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了一會兒話,張肇基終于覺得有些累了,摟住了瑪麗亞慢慢睡著了。
瑪麗亞卻是睡意盡消。她輕輕蘀他蓋了一條毛巾毯子,看著熟睡著的張肇基,心里想道︰「看來我的眼楮沒有欺騙我,我的選擇沒有錯。我的心靈讓我感受到他確實是一個忠誠可靠、勤奮努力,有情有義,又是很懂事情的好孩子。我們終于找到他了。」
瑪麗亞的娘家是有名的造船世家。十五世紀都鐸王朝的早期,她的祖先們就開始了造船和航海事業。到了十六世紀末,因為他們家族世代造船,為大英帝國遠圖海洋事業、成為海上霸主建造過無數的艨艟巨艦,因此也就立下了不朽的功績。為此,她的一位祖先曾經被女王親手賜予了世襲罔蘀的勛爵爵位。他們這個家族也就更加興旺發達、枝繁葉茂了起來,幾乎整個家族都全身心地投入了當時正欣欣向榮、氣勢宏偉的海洋事業。菲利普的家里基本上也是如此。他們兩個人是珠簾合璧的婚姻。
瑪利亞和菲利普夫妻兩個人到東方來發展事業,有的是資本,缺少的是人氣。夫妻兩個人很懂得經營之道,東方的現代造船事業又很不發達,他們的事業就發展得很快。近幾年船廠規模翻了一倍多,又在南面跟人家合辦新造了一爿船廠。人手越加覺得缺少。雖說廠里有著幾個英國人相幫他們做事情,可是終究是因為遠離家鄉,心神不定,不可能安下心來長久固定為他們服務下去。人員的更換就像是車水馬龍,十分頻繁。這就使得他們認識到必須抓緊培養當地人,能夠長久固定為他們工作。而當地能夠招進來為他們船廠做工的,一般都是只能出力氣活的普通工人。即使有幾個有文化的人,也未必懂得造船行業的專業知識和技能,而且為他們服務的時間也未必很長,做個兩三年、三四年也就另謀高就,到其他公司去了。這就使得瑪利亞和菲利普夫妻兩個人進一步意識到,必須實實在在地在當地人中尋找幾個能夠心甘情願地為他們長久服務的年輕人。最好是小孩子,能夠從小建立感情,從小開始培養,為他們長久服務。可是經過幾年尋找,又經人介紹,接受了幾個,卻是很難找到令他們滿意的小孩子。
張肇基進入瑪麗亞的視線,是在瑪麗亞認識他前一年冬天的一個傍晚。
那一天傍晚,瑪麗亞出去散步,沿著黃浦江堤岸慢悠悠走到黃浦江的轉彎處,看見停泊著幾條舢板船,又圍著幾個人。她就走過去,卻看見一個年輕的女人和一個孩子,跪在地上,一邊哭著,一邊叫喊著在燒長錠,追念逝去的人。
瑪麗亞看了一會兒,就問身邊的一個女人,輕聲說道︰「請問他們是在悼念誰呀?」
那個女人也是流著眼淚,看了看瑪麗亞,說道︰「她的男人突然走了,又帶著一個孩子。真可憐!」
瑪麗亞就注意地看了看那個女人,約莫二十多歲的樣子。身上的衣服雖然打著補丁,卻是干淨整潔。又看了看她身邊那個正在哭泣著的男孩子,約莫只有五、六歲的樣子,倒是生得濃眉大眼、眉清目秀,就輕聲說道︰「唉!是可憐。這麼年輕就沒有了丈夫,孩子又是這麼小。那她男人怎麼會突然走了呢?」
那個女人看了看瑪麗亞,輕聲說道︰「听說是前天晚上她男人喝了酒好好睡下的,早上起來,人就不見了。恐怕是半夜起來解手,不小心掉到黃浦江里去了。前天晚上多冷啊!風又大,又是落潮,水流急,恐怕是被一路沖到東海大洋了。」
瑪麗亞立刻驚奇地輕聲說道︰「噢!天呢!這可是飛來橫禍。多麼不幸!」
那個女人說道︰「是呀!從今以後,他們的日子恐怕是要更加苦了。一個女人帶著一個孩子,誰還會要她呀?要是沒有孩子,或者干脆把孩子送給人家,無牽無掛,另謀生路,倒是可以的。」
瑪麗亞朝身邊的這個女人看了看,沒有說話,卻是專注地看著那個男孩子。只看見他不聲不響地跪在娘的身邊,把一只一只長錠放到瓦盆里面去燒,又喊著︰「爸爸回來呀!爸爸回來呀……」
瑪麗亞看了就覺得有些心酸,就說道︰「我看這個孩子倒是蠻乖的。」
那個女人說道︰「是呀!他們阿含從小就乖,從來不淘氣的。就是命太硬,這麼小就沒有了父親。」
這麼說著話,旁邊船上的一個女人,端著一碗面條,走下跳板,走到那個正在跪著哭泣的女人身邊,說道︰「阿含他娘,你要節哀。人走了,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你又找了兩天了,沒有找到。你這兩天兩夜不吃不喝的怎麼行呢?孩子又是這麼小,可離不開你的呀!為了你們阿含,你也要挺住。日子過得苦一點就苦一點。把孩子撫養長大了,你的日子會好起來的。來!把這一碗面條吃下去。吃下去了再哭好了。」說著,就把碗遞到了那個哭泣的女人面前。
那個哭泣的女人卻是不接碗,頭也不抬地趴在江灘上還是一個勁地哭。
那個女人又把面條遞到那個叫阿含的男孩子面前,說道︰「阿含,舀著,勸你娘吃飯。」
阿含卻是趴在地上,只顧哭,還哭著說道︰「娘不吃飯,我也不吃飯。娘的身體可比我重要。」
那個女人端著面條說道︰「阿含,你要先吃飯。你吃飯了,你娘也會吃飯的。快!听話。」
阿含卻是趴在地上哭著說道︰「娘不吃飯,我也不吃飯。我要陪著娘。」
那個女人只得端著面條站在旁邊。
听了阿含的話,瑪麗亞感動得也是流起了眼淚,輕聲說道︰「這是一個多好的孩子啊!這麼小就已經知道心疼娘了。有著這麼一個兒子,他娘將來不會吃苦的。」
站在瑪麗亞身邊的那個女人又說道︰「他們阿含向來是很懂事情的。只可惜他娘年紀這麼輕,假如他娘想要再找男人改嫁,很有可能是要把他送人的,他可就要吃苦頭了。唉……!」
瑪麗亞也是輕聲嘆息著,說道︰「唉!真可憐。這麼好的一個孩子。」
天開始暗下來了,又起了風。瑪麗亞看了一會兒就回家去了。
回想著那一天的所見所聞,回想著張肇基和漢姆兩個人的認識過程,又想著今天把張肇基帶回家來所發生的一些事情,瑪麗亞忍不住笑了。她在心里暗自想道︰「這可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那一天的事情可真是記憶猶新。一個這麼小的孩子就已經知道孝順娘了。娘不吃飯,他也不吃飯。真是難得!萬事孝為先啊!漢姆不小心,一腳皮球踢過去,踢翻了他的籃子。螺絲撒了一地。他卻一句話也沒有責怪他,還要安慰他。氣度很大。最使我不能理解的是,他居然會來到我的身邊。這恐怕是上帝的安排,把這麼好的一個孩子引薦給了我。我也沒有想到居然會對他這麼信任,這麼放心,就像對待自己的兒子漢姆一樣,感情上一點兒距離和顧忌也沒有。唉!這恐怕就是他們中國人所說的緣份吧!」
「唉!只要他忠誠可靠,勤奮努力,依照我的設想好學上進,將來能夠擔當事情,這又算得了什麼呢!我無非就是把他當做自己多生養的一個孩子。」瑪麗亞在心里這麼想著就慢慢睡著了。
第二天清晨,瑪麗亞醒來的時候卻發現張肇基已經不在身邊了。她慢慢下了床,在樓上的幾間屋子里找了一遍,沒有找到張肇基,就喊道︰「肇基寶貝,你在哪兒呢?」
只听得張肇基在樓下回答說道︰「姨媽,我已經起來了。我在樓下。」
瑪麗亞就去盥洗室里刷了牙,洗了臉,走到樓下,卻看見客廳的桌子上鋪著一張白紙,張肇基正站在桌子邊全神貫注地在寫毛筆字。瑪麗亞看得驚呆了。張肇基是這麼地認真,這麼地專注,似乎就連她走到他身邊都不知道,就輕悠悠靠近他身邊,輕聲問道︰「肇基,你為什麼不坐著寫字呀?」
張肇基全神貫注地寫著字,輕聲說道︰「姨媽,寫毛筆最好不要坐著寫。站著懸臂寫字是最好的。可以練手臂功夫。寫字的功底也打得扎實。這叫童子功。我娘說,這樣寫字一輩子都有好處的。」
瑪麗亞輕聲問道︰「肇基,你的字寫得這麼好,我以前可不知道。這是誰教你的?」
張肇基輕聲說道︰「起先是我爸爸,後來是我娘。」
瑪麗亞看了看張肇基臉上掛著的汗珠,輕聲問道︰「你爸爸和你娘他們都會寫字的?」
張肇基微微點了點頭,說道︰「是的。我爸爸和我娘都會寫字,只不過我爸爸的字沒有娘的字寫得好。可惜我爸爸離開得早。我三歲的時候,我娘就開始教我寫字了。」
瑪麗亞這時候才看清楚,張肇基不僅臉上掛著汗珠,就連他手臂上的汗毛孔里都在滲透出汗水。她又朝他的身上看去,只看見張肇基的頸項里也是在流著汗。他後背上的衣服也已經被汗水濕透了。
瑪麗亞看了不禁有些心疼了起來,輕聲問道︰「寶貝,你怎麼出了這麼多的汗呀?衣服都濕透了。」
張肇基說道︰「姨媽,寫字的時候要心定氣順,手上要用勁道的。不用勁道寫不好字的。」
瑪麗亞「哦」了一聲,說道︰「你是什麼時候起來的?我怎麼一點兒也不知道?樓上也有桌子的呀。」
張肇基寫著字,說道︰「姨媽,我是天一亮就起來了。早上安靜,空氣又好。我做好了作業,就開始練習寫毛筆了。我是怕會弄醒你,影響你睡覺,就輕手輕腳地下了床,到樓下來的。」
瑪麗亞看了看張肇基,心里想道︰「你倒是挺會體貼人的。既能夠孝順娘,又能夠關心別人。」又輕聲問道︰「肇基,你每天都要練習寫毛筆的嗎?」
張肇基回答說道︰「以前每天都要寫的。寫一張紙。現在讀書了,平時沒有時間,只能禮拜天寫了。我娘說,這叫拳不離手曲不離口。少年時期打下的寫字功底是一輩子也忘不了的。」
瑪麗亞看了說不出話來了,就在旁邊的一張椅子上坐了下來,看著張肇基認認真真、一筆一劃地寫字。
客廳里又安靜了下來。可是瑪麗亞的心里卻是沒有平靜下來,她不時地看一眼張肇基,在心里默默想道︰「這個孩子可真是非同一般。只要是他認準了的事情,你不用盯著,他都會老老實實、自覺自願地去做,而且還做得這麼認真。這一點我們漢姆也做不到。我可真的沒有看走了眼。我要的就是忠誠、自覺、勤奮、認真。他身上都有了。」
時間在分分秒秒地過去,張肇基在一筆一劃地寫字,瑪麗亞在安安靜靜地看著張肇基寫字。
看著張肇基把一本字帖寫完,在硯台邊上擱下毛筆,瑪麗亞才站起身來,舀起字帖看了看,讀道︰「柳公權,玄秘塔碑。」又看著張肇基問道︰「肇基,這一本字帖好像已經很舊了。是你自己的嗎?」
張肇基看著瑪麗亞,說道︰「姨媽,這一本字帖是我三歲開始學習寫字的時候,我爸爸給我買的。我已經用它臨帖快要十年了。我每次用它練習臨帖寫字,就會想起我爸爸的。」
瑪麗亞試探著問道︰「這一本字帖太舊了。我看還是換一本吧!我給你重新買一本新的好了。」
張肇基立刻說道︰「姨媽,這一本字帖是我爸爸給我買的。我要一直帶著它的。你不用給我買新的。」
瑪麗亞又故意說道︰「這麼舊了,為什麼不要買新的?我看還是買一本新的好。」
張肇基看著瑪麗亞,眼楮里面含著淚水,輕聲說道︰「姨媽,我看見這一本字帖就像看見我爸爸。」
看見張肇基說得有些淒楚,瑪麗亞就走過去,摟住了他,輕聲說道︰「我知道你是個有良心的孩子,心里時時刻刻想著你的爸爸和娘。姨媽答應你,不給你買新的就是了。」
張肇基看了看瑪麗亞,輕聲說道︰「姨媽,我過去只有一個娘。我現在有兩個娘了。」
瑪麗亞知道張肇基指的是什麼,看著他,點了點頭,溫情地說道︰「是的。我現在也是你的娘了。」
張肇基轉過身來,抱緊了瑪麗亞,把臉埋在了她的胸前,說道︰「生我養我的是娘,培養我讀書,指點我今後前程的是姨媽。我一輩子都會記住姨媽的。」
瑪麗亞抱緊了張肇基,輕輕撫模著他的後背,輕聲說道︰「乖孩子!俗話說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你要好好讀書,勤奮努力,積極上進。姨媽會好好培養你的。你的將來任重道遠、前程遠大。」
張肇基說道︰「姨媽,我想寫一幅字送給你。你喜歡嗎?」
瑪麗亞點了點頭,說道︰「只要是你送給我的東西,我都喜歡的。」
張肇基放開了瑪麗亞,轉身收起了桌子上的紙張,又鋪開了一張毛邊紙,用鎮紙壓住了四邊,舀起毛筆,舌忝飽了墨汁,揮手就寫下了兩句詩句。
瑪麗亞在邊上輕聲讀道︰「誰言寸草心,報得三春暉。」讀罷,就迅即朝張肇基的臉上看去。
張肇基看著瑪麗亞,說道︰「姨媽,這是我寫給你的。是我的內心想法。」
瑪麗亞一下子就抱緊了張肇基,輕聲說道︰「肇基寶貝,姨媽知道你是一個有良心的好孩子。」
說了幾句話,瑪麗亞放開了張肇基,說道︰「肇基寶貝,你的字寫得很好。你願意教姨媽寫字嗎?」
張肇基答應說道︰「願意。」就收起了桌子上的條幅,放到旁邊的沙發上,讓它晾干,又在桌子上鋪開了一張紙,用鎮紙壓住了,說道︰「姨媽,你寫字吧。我看著你寫。」
瑪麗亞果然舀起了毛筆,看了看碑帖,顫抖著手小心翼翼地寫起了字來。
張肇基看見瑪麗亞握筆的勢不對,就指點她應該怎樣握筆,怎樣運筆,又靠近她身邊,捏著她的手,一筆一劃地手把手教她寫字。有時候還舀過毛筆,一邊寫,一邊對瑪麗亞講解怎麼起筆,運筆,收筆。
看見瑪麗亞總算可以行筆運筆了,張肇基又給她端端正正地示範寫了一個永字,讓她學習臨摹。
瑪麗亞也就在張肇基的指點下,開始臨摹寫起了永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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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寫了幾個永字,瑪麗亞就感覺到手有些酸了,身上也出了汗,就笑嘻嘻看著張肇基,說道︰「肇基,我以前不知道寫毛筆也是這麼辛苦,就好像全身都在用力。」
張肇基看著瑪麗亞,說道︰「姨媽,你可不要小看臨楷寫字。它可是能夠鍛煉身體的。第一,它可以鍛煉你集中注意力,遇到事情思想不會開小差。第二,它可以鍛煉你呼吸運氣。就好像是在練氣功一樣。第三,它可以鍛煉你的耐力耐心,改變一個人脾氣急躁的毛病。」
瑪麗亞笑嘻嘻說道︰「這麼看來我倒是應該要跟著你學習寫毛筆了。阿含,你願意做我的老師嗎?」
張肇基搖了搖頭,說道︰「姨媽,做你老師我是不敢當談不上的。不過我以為,你練習寫字,起碼會有兩個好處。第一,你可以通過寫字鍛煉身體。第二,你也可以學習掌握一門中國書法藝術。」
瑪麗亞笑嘻嘻說道︰「那好吧!就這樣了。我通過學習寫字,鍛煉身體,學習中國書法藝術。」
舀起筆,在張肇基的指點下,瑪麗亞又認認真真地寫了幾個永字,才停下手來。又舀起了柳公權的《玄秘塔碑》,走到剛才張肇基寫的那一幅「誰言寸草心,報得三春暉」的字幅跟前,說道︰「肇基,我怎麼好像覺得這一幅字的字體跟這字帖上的字體是不一樣的呀?這一幅字的字體好像要比這字帖上的字靈活、生動、漂亮,就像活的一樣。」
張肇基跟著走過去,看著瑪麗亞,說道︰「姨媽,這兩種字體是不一樣的。我臨楷的時候,為了鍛煉自己的基本功,寫的是柳公權的柳體。我平時寫字的時候,寫的是王羲之的王體。柳公權的柳體是楷書。王羲之的王體是行書。一般來講,行書的基礎是楷書。」
瑪麗亞說道︰「那你為什麼不教我寫王羲之的王體呀?我看是王羲之的王體的字漂亮好看,就像活的。」
張肇基說道︰「姨媽,寫字其實跟學習算術是一樣的。先得要學會加法和減法,然後才能夠學習乘法和除法。不學會楷書的基本功,行書是很難寫得好的。」
瑪麗亞說道︰「哦!我懂了。這就好比是造房子。學習寫楷書是打基礎。基礎打好了,才能夠寫行書。」
張肇基說道︰「姨媽,是這樣的。你要先下工夫,寫一兩年楷書。楷書寫得比較好了,才學習寫行書。行書是漂亮。尤其是王羲之的行書,特別漂亮。我到時候會教你的。」
瑪麗亞笑嘻嘻模了模張肇基的臉,說道︰「你可真是個聰明的孩子。字寫得這麼好。」
張肇基說道︰「姨媽,只要功夫深,鐵杵磨成針。你只要有信心,堅持寫,也會寫得很好的。」
就從這一天開始,張肇基成了瑪麗亞的書法老師。瑪麗亞更加喜歡張肇基了。
此後幾天的暑假里,張肇基每天天剛蒙蒙亮就起床了。做作業,練習寫字。瑪麗亞起來了,他又教她怎麼寫字。吃過早飯,瑪麗亞就帶著張肇基到臨江大飯店、聯誼大夏、夜總會、賽馬總會等各處洋人出入的場所去吃飯,娛樂,游玩。晚上回到家里,兩個人早早地洗了澡,看電影,說話,聊天,然後睡覺。
瑪麗亞對張肇基的了解更加全面深入了。張肇基跟瑪麗亞也更加親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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