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第一卷出道的艱難
第73節省城的美女
陳娟果然借了輛好車,在饒河火車站等著他們。看車號似乎是縣政府的車。
陳娟喜笑顏開地向張子健迎來︰「子鍵,真是立了大功了
「來,介紹一下,這是我們文聯的陳主席,這個美女是省城的歌星任芳菲
由于之前張子健給陳娟打的電話中,提到過他要把劉彥周的小蜜帶到寧古,陳娟也就知道這個女人和劉彥周是什麼關系,就十分討好地說︰「真是個大美女,比那些出名的歌星還漂亮,我相信你以後一定有出名的機會,那時我們就是你的粉絲了
在張子健的跟前,任芳菲被陳娟恭維的有些不好意思,陳娟說︰「我們在饒河吃點東西?」
「不用了,還是回到寧古再說吧
「那好,我們現在就向寧古進發
陳娟給張子健和任芳菲開了車門,車子就向寧古的方向行駛。張子健說︰「陳主席,劉彥周主席一定會到我們寧古來的,在他的帶動下,就會有許多人同行的,我也和報告文學作家李由定好,他會給我們寫一篇有分量的報告文學發表在省級以上的雜志上的
「想不到,想不到啊,你做的工作這樣扎實。我們文聯可要出風頭了陳娟喜不自禁地說。
張子健陷入到沉默中來。自己的工作扎實嗎?不錯,他圓滿完成了應有的任務,筆會定好了人,山貨也即將出手,可是,他自己其實並沒做什麼,一個鄭曉麗,一個李婷婷,再加一個任芳菲,就把他的工作內容全部搞定。
他粗略地算了一下,五萬斤秋耳,以二十元進的貨,他自己每斤截留十元,就是五十萬元,出貨的真實價格就在三十元,給任芳菲每斤提三元,就是十五萬元,這樣出手的價格就是三十三元,賣出去的價格是四十五元,拋去每斤兩元的運費,十萬元滿夠,這樣文聯光這一項就足足可得五十萬。其他的松籽和松茸還可以得二十萬。
這樣一算,他簡直是嚇了一跳。有這樣的成績,他忽然覺得不光是自己的,很大一部分是陳娟弄來這樣一大批價格低廉質量又優良的山貨有關。
這超過七十萬的收益,他們就是開幾次筆會也是花不完的。秋冬兩屆筆會,有個二十萬足夠了。剩下的那一大筆錢怎麼辦?他自己本身就從中得了五十萬的好處,他可不能再多拿了。
這樣,可以和陳娟商量好,他們各自在饒河買處房子,這樣也就花出去不到十萬,再給文聯買輛車,就說是接待前來參加筆會領導們用的,他們一走,這車就是他們自己的了,這樣還有三十幾萬的剩余,以後的文聯可就不是清水衙門,可以說就富得流油了。
陳娟對張子健說︰「咱們先去吃飯?」
「不,現在看看準備的山貨吧
「那就先到縣供銷社的物資供應站的倉庫
縣物資供應站的倉庫大門緊閉,司機鳴了幾聲喇叭,有人緩緩推開的大門。張子健覺得這里很破敗,似乎根本就沒什麼值錢的東西。陳娟下了車,跟一個管事模樣的人說了幾句話,那人立刻對陳娟十分的客氣,陳娟就讓張子健和任芳菲下了車,幾個人繞過了幾條長滿雜草的小道,就出現幾棟架構很密實的倉庫。張子健心想,也許這里才有真正的好東西。
果然,他們所需要的山貨都在這里。張子健是從山里走出來的,自然對好壞的山貨有不錯的眼界,他知道這里準備的東西,果然是上好的。
幾個人當下就定了下來,馬上組織車輛裝貨,直接把款子付清,那些錢付這里的價格還有剩余,飯就在這里吃,他要看著裝貨。
裝完了貨,已經是天黑時分,張子健就說︰「陳主席,你帶著任芳菲找個賓館住下,我就睡在車上。你給我買倆饅頭一碟咸菜再帶一瓶水就行了,別委屈著任芳菲就行
「這是干什麼?」
張子健不便多說︰「你就听我的沒錯
陳娟看了看張子健,雖然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但她現在已經完全信賴張子健所做的一切,就說︰「我去飯店要酒要菜,你就在這里喝點吃點
張子健笑著說︰「酒就不必了,菜可以來點
任芳菲對陳娟說︰「那陳主席,我也在這里陪著子鍵哥吧,我們把一切都弄得妥妥當當的,再好好的喝酒也不遲
陳娟不好意思自己離開,忽然說︰「那我們跟司機商量,我們在這里打牌好了
張子健說︰「司機可不行,明天他要開車,要好好休息的
陳娟忙說︰「對對,看我,這腦子就是不夠用。那這樣,我在這里陪著你們好了,反正也就這一個晚上,明天你們就押貨出發了
張子健也沒拒絕,說︰「那你就耽誤休息了
陳娟說︰「你干了這麼大的事兒,我少睡一宿的覺,算個啥啊。我現在就去飯店叫菜
陳娟上了那輛等在那里的小車。任芳菲說︰「子鍵哥,你想得真是周到
張子健擺擺手,指了指車上的司機,不讓她說下去。張子健說︰「我小時候在大山里,秋天和冬天是我們最忙的時候,采山貨,打松塔,很小的時候我們那里還有野豬,有一年下大雪,黑熊是冬眠的動物,也不知道是怎麼搞的,砍樹居然把冬眠的黑熊砍了出來,那個危險啊,有個工人差點被黑熊舌忝了
任芳菲也接著說︰「我家在三江交匯處,我們那里的大江出一種大黑魚,一百多斤,有一年還打上來一頭水怪,老大了,誰也不知道那是什麼東西,也不知道是不是好吃,就給放了
兩個人說了一陣他們小時候的事兒,陳娟的車又開了回來,帶來幾個很有食欲的菜,酒是沒有。吃罷了飯,陳娟真的和他們熬了一夜,司機睡足了覺,就早早駛出了寧古。
一路暢通無阻,五天的時間,張子健和任芳菲就在車上熬著,第五天的晚上,車到了溫州。一個胖乎乎,一臉笑面佛似的男人接了貨。都說溫州人做生意精明,但張子健覺得這個齊老板像東北人那樣的實在,齊老板說︰「卸貨先不急,你們一路辛苦,我給你們接風洗塵
張子健听了听齊老板的口音,就問︰「你的口音……」
齊老板哈哈大笑說︰「我不是地道的南方人,我老家就是牡丹江的,改革開放之初我先去了深圳,然後就來到這個地方跟溫州人學著做生意。都說南方人精明滑頭,但溫州人做生意是最講信譽,不然我沒看到你們的貨,我就不能先給你們大款了
張子健握著齊老板的手說︰「這可真是耳听為虛眼見為實啊,對你們南方人還要重新來評價啊
「別的先不說,先去嘗嘗我們的溫州的獅子頭
齊老板把張子健和任芳菲開車來到一個豪華的酒家,酒喝的不多,就去貨場驗貨。齊老板對這些東北正宗的山貨非常滿意,說︰「我是東北人,也就懂得我們這樣的東西才是真正的好東西,但這樣好的貨色,是越來越少了
「這次合作,是既有家鄉人的情意,又有合作者的信譽,希望這批山貨會給你打來不錯的效益
「這一年來,東北的山貨行情看漲。這些東西我也已經批出去一半了,有這樣一半,也夠我賣個一年半年的了
拿到了錢,張子健一掃旅途的疲憊,心情極好。當天夜里,齊老板帶著兩個人去過溫州的夜生活,那火辣的演出,讓張子健開了眼界,這才知道這黑川省的改革開放還需要加大力度。
第二天,他就各忙各的。除了一路遠遠地看著遼闊的海岸線,他還沒看過真正的大海,就對任芳菲說︰「我們去看海怎麼樣?」
任芳菲更是異常的興奮,她的十五萬張子健當即就給了她,還真的多給了她兩萬。她早已深深地依戀上了這個比自己大兩歲的男人,當然喜歡和他玩幾天。
從高高的山區冷丁來到一望無際的海邊,張子健立刻感到自己的渺小,這跟站在大山上的感覺完全是不同的。站在山頂,你會感到自己的高大,而來到海邊,自己就有十分卑微的滋味,就嘆著氣對任芳菲說︰「我還是喜歡我的大山啊,你在登高時,總感到前面就是奔頭,就是自己的目標,可站在這里,你知道哪里是你的目標呢?」
任芳菲看著張子健,她不了解張子健這話的深意,但她還是點點頭說︰「你說的很深刻的。你是個哲人似的
在海邊放松地玩了一天,當晚就在一家很講究的賓館住下,準備明白坐飛機到賓陽。
這是一個多星期以來第一晚住在房間里,這幾天押貨睡在車上,現在才感到是這樣的疲乏。他讓任芳菲住旅館,但任芳菲死活不肯,倒是司機會享受,車上就只有他和任芳菲兩人。
張子健一下子就躺在床上,感到太舒服了。躺在那里給家里的陳娟打了個電話,匯報一切順利,款子全部到齊,這可是難得的幸運,這都是任芳菲在走穴演出時,認識的老鄉互相之間的信賴和情意。陳娟高興的話說了一大車,現在又說了不少。
睡到半夜張子健就睡不著了。現在已經是八月末,東北的秋天來得早,進入九月,山上就是一片金黃。現在有了這筆錢,就該把筆會的具體方案落實下來了。
如果筆會上請來劉彥周這樣的省里的廳級領導,那就一定要請縣委書記齊官亮,縣長賈瑞雪來作陪,這樣的規模可就夠大的,用自己掙來的錢搞個這樣大型的筆會,自己有可能就真的露臉了。
這幾天因為押貨,他是滴酒未沾,就是跟齊老板給他們接風,他也只是象征性地喝了幾口,那時後續的款子還沒到他的手上,他的心里還不托底,現在一起都圓滿完成,又是午夜心事繁雜因此失眠,就想去喝點酒來。
任芳菲住在對面的房間,這個時候她早就睡著了。張子健就輕輕地走出賓館,來到燈火輝煌的街道上。
突然他感到有一陣香氣從後面飄來,還正疑惑著,就有兩個濃妝艷抹的三十來歲的女人操著他幾乎听不懂的口音,跟他說什麼。見他不懂,干脆就做了個手勢,用一根手指頭,向自己的示意。張子健明白了,這是道邊的雞,他大步離開,前面還有好幾個攔住他,他無耐地跑回賓館。
「子鍵哥,你干什麼去了?」
張子健下來一跳,原來是任芳菲站在自己房間的門前。
「咳,別提了。你怎麼沒睡覺?」
「你不是也沒睡覺嗎?」
任芳菲反問倒是很聰明,她為自己的聰明微微一笑。
張子健讓服務員開了門,進了屋,任芳菲也跟著進來了。
「你看我帶來了什麼?」
張子健一看,是一瓶酒,和一只燒雞。
「你這是……」
「我看你進了房間就睡覺了,晚飯也沒吃,就知道你半夜醒來一定會餓的,所以我早早就買來等著你
張子健大受感動︰「你真是太偉大了,知道我干什麼去了嗎?我想找個地方喝點酒,可是……沒想到你準備好了
「感謝我吧?」任芳菲美滋滋地說。
「感謝,萬分的感謝
張子健看著任芳菲高興地忙乎著,心想,沒想到這是個這樣有心的人,一路上他對她並不熱情,始終是彬彬有禮的,但任芳菲卻對自己十分的尊重,現在他也覺得,任芳菲還是很可愛的。
任芳菲拿來兩只杯子,把酒倒了兩杯,坐在茶幾的另一端,緩緩地舉起了杯說︰「子鍵哥,這次跟你出來,真是大受教育,沒想到你一個文聯的干部,做事居然這樣在行,來,這可是我真的敬你的
張子健說︰「快別說敬,咱們倆能把手這次貨圓滿地送到地方,齊老板又是個這樣的爽快人,分文不差地把款子打給了我們,其實這里有你很大的一份功勞的。咱倆喝一口
「來,子鍵哥,喝
任芳菲一路上也跟他一樣,滴酒不沾,這次卻喝了一大口。任芳菲忽然一笑說︰「現在的文人都想做買賣,都想掙大錢,劉彥周那年也忽然心血來潮,想要從海南倒騰一車破西瓜過來。那是冬天,賓陽的西瓜十塊錢一斤從海南買進的西瓜是三毛。一車破西瓜弄好了能掙個幾十萬以上。可是,這車上沒人押貨。劉彥周坐飛機回來的,就等著車皮到賓陽好大發一筆,誰料想那扯皮被壓在鄭州的編組站,半個月後才到賓陽,那西瓜早就成湯了。你說這人除了寫東西還能干什麼?」
張子健知道,劉彥周這樣的作家雖然有名,可現在文化市場蕭條,寫一本書根本掙不來多少錢,文人經商似乎是一股潮流,但幾乎都是折戟沉沙,兵敗商場。劉彥周這樣做他完全相信。就說︰「文人就是文人,就該過一種輕松瀟灑地日子,是不能做這個
「你不也是文人?」
「我不是個文人,或者說不是真正的文人,我從小生長在大山里,有一種實際的思維方式,我沒有他們那樣的浪漫,我也盡量把事情想的細致一些,所以我不是個好文人
「子鍵哥,我真是敬佩你。我們干一個
「你這唱歌的不能喝這樣酒吧?」
「今天我高興啊?我本以為我走穴能掙個三萬五萬的,給家里寄去,可連兩萬都沒掙上,我跟你認識這幾天,居然就……」任芳菲抹了一下眼楮。突然自己喝了一大杯。
任芳菲還要給自己倒酒,張子健攔住任芳菲,說︰「小任,你不能再喝了
「人家都管我叫芳菲,就你管我叫什麼小任,我听著就是別扭
「芳菲這名倒是很好听的
「那你就管我叫芳菲好了
任芳菲的臉色由于喝了酒的緣故,愈加好看了,眼楮也閃著水波一樣飛幽幽清輝。現在可是深夜,這樣喝下去,張子健知道可不會有什麼好結果。他現在真的不再想跟哪個女人發生那種情愛甚至**關系了。
「我看咱也喝的差不多了,也該休息了,明天還要上路
「我們回去的路就輕松多了耶,飛機幾個小時就到的,你不要趕我走任芳菲的風情已經顯露了出來。
張子健雖然對任芳菲的印象從不那麼美好到現在還不錯,但任芳菲是劉彥周的小蜜,他是堅決不能踫的,于是他堅定地說︰「小任,我看你還是回去吧,我喝了點酒,也上來了困意,也想睡了
任芳菲看張子健的目光就呆住了,她似乎是沒想到張子健居然這樣冷峻地下了逐客令,她猛地喝了一口酒,剛要出門,居然十分委屈讀嗚嗚地哭了起來。
任芳菲這一哭,就把張子健哭懵了︰「你這是怎麼了?哭的是什麼啊?」
任芳菲猛地推開張子健,跑出去,誰料被放的地上的酒瓶子拌了一下,立刻撲倒在地。剛剛還是小聲的哭泣,立刻哇呀一聲大哭起來。
這半夜三更的在賓館的房間里,有個女人在哭,這像什麼話?張子健也覺得自己剛才讓任芳菲離開做的過于嚴厲,馬上就拉起任芳菲說︰「看你,也不小心點
「我小心什麼?你根本就看不起我,我在你的眼里就不是個什麼好女人,你……你就是利用我
「芳菲,這可不對,我不是利用你,我們是合作的關系
「我說你是就是,你對我冷冰冰的,我……我現在就回去,省得讓你討厭我
張子健把任芳菲從地上拉了起來,按在剛才坐的那個位置上,耐心地說︰「芳菲,其實我很是感謝你,但我真的不是在利用你。你跟我走這麼一趟,是不是也是滿意的?」
「不滿意,不滿意就是你根本不理我
張子健笑了︰「我們天天在一起,吃飯,睡覺,還想讓我怎麼理你?」
任芳菲還想說什麼,撲哧笑了起來︰「我們在車上那也叫睡覺?」
不管什麼樣的男人,也許都看不得女人哭,尤其是漂亮的女人那一聲委屈的哭聲,張子健必須承認,任芳菲是漂亮的,他拒絕任芳菲的原因是,她居然給劉彥周這樣五十多歲的男人當小蜜,這樣的關系他很難接受。如果是在一起辦事也就罷了,但要想跟她發生什麼,他還真不那麼的情願。
可是,任芳菲的哭聲,讓他的心軟了下來。畢竟此刻是身在異鄉的午夜,說自己不孤獨,那是不切合實際的。
「那好,我們接著喝,喝到天亮
剛才還在哭著,現在任芳菲卻忽然哼起了一支小曲,張子健對現在的流行歌曲不那麼熟悉,但他听的卻十分的動人,他問︰「這是什麼歌啊,真是好听
任芳菲輕聲唱了兩句︰「給我一杯忘情水,叫我一生不流淚……」
「忘情水?」
他似乎听過這樣的歌,但此刻這個忘情兩個字,立刻讓他陷入了沉默。
每當這個時候,他就會想起栗雪。
他怎能忘記他們在學校那三四年的時間里,那份情意?
他突然非常想念栗雪了,一份傷感的情愫襲擊而來。自打和栗雪分手,他始終在壓抑著這份感情,他害怕一旦想起,就把他擊垮,他先是消沉了一段時間,接著就用忙碌的工作來排遣這份已經失去的情感。可是現在,在一個女人的歌聲中,在忘情水那句讓人感懷的歌詞里,那份感情排山倒海地襲擊而來。
哪有什麼忘情水呢?他會忘記那份純真而濃烈的愛嗎?栗雪就要結婚了,而他對女人那份發自內心的真愛,卻難以找到了,盡管他也和女人**,雖然他也有還算喜歡的女孩,但那真的不是當初的那份愛了。
突然,他感到自己熱淚滾滾。
「子鍵哥,你這是怎麼了?」任芳菲瞪大了眼楮,「我沒做錯什麼吧?」
做錯了什麼?他是做錯什麼了嗎?是的,他有了鄭曉麗,和于靜波早晨散了步,可是,栗雪竟然連個解釋的機會都不給。如果給他的機會,他寧可不要自己的一切,他也要和栗雪站在一起。
可是,他即使什麼也沒有,栗雪還會愛他嗎?她那個勢力的媽媽會接受他嗎?
愛情和實際的生活聯系在一起,是多麼的脆弱啊。
他忽然發現,任芳菲已經蜷在自己的懷里,用她的小手抹著他流出的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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