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色,薛靈嫵覺得台上的這位蘇辛公子周身散發出一輪月亮一般的清冷銀色。♀******$****那一層光芒流轉著將他的周身裹住,並像股清泉一樣騰起一層水滴般的細霧,飄渺出塵,讓他整個人看起來有些不真實,而且很是不容侵犯。就像廟堂上的神像一般,完美的毫無瑕疵。薛靈嫵甚至覺得像他這樣的人本就應該早亡,他不應該留在世間,免得被世間的污濁沾染了。
「劉蘭蓀也是柩冥師?」
有人在薛靈嫵的耳邊突然輕聲道。薛靈嫵嚇了一跳,轉過臉看時嚇了第二跳。
「靠!」薛靈嫵還是忍不住把這個字罵出了口。
慕雲庭不知道什麼時候從樹上下來,站在了薛靈嫵的身邊,而且由于現場實在太擠,他的身體不得不和擠在薛靈嫵身邊的一個女子詭異地重疊在了一起,這也就罷了,慕雲庭比那女子高出將近一個頭來,所以剛才薛靈嫵轉身看到的場景就猶如慕雲庭從那女子的身上長出來了一樣。薛靈嫵的小心髒嚇得差點哆嗦出來。
身邊的女子听到薛靈嫵的那一聲罵很是不滿地轉過臉來瞪了她一眼,接著打了一個巨大的哆嗦,抱緊了雙臂。
「很冷對吧?」薛靈嫵笑笑,大方的諒解了那姑娘的白眼,她可是知道慕雲庭身上是有多冷。那姑娘這才友善地點點頭,穿起了手臂上掛著的披風。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慕雲庭又問,但他卻不看薛靈嫵,只定定地注視著台上。剛生著氣又同人說話,慕雲庭也覺得有些拉不下面子。
薛靈嫵在內心小小地掙扎了一下,是果斷順桿兒爬消除兩個人剛才的不愉快呢?還是給慕雲庭一次教訓,讓他不要覺得自己沒脾氣,就可以隨便欺負。想怎樣就怎樣。
「咳!」慕雲庭提醒地輕咳一聲。這一聲咳嗽打亂了薛靈嫵內心的小涌動,本來涌起的一點點反抗意識頓時煙消雲散,無比迅捷地選擇了卑躬屈膝。
「不是,不是。如果他是柩冥師那我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就應該感覺的出來的薛靈嫵的話不由自主地就從自己嘴里溜了出來,說完她不由暗罵自己總是這麼好糊弄。
「那這個蘇辛公子是怎麼一回事?」慕雲庭饒有興趣地看著台上的兩個人,終于覺得斗彩的幾分有趣來。
「清夜無塵,月色如銀蘇辛公子的眼楮掃過台下眾人。三分淡漠五分倦怠。看似很是不食人間煙火,接著便目光上抬,盯著天空上的月亮輕輕吟道。薛靈嫵看著卻覺得這眼神略有幾分空洞黯淡,而且在眼前這個所謂的「蘇承淮」身上。薛靈嫵什麼也感覺不到。
「沒有生氣,也沒有死氣。他肯定不是魂魄,當然也不是活人。也許只是劉蘭蓀的什麼高超戲法吧薛靈嫵贊嘆道。連今天下午的那只小鳥的簡單戲法自己都看不出關竅,更別說現在的了。
「我倒要看看是怎麼一回事慕雲庭的好奇心完全被激發出來,身形飄飄蕩蕩便到了台上。
「酒斟時須滿十分。浮名浮利,休苦勞神。嘆隙中駒、石中火、夢中身。雖抱文章,開口誰親。且陶陶,樂盡天真蘇承淮繼續念誦著他的《行香子》,同劉蘭蓀一樣。♀他也沒有感覺到身邊多了一個人。
慕雲庭本是好奇心唆使。想在近處看一看這個不知道是魂魄還是影子的人,可及待他站在蘇承淮的身邊,心底卻生出一種很是異樣的感覺。熟悉,但卻是很不好的熟悉感。本想伸手模一模他到底是什麼,但卻涌起一陣畏懼感。慕雲庭也說不上來是為什麼。只是覺得眼前這位無雙國士只這樣隨意地站著,似乎就有一種威懾力。
「幾時歸去,作個閑人。對一張琴、一壺酒、一溪雲慕雲庭竟同蘇承淮一起念完了剩下的最後一句話,他甚至比蘇承淮還快了那麼一些。慕雲庭自己驚訝極了,當他這句話說出口,腦海中原本混沌封閉的記憶似乎被猛地撕開了一個缺口,一段無頭無尾的記憶突然出現在了自己的腦海之中。
「你比我想象中來的要晚,他還挺沉得住氣蘇承淮斜靠在睡榻之上,病體支離,但那雙眼楮卻是神采奕奕,唇角的淺笑更是沒有半分勉強。
慕雲庭沒有說話,他有些不耐煩,不明白為什麼會接到這樣一個任務。剪除異己這種事情不是應該血影做的嗎?什麼時候自己都淪落到要替別人殺人的地步了?哦,不對,慕雲庭在腦海中糾正了自己,三年前他還是滿指鮮血的,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有多少人死在他的劍下。雖然現在不必殺了,但不代表這些血已經洗淨了。
蘇承淮依舊保持著臉上的淡然微笑,拿起手中的酒壺又喝了一口酒。他看著眼前這個要索他性命的人,卻沒有一點怨恨之情。他不過是一枚棋子罷了,而自己就是因為不想當別人的的棋子才會落得如此下場。但這沒什麼好擔心的,他反正孤家寡人一個,不怕連累別人。
「你是噬魂吧?六扇門那位鼎鼎大名的金牌神捕,能勞動你親自出馬,也算是我的榮幸了。只是我不知道你要怎麼取走我的性命呢?」蘇承淮興致勃勃地問道,似乎討論的不是對方要怎麼殺死他,而是要賣給他一幅心愛已久的字畫一般。眼前站著的人猶如一柄利劍,鋒利有余,但鋒芒太露、鋒刃太過剛硬。若不懂得收斂,只怕很快便會斷于他人之手。
「要想在這世上活的太久,還是柔軟些好蘇承淮像是同慕雲庭說,但卻更像是在告誡自己一般喃喃道。
慕雲庭依舊是面無表情,他並不喜歡這個任務,也不喜歡眼前這個人。什麼國士無雙,不過是沽名釣譽。哼,文人。不過是些整日里吟詩作畫風花雪月的廢物罷了。慕雲庭拿出準備好的酒壺丟給蘇承淮,那是帝君御賜,雖然只小小一壺,但卻價值連城。
「青山貫雪蘇承淮打開壺塞深深吸了一口,贊嘆道,「沒想到我蘇辛竟還有這麼好的福氣,死都比別人死的快活!喝完美酒挨刀子只怕不會很疼吧
「這酒就是今年凌陽嵇家上貢的御酒,帝君特賜予你,算是餞別慕雲庭盯著蘇承淮的眼楮,想在那里看到些什麼。
波瀾無驚,蘇承淮想都沒想便喝了下去。慕雲庭從那雙眼楮里讀到的是他不知道這酒有毒。
今年的青山貫雪是蘇承淮一路從凌陽督運到了帝都,現在御酒出了問題,他自然是難辭其咎。帝君不想審問,他害怕最後的結果不是自己想要的。連其他大臣上的舉告蘇承淮私通柔然國,意圖不軌,並要弒君謀反的奏折他都一並燒了。與其知道他親手點中的這位無雙國士是個弒君謀反的逆賊,倒不如不知道真相,稀里糊涂的一杯酒賜死了事。他又孤身一人,這案子就可以到此了結。
蘇承淮若知道這酒有毒,便也能領會事敗,帝君要賜死他的意思,若不知道有毒喝下,那只能算他枉死。不管哪一種,帝君都會以國士之禮將他厚葬。帝君是很賞識蘇承淮,若不是礙于身份,他們也許可以結為兄弟,帝君甚至要將自己的妹妹下嫁于他,只是同皇位相比,這位絕世才子就顯得很是微不足道了。
「幾時歸去,作個閑人,對一張琴、一壺酒、一溪雲酒中的毒猛烈無比,尋常人毒發一定會痛苦萬分,倒地哀嚎直至慘死。可蘇承淮卻驚人地忍住了所有的疼痛,穩穩站起,眉目間竟還露出了幾分閑適慵懶,甚至還揮毫寫下了這一闋《行香子》。筆走龍蛇、酣暢淋灕。
等他頹然倒地,嘴角的笑意漸漸冷去時,慕雲庭反倒對這尸首生出幾分敬意來。不是所有人都能如此坦然地面對至交之友的殺戮。甚至連緣由都不問。這不是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蘇承淮只是不想自己的朋友或是只有自己當他是朋友,太過為難,既然死能解決這件事,他又何必偷生?
那是慕雲庭第一次覺得殺人並不是一件很愉快的事,甚至想將蘇承淮救回來。很諷刺的一件事,殺人凶手竟想將把他的殺人對象救回來。
慕雲庭的記憶片段到此結束,這段記憶很是清晰,清晰的就像昨日才發生的一樣。最先是魔鈴,接著是陸蕙娘,現在竟連蘇承淮這個似乎完全不相干的人自己都能想起來了。慕雲庭有些興奮,現在看來離記憶的大門完全敞開似乎為時不遠了。
此時台下鴉雀無聲,所有人都定定地望著台上的蘇承淮,連劉蘭蓀此時已經下台了也沒人注意到。他的這個表演不僅震撼而且完美無缺,但似乎所有人已經忽略了這是他的表演,而是認為今日的情形是蘇承淮這個文曲星君下降到了凡間。
雪,又下雪了。,.今晚的雪格外的大,鵝毛一般的雪花紛揚而下。斗彩大會的燈很多,人也很多,這些熱氣蒸騰的那些雪花還不及落地便都融化了,薛靈嫵覺得頭頂像籠了一層煙霧一般。而一身白衣的蘇辛公子緩緩轉身,竟隱沒在了身後的那幅畫中。那畫上原本只是孤舟獨行山水間,現在船頭卻多了一個臨江遠眺的白色身影。歡呼四起。所有人都在贊嘆,劉蘭蓀每次的彩戲都是這樣令人嘆為觀止卻又美不勝收。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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