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依舊吃力的爬了過來,干枯的眼楮帶著某人堅韌,離昕昕越來越近,而昕昕也可以看出,他的臉上,並不是要傷害他的表情。
「你是誰?」昕昕同樣用中文問著,「為什麼會在這里?你怎麼了?」
「不要害怕,」對方吃力的說著,「我不會傷害你的!」
「……」昕昕眨掉臉上的眼淚,好奇地看著他。
「我也有個女兒……」男人一邊朝她趴過來,一邊說著,「她現在,也一定像你這麼大了吧?」
昕昕立刻明白了,此刻,裝堅強是沒有用的,于是,已經止住的眼淚開始撲簌簌的往下掉,加上那張甜美的臉,看起來格外惹人憐愛。
「我好想我的爹地和媽咪!」昕昕哭訴著,「我想,你的女兒這麼久沒有見到你,也一定很想你吧?」
「也許,他已經不認識我了吧?」男人趴在地上休息,「我以前是一個賭鬼,只會喝酒和賭博,家里很窮,臉給女兒買一條漂亮裙子的錢都沒有,但是我的女兒從來不會怪罪我。」說道這里,男人的臉上露出了一抹恍惚的笑意,「如果可以回去,我真想告訴她,爸爸現在已經戒賭了,爸爸想成為天底下最好的父親,可是……已經沒有這麼機會了……」
昕昕看著一個男人在哭泣,一時之間,她不知道該怎麼勸慰他。
「……你先不要哭,你能不能告訴我這里是哪里?」昕昕小心翼翼地問著。
「這里是等死的地方!」男人無力的回答,「閉上眼楮,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睜開眼,每個人都是這樣的,看上去像是很健康,但是誰知道下一秒會不會毒發!」
「毒?」昕昕瞪大眼楮,「你們身上都中了毒嗎?」
「算是吧!」
「那怎麼不去看醫生?」
「沒有醫生可以治好我們的,」男人繼續吃力的往前爬,「就像你看到的,毒侵到了眼里,就把眼楮挖掉,到了胳膊,就要把胳膊砍掉。」
昕昕瞪大眼楮,看著她失去的手臂,可是這樣根本不是治療的辦法啊!
「你們為什麼會中毒?是誰下的毒?」
「惡魔!」男人一邊趴一邊說,「我們是失敗的實驗者,他們把我們扔在這里等死。」
「他們?」昕昕不明白,「他們是誰?」
「主宰者們!」
昕昕完全听不明白,但是相信爹地一定懂的吧?「我認識一個天才醫生,也許他能幫助你們的。」
「沒用的!」男人似乎已經絕望了,「我放你走,但是你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
「我答應你!」昕昕連連點頭。
「如果你能活著從這里走出去,能不能代替我去看看我的女兒?」這是男人唯一的願望。
「你女兒叫什麼名字?在哪里住?」只要知道這些,相信爹地一定可以查出這個人的。
「她叫小粒,孟小粒!」提起他名字的時候,男人的臉上帶著恍惚的笑意,「我們的家在甾川市,西城區春風大街三十五號。」
昕昕點點頭,「我記住了!」
男人爬到了她的身邊,手不能動,只能用牙齒咬著她身上的繩子,只是卻並不去咬她手腕上的死結。
昕昕看著他嘴角的血跡,有些心疼,「你可以咬開我手腕上的結!」
「我怕我身上的毒傳染給你!」男人吃力地說著,「你是一個好姑娘,我不想傷害你。」
如果可以出去,昕昕發誓,一定要救出這個男人,帶著他去找小粒。
男人仿佛在用身體最後一點力氣,一點一點的咬著她身體上的草繩,一下子咬不開,就一點一點的咬,由于體力透支,他的鼻子開始流血。
臉色也越來越蒼白,然而他卻在不停的咬著,他知道自己的生命就要到盡頭了,所以更加用力的咬著繩子,牙齒松動,一顆牙在咬的時候,留在了草繩里,口中的血,更是將草繩染成了鮮紅。
昕昕驚恐地看著他,眼淚猛然奪眶而出,「不要咬了,你休息一下啊!」
然而男人不再說話,只徑自咬著草繩。
「不要咬了!」昕昕大聲地說著,「我不要你救了,你停下啊!」
「……」男人不理會,徑自咬著,臉,已經沒有任何血色了,甚至雙唇已經發紫了。
「這樣你會死掉的!」昕昕大聲地說著,「你死了怎麼去見小粒?!」
男人仿佛已經失去了意識,不停地咬著,一口又一口,草繩馬上就要開了,然而昕昕卻不想用他人的死來換取自己的自由,她不要做什麼殘忍的事情。
她相信,即便她不出去,爹地和言爸爸也會來救她的,就算……就算她會因此喪命,也不要讓其他人用自己的命來換啊,她沒有這麼殘忍!
「不要咬了,我求你!」昕昕哭喊著。
最後一口草繩咬斷,男人的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干枯的眼楮里滿是茫然的光芒,像是看到了他的女兒,此刻正笑著向他走過來。
「……小粒……甾川市……西城區……春風街……三十五號……孟小粒……」
「我知道,我記住了,我知道!」昕昕掙月兌開繩子,大聲地說著,「我知道,我會找他的,我一定會的!」
「從……窗子……跳下去……直走……然後……」話,還沒說完,男人便停止了呼吸。
「喂!」昕昕喊著他,「你醒醒啊!」
男人一動不動,眼楮還睜開著。
死不瞑目……大概就是這樣子的吧?
昕昕驚恐地看著身邊的這個人,這是她第一次距離死人這麼近,衣服上,還留著他的血跡。
雖然很想去踫他,但是他說過會傳染,想了想,昕昕還是撕掉身上的衣服,包裹著手,為他合上眼楮,這是她唯一能做的事情。
如果她能安全的走出這里,那麼,一定會為他找出這個叫小粒的女孩兒,她要告訴這個女孩兒,你的父親很愛你。
昕昕走到窗子前面,拉開窗簾,發現這里是二樓,要出去,根本就沒有那麼容易吧?
然而再不出去,萬一等收尸的人來了,就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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