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餐仍是在街邊小攤子上解決的,並沒去四季春。倒不是四季春沒有早餐,只是一來這些街邊攤的各式早餐味道極為不錯,很對蕭天的口味;
二來嘛,比起四季春來,這些小攤子離得更近一些,完全不必舍近求遠的跑過去。
這昨晚剛定下搭伙,第二天一早就急火火的沖過去,這種事兒,蕭天便再是臉皮厚,也是做不出來。
吃完早飯,簡單整束一下,這才往縣衙報道。正如龐縣令說的那樣,只要沒發生案子,都頭這個差事是很閑的,只是每日別忘了點卯就行了。
今個兒卻是雙日子,按規矩,縣里是要開堂辦公的。蕭天點了卯出來,正尋思著怎麼往城東大營去。迎面卻見龐縣令正站在大堂前的台階上,和葉縣丞在說著什麼。
見到蕭天出來,對他笑著招了招手,示意他過去。又對葉文遠低聲說了幾句,葉文遠蹙眉點點頭,目光在蕭天身上一轉,便自顧去了。
「大人
在外面,蕭天依足了禮數,躬身向龐縣令見了禮。
龐博眼中閃過一抹贊賞,抬了抬手道︰「唔,無須多禮。頂之啊,你可去見過馬縣尉了嗎?」
蕭天躬身道︰「回稟大人,昨日一時沒得空,正好還有些東西準備一起帶過去,今日這正準備過去呢。不知大人可有什麼囑咐的?」
「哦,沒什麼沒什麼龐縣令不置可否的搖搖頭說道,頓了頓,忽然又道︰「我記得當日李相離去之時,五公子曾送了一枚玉佩給你,可有此事?」
蕭天一愣,隨即點頭道︰「正是,據說乃是宋兄的信物,道是若他日往東京去的話,可憑此找到他
龐縣令又點點頭,輕聲道︰「我听說馬縣尉對玉石頗有研究,你此番前去,不妨將此玉佩佩戴身上,屆時也可請他品評一二……嗯,行了,你這便去吧。哦,大營離城十里,你可讓人從後衙備馬前去
說完這些,對著蕭天輕輕揮了揮手,便即轉身進了大堂。蕭天微微眯了眯眼,臉上若有所思起來。
這老狐狸一大早的出現在這里,看似巧合,焉知不是特意的?從後衙到大堂,自有專門的通道,何須從前門而入。
他巴巴的跑過來,問了一通沒營養的話,最後卻忽然問到宋五臨走時留給自己的玉佩,又說什麼馬縣尉對玉石有研究………
看來宋五這塊玉佩不是那麼簡單啊。日後有暇,倒要找徐長卿給看看,瞧瞧里面究竟有什麼奧妙。
心中想著,一邊讓人從後衙備了馬。大宋失了燕雲十六州,河套又被西夏佔著,這馬匹便極為稀缺。
這京口縣里,也不過養了幾匹而已,乃是專門用作驛站與朝廷傳遞信息的。
而衙門里辦公,多是用些駑馬拉的馬車,又或是用驢子替代。今日蕭天去城東大營,龐縣令卻忽然批了一匹馬出來,這讓眾衙役都是大為驚奇,也暗暗在心里,對蕭天這個新扎都頭的份量,重新作出了一番評估。
毛四很狗腿的搶先去將馬兒牽了過來,從老爺特批馬匹這事兒上,可見並不是先前自己擔憂的那樣,要放棄蕭都頭。
既然如此,自己便應該一如既往的抱緊這棵大樹,前番的些許動搖,日後還是莫再有的好。
蕭天哪知道區區借馬一件小事,竟讓眾人生出許多想法?自顧接了韁繩,隨即便翻身而上,對眾人略一抱拳,便催馬往城東而去。
後世時,他曾在外蒙呆過一陣,對于騎術並不陌生。也虧得當年那段經歷,否則,這會兒可真要被人笑死了。
在這古宋時空,騎乘之術乃是讀書人必修的課程,君子六藝中,那個御字,指的就是騎術了。至于武人,騎馬射箭就更是不消說的。
蕭天曾被吳家公子寶山,指為一個下等的賤役,而後雖然有李綱當眾堅挺,又有宋五、徐長卿、龐縣令等人的暗示,好歹算是沒人再在身份上去找他的麻煩了。
但是若他顯露出自己竟然連馬都不會騎,那便等于從旁驗證了吳寶山的話是對的了。因為,只有低等的賤民,才可能接觸不到馬,從而不通騎術。但凡是稍有些家底的人家,哪怕再是大宋缺馬,也總是有途徑讓家中子弟,學習到騎乘之術的。
蕭天此刻卻哪里知道這些?從出了城後,終于是讓坐騎放開了腳力,空曠的大道上,縱馬飛馳,迎面風聲呼嘯,雖夾裹著夏日特有的熱氣,卻仍讓他心思豪飛、快意非常。
男兒當帶劍,千騎卷平岡。
相信這是任何一個男人,都曾經有過的夢。尤其對于後世中,整日游走于現代化大都市之中的人,這種縱馬傲嘯的暢快,早已被各色名車所替代。但名車能帶給他們速度的刺激,這種躍馬飛馳的粗獷,卻是無論如何也享受不到的。
十里地,坐騎放開腳力奔馳,不過半天即到。
遠遠眺望著眼界里,那高高挑起的吊斗,蕭天微微眯了眯眼,輕輕勒停了坐騎。
軍營扎的中規中矩,能看出來這位馬縣尉,不愧是正規部隊出身的。
大營在山腳一處地勢開闊,並明顯略高的地方扎住。四周並未任何遮擋,一條溪流自營地一旁流過,即保障了飲水無虞,又不怕被人截流湮營。
合著黃土夯成的粗大木柵外,鹿角森嚴,拒馬嚴正。沿著木柵四周,十步一亭五步一哨,隱見有寒光閃動,想必便是弓弩等物了。
軍營內,軍帳井然有序,繁復而不凌亂。能見不時一隊隊士卒,持戈舉矛走過,往來巡視。
這區區五百人的團練營,竟而有種大兵團駐扎的厚重肅殺之氣,饒是蕭天對古代軍事行軍布陣了解不多,這會兒也大有開眼贊賞的感覺。
感覺氣息漸漸平復下來了,又再舉目望望營中吊斗上,掛著的那個繡著個大大的馬字的大旗,蕭天微微吸了口氣,這才輕喝一聲,催馬向前。
剛剛奔至一箭之地,便听得營中一聲號角響起,緊接著,但見哨崗內忽然站出許多人來,各個彎弓搭箭,閃著寒光的箭枝,盡數瞄向這邊。
「什麼人膽敢闖我大營?且報上名來,若敢妄動,定殺無赦!」大營中,一聲冷厲的喝聲響起。
「殺!」
「殺!」
「殺!」
隨著喝聲,眾士卒忽然齊聲相和,突如其來的聲浪,嚇的蕭天一跳,胯下坐騎也是不安的一陣低嘶,焦躁的踏著蹄子。
慌忙伸手安撫住坐騎,蕭天這才高舉雙手,揚聲叫道︰「新任京口縣衙都頭蕭天,特來拜謁縣尉馬大人,勞煩諸位前去通報一聲
「慢慢靠過來,將腰牌丟過來!」
听到蕭天的喊話,里面有人高聲喊道,各處弓弩手卻是絲毫也不放松,仍是緊緊瞄向蕭天。
蕭天頭上不由的微微見汗,這任誰對著這些密如荊棘的羽箭,也不會淡定了。誰知道哪一個萬一手一抖,這麼近的距離下,怕是神仙也難躲過啊。若是因此而壯烈了,卻到哪里說理去?
蕭天心中暗罵不已,面上卻不敢有絲毫表露。幾乎是一步一挪的靠近營門前,隔著壕溝將腰牌摘下,用力擲了進去。
營門後,一個士卒彎腰拾起腰牌,躬身呈給一個一身皮甲的校尉,那校尉檢視一番,又上下打量幾眼蕭天,這才冷聲道︰「候著,咱們這便報知大人
說罷,向後揮了揮手,一陣急促的鑼聲響起,隨著鑼聲,哨亭上原本密密麻麻的弓弩手,忽然如同割倒的麥子一般,一**的依次消失不見,不過眨眼間,方才充斥著肅殺的氣息便已盡數斂去,唯余營門前,幾個手持長矛的士卒,依然冷面相對,注視著蕭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