翎瑚與逸寒相伴三日的消息傳到亦蘭耳中時,已成了兩人三日未下床半步。她越想越不是滋味,虎著臉向門外走時,門外恰好也走入一人,「亦蘭,想去哪兒,」
「哪兒也不想去,我要回公主府。」亦蘭大步流星。
海辰攔住她道,「你回去做什麼,要取什麼東西,我遣人去替你拿。」
「我……我要去找寒哥哥,他一定是病了才會三日不下床。」亦蘭揮開他的手。
海辰動作極快,一下又攔住了她,「亦蘭,逸寒不是個孩子,他會照顧自己。錦平也會照顧他的。」
「公主才不會照顧他,她只會想到她自己。」亦蘭忿忿,想到逸寒又覺得委屈,「寒哥哥以前從不會這樣,都是她,是她!」
海辰與她兄妹相處,早知亦蘭對逸寒的情意,此刻不能說破,只安慰她道︰「錦平再驕縱也不會放任自己的夫君不管。亦蘭,這事外人是不能插手的。」
「我又不是外人,我是他妹妹。」
「你只是他的妹妹。」海辰刻意咬重。
亦蘭痛處更痛,忽然一掌打在他的肩頭,「我又不是你妹妹,你管我做什麼,讓開!」
她這一掌帶著七分的力道,要是一般人早已退開幾步,海辰卻是紋絲不動,「我答應逸寒照管你,自然不能讓你胡來。」「我哪里胡來了?你讓開,讓……」她使出拳腳功夫,誰知海辰輕松化解,從容道︰「你過了我,我就讓開。」亦蘭沒到到這貴公子能有這樣的身手,半是好勝,半是泄憤,對著他拳打腳踢,使出了十分的力道。
海辰以柔克剛,勝似閑庭信步,不多時就使了個小巧扣住亦蘭的手腕借勢一轉,「你輸了。」亦蘭連番掙扎不過,左手成爪反手一揮。海辰偏首讓開,「不服?」
「不服!你剛才是耍詐。」「
好,」海辰松手,唇角一揚微微笑道,「再來!」
亦蘭打不過海辰,又急又躁下就像一團火焰熊熊而燒;而此時的翎瑚也不比她好過,雖然身處水中,但體內玉杵連搗,體外水波助瀾,水深火熱下她難以自持,攀住逸寒的脖頸連喚他的名字,「逸寒……寒……」
逸寒屈膝讓她貼得自己更緊,「饒你?」「嗯……唔……」翎瑚在他的沖擊下闔目急顫。逸寒侵入極致,「這樣就想我饒你?不夠。」「逸寒,饒我。」疾風驟雨仍至,翎瑚已攀不住他的脖頸,只能隨手抓住桶壁,「夫君,饒了我嘛。」驟雨漸去,換來的是春雨如綿,潤物細無聲,不知不覺間已潤化了她的所有,「饒我,相公……」像是呼應那個「公」字,水波迭起,兩相助推下兩人攜手到了極樂之地。
好不容易等水波漸緩漸平,幾欲暈去的翎瑚這才稍稍動彈了一下,「都是你,過會兒她們進來又要笑話了。」逸寒順著她的目光看去,就見水漬四濺,連垂落的床帳都已濕了大片。「我以後會輕一點。」還有以後麼?翎瑚的心像是漏跳了一拍。逸寒撫上她緋色雙頰,「怎麼,你不喜歡?」
翎瑚垂首,聲音細細有如蚊聲,「畫上沒有這個的。」逸寒輕笑,勾起她的下頷令她看住自己,「畫上沒有,你就不喜歡了麼?」方才的旖旎之景又重現眼前,翎瑚轉過目光就是不肯說話。逸寒也不著急,只將她緊緊抱在懷內。靠著他,听著他強而有力的心跳,也像是在听著自己的心跳,自己的心語。
「喜歡的。」翎瑚終于開口。逸寒低頭吻上她的發,「喜歡就好,最多以後讓人補畫上就是。」什麼?他還想讓人將這羞人的姿勢畫下來?翎瑚忘記身在浴桶之中,一下站起身,「不……啊!」不知是腳下發軟還是水滑溜腳,她沒說完就一跤跌坐在逸寒身上,桶中所剩不多的殘水濺了兩人一頭一臉。
逸寒抹去臉上水珠,又替她拭去水點,「糊糊,這回可不是我弄的。」
翎瑚羞臊低頭,「你要讓人畫這個,我可不干。」
逸寒一樂,挺一挺身挨擦著她的敏感,「我畫,你干不干?」
「你?」
逸寒笑意更深,伸手勾勒著她的誘人起伏,「當然是我,別人哪能看我的小媳婦兒?」
翎瑚不言,仰首吻上他飛揚的眉、挺直的鼻、還有那時常將她折磨得死去活來的唇。半天,她氣喘吁吁道︰「你答應我一件事我就讓你畫。」
「什麼事?」
「明天讓我同你一起去。」
逸寒搖了搖頭。翎瑚沒有泄氣,轉了轉眼珠繼續道︰「最多我不吵你,站在一邊就是。」逸寒仍是搖頭。她變吻為咬,在他頸上留下鮮明印痕,「夫妻不分床,這是你自己說的。」逸寒模一模脖頸,苦笑道︰「糊糊,我也不想與你分床,不過總要把手頭事先辦好才行,辦不好,以後說不定日日分床,你也不想吧?」
翎瑚噘著嘴不樂道︰「說的這麼嚇人,好像真有人敢來犯我大周似的。」逸寒撫了撫她濕漉漉的長發,「但願是我多心,杞人憂天。」她听出他話中憂慮,抬眸道︰「逸寒……」逸寒回神,凝眸望著她,「怎麼了,糊糊?」翎瑚不出聲,埋首于他懷中留戀著那里的溫暖,「我記得小時候父皇常抱著我看星星,他還會給我講從前的事,說的最多的就是令公帶著狼兵入城扭轉乾坤的事。」
逸寒擁緊了她,「爹也常對我說起,不過他總說那次實在是僥幸。」
翎瑚抿了抿唇,「父皇最喜講狼兵怎樣大破敵陣,可我記得最清楚的卻是我大周軍隊如何節節敗退,被人逼至絕境的事。逸寒,我一點兒也不喜歡打仗。」
「我也不喜歡,糊糊。不過強自身以防外敵,總比到時候挨打的強,是不是?」
「可是誰還敢來打我們呢?南昭?西越,還是東溱?」
逸寒眸色一斂,「北齊如何?」
「北齊?他……才定下了親事,怎會來犯?」
逸寒垂眸,對著她明淨的眼。
翎瑚想了想,又道︰「母妃說他要借我大周之勢,所以這仗應該打不起來。」
「你也這麼想,糊糊?」
翎瑚微微點頭。
逸寒眸色更沉,「若大周上下都這麼想,豈不是變成了他那幾位兄弟?」
翎瑚一驚,「你是說……」
「對人不能有小視之意,尤其是對藍祈楓這樣的人,更不能掉以輕心。」逸寒說話時,發上的水珠滴落在翎瑚的心口,沁出幾絲涼意,「糊糊,我必須要走。沒有十成的把握,以後一旦開戰,我怕護不住你。」翎瑚望著他的眸,在其中看到他心中隱憂,「逸寒,我們不會輸的,你忘了?‘木香花開,錦繡連綿’,我會永遠在這里的,等你,」她吻上他的唇,「只等你一個。」
第二天,夜霧剛散,海辰的馬車就已等在公主府門口。這里位于大道盡頭,鬧中取靜,門前落葉梧桐,取得是「鳳棲梧桐」之意。海辰半閉著眸,安靜等著。一刻、半個時辰、三刻……門口依舊安靜如初,人影全無。他眉頭漸攏,擔憂逸寒是不是真過不了美人關,留戀于溫柔鄉而忘了大事?
他叩了叩車壁,正想要人進去問問時,公主府的角門已「吱嘎」開啟,從里涌出一隊侍衛。海辰向其中一人招了招手,「傻牛,來!」傻牛早已見過他幾次,這時听喚,小跑著過去道︰「公主哥哥,有什麼事?」海辰對這稱呼十分別扭,不過他此刻也沒心思糾正,只管問道︰「公主與駙馬出來了麼?」
「出來啦,」傻牛一臉的如釋重負。
「他們兩個如何,還好麼?」
傻牛歪著頭想了想,「駙馬哥哥很好,公主姐姐不好。」
「怎麼個不好法?」海辰挑眉。
「公主姐姐像是三天沒吃飯,要駙馬哥哥抱著才肯出來,到這會兒還沒下地呢。」
海辰禁不住一樂。傻牛納悶道︰「公主哥哥,公主姐姐病了,你們怎麼都很高興?我看星痕姐姐、夢月姐姐,還有大大小小的姐姐都在笑,真古怪。」海辰笑得更歡,正要為他解釋一番時,那頭已有人喚道︰「傻牛,快來站好。公主和駙馬爺就要出來了!」
傻牛听說,立即跑了回去。沒多久,就見一群奴僕簇擁著翎瑚與逸寒緩緩而出,兩人一個是雨潤花嬌,一個是精神奕奕,攜手而來就像是對神仙眷侶。海辰出神地望著他們夫妻二人,不知幾時,逸寒已站在他車下微微笑道︰「海辰,不會真是怕我就此不來,所以特意接我來的吧?」
海辰被他一語點破,尷尬道︰「錦平幾日沒有進宮請安,父皇和母妃都不放心,讓我來看看,順道給他們個消息。」翎瑚從逸寒身後探出頭來,「我前幾日……不過是病了幾日,今日就會進宮請安。」海辰看她紅著臉仍要掩飾,不由起了逗弄之心,「病好了是好,不過今日我就要把你的靈藥帶走了,你不會舊病復發吧?」
翎瑚臉上合壓桃花,一甩袖道︰「你們都欺負我,不同你們說。」海辰與逸寒相視一笑。翎瑚回過頭走幾步,突又頓住回身道︰「逸寒……」逸寒正在上車,听見她喚便回過頭來。翎瑚欲語還休,「你……你是不是忘了什麼事?」
「什麼事?」逸寒茫然沒有頭緒。翎瑚含糊道︰「每天要做的。」「每天要做?」逸寒還是想不起來,「做什麼?」翎瑚看他點不醒,賭氣回身就走,「算了,沒事了。」「真的沒事了?」逸寒的聲音就在耳邊,她一回頭,唇上就是一燙,「以後的都記下,我回來補!」翎瑚對著他帶笑雙眸,顧不上看別人反應,只對著他的唇上也是一吻,「嗯,還要利息!」
翎瑚入宮時,麗貴妃正在為翎瑤打點妝奩。成匹的雲錦綢緞;指甲蓋大小的明珠;還有玉器金飾,一件件堆在雕龍刻鳳的紫檀木箱中熠熠生輝,耀得人睜不開眼。翎瑚入內後就站在這一堆箱子之中,麗貴妃見了她後先不說話,上下打量幾眼才含笑道︰「錦平,三日不見當刮目相看,母妃都快認不出你了。」
翎瑚害羞垂首,「母妃這是說的什麼話,我還不是老樣子。」麗貴妃搖頭,放下手中物事繞著她轉了一圈,「打扮得也比從前不同。」翎瑚低頭看了看身上那件紅霞漸染的紗裙,又撫了撫垂在肩頭的火紅發帶,「母妃怕是眼花了吧?我從前不也是這麼打扮的?」
「從前你是這樣打扮,不過用的都是內制的東西,哪里會用這外頭的東西?」麗貴妃的目光落在她手中發帶上。「呀」的一聲,翎瑚松開手,一下撲在母親懷里,「母妃,你笑話我。」麗貴妃莞爾,伸手撫著她脊背,「母妃哪里會笑話你,母妃是為你高興啊。」翎瑚用手繞著那條木香花紋的發帶不做聲。麗貴妃低頭輕輕問了她一句,「錦平,你呢?高不高興?」她用力點一點頭,「高興,很高興。」
麗貴妃看她彎彎雙眸已知無需再多問,于是一捻她的手,從桌上錦盒之中取出一支赤鳳火琉釧遞了過去,「這是新制的,一支給你,一支給錦和帶去。」翎瑚接過後看了半晌,「婚期定下了麼?」「定了,就在下月初十。」翎瑚抬眸,「這麼快?」麗貴妃將錦盒放入木箱之中,「暄帝的病怕是不好,若是遲了,三年孝期就算錦和等得了,那邊新皇無後也是煩事一件。」
翎瑤喜事將近,眼角眉梢都是掩不住的得意之情。她對鏡梳妝良久,又挑揀了半日才換上香粉百蝶裙去給麗貴妃請安。路上經過御苑中的荷池,就見接天蓮葉中點綴著麗色花影,或隨風輕擺;或傲然**,其中有一抹霞色尤其醉人,引得她走近幾步輕撥荷葉想要細賞。誰知碧色下的紅影並非花影,而是她的孿生姐姐翎瑚。翎瑤怔了怔,隨即一彎嘴角步了上去,「姐姐。」
翎瑚像是從沉夢中驚醒,猛地回過頭,見是她來臉上便是一冷。翎瑤笑得更甜,「姐姐在家閉門修身三日,今日怎麼想到進宮來了?」翎瑚依舊不應,轉過目光看著水中啄吻蓮葉的游魚。翎瑤輕搖小扇,縴腰一扭坐到她的身邊,「眼下整個雁京城都知道姐姐與姐夫恩愛異常,看得人眼熱,但願以後瑤兒同祈楓哥……哎,是同祈楓也能如此惹人羨呢。」
翎瑚原以為自己听到這話時會痛、會難受、會反唇相譏,可她此時心中一片清明,絲毫未起漪漣,「你與他真能如此,對我大周與北齊百姓也是一福。」翎瑤無趣道︰「姐姐何時關心起國事來了?啊,是不是因人而及事,知道祈楓隨時都會登基?」翎瑚起身,肩頭垂落的發帶襯得她面容益發嬌艷,「我已是逸寒的妻子,別人就是做了玉帝天皇,也與我再無干系。」
「是麼?」翎瑤從懷中取出一物,唇邊逸出一抹輕笑,說不出的諷刺嘲弄,「那麼這個呢?也再無干系?」翎瑚回眸,映著日光,翎瑤手中的那枚玉佩紅得似火,恰如一團烈焰將她包圍、灼痛、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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