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姑娘第一次這樣喚著他的名字,「堯山」。
柔柔的聲音,熟稔的語氣,似乎像個老友,和自己很熟很熟。
「溫姑娘,咱們以前見過嗎?」盛堯山笑著問道。
「啊……我……」溫柔兀的回過神來,卻發覺自己又在隔空對話了。
「呵呵,興許我這張臉讓溫姑娘想起什麼來了吧,茫茫人海,相同相似,又有多少巧合!我猜姑娘今日與往日有異的舉動,定是事出有因吧!」盛堯山倒也不惱,只是爽朗的笑著。
溫柔靜靜的坐在馬上,一言不發。
「姑娘喚我做堯山,定是當我如那相似的故人,堯山甚感欣喜。堯山是個習武之人,一貫粗枝大葉,精細的話也不會說,不過堯山有句話,倒要送給姑娘。姑娘是個心思細膩之人,又愛憎分明,堯山甚是佩服,倘若姑娘因一人、一事,沉浸在無法自拔之中,便只能徒添傷感。若有機會,憑借姑娘的膽識和技藝,不妨放手一搏,若是需要堯山幫忙地方,姑娘盡管開口,堯山定全力以赴。堯山素來認為,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凡事本無難,只需力為之。」盛堯山鏗鏘有力的聲音,回蕩在溫柔的耳邊。
是啊,凡事本無難,是我自擾之了。
溫柔端坐赤兔之上,心中豁然開朗,仿佛剛才還是被一團無邊的黑暗包裹著的內心,忽的從頭頂投射下一道光束,越來越亮,越來越寬廣。
既然上蒼讓我重生,既然讓我保留前世的記憶,知道勢態發展的軌跡,我只需盡力查清前世的謎團,阻止悲劇的重演,又何必糾結于如何面對兩個今生無記憶的故人。
何必刻意躲閃,只需泰然處之。
悲。也是一日;喜,也是一日。
前世的恩怨糾葛,早已隨著那個雪夜的萬箭穿心一去不復返了,而今重生,除了帶著對前世滿門抄斬的疑團,再有的便只剩下對兩位公子的歉疚和無奈。
猶記當日,劉章追兵而至,兩位絕世公子左右在側。
生死之際,溫柔伸手挽了挽鬢角的發絲,忽然向二人斂容一禮。悠悠道︰「兩位深情厚意。溫柔無以為報。永銘五內。只恨當年有眼無珠,所托非人,誤了大好年華,也有負二位。今時今日。只得一羹相謝,就此拜別。」
以羹作別,有的是無奈,而今何不以羹開始,興許重生的歲月,並不會有太多感情的糾葛,我若坦蕩蕩,何懼人戚戚!
前世作不成愛侶,興許今生能成就無間的藍顏。未嘗不是一件大快人心之事。
溫柔這般思踱著,不知不覺已是到了自家的門口。
「溫姑娘,堯山就不進去了,溫姑娘好生歇息著,等身體好些了。我等依舊期待著溫姑娘的絕世廚藝!」盛堯山如春陽般的笑,明媚、坦蕩,仿佛山頂的風,就那麼從容的從四面八方吹至溫柔的心里,通透、純淨。
看來,是我想多了。
溫柔輕輕笑了一下。
大手輕輕扶過小手,還是墨色披風做隔,還是如此的尊重有別,盛堯山扶著溫柔,輕盈的落下赤兔。
「今日多謝盛將軍相送,小女子就此別過了。他日若有機會,定當登門道謝。」溫柔款款施了一禮。
「呵呵,姑娘言重,堯山只不過順路而已,若是姑娘真的要謝,煩勞多釀些美酒,哈哈哈哈。」盛堯山朗笑,寬闊的臂膀在墨色的斗篷下,上下起伏,似大海的波濤。
「如此,小女子就遵命嘍!」他笑,溫柔也笑,原來開心是可以相互感染的。
「後會有期。」盛堯山瀟灑的轉身,一個漂亮的飛旋,風一般的躍上了赤兔,隨即又輕輕撫模了一下赤兔的臉頰,那是對方才它乖巧的獎賞。
「堯山乃習武之人,繁文縟節在堯山面前大可不必,姑娘若是願意,日後可直接喚我堯山,將軍乃是虛名,哈哈哈哈!」盛堯山打了一下馬,風中飄過一段鏗鏘有力的言語,轉瞬便又追隨著輕快的馬蹄聲,呼嘯而去了。
溫柔獨自一人痴痴的站在門口,望著盛堯山遠去的方向。
天大地大,他從不曾改變。
這一夜,溫柔睡得出奇的好,雖說長夜漫漫,夢影重重,可心中的那份輕松愜意,卻是自重生以來,從未有過的。
夢中,兩個熟悉的身影,越來越近,近的似乎伸手可觸;
兩個刻骨銘心的名字,輕輕的回蕩在耳畔,溫柔的嘴角浮現出一絲幸福的微笑。
天亮了。
「他爹,柔兒昨日是怎麼了?怎麼那麼早就睡下了,莫不是病了?今日就別讓那丫頭去醉仙樓了,還是個十三歲的孩子,連著比試了那麼多天,我這個當娘的,看著都心疼。」一大早,周氏就在溫守正耳邊開始叨叨了。
「嗯,行,今天別叫她起身了,讓她多睡會兒,這孩子八成是累到了。待會兒我收拾一下,就先去醉仙樓了,東家著急著呢,要去省城什麼的,也不是說走就走的,凡事還得做到詳盡。」溫守正端起粥碗,稀里呼嚕的喝了幾口。
「爹、娘,你們起得好早!」話音剛落,只見溫柔早已梳洗完畢,整個人精神百倍的站在了廚房門口。
「柔兒!」周氏下意識的驚呼了一句。
這丫頭怎麼一夜之間,仿佛月兌胎換骨,從未見過她如此神采奕奕啊。
昨日回來,還是滿臉倦意……
「爹,您起來也不叫我,待會耽誤了去酒樓的時辰,若是李掌櫃怪起,我可都推到您的身上。」溫柔說罷,燦爛的笑著,轉身去拿饅頭。
「柔兒,今日……」溫守正剛要說讓閨女歇息的話。
「爹,我沒事,昨晚已經休息過來了,咱們這就走吧,別把其他人吵醒了。」溫柔抓了一個饅頭,塞進腰間。
不由分說,拉著溫守正的衣袖便要朝門外走去。臨行前,還不忘朝周氏使了個眼色,安撫了一下周氏擔憂的心緒。
「他爹,你們早些回來。」周氏到底還是不放心,朝著這一老一少叮囑了一句。
咸陽城的晨間,街道上依舊彌漫著一股靜謐的青煙。
醉仙樓的後廚,早已熱鬧的忙活開了。
「溫大廚早!」
「呦!柔丫頭來了!」
「柔丫頭身體好些了嗎?」
溫氏父女一出現,醉仙樓里立時炸開了鍋。
昨日的興奮和激情因為溫柔的離去,都積攢在大伙的心中,無處排遣。
今日主角一到。當然是有了宣泄的孔道。幾個大廚無不笑盈盈的看著溫氏父女。一干小學徒更是一窩蜂的擁了過去,圍在溫柔身邊。
若非溫柔是姑娘家,想必這些個半大小子,早已將溫柔高高舉起。再高聲呼喊了。
此刻,大家只是擁在溫柔身邊,想近前,卻又顧念男女有別。
「柔兒妹妹好生厲害啊!恭喜恭喜!」正當大伙激動不已之際,紅袖不知何時也擠進了擁擠的後廚。
「紅袖小姐!」方大石招呼道。
「其實,這些天來的比試,我一直都在場的,只是因為人多,你們沒有注意到我罷了。柔兒妹妹的比賽。我每場都看,真是想不到,我們醉仙樓的後廚,還有柔兒妹妹這般的高手!」紅袖拉過溫柔的手臂,滿眼都是欣羨。
「紅袖姐姐。我哪有你們說的那麼好!只不過是大伙兒抬舉我,多給了我一些機會罷了!」溫柔微微低頭,有些不好意思。
被這麼多人圍著,若想泰然處之,果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紅袖小姐,今日怎的來的如此之早?」圓子覺得好奇,難道李掌櫃也早來了嗎?
「今日爹爹說醉仙樓要有要事做安排,還說喬老爺一會兒也來,所以我就跟來幫忙了……」紅袖輕聲應道。
「哦?要事?喬老爺也回會來?」溫守正聞言滿面不解。
「紅袖姐姐,怕不是因為喬老爺來,你要幫忙,而是子章少爺也會來吧……」溫柔笑嘻嘻的打趣著紅袖。
紅袖的臉紅了,隔著溫柔的棉衣,輕輕掐了一下這個俏皮的小丫頭。
「柔兒妹子,看,張大廚!」一群人正說得熱鬧,圓子故意眼神示意了一下剛剛進門的張大廚。
「嘿嘿,那哪是什麼張大廚,怕是從今往後,都是柔兒妹子的高徒了吧!」
「哈哈哈哈!」不知道是誰從旁嚷了一句,引得大伙一陣爆笑。
張大廚鐵青著臉,明顯是听到了一群人的嘲諷,卻還是得裝作若無其事,自顧自的忙活著手里的活。
「我說張大廚,昨日比賽時,你說過若是輸了,就拜柔丫頭為師的!」說話那人依舊不依不饒,大伙這才看清,原來是湯大廚。
「哼!」張大廚冷哼一句,埋頭不理會。
「願賭服輸,拜師拜師!」後廚里開始起哄了。
笑鬧聲混成一片,但大多是善意的。
溫柔覺得臉上燙得厲害,怎得一句玩笑話,大伙兒還真當真了!
「呦,大伙兒都在呢?」李掌櫃聞言,進了後廚。
「李掌櫃好!」喧鬧的後廚,這才安靜下來。
「溫大廚,柔丫頭,你們都在呢!來來,喬老爺馬上就到,你們隨我出來,借一步說話。」李掌櫃眼楮眯成了一條縫,笑嘻嘻的招呼著溫氏父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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