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隨風動,花香襲人。
一縷陽光,透過翠綠的樹葉,灑在歐陽青夜的臉上。
此時的他雖然手中執著棋,可心思卻完全沒有在棋盤之上。
納蘭冰了然一笑,「你又輸了。」
「哦?」歐陽青夜才反應過來,也淡淡一笑,「輸給你不是很正常的嗎?就連棋藝天下第一的上官慕白,不也是你的手下敗將。」
他的語氣中,少了之前總是無意間流露出的遺憾之感。
「以前你雖然也會輸,可不過只輸給我一子半子而已,怎麼會如現在這般,潰不成軍。有心事?在想什麼?」
一年多前,商冰舞失蹤後,黃文啟隨她而去,納蘭冰便暫時留在了楚東,打理楚東寶芝林的生意,後來蒼北突發情況,她才匆匆離開,幾日前才再次而來。一來便發現了歐陽青夜的異樣,這次的他,已鮮少再用那深遂的眼神凝望她了,只是不知道他自己有沒有發現呢?
歐陽青夜搖了搖頭,提起翠玉酒壺,為納蘭冰與自己滿上酒。
「輸了棋,我自罰一杯。」歐陽青夜舉起酒杯,便一飲而盡。
納蘭冰把玩著酒杯,有些玩味的看著他略有些逃避的眼神,「別左顧而言他,到底在想什麼?」
歐陽青夜剛剛又想起曾經與冰舞對弈時的情景,明明仿佛就在昨日,拉回現實,卻又已相隔百天。
「我自然是在思考怎樣與你對棋,還能想起什麼?」
「青夜,可是我怎麼覺得你的心思根本就沒在這盤棋上呢?
還有啊,看看你選的那些秀女,左看右看,都像極了某人哦?
你說實話,你是不是在想商冰舞?你對她是不是與其他宮妃不同?你是不是喜歡她?」納蘭冰實在著急歐陽青夜的幸福,想了又想才覺得,對付他這種冷毅的悶騷男,還是直接點破為好。
「砰!」
歐陽青夜手中的翠玉酒杯,突然掉到地上,摔得粉碎。
他臉色突然變得冷然,心中有一種說不出的忐忑之感,似乎納蘭冰的話說到了他最不願意面對的事情。
一直以來,他心里只有一個納蘭冰,哪怕明知道她有深愛的丈夫,哪怕明知道他們永遠都不可能在一起,卻依然默默的愛著她,多少年來不離不棄,無論她有任何要求,任何需要,哪怕冒著天下之大不韙也要盡全力來幫忙她,滿足她,完全一副絕世痴情漢的模樣。
愛她也似乎成為他生命中的習慣,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愛上別人。他一直想要一份從一而終的愛情,哪怕他根本得不到,但只要他堅持就好,這份執念他從來沒有想過要打破,或是改變。
商冰舞是他生命中的一個特別的存在,他心里很清楚,他待她與其他宮妃不一樣,看不到她的時候,他心里會有想念,知道她有可能背叛他的時候,他心里會特別的難過與憤怒,她失蹤這麼久,他就擔心了許久,這是他對其他宮妃完全不會有的感覺。
面對其他妃嬪,他的心永遠都在一個溫度上,不思念,不熱情,不慍不火,哪怕曾經抓到宮妃與太醫偷情,他心中也沒有半份的感覺,但是他清楚,對待商冰舞,他做不到這樣。
但他決不認為這就是愛,他愛的永遠只有一個人,那就是納蘭冰。
而愛一個人,就要愛她一生,他的心除了納蘭冰,再不會為任何人跳動。
「這是什麼話?
冰兒,你可以不愛我,但是不能這樣誣蔑我對你的感情。
我歐陽青夜這輩子只愛過一個人,她是誰,你清楚得很。而這份感情,不會因為任何原因而有所改變。
冰兒,以後莫要再說這種話。」歐陽青夜心中突然涌出一種恐慌之情,因為他發現,在他說這番話的時候,腦中竟然清晰的浮現出商冰舞的容顏。
「青夜,你何苦這樣執著?」納蘭冰頗有些無奈,這個人什麼都好,就是感情方面太過于死板,他對商冰舞的在意瞎子都看得出來,怎麼他自己就不清楚呢?
歐陽青夜猛的站起了身,「冰兒,你放心,我的感情永遠只會默默放在心上,決不會有半分打擾到你與上官慕白。但是請你決計不要懷疑它。因為你永遠想象不到,我有多在乎。
午膳時辰就要到了,我叫人備了你喜歡吃的糖醋排骨,咱們移步宴客殿吧。」
說完,他便轉身而走,腳步很快,可心中卻有一種思念在慢延,因為糖醋排骨除了是納蘭冰的最愛,他記得冰舞也特別的喜歡。
納蘭冰望著他的背影,無奈的搖了搖頭,「商冰舞,你到底在什麼地方呢?這個傻小子的自我折磨與愚蠢的執著,只怕只有你才能夠救贖他,你到底發生了什麼?」
歐陽青夜為了向納蘭冰證明,他根本不愛商冰舞,心中依然只有她一個,在他們共同用膳的時候,下命撤回了所有還在尋找商冰舞的人馬,並下旨,從今以後,宮中再不許任何人提起她,而她,也將永遠不得再踏入楚東皇宮半步。就是載滿他們共同回憶的芙蓉殿,他也賜給了新入宮的花貴人。
納蘭冰沒有想到,她明明是想推一把歐陽青夜與商冰舞之間的感情,卻產生了背道而馳的效果,他們之間的距離似乎越來越遠了。
入了夜,冰冷的月亮輕落在歐陽青夜的身上,他獨自站在芙蓉殿外的竹林邊,卻再也沒有半分想要進去的沖動。
而在將它賜給花貴人之前,他幾乎每夜都要到芙蓉殿中呆上片刻。
他右手五指緊握成拳,緊緊凝視著芙蓉殿的金漆木牌,他能說他後悔了嗎?後悔將這個宮殿賜給了其他人。
許久,他輕輕放下手,轉身而走,伊人不在,連回憶都已不在,這芙蓉殿從今以後,他再不會來了。
而芙蓉殿中的花貴人,正在嬌羞的做著她的貴妃夢,所有人都知道,歐陽青夜每夜必來芙蓉殿,因為這是他母妃曾經住過的宮殿,充滿他兒時的回憶,皇上將這麼重要的宮殿送給她,自然是非常喜歡她的,她只是百里家遠親中一個不得寵的庶女,沒想到剛入宮就有了平步青雲的感情,她笑得如花般燦爛,因為她覺得,她的好日子就要到了。
同樣的月光之下,恢復如初的商冰舞,給了水逸俊狠狠一巴掌,便出了馬車,坐在了仙夢身旁。
這條路上,人煙稀少,走到這里已找不到可以借宿的農家,于是他們只得連夜趕路了。
過了午時,被毒癮折磨得萬分疲憊的她,悄然睡去,卻不斷夢到歐陽青夜,讓她心亂如麻。
她一把奪過仙夢手中的馬鞭,看也不看她道︰「進去休息,兩個時辰後出來換我,林夢也一樣。」
「這……」
「這是命令,廢什麼話,進去!」
官大一級壓死人,他們無極門等級森嚴,仙夢也不敢不听命令,于是只能撇撇嘴,與林夢一同進了馬車。
她們剛剛進去,水逸俊便出了來,自顧的坐在冰舞的身旁。
「小美人,一個人趕車太寂寞,我來陪你了。」他一臉笑意的看著冰舞,好不歡喜的樣子。
車廂內的桑依眼楮黯然,水逸俊若是喜歡其他女子,她還有一爭之心,可如此那個人是商冰舞,她會忍痛成全。
她听到冰舞的經歷時,心中就充滿了憐惜,就覺得上天對她太過殘忍,應該有個好男人來呵護她的下半生,而水逸俊看起來玩世不恭,可她卻很清楚,那只是他的面具而已,真正的他,不是這樣的,如果他真心的愛上一個人,一定會用生命去呵護她的。
如果她得不到那份呵護,她希望冰舞能夠得到。
只是此時此刻,她的心如吞了黃蓮般苦澀。
「滾!」恢復了體力,再不受制于他的冰舞,對他是完全的不客氣,尤其她心中本就亂極了,她滿腦子都是歐陽青夜,處于極度煩躁的狀態。
「干嘛那麼凶嘛?我以為經過了一日的親密接觸,我們已經成為了知己,至少以後要送你衣裙,我都不用問便知道你的尺寸了。」水逸俊仍是一副無賴樣子,對冰舞的興趣明顯越來越濃厚。
「再靠近,我就殺了你。駕,駕……」冰舞看也不看他一眼。
而剛想將頭靠在冰舞肩上的水逸俊,聞言輕輕抬起頭,一副委屈小媳婦的模樣,還抽泣了兩聲道︰「好凶哦,人家怕怕哦。這麼美的女人,就不能對人家溫度一些嗎?」
商冰舞深吸一口氣,她覺得每和水逸俊對一句話,都是在挑戰她的底線。
「采兒說你的毒明日就會全部清除,到時候你就給我有多遠,滾多遠。」冰舞的臉冷得如萬年冰塊,在他面前,她已經不想再裝嬌媚迷人的樣子了。
「什麼?」水逸俊一副被輕薄般的難過樣子,搖頭道︰「不要,不要,你怎麼舍得趕我走?
我的毒不可能這麼快就被解了的,我的傷還沒好呢。而且你們不是要去納西嗎?正巧我也要去納西拜會朋友,你不要趕我走,不要趕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