太,這當然好,而且是應該的。」卻又看著老太太問道︰「老太太,你所指的家里的孩子莫不是……」
老太太看著楊文氏,馬上點了點頭,說道︰「對!姨媽,我是想到時候讓我們家里的孩子,無論身份地位如何,都應該進去讀書。」
張肇基看著老太太,問道︰「娘,你是說到時候讓侍女侍童們都去讀書?」
老太太點了點頭,說道︰「對!有教無類。只要想讀書的,創造條件都讓他們讀書,而且是讀得文化程度越高越好。哪怕是他們將來有志氣想要讀大學,我們也要為他們提供一切方便。我想要把我們家里上上下下、老老少少都文化起來。」
老太太的這番話說得在座的人幾乎都吃驚得瞠目結舌地朝她看著,說不出話來了。
楊文氏卻是看著老太太,笑嘻嘻慢悠悠說道︰「老太太,你這是醉吐相茵而想要培養一批鄭玄家婢嗎?」
老太太看著楊文氏,笑嘻嘻說道︰「對!姨媽,我是想侍女侍童和佣人們也都是人呀!他們都是我這家里的一分之啊!我有什麼權力可以歧視他們呢?假如他們都能夠在學識文化上面學到東西了,長進了,我們家里的書香味道不是更加濃了嗎?文化氛圍不是更加好了嗎?」
楊文氏看著老太太,點了點頭,笑嘻嘻慢悠悠說道︰「好!老太太,人本無性,環境使然。經師易求,人師難得。我為你們家里的侍女侍童們能夠踫上你這麼一位堪比伯樂、思想先進的老太太感到榮幸。」
魏錦文終于說道︰「老太太,要是真如你這麼打算而且去做的話,那麼不用幾年,你們家里可是上上下下、不分男女都要文化起來了。」
老太太看了看張肇基,又看著魏錦文,說道︰「錦文,跟你說心里話,我們家里現在的問題是吃著珍饈佳肴,穿著綾羅綢緞,唯一缺少的就是學識文化。學識文化方面,我們窮得簡直就像是乞丐。」
巫碧卿連忙說道︰「老太太,言重了!言重了!如你這樣晝警夕惕,積基樹本,籯金一經,你們家建成詩禮之家、書香門第,想必為期不遠。」
楊翰祥看著楊文氏,說道︰「嫂子,你家里的侍候佣人們好像都是能夠看書讀報的?」
楊文氏朝楊翰祥笑嘻嘻點了點頭,慢悠悠說道︰「是的。我們祖上那時候的想法跟老太太現在的想法是一樣的。只有鄭玄家婢,方能夠使得整個家里形成文化氛圍。這鄭玄家婢其實就是要求家里的佣人們也都要讀書有文化,都要知書達理,謙恭禮讓。」
老太太卻是看著張肇基,笑嘻嘻說道︰「阿含,你听見了嗎?姨媽娘家的佣人們都是有文化的,都是知書達理,謙恭有禮的。我們今後就朝這個方向目標努力。到了那時候,我們家里閑常時候自己家里幾個人就可以沙龍聊天,談論天下大事了。」
听到這里,池玉屏就笑嘻嘻站了起來,說道︰「你們說的這些東西,我是一點兒也听不懂的。你們聊吧。我要去休息一會兒了。」說完,就走了。
池玉屏一走,葉惠容就也是站起來,笑嘻嘻跟大家打了招呼,朝著里面院子里走了進去。
徐蕙蘭也是站起來,跟著葉惠容走了進去。
老太太今天卻似乎對沙龍特別感興趣,又看著楊文氏,說道︰「姨媽,我听說文洲他爸爸好像也是一位開明人士,又是在全國各地做生意的,肯定是耳濡目染了不少新的想法的。」
楊文氏知道老太太此話的意思,就笑嘻嘻親昵地模住了楊翰祥的手臂,慢悠悠說道︰「要說我的那一位呀,對翰祥的影響倒好像是有一些的。他要是回來了,他們兄弟兩個人只要有機會踫到一起談論起來倒是蠻投機的。我是就給他們泡茶端水,其他是什麼問題都插不上嘴的。這麼大的一個家,要我管著,我也沒有什麼心思去關心這種事情的。何況我還要管公司,還有經常到葉家去,幾頭跑。嗨!再說了,他又是在全國各地做生意的,半年一年甚至幾年才回來一次。我也就是翰祥有時候有空了陪我說說話。」
听了楊文氏的話,老太太看著她,說道︰「哦!看來姨媽身上的擔子可不輕啊!」
楊文氏淺淺笑了笑,慢悠悠說道︰「老太太,我也習慣了。翰祥有時候也會幫助我料理一些事情的。只要翰祥在家里,他每天晚上都會陪著我說說話的。我所知道的一些事情有些也都是翰祥對我說的。翰祥在家里的時候,總要陪著我把他知道的那些事情滔滔不絕地說給我听。我也就听他說。」
听了楊文氏的這些話,老太太就看了看楊翰祥,又看著楊文氏,笑嘻嘻說道︰「姨媽,你說翰祥在家里的時候,總要給你滔滔不絕地說天下大事?這事情可是真的?」
楊文氏笑嘻嘻慢悠悠說道︰「老太太,看報讀報是我們家里的習慣。我的公公婆婆在的時候,由于年紀大了,眼楮看不清楚,就經常要我們讀報給他們听。翰祥到現在還是這樣,說我事情多,沒有時間看報,一個禮拜,或者兩個禮拜,回到家里以後,就要把報紙都找出來,讀報紙給我听。」
老太太高興地說道︰「這是多好的習慣啊!我就是沒有人給我讀報紙,只能自己戴著老花眼鏡看報。」
楊文氏卻是微微紅起了臉,慢悠悠說道︰「老太太,你以為這樣好嗎?其實各人看事情的角度是不同的。為了翰祥給我讀報的事情,玉如就說翰祥是拍我的馬屁,回到家里就圍著我團團轉,就像是一個離不開娘的孩子一樣。」說到這里,就「咯咯……」笑了起來。
張肇基卻說道︰「小叔子圍著嫂子轉有什麼不好?我們家里老四肇泰就是喜歡圍著玉屏轉。玉屏也特別喜歡老四。兩個人好得分不開的。我可是從來也沒有妒忌過。長嫂當娘,天理通行。」
老太太笑嘻嘻說道︰「姨媽,玉如是在跟你開玩笑。你把從娘家帶去的壓箱底的錢培養翰祥讀大學,翰祥現在給你讀讀報紙,也是應該的呀!你也知道的。靜宜跟文洲姐弟倆是好得分不開的。玉屏和玉明姐弟倆也是好得分不開的。我還害怕他們會分開呢!他們要是哪一天不是好得分不開了,我還會擔心呢!」
老太太的話立刻引起了大家一陣子歡笑。
張肇基笑了以後,又說道︰「姨媽,玉如肯定是在跟你開玩笑。玉如和淑英兩個人還經常妒忌我們玉珍和瑞康叔嫂兩個人好得分不開呢!其實她們兩個人自己也是很喜歡我們瑞康的。」
听了張肇基的話,大家又是一陣子歡笑。
楊文氏笑嘻嘻看了看楊翰祥,對老太太慢悠悠說道︰「老太太,我們翰祥也是這麼說的。娘和爸爸不在了,就把我這個不稱職的嫂子當作了娘了,所以跟我也是蠻親的。我呀也喜歡跟他伴熱鬧。」
老太太看了看楊文氏和楊翰祥,笑嘻嘻說道︰「這樣好!免得你一個人太枯燥。」
楊文氏看了看老太太,笑嘻嘻慢悠悠說道︰「老太太,你們這沙龍倒是蠻有意思的,並不是亂開無軌電車的。我覺察出來了,親家老爺好像是在其中穿針引線的。蠻有意思!」
老太太看了看張肇基,又看著楊文氏,笑嘻嘻說道︰「姨媽,你說阿含是在穿針引線。我倒不是這樣認為的。阿含他自己是不懂得什麼的。他是在套人家的話,從中騙取文化知識。」
老太太的話立刻引起了哄堂大笑。
張肇基被老太太說得有些臉紅了起來,笑嘻嘻看了看老太太,又看著楊文氏,說道︰「姨媽,你也知道的。我這個人讀書不多,就會做工。不像碧卿、錦文、翰祥和玉明他們都是大學生。碧卿還是留洋歐洲的留學生。我肚子里的這些貨色,跟他們相比,簡直就是鳳毛麟角,擺不上台面的。可是我這個人就是喜歡這樣,過年過節的跟文化人在一起喝茶,聊天,沙龍,從中吸取一些知識,彌補自己的不足。我娘說我是在騙取知識,我是萬萬不能承認的。這可是多丟臉的說法呀!」
被張肇基這麼不真不假地俏皮著一說,大家又是一陣子哄堂大笑。
笑完了,楊文氏用手絹擦了擦眼楮,慢悠悠說道︰「親家老爺可真有意思,說起話來逗人發笑。啊呀!老太太身邊有這麼一個兒子,恐怕是要一天笑到晚上了。」
老太太看著楊文氏,說道︰「姨媽,你也知道的。我雖然結婚很早,可是那時候家里很窮,前面的幾個孩子都沒有能夠存活。阿含是最小的一個,總算被我養活了。這麼一來,也就寵壞了他了。他到現在為止跟我說話總是這樣,無規無距亂開玩笑的,有時候做事情也是不知輕重的。」
楊文氏看了看張肇基,又看著老太太,慢悠悠說道︰「老太太,我看這是母慈子孝。我們文洲跟我也是很親的。這孩子讀書倒是不用我擔心的,像他爸爸和翰祥,可是將來到底怎麼樣還看不出來。」
老太太說道︰「姨媽,文洲讀書像翰祥和他爸爸不是蠻好嗎?也省了你不少精力。你看翰祥多好,文質彬彬,一肚子學問。我們家里就是缺少這種文化人。翰祥的學識文化如此深厚,看來當初親家公親家母培養翰祥是不錯的,到底是培養出了一個大學教授。」
楊翰祥卻撫模著楊文氏模住他手臂的手,笑嘻嘻說道︰「老太太,不是的。當初培養我讀書的是嫂子。」
大家听了立刻就驚奇得異口同聲地「啊……」了一聲。
楊文氏笑嘻嘻慢悠悠說道︰「老太太,這都是過去的事情了。嗨!我進門的時候,翰祥還小。家里也並不富裕,兄弟姐妹又多,家里吃飯的人有十幾個,培養了他哥哥翰儒讀大學,就沒有能力再培養其他人讀大學了。可是翰祥跟我說想要讀書,要像他哥哥一樣讀大學,怎麼辦呢?我就只能說通了公公婆婆,把我出嫁的時候我父母給我壓箱底的錢舀出來,讓翰祥讀高中讀大學。」
听了楊文氏的這番話,老太太看著她,微微搖了搖頭,說道︰「真是不簡單!嫂子把自己新嫁娘壓箱底的錢舀出來給小叔子讀書,我可從未听說過。」
張肇基看著楊翰祥,笑嘻嘻說道︰「翰祥,看來你這嫂子好像並不單單是嫂子啊!」
楊翰祥笑嘻嘻說道︰「親家老爺,家里當時確實是已經沒有能力培養我上大學了,就連高中都不想讓我讀了。我就跟嫂子說了想要也跟哥哥一樣讀大學的想法,結果嫂子就同意了。是嫂子鼎力相助,我才能夠圓了上大學的夢。嫂子確實不僅僅是我的嫂子,我所以對嫂子感恩不盡。」
老太太看了看楊文氏,又看著張肇基,說道︰「說起文家,我倒是知道的,書香門第,詩禮之家,一門學儒。看來姨媽是把文家的良好風氣帶到了楊家,培養出了翰祥這麼一個人才。」
楊文氏滿面喜歡地看了看楊翰祥,慢悠悠說道︰「老太太,關鍵還是翰祥自己想要讀書。我的那一位是大學畢業的,翰祥就說將來要像哥哥一樣也是讀大學。他的理想如此,我豈能拂逆了他的心呢?再說了,翰祥向來讀書很好的,那我就不能埋沒人才,應該要幫助他了。我可是他的嫂子呀!」
張肇基笑嘻嘻看著楊文氏,說道︰「長嫂當娘,一點兒也不錯。姨媽真是既做嫂子,又做娘。」
楊文氏笑嘻嘻說道︰「翰祥要讀書,我就應該支持他。再說了,家里讀書好的人是多一個好一個。」
老太太看著楊文氏,笑嘻嘻說道︰「姨媽,你能夠把你壓箱底的錢舀出來供翰祥讀書,這說明你的心胸非同一般。一般的人都做不到像你這樣的。」
楊文氏看著老太太,笑嘻嘻說道︰「老太太,其實我那些壓箱底的錢哪兒夠呀?我還問我爸爸媽媽要了一些,才使得翰祥能夠安心讀書的。翰祥聰明,我做嫂子的總不至于耽誤了他的前程。」
楊翰祥笑嘻嘻說道︰「我哥哥問過我好幾次錢哪兒來的。嫂子不讓我說,我就沒有說,就怕哥哥會不高興。大學畢業了,我就不怕了,才告訴哥哥了。哥哥其實也沒有說我什麼,就叮囑我要愛惜嫂子。」
老太太又笑著說道︰「姨媽,我听說翰祥跟玉如的婚事也是你拍板定下來的?又是你一手操辦的?」
楊翰祥立刻說道︰「對!老太太說的一點兒也不錯。我跟玉如的婚事是嫂子拍板定下來的。說心里話,我是蠻喜歡玉如的,可就是覺得心里有些沒有把握。我父母那時候年齡已經大了,是嫂子當家。哥哥又還沒有自己**的事業。家里的境況還不怎麼好。我就有些擔心。嫂子卻把我叫進她房里,問我心里怎麼想。我就把我心里的想法對嫂子說了。嫂子卻說你不用想這麼多。我就問你喜歡不喜歡他們魏家的玉如姑娘。我就老老實實地說喜歡。嫂子就笑了笑說知道了。可是沒有想到,事情居然就成功了。」
老太太看著楊翰祥,說道︰「翰祥,你是大學生,玉如長得很不錯,可謂郎才女貌。本來又是遠親近鄰的,我們也就商量好了,淑英和蕙蘭兩個人出面做紅娘,成就你們的好事情。可是沒有想到,姨媽會把婚事辦得那麼風光。這可是出乎我們意料之外的。」
楊翰祥看了看老太太,又看了看楊文氏,紅著臉說道︰「老太太,說起我娶玉如結婚用的錢,我可真是覺得汗顏。那可是嫂子千方百計拆東牆補西牆弄來的錢。風光的卻是我。」
張肇基有些不解其意地看著楊翰祥,問道︰「什麼拆東牆補西牆弄來的錢?我可听不懂。」
楊文氏笑嘻嘻說道︰「不說了!不說了!翰祥的婚事辦好了,孩子也有了。我最大的心事也就了了。」
老太太看著楊文氏,笑嘻嘻說道︰「我看那時候翰儒尚未事業有成,翰祥又是大學剛剛畢業。楊家還不怎麼好。姨媽又要面子,肯定費盡心機,動了不少腦筋。」
楊文氏終于紅著臉,笑嘻嘻慢悠悠說道︰「老太太,不瞞你們說。你們那時候商量了以後,決定把玉如這麼好的一個姑娘許配給我們翰祥。我的心里可真是很高興的。不過我那時候的困境,你們恐怕是不知道的。公公婆婆說把這個家交給我了就交給我了。我其實哪兒挑得起這麼一副擔子呀!翰儒那時候確實是還沒有他自己**的事業。幾位姑娘接連出嫁出去,又用了不少錢。翰祥又是剛剛大學畢業。可是這麼一件好事情,我怎麼可能不當一回事情辦呢?翰祥又好像蠻喜歡玉如的。家里又只有他們兄弟兩個人。我這個做嫂子的怎麼可能會虧待了小叔子和未來的嬸嬸呢?我就把自己一個人關在房里把婚事規劃了再規劃,把家里所有的錢都算進去了,可是還是遠遠不夠。那可怎麼辦呢?又不能跟公公婆婆說的,也不能跟翰儒說的,更加不能跟翰祥說的。最後實在沒有辦法,我就跑了一次娘家,說是借兩百個大洋,臨時用一用。其實哪兒是借呀?後來根本就沒有還過。」
張肇基听了,立刻對楊文氏豎起了大拇指,笑嘻嘻說道︰「拆東牆補西牆!不錯。這是真正的拆東牆補西牆。用娘家的錢蘀小叔子辦婚事,我可從來也沒有听說過。」
老太太看著楊文氏,笑嘻嘻說道︰「姨媽,你可真正地是嫂子做成了娘啊!」
楊文氏卻是笑嘻嘻站起身來,說道︰「老太太,我們是不懂什麼國家大事的。我看這里還是讓給他們男士們沙龍吧!」說完,就走到老太太身邊,挽起她的手,跟大家笑嘻嘻打著招呼離開了。
老太太就也是笑嘻嘻跟大家打了招呼,跟著楊文氏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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