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第一卷出道的艱難
第63節l漂亮女編輯
張子健覺得熊彪說的那句權力的邊緣人和陪襯人真是有道理,但大院里更多的人就是這樣的人,他們並不想擁有更大的權力,也許是他們沒有這樣的野心,也許是他們在經過拼殺之後敗下陣來。但他這個剛剛進入這個大院的年輕人,正醞釀著一腔的激情,即使自己在文聯這個遠離權力中心的地帶,也不能就這樣罷手,要弄出點動靜,讓那些權力中心的人,看看這里是有一個叫張子健的年輕人的。
給那個小樓做了那麼一點事兒,實在不算什麼,僅僅是一個年輕人的勤快而已,齊官亮他們還看不出他張子健的真正的能力。如果文聯能為縣委縣政府提出的打造森林旅游產業的戰略思路做點具體的事情,那可就顯示出他的才能了。
雖然這樣做遠遠超出自己這個剛剛進入文聯的年輕人的能力,但有了一個好的思路,就是成功的一半,不怕做不到,就怕想不到,他張子健就是這樣的人,一旦找到了一條自己認為對的路,不管怎樣的不容易,他也會一直往前走的。他還有個自己的小九九,那就是要打造文化搭台這個路子,邀請省里乃至國家一些大手名家到寧古來,幫著領導為新的戰略抬轎子,吹喇叭,也許鄭曉麗會幫上他。
「子鍵,想什麼呢?走,跟著去放松一下?」
張子健從自己的思緒中走出來,心想,這熊彪還不滿足,還有這個心思啊?但自己的手已經被左右兩個小姐拉住了,想甩開也不容易了,其中的一個說︰「小哥哥,看你一臉的嚴肅嗎,就跟我們押你上刑場了似的
張子健趕緊站住︰「我還是請兩位放了我,我這個大哥交給你們了,你們就……」
熊彪似乎一心要兩個小姐把張子健弄到單間里,就說︰「你知不知道,這種市井文化和風情文化,是文人騷客必不可少的一種體驗和嘗試。現在的社會,什麼都可以跟文化聯系上,飲食文化酒文化,官場文化性文化,你想想,那些當大官的哪一個不是個個搞得門精兒?現在官場考量的不是你的道德水準有多高,而是你的各個方面的道行有多深,所以,你別小看這些小姐,她們可是掌握著許多人所不知的秘密呢,哪一個領導跟他們有過歡樂今宵的事兒,也完全不是不可能的
邊說著,幾個人連推帶搡地把張子健弄到一個華麗的包房里,一張大床似乎可以睡下好幾個人,張子健有些急了,就說︰「這樣吧,一個人我給一百元,我就不在這里听你們講什麼文化了。熊大哥,你說行不行?」
張子健還沒說完,兩個女孩突然對張子健發動了進攻,其中一個說︰「我們不要你什麼費用,今天吃了你,我們花錢也是值得的……」
走出羅馬花園,已經是午夜時分。這時是上人的時候。熊彪突然拉了張子健一把,對張子健悄悄地說︰「剛才你看到那兩個人沒有?」
「沒有啊,他們是誰?」
「一個是縣衛生局局長王曉方,一個是他的辦公室主任
張子健還陷在剛才稀里糊涂就被那兩個小姐拉到按摩間,竟然被她們戲耍的過程。她們表現的不是愛和情,而是風騷和瘋狂,甚至是暴掠,為了避免惹出事端,他才沒有打那兩個小姐一頓,只是罵了幾句,留下了一個聊了會兒天,讓那人去找熊彪,但他對熊彪的行為就很是反感。也許真是像熊彪自己說的那樣,他就是機關大院的垃圾吧,盡管有著無以倫比的高智商,但這樣的人是永遠也不能委以重任,肩負某種使命的。
從熊彪的身上,他也檢查了一下自己是不是有這樣的毛病。他之所以此刻對熊彪產生了反感,那就是熊彪當著他的面,毫不顧忌的跟小姐去鬼混,還以什麼文化之類的東西,要把他拉下水。要想在大院里混,決不能讓任何人抓住你的小辮子,哪怕是你的朋友。別看是你的朋友,其實對你的做法並不接受,有時還十分的反感和討厭,現在的他就是這樣,除了熊彪的腦子和他的分析判斷能力,他完全不接受這個人,即使是自己掌權,也會把他打入邊緣人的行列。
第二天上班,他翻出縣委縣政府發的所有文件,了解寧古縣在未來的五年,要發展成為森林旅游強縣的戰略目標。寧古是個林業大縣,但這些年的過渡砍伐,森林資源已經瀕于枯竭。在這個時候停止采伐,發展以林業旅游為資源的新型產業,張子健覺得齊官亮的思路真是高屋建瓴。他這個似乎跟旅游根本瓜葛不上的文聯,還真是躍躍欲試做點事。
其實,一個大事業的發展,還真是輿論開道,他們雖然不是報社記者,但把文聯的作用發揮出來,邀請來各路的名人作家,為寧古的森林旅游造出聲勢,熊彪給他出的這個主意還真是非常的精彩。張子健想,也許這就是天賜良機的絕好機會。
陳娟看到張子健居然認真地研究這樣的東西,很是不以為然︰「子鍵,你這是干什麼?難道你要把我們的文學當成傳聲筒?」
張子健微微一笑說︰「陳主席,這兩天我還真有點事兒想跟你匯報
陳娟听了很舒服,說︰「有什麼事兒你就說,說什麼匯報不匯報的?」
「這事我還要想想透徹,這樣吧,今天晚上你有時間嗎?」
「談工作還用晚上的時間?」
「我現在把我的一個思路整理一下。晚上不行,那就明天上午
陳娟說︰「那就晚上,反正我也沒什麼事兒。那你就在這里整理。我也看出來了,你這一來,我們文聯就有了生機。我這個副科級從來也沒和齊書記說過話,可你這個大學生沒來幾天就引來齊書記的注意。你要是能把咱們文聯弄出點動靜,讓書記關注咱們,我就……哦,我請示石主席後,就一定大力支持你
「我晚上一定整理出一個好思路向你匯報
「那晚上我請你喝酒
張子健笑了︰「咱們文聯喝酒可是要自己花錢的。還是我來吧
「你就別跟我推月兌了,你自己花錢裝飾了咱們的小樓,我就挺不好意思了。好,晚上見。哦,對了,我們就在季季鮮酒家見面吧
走出大院,一陣夏夜清爽的晚風吹來,立刻拂去張子健一天的疲乏。一輛黑色的轎車閃著華貴的光芒,從他的身邊一掠而過,這是齊官亮的車。接著還有幾輛車也從他的身邊駛過,那種氣勢足以讓這個大院的任何一個小人物心生太多的感慨,嫉妒氣憤恨,所有的種種,都會在心里涌出。
但張子健卻不這樣想,他想,這就是領導,就該有這樣的派頭,而像熊彪所說的那種邊緣人,就永遠只能苟活在這個大院里最陰暗的角落。
現在的他就要像剛剛破殼的甬,慢慢而要卓有成效地織好自己的繭。
他吸了一口在饒河很難吸到的清澈的空氣。他突然意識到,既然跟栗雪分手,他就對饒河不那麼向往了。自己所在的寧古不是也很好的嗎?現在所做的,就是要逐漸走出邊緣地帶,不能總做一個權力的陪襯人。
他感到自己從陰郁的情緒中走出來,心里憋了一股勁,精神頭好多了,思路也通暢了。經過昨天一夜和今天一個白天的準備,一個標題為《服務大局,為打造寧古森林旅游戰略構想,文聯工作的八條設想》就出爐了。他感到這是個很具有操作性的東西。
能不能博得陳娟的同意,他還沒有一定的把握,如果陳娟不同意,那他就去找在家休息的石成金,如果陳娟同意,那就不是什麼問題了。邀請五十個省里和京城的相關名人,在寧古這個被稱之為雪鄉的地方,降下第一場雪的時候,來到這里,能作畫的作畫,能寫詩的寫詩,能寫報告文學的寫報告文學,那寧古豈不就出名了嗎?在他的策劃下寧古一出名,今冬第一個旅游季如果達到預計的設想,他所做的工作就會被領導們,尤其是齊官亮看到的。他這個權力的邊緣人,就會慢慢的進入中心地帶。
當張子健走進季季鮮酒家的時候,陳娟已經等在那里一段時間了。
「子鍵,我剛要給辦公室打電話。你這寫了一天,都寫些什麼呀?走,二樓我訂了房間
張子健這才發現,此刻的陳娟不是白天上班時比較樸素的打扮,而是身著一身十分時尚的服飾,這個這個年近三十的女人增加了幾分魅力,也讓她顯得年輕一些,甚至和自己的年紀差不多。
「陳……」
「現在叫我陳姐陳娟笑吟吟地說。
「陳姐,你今天可真漂亮
「你也會恭維你姐姐了?和一個英俊的年輕人在一起吃飯,我總不能把自己弄成個老太婆吧
「你可不是……」
「走,我們上樓
陳娟走在張子健的前頭。看到陳娟在下班後的時間,簡直是容光煥發,披金戴銀,張子健心想,陳娟的老公是干什麼的?過去他總把陳娟看成是個普通家庭的女人,看不出老公是干什麼的,但他現在覺得,陳娟的老公也許也真不是一般男人,從陳娟這身行頭看來,沒個一千塊是下不來的。一般的干部是買不起這樣的服裝的。
陳娟對站在門口的服務生說︰「可以上菜了
幾乎就在幾分鐘之內,四盤價格不菲的菜擺在了餐桌上,陳娟說︰「咱們單位沒什麼錢,那點辦公經費就根本不夠用。那天請你吃飯我都覺得寒磣。但今天是我以個人的名義請你,我可就不能搞的那樣的寒磣了。這幾盤菜是我主觀決定,希望你喜歡
「喜歡,真的喜歡。我還沒吃過這麼大的蝦和螃蟹呢
張子健猜測這一盤菜怎麼也要在一百元以上,可見陳娟的老公就更不是個一般的人物了。他突然想起來,陳娟說過她是跟著老公從鄉鎮來到縣里的,那就是說陳娟的老公很可能是哪個鎮的書記或者是鎮長,到了縣里當個什麼局的局長也未可知。
「子鍵,先吃點東西,酒可少喝點
張子健也不客氣,扒了兩只大螃蟹,又吃了兩只大蝦,才和陳娟喝了口酒。還沒等張子健自己說什麼,陳娟就鄭重地說︰「子鍵,我看了出來,你是個喜歡動腦筋的年輕人,有點子,是不是想出什麼門道出來了?放心,只要你有什麼好主意,對我們文聯的工作有利,我絕對是支持,並且還要跟你一起干的
「我才到文聯上班,對工作也還不那麼了解,一切還處在學習階段
張子健先是客套了一番,陳娟說︰「咱倆現在可是不需要說這些沒用的東西的。你知道,石成金就要退休,我們現在還真要干出點成績,現在也是表現你自己才能的機會
張子健這才明白陳娟這樣大力支持他的用意。石成金一退,主席的位置就虛位以待,陳娟升到主席位置,就是從副科到正科。一個女人在縣委大院熬上個正科級,也就十分不錯了。雖然遠離權力中心,但女人混進權力中心,也沒什麼好處。就現在來講,他支持陳娟的工作,也就是展現自己能力的機會,不管怎樣,如果不出意外,陳娟都會當上這個主席,如果她的老公是縣里有實力的人物,那就更是手拿把掐的事。但她現在也需要做出點工作,讓大院里的領導看看。
張子健沒怎麼喝酒,但菜沒少吃,這樣的好東西他還沒吃過。臨離開時,陳娟拉起張子健的手說︰「子鍵,你真的讓我刮目相看。我看啊,文聯這個地方不適合你啊
張子健故意說︰「陳主席,我才找了個工作,你可不能不要我啊
「我哪有這樣的權力?你這才來幾天,就在齊書記那里掛了號,這炮要是打響,那你就在大院里是個了不得的人物了
「再了不得也還要在文聯干,我喜歡的是寫作
雖然這不是張子健的真話,但他可不能把心里想的,跟這個女人說出來。
陳娟看著張子健俊氣的臉,心生一汪熱浪,心想,這小子要相貌有相貌,要智慧有智慧,未來可是自己有力的對手啊,但不管怎麼說,也要讓張子健把這秋天看山和冬天看雪這兩個筆會大張旗鼓地籌辦起來,一個小年輕的大學生即使再能干,也不能跑到自己的前面去。她的老公計德厚在縣里,就是副縣長也要讓他三分的。自己有了成績,別說當文聯主席,就是到宣傳部當個副部長,也完全有可能,畢竟自己還年輕的麼。
張子健既然是能干,就讓他去干好了,等到自己匯報的時候,這些成績當然就都是自己的。
她笑吟吟地說︰「子鍵,你現在想去什麼地方?」
「我單身一個,又沒有女朋友,還能去什麼地方,回去睡覺
「就不想出去玩玩,唱唱歌什麼的?哦,你姐夫喝完酒照例要去打牌,女兒在我婆婆那里,我就是現在回去,也是自己一個人呆著
盡管陳娟的意思很明顯,但張子健現在沒什麼心思去唱歌跳舞,就說︰「我還是早些回去準備一下。我想明天一早就去省里,落實一下名單,看看都有誰能來,還要找個路子能把你給的那些山貨售出去
陳娟說︰「行,那你就早些回去休息。你是個有正事的人,我喜歡你這樣的性格
陳娟不再要求張子健陪她去消磨時間。張子健回到自己的小房間,做了一個簡單的工作計劃,明天先到文聯,取出那筆稿費,直接跟市文聯的領導匯報一下自己的打算。饒河市文聯他還只認識于靜波,由于那次突發栗雪事件,他和于靜波的約會爽了約,他還要費不少嘴皮子解釋。
第二天一上班,陳娟就把一萬元現金放到張子健的面前,還告訴他,兩萬斤極品秋耳,一萬斤上好的松籽,隨時可以提貨。張子健說︰「這些好東西,我怎麼也要賣出去
陳娟喜滋滋地看著張子健說︰「你有什麼能耐就使出來吧。我就這點能耐了
「這就解決了大問題了。沒有你的支持,我這樣的計劃就是空談
「快走吧,見到市里和省里的文聯領導,替我問聲好
把陳娟給他的一萬現金存到自己的賬戶上,栗雪還他的兩千,鄭曉麗給他的五千,這些加起來,也是個不小的數目,再加上他馬上就去饒河文聯去取那篇發表出來的作品的稿費,他已經接到了通知單,而不是于靜波的電話,這筆錢又是三千,如果辦一個小型的筆會,也就夠了。但張子健要搞一個大規模的筆會,要讓縣委大院包括政府的一些首腦,都知道他張子健,這樣小規模的筆會,是弄不出什麼大動靜的,這樣錢就差多了。
但有了二萬斤批發價的秋耳一萬斤的松籽,這些可都要變成錢的啊,他已經覺得自己是個小富翁了。
饒河文學編輯部張子健是熟悉的,這個並不華麗的辦公室,開啟了他通向文聯這個並不是他所願,卻又非走下去的人生和工作之路。他想,如果按照自己的操作實現自己的意願,也還是不錯的,那自己在文化界,也就出人頭地了。即使游離于寧古縣的權力中心之外,也是那個大院里有自己應有的地位,他也就知足了。
他對這里有一種特殊的情結,還由于這里還是他認識了一個美女姐姐,並且第一次就受到一個女人色侵的地方。他的身體現在還有她撫模了他的感覺。鄭曉麗這個外表賢淑而內心似火的女人,給他上了人生情愛方面的第一課,那就是一個成熟的女人,在**的方面可以這樣的大膽。鄭曉麗是他和栗雪分手的一個不可忽略的因素。
但現在坐在這個位置的,不再是鄭曉麗,已經換了主人,這個人就是于靜波了。想到于靜波,張子健就感到自己像是做了錯事的孩子,有點不敢見她似的。
門開著,張子健站在門口,看到于靜波伏案在寫著什麼的背影。于靜波就是這次黨政干部招聘考試的勝出者。他想,如果他到這個位置會怎麼樣呢?雖然都是文聯,但這兩個地方差別可是太大了。不過,現在他向一個新的制高點發起沖鋒,似乎寧古給了這個機會,在饒河就很難得到。
張子健敲了敲門就走了進去,十分熱情地說︰「嗨,你好,上班有些日子了吧?怎麼樣,這個地方很適合你啊
于靜波抬起了頭,像是不認識似的看著張子健,張子健的熱情洋溢,並沒有得到任何反應。
「對不起,我那天……這個……」
「你說什麼,我不明白
「我向您賠罪,是我那天發生了……」
啪地一聲,一本雜志被摔在桌子上,張子健看到于靜波那本來白皙的臉色,變得緋紅,眼楮也噴出了火焰。
一個熱情美麗,又有著市人事局長爸爸的于靜波,長到二十三歲,如果有人對她輕視,甚至戲耍了她,那麼這個人就是他張子健了。
于靜波第一次在唐葉亮辦公室見到張子健,她的心里就產生了一陣輕微的震撼。這是個有著虎虎威風,又絕不毛躁的年輕人,那時她還不知道這個人是什麼出身,但她覺得能在唐葉亮辦公室出現的,都不會是尋常的人,她也就給了他那三道考題。她已經向這個第一次見面的男人表示出了自己的好感。
她記得這個人叫張子健,家住在大青山林區,家里沒什麼背景,對他的感覺就差了那麼一點。她接過鄭曉麗的工作,整理這期雜志所發的稿子,才看到張子健即將發表的中篇小說《今夜我們分手》,她被張子健筆下所展示的依依惜別和對未來充滿幻想又感到前途的迷茫的情緒打動了。她又從上期的雜志看到張子健的第一篇作品《鄰家小妹成了我的同學》,她這才發現,這個高高大大的山區的男孩,居然寫出了這樣的作品,而她這個從小就喜歡文學的女孩,也就寫寫風花雪月這類毫無意義的小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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