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蕭天一聲大喝,湯隆渾身一震,頓時瞪大了眼楮,一眨不眨的盯住蕭天,生怕漏下半分。
隨著場中蕭天的動作,臉上忽而迷茫忽而驚喜,至于那什麼喬易什麼的,瞬間便忘了個干淨。
豹之威不及虎,然力卻勝之!又因其更喜跳躍,則腰腎之力亦不弱于虎,由此而成的豹形拳,不但具備了虎拳的剛猛,更在剛猛之外,又多出更多的靈動詭異。
場中蕭天面容肅穆,目光炯炯。雙手曲握成拳,比之方才的虎爪又自不同。
十指收縮更緊,但指節凸出,如爪如握,正是「金豹拳」形。
隨著一聲喝起,雙拳提月復橫胸,身子扭動之余,剎那間已是揮出無數拳影,招招如羚羊掛角、雪爪鴻泥,全由匪夷所思的角度擊出。
竄高伏低之際,翩若驚鴻,形如狂風。勁氣鼓蕩之余,雙爪如勾鋼鐵。
掌拳變幻之時,換掌如鷹,穿掌如鞭,回身如猿。急急如流星穿梭,上下相隨。
身形趨退如電,抓拿巧打,恍惚中,眾人眼中此刻的蕭天,儼然已化身為一只迅豹。
或猛撲、或鑽山、或尋食、或騰躍、或奔跑、或抓食,剛勁敏捷,竟現萬千氣象。觀者如真個置身山林之間,親眼目睹這山中寵兒的美妙身姿。
與方才的虎拳不同,豹拳少有出拳伴隨大吼的。豹乃是真正的獵手,出其不意、攻其不備、潛蹤匿影、一擊必中,才是其精髓所在。
說起來,豹,才更為蕭天認可,更附和一個殺手的標準。
湯隆湯善兄弟兩個,俱皆是滿臉如痴如醉,目不暇接。兩手也微微不停動著,不自覺的悄然模仿著。
「小….小姐,蕭都頭是在耍拳嗎?怎的看著,像只大貓似的同樣易釵而弁的丫鬟,兩眼驚奇的看著場中的蕭天,靠近喬易低聲說道。
她雖不懂武藝,但卻覺得蕭天的拳法耍的極好,甚至有一種說不出的美感,動靜之間,都滿含著一種說不出的陽剛之氣。
配合著那行拳時專注的目光,這一刻的蕭天,讓她竟有種怦然心動的感覺。
「什麼大貓,應該是大蟲……嗯,不對,該是豹子,我在書上記載中看到過的,比大蟲還要凶狠些
兩眼放光的盯著場中的蕭天,喬易頭也不轉的順口回答著丫鬟。與小丫鬟一樣,此刻的場景,對什麼事兒幾乎都是從書中認知的她來說,也是充滿了相當震撼的沖擊。
這一刻,她完全被吸引住了,甚至連原本心中對蕭天的抵觸,都已經不知不覺中忘卻了。
美好的事物總能令人沉醉,哪怕並不需要真的懂,只要懂得欣賞就好。
「呃,豹子?那個……小姐啊,看這樣子,那剛剛…….剛剛該不會也是他們在耍拳吧…….那樣,豈不是…豈不是咱們真的……」
小丫鬟對于豹子什麼的,很難理解,臉上不由閃過一絲迷茫。但是對于大蟲還是知道的,那可是會吃人的。
所以,听著喬易的解釋,迷茫過後不由又露出怕怕的神情。只是再一轉念,忽的猛然省悟過來,大是不安的扯扯小姐的衣袖,低聲提醒道。
「別吵!」喬易猶自未覺,低喝一聲,又目不轉楮的喃喃道︰「梧桐,咱以前也看過耍拳的,卻哪有這樣的?嘻,沒想到這家伙果然好本事……….」
梧桐臉上現出焦急,遲疑了下,又扯扯喬易衣袖,靠近她耳邊道︰「不是啊,小姐。剛才咱們凶他們來著,現在看來只怕是真的誤會了,如此,那…那蕭都頭又豈肯干休?要不….要不,咱們還是偷偷的溜吧
呃!
喬易終于醒過神來,臉上不由的閃過一抹慌張。只是兩只眼珠轉轉,里面狡黠的光芒一閃而逝,撇嘴道︰「干嗎要溜?哼,就算他們沒打架,但是在鬧市中大喊大叫的,那也是擾民對不對……對了,待會兒啊,就說…….就說你剛剛就是因為被他們嚇到了,所以咱們才來問責的,這樣不就行了?大不了你露出本來面目,他一個大男人,難道還能難因為一個小小的誤會,去難為你一個小丫頭?嘻嘻,小姐我聰明吧
嘎?!
梧桐頓時瞪大了眼楮。這樣也行?這個……,這樣說,豈不是自己成了罪魁禍首?
露出本來面目?不是吧,這要露出本來面目,一旦這事兒傳回府中,老爺和夫人豈能輕饒了自己?
可是…可這又是小姐的命令,自己一個下人也不能違命啊,這….這…唉!
梧桐的小臉,這一刻,皺的跟個小包子也似…….
豹拳,總二十四式,月兌胎于獵豹的二十四個動作。在打完最後一式後,蕭天長呼出一口氣,正身直立,微闔雙目,收兩掌于左右腰際,以金豹舉天收功。
滿場氣勁、殘影忽的一收,隨著蕭天平心靜氣、放松身體的同時,漸漸散去。
極動轉為極靜,餃接的自然完美,竟無半分凝滯。
蕭天緩緩睜開眼楮,一抹欣然閃過。剛剛走的這一趟拳法,圓轉如意,已臻通融之境,蕭天自己也是極為滿意。
「湯大哥,這,便是豹拳了。蕭某習藝不精,還望湯大哥莫要見笑
轉頭看向仍然滿臉震撼的湯隆,蕭天拱了拱手,謙遜的微笑著說道。
湯隆這才如夢方醒,望著蕭天,一時間心中復雜至極,嘴唇囁嚅了幾下,終是慨然一嘆,什麼也沒說,只苦笑著搖搖頭。
「虛偽!」
他不說話,不代表別人不說,一聲帶著鄙視的聲音忽然響起。眾人循聲看去,卻不是那位喬易是誰。
喬易其實剛才還是非常欣賞蕭某人的拳法的,只是不知為何,一看到他的笑容,就沒來由的心頭來氣,這聲虛偽,也就月兌口而出。
她自覺壓低了聲音,但偏偏湯隆張了半天嘴只化為一聲嘆息,頓時便將她顯露出來。
此時眼見眾人向自己看來,尤其里面蕭天那饒有趣味的眼神,更是亮亮的似要穿透肺腑一般,讓她不由的一陣發慌。
臉上一紅,兩只黑溜溜的明眸轉了轉,下一刻,卻是從鼻子中冷哼一聲,小臉一揚,故作孤傲的將頭趁勢轉開。
蕭天淡淡的瞥她一眼,也不理會,又抱拳對湯隆道︰「湯大哥,拳法已是演示過了,蕭某的心意想必湯大哥也是知曉了的,卻不知湯大哥意下如何?」
喬易見蕭天竟無視了自己,不由的心頭又是一陣惱怒,只是听到蕭天說話,不由的心中一動,眼珠在蕭天和湯隆身上來回一轉,又再將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索性冷眼旁觀起來。
湯隆低著頭,一時仍是沉吟不語。旁邊湯善忽然探過頭來,上下看看蕭天,喝道︰「喂,你的拳法很厲害啊。是從哪里學的?剛才你打的太快,好多我都沒看清楚,再耍一遍看看好不好?」
他性子憨直,于人情世故上,卻如渾金璞玉一般,比之大哥湯隆卻是差了好遠。平生除了對打鐵之外,最愛的便是武藝。
如今一見蕭天竟然把虎豹拳法,施展的如此出神入化,登時心中大為佩服,想也不想的,便張口要求蕭天教他。
湯隆頓時面上尷尬,不由轉頭斥道︰「閉嘴!休要胡言!」
湯善被他一喝,嚇的脖子一縮,滿面不情願的向後退退,猶自不甘的嘀咕道︰「俺又沒說啥,怎麼就是胡言了?」
湯隆面頰一抽,轉頭對蕭天抱拳歉然道︰「蕭都頭,舍弟憨直,不通世事,我等絕不敢覬覦都頭絕藝,還望都頭恕罪則個
蕭天微微一笑,搖頭道︰「湯大哥何必如此,其實,武藝一道,紅蓮白藕本是同源,談不上究竟屬于哪一家獨有。更何況,若想有所進境,更應摒棄門戶之見,互通有無、取長補短才是。湯二哥便是不說,蕭某也有與賢昆仲共同切磋一下虎豹雙形的打算。若是湯大哥能應了蕭某所請,正是得其所哉。不過湯大哥實在不願,蕭某也不敢強求,便請湯大哥約下時間,蕭某盡量配合就是
湯隆身子一震,霍然望向蕭天,眼中又是驚喜又是感動。這武藝一道,向來便是各家敝帚自珍,何曾如蕭天這般豁達大方的?
開始听蕭天說的,還當他要以此為要挾,誘惑自己投靠。但哪知蕭天話鋒一轉,竟是肯無償與二人交流。這種心胸氣度,還有對自己的敬重之意,這一刻,真真的是感動到了他。
「都頭!」
湯隆喉頭蠕動了幾下,臉上掙扎之色漸去,終是轉為一片感動堅定之色,抱拳深施一禮。
「湯隆不過一介鐵匠,如何敢讓都頭這般看重。今日都頭親身上門,折節下交,湯隆若再不應,真個是不知進退了。既然都頭不棄,湯隆不才,今後願以都頭馬首是瞻,生死不負!」說罷,一揖到底。
蕭天兩眼一亮,暗暗大出一口長氣,臉上滿是驚喜,急上前一步兩手扶住,喜道︰「湯大哥肯來幫我,便是蕭天生死兄弟,說什麼馬首是瞻的?哈哈,好好
湯隆感受著蕭天扶在雙臂上的力度,听著他許以生死兄弟之言,心中最後一絲猶疑終于也徹底不見。順勢起身後,也是反手扶住蕭天雙臂,滿面激動之色。
旁邊毛四看著事情終于辦成,臉上也不禁露出如釋重負之色。上前作揖笑道︰「大郎,今日你重歸衙門,更得入了都頭麾下,可謂大喜,日後可要多多照應小弟啊
湯隆滿面歡喜,笑罵道︰「你個小四兒,說起來你是第一個隨著都頭的,若要照應也當你照應哥哥我,如何卻來說反話噎人
毛四听的心中大是熨帖,眉花眼笑的道︰「互相照應,互相照應哈
三人同時大笑,冷不防旁邊一顆大頭探了過來,湯善一張大黑臉上滿是討好的笑容,「嘿,大喜,大喜,那個…….你要了俺大哥,也要了俺好不?俺不要工錢,你就把那虎拳傳了俺就行……唉喲!」
自家寶貝弟弟這一句話,湯隆滿面笑容頓時僵在臉上,氣的抬手就是一巴掌,打的湯善抱頭鼠竄。
蕭天從一開始看到湯善,心中就已經盤算上了,眼見他主動上門,哪里會有拒絕之理?
當下連忙勸住湯隆,將湯善護到身後,笑道︰「湯大哥,既然湯二哥願來,你們兄弟正可有個照應,蕭某也是求之不得呢,何以拳腳相向?就這麼定了,賢昆仲便暫時關了這鋪子,一起來好了
說罷,又轉身拉過湯善,笑道︰「二哥自放寬心,拳法必然是要教的,那工錢卻也絕不會少了一文。皇帝尚且不差餓兵,豈有做事沒有工錢一說?」說罷,大笑不已。
湯隆既認了主,自然也不是真的不想兄弟加入,只是一向以來,自家這個兄弟因不通世事,沒少得罪人,湯隆實在是不敢拉他出來,生怕兄弟受了委屈。
如今一听蕭天毫不嫌棄兄弟,頓時心中大喜。扯過湯善很是訓斥了叮囑了幾句,兄弟二人這才歡歡喜喜的重新向蕭天見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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