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塵仙魔錄 第二十一章紅衣少年上

作者 ︰ 冰雪修菊

中土以東濱海,有一個叫做澇窪鎮的沿海小鎮,這里靠近海邊,地勢低窪,每逢暴雨大潮便成了一座水鎮。八年前熙子君跟隨師父苗昊霖第一次來到這里,當時只是路過歇腳,所以並沒有對這座小鎮留下什麼印象。

時隔八年,當他第二次來這里的時候,所有的一切都感到有些陌生,人間煙火繁華近在眼前,似乎又顯得那麼遙遠。街市上到處都是賣魚和海鮮的居民,那些叫賣聲、討價聲,回蕩在耳旁,渀佛是另外一個世界的聲音。

熙子君緩步在街上走著,來到八年前曾經住過的那家老馬客棧,進去的時候才發現自己沒帶銀兩錢幣,被客棧的掌櫃嘲笑了一番,灰頭土臉地走了出來,心中暗自好笑,在火焰島上一住就是八年,人間的規矩都忘了。

沒錢吃飯、住店,熙子君只好又來到海邊,只見海邊一塊巨石之上,站著一個約麼**歲的小男孩。那小男孩看去十分瘦弱,努力踮著腳尖,極目向海面望去,面色焦急,好像在等待著什麼。

他走到男孩身邊,關切的問道︰「小兄弟,你叫什麼名字,為什麼站在這塊大石頭上呀?」

那小男孩蹲了下來,傷心的說道︰「大哥哥,我叫小山,我在這里等爺爺,爺爺都出海三天了,到現在還沒回來,我真的是好擔心啊。」

熙子君看著眼前的男孩兒,腦海中浮現出自己小時候焦急等待爺爺采藥歸來的場景,心中一酸,柔聲問道︰「那你爹和你娘呢?」

那叫小山的男孩兒,低下頭去,聲音也小了很多︰「爹和娘出海捕魚遇上了風暴,葬身大海了。」眼中已是滿含淚水,「我只有爺爺一個親人了,要是爺爺也……我該怎麼辦?」

熙子君心頭一痛,小山的遭遇竟和自己如此相似,內心十分同情這個瘦弱的男孩,撫模著他的頭,安慰道︰「小山,你爺爺不會有事的,他一定是捕到了很多的魚,走得慢了,所以現在還沒回來。」

小山擦了擦臉上的淚水,哽咽著說道︰「大哥哥,你說的是真的嗎?」

熙子君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沉默了片刻,道︰「這幾天海上都風平浪靜,你爺爺怎麼會出事呢?你要是真等不及了,我就帶你去海上找你爺爺。」

小山的情緒好了很多,說道︰「大哥哥,我們沒有船啊。」

熙子君抱起了小山,微微一笑,「摟緊我的脖子。」說著以念力驅使背上秋水劍,落在自己腳下,踏劍而上,緩緩向海上飛去。小山瞪大了眼楮,又驚又怕,心跳加速,緊緊摟著熙子君的脖子,生怕自己一松手便墜入深海,渀佛是在做夢一般夢到了天下最不可思議之事。

熙子君在海上飛了一會兒,忽然眼前一亮,指著遠方海面說道︰「小山,那艘小船是你爺爺的嗎?」

小山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奇怪的說道︰「大哥哥,我沒看到什麼小船啊。」

熙子君笑道︰「我忘了你看不到那麼遠的。那艘小船上有一個穿著麻衣的老人,小船外面涂有紅色的油漆。」

小山驚喜道︰「對對對,那是爺爺!」

說話間,熙子君便已經飛到了那艘小船上空,把小山的爺爺嚇了一跳,差點棄船跳海。小山連忙解釋道︰「爺爺,我是小山啊,是這位好心的大哥哥帶我飛來的。」

小山的爺爺這才放下心來,瞪了小山一眼,責備道︰「我不是讓你在家等著爺爺嗎?這位高人,你不該帶小山來的。」

一旁的熙子君說道︰「老爺爺,您出海時間太久,您的孫兒等得著急了,我看他可憐,就帶著他來海上找您了。希望您不要見怪。」

老人不好意思說什麼,嘆道︰「我出海三天了,還是一無所獲,不甘心空手而歸,想再踫踫運氣。」

熙子君覺得這爺孫二人實在可憐,開口道︰「老爺爺,讓我幫您吧。」還不等老人開口,便躍進了海水中。

片刻之後,不遠處海面砰地一聲炸響,浪花飛濺,一個人影從海里躍出,正是熙子君。他肩上扛著一條大魚,足足有一人來高,踏波逐浪向著小船而來,直把船上的爺孫二人驚得目瞪口呆。

「老爺爺,這條魚可和您意?如果不滿意我再撈一條更大的上來。」

老人驚嘆道︰「高人真神通也,老頭子我捕魚五十年,從來沒捕到過這麼大的,這條魚足夠換三個月的糧食了。這麼大的魚送給我,真不知如何報答高人。」

熙子君擺手道︰「老爺爺,我可不算什麼高人,幫助您老是我心甘情願的。既然已經捕到魚了,就回去吧。」

熙子君做了一件好事,心中很是欣慰。爺孫二人也能解決三個月的溫飽,也是開心無比,這就揚帆掌舵向澇窪鎮駛去。

回到岸上,熙子君好人做到底,直接把魚扛到了老人的家中,老人連聲道謝,一定要留熙子君在家中過夜。熙子君不好推辭,勉強答應了。

老人家苦寒清貧,為了款待貴客,將家中唯一下蛋的老母雞殺了。熙子君看著一桌飯菜,他們爺孫二人相依為命,互相夾菜的畫面,觸景生情,眼前突然變得有些模糊,那個滿面風霜、慈眉善目的老人一下子變成了自己的爺爺熙坤,而旁邊的男孩兒小山突然變成了自己。

「君兒,吃完飯檢查你《丹經》背的怎麼樣了,要是背不出,罰你多寫三遍。」

他想著想著,眼淚止不住的流了下來,一滴一滴,落在飯碗里面。

小山看在眼中,羞怯地問︰「大哥哥,你怎麼哭了?」

熙子君豁然驚醒,忙拭去臉上淚水,笑著說道︰「沒什麼,我,我想起了自己過世的爺爺。小山,爺爺這麼大年紀還出海捕魚,他老人家做這一切都是為了你,等你長大了一定要好好孝順爺爺,知道了麼?」

小山重重點頭。

第二天清晨,在澇窪鎮上的一個貧苦家庭,一位老者起床的時候,發現自家的院子里堆滿了體型龐大的海魚,海魚所換得銀兩能夠維持家里數年之用。而昨夜留宿在他家中的一位客人卻不辭而別了。

老人清楚,是那個不辭而別的客人為他作了這一切,但遺憾的是,他一直不清楚那一位客人的名字。又有誰在乎呢?

也許是昨天那一對爺孫二人深深觸動了熙子君,讓他想起了美好而又充滿辛酸的童年。在澇窪鎮逗留一夜之後,他御劍向北而去,向著那個無數次魂牽夢縈的村子,村子東頭那個曾經充滿溫暖的家,一路不停息地飛去。

嶗萊山西麓,河西村。

這里一切都和往常一樣,看不出絲毫變化,村東頭的小河還是那麼清澈見底,河邊洗衣服的婦人們說著家長里短柴米油鹽的瑣事,河里玩耍的孩子們的笑容依然是那麼燦爛,只是那些孩子們的笑臉,已不再是當年的模樣。曾經的玩伴已經長大成人,有些已經成家,過著照顧孩子,孝順父母的普通生活。

熙子君慢慢走在河邊,踏著柔軟的青草,沿岸向上游走去。那個多年前稱之為家的地方,只有荒草叢生,蟲鳴鳥叫。

荒草之中,一座墳塋孤零零地立在那里,也不知道歷經了多少人世風雨。此時正是暖春之際,墳頭上長滿了青青碧草,一朵黃色的小花開得正艷,在微風中左右搖擺。

熙子君一步一步來到墳前,緩緩地跪了下去。

「爺爺,君兒來看你了……」

他從懷中取出一個油布包,緩緩打了開來,正是他貼身帶著的那部醫書《丹經》,從貼身布兜里取出一塊黃色玉佩,又從背後解下包袱,取出斷刀浪魂浪魂,擺在熙坤的墓碑之前。

「爺爺,您真的只是河西村里的一名大夫嗎?爹娘是真的上山采藥跌落山崖而死嗎?君兒想不明白,如果真是如此,那君兒怎麼會身中‘萬蛇毒咒’?雲鷹教身為修真正道,為什麼要害死爺爺?爺爺為什麼不讓君兒知道真相……」

他幽幽地訴說著,只是沒有人回應。

「爺爺,君兒拜了東海浪君苗昊霖為師,他對君兒就像父親一樣……君兒養了一只靈禽火鵬……君兒還跟東海醉仙逍遙散人成了結拜兄弟……君兒一定努力修行,早日為您老人家報仇……」

夜幕降臨,月上中天。

熙子君跪在爺爺的墳前已經整整一天,一直訴說到深夜,才覺得疲倦不堪,躺在墳前沉沉睡去。

這一晚上他作了一個夢,夢見自己又回到了童年。河西村東頭的木屋中,爺孫二人圍著爐火,爺爺搗藥,孫兒讀書,院子外面白雪皚皚,一個小女孩兒蹦跳著跑了進來,拉起自己的手向外面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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