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伺候的人都出去,把門關上。(百度搜索4G中文網更新更快)」一個衰弱無力的聲音從屏風後傳來,屋中站著伺候的眾人听了吩咐便忙忙地退了出去。
「老二,你過來。」
「是。」沈獻章垂著頭恭恭敬敬道,他上前幾步饒過屏風到了里面的床榻前。
一股濃烈嗆鼻的藥味撲面而來,沈獻章皺了皺眉,卻也不敢捂鼻子,忍了忍站住了腳。沈老爺子此刻正半躺在床上,身上擁著幾床厚被,整個人看起來更是虛弱無力,方才說的簡單幾句話似乎都耗費了他不少力氣。
「爹您最近身體怎麼樣?」沈獻章沒話找話道,他此刻心里忐忑的很,不知道老爺子突然支開所有人單獨見自己是怎麼個意思。
「放心,死不了。」沈老太爺沒好氣道,他略抬抬眼,掃到遠遠站著的兒子,就知道他是嫌棄自己身上的藥味兒。都說久病床前無孝子,可自己好的時候也不見這幾個兒子。
「爹您別生氣,我這不也是關心您嘛。」沈獻章連忙道。雖然對自己這個老爹他實在沒什麼親情羈絆,但沈老爺子的往日的威嚴還在,他自然是不敢造次。
「我不勞你關心,你們這些個忤逆子能少給我惹麻煩,我這病也許就能好得快一些。」
「爹這話說的我可承受不起。」沈獻章撇撇嘴不滿道,他是看出來了,老四死了,老爺子心里不高興,許是在拿自己撒氣吶。
「老二。最近府里的事你怎麼看?老三死了個孩子,現在老四又死了。已經兩條人命了,我說是讓全府諸事按往日辦,不要有異動。但老二啊,你可知道我這心里的痛啊!」沈老爺子不知為何,說著說著突然動了情,掙扎著起來,用枯瘦的手捶著床沿喊叫道。
沈獻章看著自己爹老淚縱橫的臉,才突然覺得老爺子這場病生得真是厲害。前幾日在酒窖見到時他還可以扶著別人走路,可現在卻萎靡床榻,連起身都有些困難。以前老爺子也病過,甚至是比這次還要厲害的多的病,沈獻章意識到不是這病重。而是眼前的人真的衰老了。
「老爺子您先別動氣。這事兒大家心里都難過。」沈獻章這位冷面二爺竟也有幾分動容,聲音也柔和了幾分,竟勸起了自己爹爹。「可事情已經發生了。只能厚葬四弟他們,也算是讓死者瞑目了。」
「已經發生了,你們幾個就只會說這些話!上次的月白霜天出了事,沒有一個能幫忙的。那可是貢酒,要掉腦袋的!還是芷秋那個丫頭找了不知道多少家酒商,四處求人才算找到了跟月白霜天極相似的一批酒。否則你現在還能站在這里同我說話?」沈老太爺指著沈獻章的鼻子訓罵道。
沈獻章本來還有幾分憐憫之情,可一提起霍芷秋便全都煙消雲散。本就嚴肅的臉登時便沉了下來,諷刺道︰「是,三弟妹最懂得幫爹排憂解難了,不止解決了御酒的問題。還會幫著解決人命案,她不是已經找了那個什麼六扇門的神捕?我相信一定能將那個攪擾沈府的凶手抓到的。」
「你說什麼?她還要找人查?為什麼沒人告訴我!」沈老爺子立刻翻了臉,抓著衣襟猛烈地咳嗽了起來。
「現在是三弟妹當家,自然什麼事都是她說了算。我想她瞞著爹不告訴您應該也是怕您的病會更重吧。」
「算了。我往這里一躺就什麼也管不了了。」沈老爺子卻突然鎮定了下來,面色也從憤怒的赤紅恢復了病態的蠟黃,他合起眼楮頹然躺了下去。
「隨她去吧,畢竟現在沈家還指著她來做事。老二啊,今天我把你叫到這里來,就是覺得自己時日無多,有幾句話想提前叮囑一下。」
沈獻章听了這話立刻眼前一亮,有幾句話叮囑?還支開了所有人,連管家的霍芷秋都沒叫,這是要將家業托付給自己嗎?沈獻章自然不敢太得意忘形,依舊是垂著頭,面不改色道︰「爹您的病很快就會好的,不用說這種喪氣話。」
「不,我自己的身體我知道。」沈老爺子不必睜眼都看得到自己兒子臉上那硬忍下去的那一抹得意,但他沒說什麼,他此刻真正覺察到了自己的無力,什麼也做不了。「趁著我現在腦子還清楚,提前說了好。」
「是,爹您盡管吩咐。」沈獻章此時自然是不再嫌棄床前的藥氣和病氣,大步上前半跪在了自己爹爹面前。
「老二,我叫你來是因為我實在不知道該托付誰了。你也知道你大哥看著脾氣和善,但心機卻深,難以琢磨。三弟呢又只知道玩,府上的事什麼也幫不上。倒是你我看著挺好,雖然脾氣差了點,本性倒是不壞。所以今天才把你找來。」
「可是爹您不是已經把所有沈府所有的事務都交給三弟妹了?我以為您是想……」
沈老太爺擺擺手,打斷了自己兒子的疑問,繼續說道︰「那不過是府內的事務,沈家最重要的是酒榷上的生意。你三弟妹是很厲害,人聰明也很有主見,但畢竟是個女人,又是外姓,你覺得我會把我沈家偌大的家業交托給她嗎?你不要忘了她當初是為什麼嫁進沈家來的。我此刻寵著她,不過是給她點甜頭,哄著她打理好這沈府。不然這麼多年,沈家這麼多事就讓我一個人事事操心嗎?」
「是,還是爹深謀遠慮。」
「哼!」沈老太爺冷哼一聲,「你不用給我拍馬屁,還不是你們幾個沒有一個爭氣的。」
「爹教訓的是。只是爹現在突然把沈家的事務交給我,不怕三弟妹不高興嗎?」
「你還是沒听懂我的意思,我活著的時候這個家自然是芷秋來管。死了之後也是。她管了這麼多年有經驗。但沈家的所有酒窖、生意來往全部都會慢慢交給你,這才是沈家的根基和血脈。我已經叮囑好了幾位掌櫃,從明天開始所有的賬目都由你來過目,所有的大小事務都要跟你商量。等我歸天的那一日。沈家就整個的交給你了。」
「爹您實在是太信任我了,我……我都不知道該說什麼了。您放心我一定跟著那些老掌櫃們好好學習,盡快熟悉家里的生意。」沈獻章立刻表決心道。當沈老爺子說到中間的時候,他已經興奮地無法自持了,至于後面那些很有自我詛咒意味的話他自然是全然不顧了。
沈老太爺看著自己的這個兒子,心痛無比,但卻也毫無辦法,這家業不給自己兒子難不成真的要給媳婦嗎?
「爹,該吃今天的藥了。」門外有人輕輕叩門。
「進來吧。」
霍芷秋端著托盤進來,見到沈獻章一個人陪老爺子在房中。她似乎有些驚訝。但也是得體地笑笑。沒有多問什麼。
「爹,藥。溫度剛剛好。」霍芷秋遞過藥碗,還貼心地幫老爺子墊好了圍布。
「芷秋啊。真是辛苦你了。」
「沒關系,相公只知道在外面玩,沒辦法在您床前盡孝心,我來替他是應該的。」霍芷秋笑著道。
「上次你說老三要支二百萬兩銀子?」
「是,我已經教訓過他了,讓他不要胡鬧。」
「沒事,支給他!」沈老太爺一揮手道,「老三就是愛玩,讓他玩,沈家還負擔的起。」
「那我替相公謝謝爹。」
「不用謝我。趁著我還做的了主就給老三這筆銀子。」
「爹您這話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不過胡說幾句。好了,我累了,你們兩個都出去吧。」沈老太爺一仰脖喝下碗中的苦藥,把碗丟回霍芷秋手里的托盤不耐煩道。
「是。」霍芷秋和沈獻章對視一眼,兩人都答應一聲,退了出去。
「二哥,我看爹最近的身體實在不好,要不要給他換一個大夫?」霍芷秋出來悄聲問道。
「不必了,現在看著的大夫最熟悉老爺子的身體,慢慢調養著吧。你好好照顧就是了。」沈獻章隨便道,知道大權在握,他可是巴不得屋子里的人就此一命嗚呼了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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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啪!」
接連兩聲清脆無比的耳光,那位江夫人一上來便果決無比地給了那兩個爭吵的女子一人一個脆亮的巴掌。
「大半夜的胡鬧什麼!這里是你們吵架的地方嗎?誰讓你們進來的?!」江夫人沉著臉怒斥道,正房的威嚴全數端了出來。可那兩個女子似乎並不害怕,反而站在了一起,瞪起了這位大夫人。
「我們能來這里自然是知縣大人親自請的嘍,」水晶紫的女子先開了口,即便是同女子說話,她還是習慣地媚眼如絲,臉上的紅掌印兒反倒幫她補了臉頰上的胭脂一般,「您就是知縣夫人吧?我可是听我嫣紅姐姐說了,您這脾氣似乎不太好啊。」
「妹妹你這就不懂了,江夫人是有了年紀的人,火氣自然旺些。夫人啊,我勸你有這功夫還不如去喝一盞銀耳蓮子茶,然後早些去睡。否則皺紋都不知道又要添上多少條了。」石榴紅的女子用絹帕握著嘴吃吃笑了起來。這些女子什麼風浪沒見過,一個巴掌完全不放在眼里。
「怎麼了?都吵什麼?」知縣大人穿著寢衣裹著斗篷出來,見眾人都在有些驚訝。
「大人,」石榴紅拖長了音調撒嬌道,「您這位尊夫人好大的威風,您看我和妹妹的臉被她打的。」
那位知縣看著兩個美人兒有些泛紅的臉龐,自然很是心疼,臉一沉竟呵斥起了自己的夫人,「你什麼時候竟也管到我頭上來了?還不快滾回去!」
「老爺,她們兩個實在……」
「我剛才說了讓你回房去!」江大人又瞪起了眼楮喝道,「好了,我累了要去休息了。」
「大人,我們姐妹兩個陪您啊。」石榴紅和水晶紫一左一右架住了江大人,語調柔媚,恨不得將人化了一般。
「最是人間留不住,朱顏辭鏡花辭樹。」琉靈修望著遠去的三個人影嘆了口氣道。
ps︰
各位親,元宵節快樂,情人節快樂。有情人的收玫瑰吃大餐,沒情人的吃碗元宵安慰一下自己好了。雖然很寂寥,但起碼花個幾塊錢就夠了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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