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8新紀元 第二十九章 各有心思

作者 ︰ 輕舟泛湖

及至下午,作為巴拿馬運河承辦方的維托利公司,才派人趕到現場,收殮埃爾諾等人的尸體。因為最近幾日的罷工活動和勞工動亂,讓公司管理層焦頭爛額。

而埃爾諾以及隨行三十多位雇佣兵的死亡,更是讓公司的信譽和股價狂跌,當初迫不得已退出巴拿馬運河修築權的法國人,正是樂得看貪婪無恥的美國佬們吃癟,因此就著此事大肆宣揚。

由于埃爾諾等人的死因成謎,開始有不少傳言稱維托利公司的挖掘工作觸怒了當地神靈,而引致詛咒和災禍。

不管文明社會的美國人信不信,反正深受巫毒教影響的南美巴拿馬對此深信不疑,此時自然又多了一個拒絕重新開工的理由。

利蒙灣,繁華的沿海港口,數以千計的船只在這里停泊,進行補給或是維修。

碼頭上,人潮涌動,工人們大聲吆喝著搬運貨物,巨大的吊車在蒸汽機的推動下,揮舞著它強而有力的鋼鐵臂膀,為來往的貨輪服務。

這是一座充滿濃厚商業氣息的港口城市,哪怕巴拿馬運河仍未正式通航,利蒙灣依舊展現出了自身四射的活力和生機。

維托利公司,這是一家由摩根大通銀行在背後控股的美國企業,在這片時空之中,這家公司是巴拿馬運河的主要修築方。

不管背後的股東包括哪些大人物,至少在公司的管理上,擔任首席執行官的莫萊斯對公司的運營有著最大的話語權。

自從兩年前,五十三歲的莫萊斯接過公司的管理權後,就一直以手段強硬,行事果決而著稱。正值壯年,事業有成,正是他人生之中最為輝煌的時刻。

可是如今,他只是一位正在經歷喪子之痛的可憐父親,眼神之中充滿著哀傷和悲戚。

裝潢奢華的辦公室內,停放著一具棺木,換上了黑色西裝禮服的埃爾諾,就靜靜地躺在絲綢和鮮花之中,醬紫色的臉龐上,依舊留著臨死前的痛苦和絕望。

「莫萊斯,對于你兒子的事情,我很抱歉

作為公司董事之一的費爾羅,這時默默向死者行禮,然後站到莫萊斯身旁,好聲安慰著他。

望著死去兒子的面龐,莫萊斯不由悲從中來,表情木然道︰「費爾羅,為何上帝要讓我失去唯一的兒子,並且是在我已經能夠主宰一個國家命運的時候

在事業有成和中年喪子之間,莫萊斯經歷著從喜到悲的巨大落差,獨子的死,讓他忽然間對人生失去了希望和方向,如同斷了絲線的木偶一般,再也沒有舞動的力量。

「我的人生,都是為了埃爾諾,為了他的未來!可為什麼,上帝要讓我失去他!」莫萊斯再一次望向棺木中兒子的面容,淚水從眼眶之中涌出。

「願死者得到安息,莫萊斯,你振作些,埃爾諾必在主的天國注視著你費爾羅在胸前畫了一個十字,默默念誦著,他們都是基督新教中路德宗的信徒。

「到底是何人所為?」莫萊斯很快就從悲傷的情緒中回過神來,剛毅的面龐上開始浮現出大公司ceo應有的威儀,冷峻的眼神之中,是名為復仇的烈焰在熊熊燃燒。

費爾羅听了,對于好友的心情表示理解,嘆息一聲後說道︰「目前還在調查之中,經法醫鑒定,死者都無外傷,但臨死前都有過掙扎,這就是我們所無法理解的了

這時的西方醫學,無論技術上還是理論上,仍相當落後,甚至可以說得上是原始。對于外傷和感染都沒什麼太大的辦法,至于各種疾病的成因和治療,更是全憑推測。

受制于科技水平和醫學儀器的限制,這時的西方醫學對于許多病理上的知識可以說是毫無認識,以至于這件案子的調查取證工作如今都陷入了僵局。

「放心吧,公司會給你一個交代的

這時的費爾羅只能如此勸道,連他自己都不太確定這句話能否真的實現。

不僅是作為公司股東,作為莫萊斯的好朋友,不管是于公于私,費爾羅都覺得自己有義務規勸自己的朋友不要因此而喪失對未來的信心和希望。

對于費爾羅明顯敷衍的言辭,莫萊斯非常不滿,因此不顧禮儀的大聲叫道︰「不!費爾羅,不抓住凶手,你讓我還怎麼能繼續安心工作!」

「莫萊斯,你清醒一些!」費爾羅這時也是大怒,呵斥道︰「不管如何,修築運河的工程絕不能停下!」

他冷著臉,目光死死盯著莫萊斯,甚至激動之下還抓住了好友的臂膀,用力搖晃著︰「你該明白!這不僅僅是公司的利益,更是代表整個美國的未來,以及上面那些人的意志!你必須記住,這不是你一個人的事!」

一听到費爾羅口中的‘上面那些人’之後,莫萊斯也頓時自歇斯底里的悲傷中清醒過來,記起了自己身上的責任,或者說使命。

「我沒忘記!」莫萊斯憤聲辯解著,隨即口氣還是軟了下來,「我只是希望,查清楚這件事,我不能讓埃爾諾不明不白的死去!」

「這件事交給我來處理,不管是巫毒教還是別的什麼鬼東西,公司都會給你一的交代,相信我,莫萊斯。但是首先,運河的工程進度要加快,必須在戰爭爆發前完成!」

「是的,我明白

……

而此時的徐文昊等人,卻早已連夜兼程的趕到了巴拿馬灣,搭乘著一班開往夏威夷島的客輪離開了南美洲的這片土地。

深夜的大海,漆黑如墨,天上群星璀璨,月大如盤。

自從在薩瓦尼塔鎮外經歷過那次時間之後,隊伍中的其余三人,都對徐文昊心生敬畏。無法理解的力量總是能帶來恐懼和畏服,甚至使人崇敬。

原本不過是把徐文昊當做了老板的謝劍彪他們,此時心中也生出了別樣的心思,腦海中仍舊是當日所發生的一切,那詭異的景象在他們的心中揮之不去。

躺在床上,董鋒這時也是睡不著,便側過身子,撐起腦袋,望向睡在對面床鋪的王宣化,說道︰「六斤,你說咱們老板是不是仙人轉世,那一身刀槍不入的本事可真是厲害!」

王宣化這時也被勾起了話頭,附和著答道︰「可不是麼,還有那一下子就讓人渾身發疼的法術,現在回想起來,仍舊是覺得可怕!」

隨即,少年心性又讓他們不由羨慕地幻想到︰「要是老板能收我為徒就好了,學得一些真本事,也不枉到人世間來走一遭

兩人和謝劍彪住在同一個船艙,就在徐文昊隔壁,年齡相近的他們,性格又是活潑好動,因此一旦有了空閑,這嘴巴就停不下來。

他們兩個不停聊著當日的事,夾雜著一些旅途的見聞,以及家長里短,還有自己對未來的憧憬和展望。

而謝劍彪這時躺在床上,卻是默然不語,當董鋒和王宣化聊到‘仙人’這個話題的時候,他是心生不屑的。

可一回想起徐文昊那一身奇怪的本事,還是讓他有些難以理解,作為這個時代中受西方科學主義影響較深的一代人,謝劍彪對于中國古代的神仙鬼怪故事充滿不屑和鄙夷,認為那些不過是無稽之談。

從小開始,他就在國內受到洋務運動的影響,開始接觸西方文明的科學理念。

謝劍彪上過學堂,接受過系統而完整的近代知識教育,因此不像董鋒和王宣化那樣,篤信仙神鬼怪之類的學說,屬于近代之中,堅持唯物主義論調的這一類人。

雖然受限于自身的見識和學問,可謝劍彪的眼光還是不錯,看出了徐文昊的本事並不是什麼‘仙家法術’,而是借助了幾個精巧的物件才得以施展那些神奇的手段。

可不管如何,徐文昊的身份依舊是披上了一層神秘的面紗,讓謝劍彪在心生好奇之余,更多的還是恐懼和敬畏。

也正因為如此,這時的他,對于自己現在的這份工作更加熱切了。

心中暗暗想到︰「或許就這樣跟著老板混,也不錯……」

原本還打算應幾個朋友的邀請加入同盟會的謝劍彪,這時也不由改變了主意,似乎是將未來的希望,寄托在了徐文昊身上。

他的本能和直覺都在告訴著他,這樣的選擇才是最有利的。

懷著不同的心情和夢想,各有志向的幾人,如今卻是聚在一起,朝著著一個連他們自己都無法預料到的未來大步邁去。

命運的軌跡,從此截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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