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種冰徹骨髓的徹寒!
原來這一切都是個設好的局,燕豐神假意盜畫後故意去找守塔人秦雅便是為了讓夫子出面。而夫子對于書院中的弟子向來一視同仁,不忍剝奪燕豐神的入塔資格,便索性讓自己與其余四人同時入塔修行。
燕豐神知道他最後定會入塔,便將一切安排了好,故而他們入塔後面對完全陌生的環境,只有燕豐神神情淡定,旁若無事。
只是這碑林劍冢卻不是燕豐神主動要求來的,難道他能未卜先知,預料到赤雲會在此截殺宋明珠?還是說,他本身就是赤雲的手下?
病盜在江湖上素來享有盛名,但卻不曾听聞其曾屈膝適逢在誰人之下。若是這燕豐神真的與赤雲有勾結,包括自己在內的三人便都成了赤雲的網中之魚,案上之肉,任人宰割。
這一連串的想法實在太過驚人,蕭銘不敢怠慢,連忙告訴了李密。
李密听後思忖了片晌,終是面色凝重嘆道︰「若真如蕭兄所猜測的那樣,也只有拼死一戰了,雖然赤雲是煉虛境的強者,但有時強者對決只在一招一式間定勝負,未必沒有越境殺人的可能。何況」
說到這,李密抬頭朝平井一二和莊周看了看︰「我們四人聯手,多少也能叫他顧忌些身後
平井一二滿不在乎的聳了聳肩︰「瞧你們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真要打起來我們未必落在下風
一滴鮮紅的血液從赤雲嘴角滑落,滴在了水坑之中,漾出了一朵赤色蓮花。
他嘴角微微一扯,終究還是哼出了聲。
他實在是想不到,自己會被這麼一個致知境界的後晉書生擊敗,而且是以這麼恥辱的方式。
煉虛以下無敵?
自己對于這樣的名號絲毫不放在心上,若是越境殺人都能這般簡單,還要靜下心來,一節節的習武修行干嘛?干脆都捧著一卷半本天書啃讀好了,反正早晚也能悟出一兩處道來,便依著這一兩句道就可殺人了?
只是,自己終究是敗給了他,敗給了九天魔音。
罡氣雖然霸道,畢竟過于生猛強硬。剛則易折,王權以無數銀絲雨幕一步步瀉出自己的氣機,致使自己周身三百六十一竅盡數潰爛損傷,境界修為更是一瀉千里,跌至致知之下。
這人僅僅加冠便有如此實力,若是假以時日還不成了林清玄那般的老怪物,只可惜自己活不到那一天了。
他的境界修為大跌,五髒六腑更是盡數被搗爛,即便王權放他一馬,他逃走後也活不過三日。武道修行之人,最忌諱的便是貪生懼死。
佛說,這一世,爺娘恩重恐難報。
魔說,這一世,天下人除我皆可殺。
聖人說,這一世,活下去便是道。
都他娘的是狗屁!
人生前不管多麼顯赫,死後還不是兩手空空,一抔黃土覆面。
想他赤雲一生殺人無數,從未想過自己有朝一日會被人殺死。只是,當這一天真的來臨時,他卻沒有一絲一毫的懼意,仿佛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他顫巍巍的拔出背後長劍,cha在泥濘之中。他本以為此戰根本不用出劍,卻發現王權把自己逼得沒有拔劍機會。現在再出劍卻是落得個淒慘如土狗的下場,真是讓人唏噓慨嘆。
「我只要你答應我一個條件赤雲擦去嘴角的血絲,冷冷道︰「我死之後,不要為難我那些兄弟
王權早已將手中竹笛收入袖中,此刻正在撫模那具傷痕累累的古琴。此戰他先用九天魔音逼得赤雲孤注一擲,再用笛音銀絲牽絆住魔頭的氣勢,最後使出壓箱底的御劍術,可謂是一氣呵成,一戰成名。
不過,這一戰後,這具陪伴他多年的古琴卻是再不可能奏出佳曲妙音了。
崩一弦,則赤雲斷一脈。如今古琴七弦盡斷,赤雲也徹底喪失了抵抗的能力。
也許是入魔太久,赤雲說話總帶著一股盛氣凌人的傲氣,便是如今這傲氣讓人撲面而來,讓人渾覺bi仄。
只是王權似乎並不生氣。
「我答應你
赤雲聞言大笑︰「善!某這一輩子大戰小戰無數,也著實累了,能夠敗在你的手上,也不虛妄此生了
王權望著地上的那一灘血水,良久不語。
過了約莫一刻,他才嘆了聲,抱琴轉身離開。
「權哥哥,你真厲害!」宋明珠見赤雲自封經脈念誦倒晝**化為了一灘血水,不迭的跑出來,抱著王權的袍袖贊頌道。
王權蹙眉道︰「這是我為你殺的最後一個人
宋明珠嬌聲道︰「權哥哥對明珠最好了,若是別人要殺明珠,我便不信你袖手旁觀
王權遲疑了片刻,款款道︰「我不會出手
說完便再不留步,抱著古琴闊步而去。
「你我已經兩不相欠,以後不要再粘著我
「哎!你回來啊,你這麼走了,我怎麼辦?」宋明珠還要追逐,卻被瞎子陳四一把拽住。
宋明珠如何肯被人如此束縛,只不停的踢打,濺起幾多淤泥,污了陳四袍衫。
陳四長嘆一聲,從袍袖中取出了一張符紙貼在了宋明珠的後背上。
一直踢打不停的明珠公主立時駐足束手,呆呆立在原地。
「這都是命,你便不要勉強了陳四的聲音十分沙啞,卻透漏出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明珠公主被神符定身動彈不得,此刻見陳四態度如此強硬,知道自己得罪不起,連忙眨眼示意。
陳四低語道︰「若是有緣,公主與他還會再見
陳四畢竟得了囑托,待她多少有些顧忌,此刻見她安靜了不少便嘆了口氣,屈身將那符紙取了下來。
宋明珠去了禁錮立時癱軟在地,抱頭痛哭。
自己那麼相信他,不惜把生命都托付給他,到頭來他還是說走就走,什麼護送自己到安全之地,他分明就是利用自己。
難道進入了劍塔就安全了?難道殺掉赤雲就安全了?
殺掉了赤雲還會有赤峰、赤山、赤水他分明就是利用護送自己的機會入塔修行!
「咳咳!」
陳四能看透人心,當然知道宋明珠此刻想的是什麼。
男歡女愛甚是拖拉,若是誤了大事,任誰都擔待不起。他可不想看著一手創建的南沙幫毀在一個女人手里。
王權走後,宋明珠沒了依靠凡事都能倚仗陳四,此刻見老者不悅自然不敢再哭泣。帝王將相家的孩子,別的本事興許沒有,但察言觀色卻是很有一套。
「閣老,我們現在該去哪兒呢?」
陳四听到這稱呼微微一怔,良久才道︰「去金榜閣
這個稱呼他有多久沒有听到過了?
自打那夜離開南池國後,自己便成了人jian可欺的草芥泥巴,任誰都可以沖上前來踩上幾腳。
自己輾轉數月來到東都洛陽本想著可以博一個光鮮的幕僚職位,可自己磨破了嘴皮換來的卻是將相侯府下人的棍棒相加。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沒了光鮮的身份和顯赫的地位,自己的命便連牲畜都不如。
能看穿人心又如何?可能當飯吃?
便在自己饑寒交迫,瀕臨絕望時,劉老幫主救下了他,並委以重任。
士為知己者死,劉老幫主這般待他,他自然也盡心竭力的為南沙幫謀劃,多年下來也算打下了一份不小的基業。自己過得如此平靜如此釋然,為何突然之間南池國又要闖入自己的生活?
早知今日,當初又何必要力排眾議的敢自己走?
自己這一雙眼楮便是為他瞎的啊!
陳四望著眼前的宋明珠,只覺得眉眼性格與那人十分相像,更是心如刀絞。
好一句閣老,好一句閣老!
陳四點了點手中木杖,望著漆色夜空,喃喃道︰「逝去飄零如落葉,可能回否?」
「閣老,你快看,那些魔殿士卒都被殺死了!」
陳四正自凝神間,宋明珠卻是一陣驚呼。
陳四回神,順著宋明珠所指方向望去,只見一地血尸。
這是怎麼回事?
陳四臉上寫滿了疑惑,方才魔頭赤雲臨死前,王權明明答應他不會追殺這些魔殿士卒,想他布衣才子說過的話絕對沒有反悔的可能。
那麼說,這碑林之內定有旁人!
「是我做的,在下燕豐神,願與閣老交個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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