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御星辰 第八十章 平井一二的真正身份

作者 ︰ 九州流雲

專諸望著城牆之上沖殺搏命的兩方將士,神情很專注。

作為一個靠殺人混飯吃的太平郎,他早已將生死看的淡如止水。在他看來,如果你武學實力不濟,從而死在對手劍下,是再正常不過的一件事了。若是連這點都看不開,倒不如自縊了來的干脆。

畢竟,春秋國戰後,大周天子推行禁武令,正規的名門大派紛紛在各州縣的府衙備案,就連掌門更迭選舉這種大事都要報備于朝廷。

用一句話概括,便是俠不以武犯禁。

朝廷強勢了,留給江湖的空間便越來越少。

雖然有句老話叫一樣米養百樣江湖人,但那也是建立在有米的基礎之上。倘若這座江湖連粟子糙米都供應不起,還有誰會白白養活一群廢物?

江湖養不起那麼多閑人了啊。

在專諸看來,養不起了就得殺。把那些無用的廢物都殺了,剩下的米糧就足夠江湖兒郎們過活了。

在這位年輕太平郎看來,朝廷也不過是一個微型的江湖。在這淌子泥潭里面,皇帝自然是那萬分尊榮的武林盟主,而文武百官就是各派掌門掌教。武林盟主的地位並不十分穩固,總有人想取而代之,而皇帝的寶座竟也是同樣如此。每到這時便是草莽皆起、群雄逐鹿,最後立了一個新的盟主,選了一個新的皇帝。

這皇帝,終歸不是乾綱獨斷的。

這盟主,自然也不能呼風喚雨。

那些苦苦為他寶座拼殺的凡夫俗子呢?不過是江湖之中最低jian的外們弟子罷了。他們不但不能分得哪怕一本武學秘籍,甚是連性命都可能隨時丟去。

貧民農夫也能覓取封侯?簡直就像竅穴盡閉之人修煉飛升一樣好笑!

但那又有什麼辦法呢?

實力不濟,在哪兒都是听天由命。

在朝廷草莽兩座江湖中,真正能功成名就的有幾人?剩下的還不是給別人做了墊腳石、填窩鼠。

不時有大周兵卒在專諸身側倒下,鮮血濺了年輕太平郎一身。如蝗的羽箭射上了城樓,將一些趴在垛口前的軍卒射死,他身後的袍澤則毫不猶豫的補上身位,絕不讓突維爾人佔了片刻氣機。

年輕太平郎卻若無其事的擦去面頰上的血液,冷冷旁觀著。

生死不由己啊。

可憐,著實是可憐。

所以,哪怕做一飄零無根的殺手,他也不會投身于這兩座江湖中的任何一座。

他,專諸,不會被任何人所用。

無論是武林盟主,還是帝國君王。

能夠驅使他的,只有金錢。

他信的,只有手中的長劍。這柄劍不知割下了多少江湖一品高手的頭顱,從未有一次失手。

劍便是他,他便是劍,二者早已融為一體。

如果他專諸不想死,哪怕是天王老子,也索不去他的性命。

道家有真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

只要尋其一點,破其氣機,即可碎滅其元神。

蕭銘踏步疾奔,圍繞奉族魔頭的暗黑色氣罩,尋找契機。

名劍春秋在手,少年不時試探的刺出一劍,窸窣劍意敲打在氣罩之上,只嗡響一聲便盡數散去。

于此同時,大國手李密卻在催動意念,結成符絲向那魔頭兩肋襲去。

他甚擅控心,早看出奉族不想與他們同歸于盡,便不時用游離的氣絲干擾奉族念咒,拖延他蓮花鯤元魔功功成的時間。

只是這奉族也著實了得,強自從體內bi出濁氣,沖出氣罩,席卷著貼將向李密吐出的氣絲。李密心思純厚,所吐氣絲半含道家正統,半寓儒家諫言,可謂吸納了天地靈氣精華。但這樣的氣絲遇到了滿是污垢陰暗的濁氣卻是被生生克死,化作一縷煙塵。

李密蹙眉凝神沉思。

他需要給蕭銘爭取足夠的時間,好讓少年找出這魔頭的死穴。如若不能在他蓮花鯤元魔功功成之前,斃其性命,陣內之人都會死!

想到這里,李密不再猶豫,生生撕下淡青色錦袍。

李密輕巧翻轉錦袍,氣機兜轉間,這錦袍恰是背面迎向蕭銘。

背面是一方棋盤。

李密緊閉雙目,將氣機涌向識海。

他要以識海意念控制這方棋盤,下一盤大棋!

人生如棋盤,若想最終取勝,關鍵在于中盤的爭奪。而在中盤戰斗中,對殺的構思及計算的深度至關重要,可以說在這一階段,一子都不能隨意讓棄!

李密催動氣機,控制著棋盤上的紋路。

疏簾清簟鎮相持,燕寢同看落子遲。記得仙郎夸管領,花封兼豁兩棋師!

與高手對弈,最重要的不是控子而是控心。

猶記得當年在江南當湖,與那目盲老者對弈十局,自己雖然棋勢凌厲,最終卻也被老先生逼得了個五勝五負的不痛不癢的局面。

後來李密思忖,是自己太窠臼計較棋勢,而忽略了棋心。那老先生雖然目盲,卻可以听落子辨方位,最終不緊不慢的填子補缺。雖每步看來都被自己壓制,實際上卻是閑看庭前花開落,遍觀天外雲卷舒。

而自己,佔盡優勢卻不能一招殺死棋局,以至心神大亂。

可以說,自打那次對弈後,自己對棋局的認識便有了一個飛升。

李密感覺到身體溫度急劇升高,四臂仿佛涂抹了滾油一般,烈烈灼燒。當年當湖對弈的十盤棋局,飛速的在李密腦海中流轉,李密深吸了一口氣,任由這些棋式棋道灌入氣機游絲之中。

閑布落子間,錦袍之上已是黑白相間,李密深吸了一口氣道︰「方寸棋盤,囿有乾坤!」

此話一出,錦袍上的那條銀龍竟然是生生跳將了出來,飛向奉族咽喉。

銀龍猛烈撞擊著奉族身側的氣罩,強大的氣機暈透氣層,灌入奉族髒腑,引得這魔頭噴出一口黑血。

奉族遭了李密一次‘暗算’,自然不敢再掉以輕心,便分出一半氣機穿透氣罩,直襲向棋盤。

魔頭氣機須臾間化作一條黑龍,與那銀龍在棋盤附近扭打了起來。時而銀龍佔了幾分先機,時而黑龍後來者居上,將對手壓下了半頭。

兩條巨龍搏斗,拼的卻是兩人的氣機修為。

若論絕對實力,李密自然不如這魔頭,但他參棋悟棋多年,早已對棋盤了如指掌,無數棋局映在了他的腦海中,自可以隨時采擷應對。

但見奉族的那頭黑龍一記擺尾將銀龍掃將出去,趁勢就朝銀龍脖頸咬去,看樣子竟是要一擊將其咬斷。

李密識海中猛烈一震,雪山氣海間再起波濤。

大國手壓下胸口翻滾氣流。吞雲吐霧間將那銀龍往下一兜,恰巧躲過了黑龍的致命一擊。

奉族自不甘心,cao控黑龍向那銀龍追去。李密也不著急,只慢慢調理氣機,控制著銀龍閃避黑龍,並不與其正面交鋒。

他要的是拖延時間,分散奉族的精力,剩下的便交給蕭銘了。

不遠之處,蕭銘見到如此蔚為壯觀的景象,直是贊嘆不已。

李密為他贏得如此多的時間,少年自不會浪費,足尖輕輕一點便是飛躍而起。

我手中有一劍,天地萬靈匯于一點。

一招沙洲劍譜中最常見的參瑋式卻是凌空而出,直到奉族面前。少年抽劍化圓,劍氣滾龍壁,接連在透明氣罩上刺了數點。

遠遠看來這一套劍像極了敷衍,但實際上卻是少年這些年來砥礪劍道的領悟。

蕭銘劍意暴漲,此番又是接連出劍,那層固若龍壁的氣罩竟是承受不住如此之強的劍意,出現了一絲裂縫。

蕭銘心中冷笑一聲,便將游龍、驚鴻兩道氣機灌入劍身。

由劍身至劍尖不過一瞬,帶來的龐大氣場卻是極為可怕。奉族一心默念蓮花鯤元魔功遭到李密襲擾已是亂了方寸,如今蕭銘又是半路殺出,直是把這魔頭逼得手腳大亂。

他不敢全力去接這一劍,便主動將胸口前的氣閥後撤了一拳。

便是這凹陷的一拳,構成了一個虛空的空間,生生將毀天滅地的滾滾劍意吸了進去。驚鴻與游龍翻滾攪動著發出了數聲吱吱的怪叫,便憑空消失,化為流煙!

天下竟然由如此奇門功法!

蕭銘被虛空氣機反噬,身子彈將出去數十步才將將站穩,只深吸了口氣。

既如此,該如何破之?

奉族仰天大笑。之前他默誦魔功,吸納天地之元氣,已是只差一線。但天地元氣畢竟有限,這符陣內的元氣近乎已經被他吸納完,再想吮吸已是絕無可能。

那幾個書院學生若是稍稍觀察便能發現他已經氣機紊亂,拖下去必定會走火入魔。可在這時,那個小子竟然主動把真氣送上門來。

來的還是兩道霸道如斯的氣機!

天助我也!

虛空中的氣機早已被化噬,涌入奉族竅穴。這魔頭默念了一句類似我開天門的鬼話,氣機一時暴漲,身形膨脹了數倍。

一朵黑蓮生出,將將把奉族裹挾其中。

這情景,竟是與荒漠野店中那死士化魔時如斯相似。

蕭銘回望了一眼陣外城門,此時已有不少突維爾士卒沖殺入了甕城,看樣子不多時的工夫便要沖進內城。呂青梅啊,呂青梅,你那個師兄是真不靠譜啊。

大敵臨前,兵臨城下,蕭銘已是沒有了選擇。

少年冷冷舉起那柄飲過無數鮮血的絕世名劍,直指魔頭奉族,眼神里滿是決絕。

甕城里的突維爾士卒越聚越多,雖然大周軍將奮力抵抗,卻發現自己每殺死一個蠻子,就會有兩個乃至三個蠻子沖將進來,一通亂砍,把自己身旁的袍澤砍成肉泥。

校尉倒下了、隊正倒下了、現在竟然連火長都倒下了,難道真的是天亡大周嗎?

張峰仰天怒吼,望著燃燒的城頭,悲憤不已。

他拾起死去陌刀手丟下的沉重兵刃,邁著沉沉的步子向數百名突維爾士卒走去。

有的人活著卻已經死了,有的人死了他卻還活著。

自己本想著投身行伍可以免去家中稅賦,又可以混口飽飯吃,是個兩全其美的事情。可入了行伍才發現,事情遠不像自己想象的那樣美好。非但每日的訓練極為刻苦,吃到嘴里的伙食也遠沒有官老爺們宣揚的好。若只是這樣倒也罷了,偏偏涼州地處邊境隨時都可能與北蠻開戰。戰場之上,刀槍可是無眼,分分鐘都可能取走性命。張峰是家中獨子,阿爺早亡,娘親又哭瞎了眼楮,全仰仗媳婦照料。若是他死了,娘親和媳婦可都沒了活路。故而自己狠下心來把兩年來攢下的銀錢奉送給了孫校尉,這才從前線軍營調到了內城當值。

他這個人啊,沒什麼出息,只想著攢夠了銀錢,卸甲歸田伺候老娘、與媳婦恩恩愛愛的過日子。可誰曾想,老天爺便連這麼個小小的願望都不肯滿足他。

突維爾人毫無征兆的兵臨城下,緊接著便是猛烈的攻城。身旁的袍澤一個個倒下,城內人手緊缺,便是青年民壯都被強行拉了來,莫要說他們這些內職戍卒了。

他張峰雖然怕死,卻也是知道覆巢之下無完卵的道理。如果突維爾人破城,必定會屠城泄憤,到了那時,大伙兒還不是都得死?

與其被北蠻子像屠豬一樣的綁了手腳剁了腦袋倒不如真刀真槍的拼他娘的一回,這樣臨死也能拉兩個墊背的,著實不虧。

娘,您的恩情兒只能下輩子再報了!

熱血漢子怒吼一聲,便高舉陌刀兜頭砍去。

他知道自己一定會死,如今這甕城中的大周軍卒都會死。但那又怎樣?

以前孫校尉曾經對自己說過一句話,你是願意當懦夫,還是英雄,哪怕只是一刻?

當時自己撓了撓頭,傻傻一笑,沒有回答。現在他卻真真切切面臨這樣的選擇。

英雄還是懦夫?

他張峰不求臨絕境而峰回路轉,只求不枉活著來人世走這一遭。

一隊突維爾長矛手匆匆忙忙的沖了過來企圖阻止張峰的腳步,張峰嘴角微微一勾,也顧念不得許多,只學著陌刀手的樣子將陌刀橫揮,順著敵軍的方向拖掃了過去,片刻的工夫便放倒了數名蠻子。

慘呼聲接連傳來,張峰卻是絲毫不為所動!

死戰,唯有死戰!

他沒有選擇!

「去死!」張峰微收刀鋒,蓄力砍出一個大弧,將一名蠻子從腦瓜至肚子生生砍切成了兩半。

時近黃昏,夕陽將余暉從涼州城的甕城北門投撒了下來,輝耀到那森森陌刀上,映射出張峰猙獰的面目。

你不叫老子活,老子便跟你們拼個魚死網破!

平井一二出刀了,只不過這一刀卻是捅向蕭銘的背心。

「小心!」一直在陣外觀察的阿史那雲見蕭銘有了危險,一個魚躍跳入陣中,將將擋在了少年的身前。

但听一聲悶響,精鋼倭刀刺入了阿史那雲的胸脯。

平井一二這一擊蘊含了七成的真氣,阿史那雲又不是修行者,沒有罡氣護體,直是被刺穿了髒腑。

蕭銘這才從與奉族的激戰中回過神來,一把抱住了阿史那雲。

「你,你怎麼了,你」

此時鮮血已經染紅了阿史那雲的皮衣,小娘面色如霜紙般慘白,臥靠在蕭銘身上,喃喃道︰「你,你個傻子」

蕭銘面如死灰的望著自己這個還沒過門的娘子,喃喃道︰「你,你怎麼突然沖進來了。我不是,不是說讓你好好和阿木一起待著嗎?」

阿史那雲強自擠出一抹笑容道︰「我若不進陣,你這個呆子就,就死了」

蕭銘緊緊抱住阿史那雲,怒道︰「你不進來,我自然還有別的辦法。你現在又沒有能力保護自己,不是讓我分心嗎

阿史那雲搖了搖頭道︰「我不在乎。只要看到你好好的,我就什麼都不在乎

平井一二一擊失手,先機盡失。他料想自己絕對實力不及蕭銘,也無意與少年硬踫硬,便縱身一躍,飛出符陣。

蕭銘本要起身去追,但看到阿史那雲這副模樣,卻是于心不忍,咬了咬牙,長嘆一聲。

「你個呆子,你這副樣子我怎麼安心。咳咳,咳咳」阿史那雲抽搐著撐起身子,緊緊環住蕭銘的脖頸︰「呆子,不要走,陪陪我

阿史那雲微笑著望著這個曾經跟他無比接近的男人,緩緩撫模婆娑著他那微微粗糙的面頰。

「呆子,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時的場景嗎?那時我在草原上比武招親,你打贏了我,卻想賴賬。從那時起,你便甩不掉我了

血水從阿史那雲嘴邊滑落,染紅了蕭銘的袍袖。少年苦笑道︰「那時我不解草原的風俗,還以為你是鬧著玩的

說著說著,蕭銘便憶起了當年在草原時的點點滴滴。

「你們漢人果然沒一個好東西,要了人家現在又不負責!」

「喂,你別亂說啊。我可是修行之人,是不能近的,我什麼時候要了你啊,你說話要講責任啊

「你,你個流氓、土匪、無恥敗類」

「是又如何?你這般年紀的小娘子要的不就是這種感覺?我都說過了,我蕭銘這輩子一杯濁酒,一個朋友。酒呢我們一起喝過了,自然便成了朋友。嗯,至于要做什麼樣的朋友,你選。若是你想要做我的女朋友,我也咬咬牙認了

「哪個要給你玩這些花樣,你再嘴上亂說,小心姑女乃女乃我一刀斬你桃花開!」

那時,她還是少年不知愁滋味。那年,他還是個一無所有的窮小子。

如今,她從懵懂少女蛻變為一敢愛敢恨的妙齡女子,而自己則成了夫子的親傳弟子。

自己本想這趟西北督軍之行後便與她完婚,卻不曾想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老天啊,你為何待我如此不公?

蕭銘心中滿是無奈,卻不得不強顏歡笑,給阿史那雲打氣︰「你罵了我這麼多,就想這麼一走了之,可是不成。我一定要把你救回來,教你好好補償我

阿史那雲搖了搖頭道︰「沒用的,呆子,我五髒六腑已經被真氣震碎,現在不過,不過是回光返照罷了」

阿史那雲又劇烈的咳嗽了起來,蕭銘不得不她放平,讓她呼吸舒緩一些。

「不許說這些喪氣話!」蕭銘咬了咬牙道︰「我這就帶你去三危山,去普渡道觀取聖水來飲。你一定能好起來的,相信我!」

「恐怕,來不及了阿史那雲雙眸中的光彩已經暗淡了不少,小娘嘆道︰「這輩子能認識你,我不後悔。只不過,只不過不能親眼見你為我捉一百只火螢了

她痴痴的望著蕭銘,享受著難得的美好時光。她與他相識是個意外,相愛更是個意外,最終能走到今天這步,實屬不易。她只後悔沒有早些來洛陽找他,那時他該是還沒有入塔修行,自己怕是還能與他相處多一些時間吧?

不過,現在說這些都已經晚了。

阿史那雲眼中的那個人已經出現了幻影。她靜靜的躺在那里,視線模糊了起來。她仿佛看到了茫茫的北地草原,看到了成群的牛羊,看到了寬廣的玉帶河。

河邊扎著許多頂ru白色的帳篷,帳篷外有許多擠牛女乃的姑娘。

遠方漸漸起了煙塵,她听到了馬蹄聲。

一匹、兩匹,啊,竟是足足有三十多匹馬兒朝營地馳來。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雖然馬蹄聲听起來越來越沉重了,她卻覺得一切是那麼遙不可及。

是他回來了嗎?

馬蹄化驚雷,似乎又一場暴雨要來了。

她覺得天空忽然被烏雲遮住,暗淡了下來,一陣狂風席卷而來,卷起了無數牛羊、帳篷、馬匹和人,卻惟獨把她留在了河邊。

她好累,既然他不在了,那麼,長生天啊,請帶我走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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