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娘來啦 135 原來如此

作者 ︰ 容自若

「哦?溫大廚不妨直言。」李掌櫃原本以為溫守正會考慮再三,又推月兌再三,誰知這球剛一拋出,溫大廚便是穩穩接住,看來是有備而來。

剛才望見李掌櫃帶走了溫守正,張大廚心中早已起了疑心。

原本就輸了比賽,方才陸老板又來澆了一把火,眼下溫守正更是出現在了醉仙樓,還是跟李掌櫃走的,難道這倆人有什麼不可告人的勾當?還是喬老爺有什麼話,讓李掌櫃傳達給溫守正?

好奇心的驅使,使得張大廚鬼使神差的也跟了過去,曾幾何時,醉仙樓開始流行趴門縫了?!

「李掌櫃,溫某以為醉仙樓的大廚,各個都能擔當重任。之前溫某只是受大伙的抬愛,若是喬老爺有心讓德寶留下,溫某以為可以讓德寶挑起大梁!」溫守正緩緩道,語氣中充滿了信任與力度,便是連眼中也閃耀出明亮的光彩。

只是這眼中的光彩,張大廚看不到,他只是清楚的听到了溫守正的聲音。

德寶?這是他的名字!還記得十幾年前,他與溫守正同時進入醉仙樓,起初二人毫無罅隙,同樣廚藝出眾,同樣年少有為,口中相稱的便是「守正」與「德寶」,若不是五年前的主廚選拔,自己失利輸給了溫守正,怕是這「德寶」的稱呼,便要一直喊下去了。

德寶……這麼多年未曾被人叫過的名字,今日竟是從溫守正的口中喚出,還是那麼親切自然,還是那麼月兌口而出,仿佛溫守正一直就是這麼喚他,從未改變過一般。

他……讓我留下,推舉我做主廚?!

張大廚怔在門邊,不敢相信剛才自己親耳听到的。

但,事實便是如此,他的對手親口推舉了他!

張大廚原以為即便是喬老爺願意帶他去省城。因為有溫守正在,他也只能退而求其次。即便留下,陸老板分析的頭頭是道,這些年他對大伙兒如何,他自己心知肚明,想來也是不會有什麼好結果的,與其留下繼續做無名的大廚,還不如……方才他當真有些動心,要換了東家,隨陸老板去那一品香。

哪知道。這個節骨眼兒上……溫守正居然推舉了自己……

張大廚登時有種眩暈的感覺。旋即靠在了門旁的牆壁上。大口大口的調整著呼吸。

「德寶」這個熟悉的稱呼,一直縈繞在張大廚的耳畔。

「溫大廚,您的意思是讓張大廚留下繼任主廚的位置?」李掌櫃有些奇怪,這倆人平日里是冤家對頭啊。只見橫眉冷對,從未見過笑臉,怎麼今日……

「李掌櫃,德寶與我同年進醉仙樓,他的廚藝我最是了解,德寶為人心思細膩,廚藝擅長推陳出新,若不是前些年我僥幸贏了比賽,坐得主廚的位置。想必若是換了德寶來坐,也定是風生水起。如今,五年了,也該德寶大顯身手,李掌櫃何不做個順水人情。在喬老爺面前美言幾句,也好圓了溫某一個心願,也便成全德寶一個夢想。」溫大廚穩重有力的聲音再次從簾子後傳出。

張大廚在外先是有心的偷听,此刻雖是無心,可這一字一言卻深深的刻入他的耳中,揮之不去。

昨夜的一碗溫補的湯藥,徹底喚醒了溫柔。

晨間第一縷陽光灑進簡單整潔的閨房時,溫柔的臉上現出陶瓷般的光澤。

「柔兒,你醒了?」周氏守了整整一晚。

「娘,您累了,回去躺會吧,我好多了。」溫柔起身,顯然四葉蘭神奇的效果遠比方大石想象的要好。

「想吃什麼?娘去給你做。」周氏輕輕揉了揉酸麻的胳膊,笑著問。

「不用了娘,我這會吃不下,您回去歇會吧,我起來坐會兒。」溫柔輕輕推著周氏回房休息。

周氏拗她不過,只好應了下來,一步三回頭的離開。

初春的晨間,四處散發著清新和生機。

溫柔坐起身,隨手披了件外衣,穿上鞋子,慢慢站了起來。

書桌上那頁潔白的紙上,落了些微塵,輕輕的蒙在娟秀的字體上。

「林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

溫柔心中暗暗自嘲。

她不知道昨夜任越到此,已是清楚的看到。

只是隨手提起毛筆,躺了一天一夜,身子有些乏力,乏力到甚至提不動毛筆。

很慢,很認真的寫下幾行詩句︰

紅豆生南國,春來發幾枝。

願君多采擷,此物最相思。

這是她的詩,如今是任越的。

要趕快好起來,喬老爺不是說要選拔廚師去省城的嗎?眼下自己既已贏得比賽,爹去省城已是板上釘釘的事,若自己一直病著,反倒拖累了大伙的行程。

溫柔暗自思量著,著手隨意的梳洗,整了整衣衫便出門去了。

神奇的四葉蘭,不僅醫治著溫柔前世重傷的身體,更滋養著重生後,這具悲悲戚戚、空空如也的身子。

溫柔剛踏出門去,迎面一陣清冷的風,倒是真正應了那句春寒料峭。

好冷啊!溫柔下意識的裹了裹衣領。

看來這具身子實在是太虛弱了。溫柔暗自嘆著。

周氏此刻在房中歇息,一整日的操勞,使她剛一入塌,便沉沉入了夢鄉,自是不會覺察溫柔已是出門了。

溫庭原本是要留下照看妹妹,可是周氏嫌他不懂,又擔憂誤了功課,昨天便趕回了松濤先生處,想來溫柔服了藥,也是無大礙的。

家中其他旁人,老大一家外出,尚未歸來;老二兩口倒是勤勉,早上送來一只蘆柴母雞,便又出攤賺銀子去了。

這個節骨眼上,凡事都要使銀子,溫守財和珍娘覺得自己作為長輩,定是要多賺些銀子回來,這樣無論買藥還是買肉,都有富足。

沒有人知道溫柔要去哪里,不過這條路很明確,那是去醉仙樓的路。

「好些了嗎?」溫柔剛行至巷口,一個溫潤如玉的聲音。

潔白的斗篷隨即如雲朵般鋪了下來,落在溫柔身上,溫柔立時覺得周身一陣溫暖。

「任公子。」溫柔喚道。

「嗯,昨夜我來時,你尚未蘇醒,怎麼今日剛好些,便要出門了?」任越的聲音里隱隱的透著一絲憐惜。

「多謝任公子記掛,小女子已是好多了,正要去醉仙樓幫爹爹的忙。」溫柔從嘴角邊擠出一絲笑意。

怎麼剛偷偷溜出門,偏偏就被人逮個正著,此人還是任越!

「溫姑娘身子尚未復原,若是再累倒了,反倒幫不了溫大廚的忙了。」任越的烏漆漆的眸子,如幽潭般注視著溫柔,仿佛能把人融化進眼里。雖是言語有些嗔怪,可听著卻是平淡舒緩,令人心曠神怡。

「不礙的,我自己知道。」溫柔堅持。

「我送你。」任越見狀,也不再勸說,隨即輕聲喚來映雪。

溫柔低頭不語,只身上披著任越如雪的白色披風,立于映雪身邊。

「沒事的。」任越輕輕牽過映雪,映雪低子。

晨間的咸陽街頭,清淨至極,街道上彌漫著一股青青的煙氣,讓人有些恍惚。

再看時,溫柔已是被任越輕輕托起,穩穩的坐于映雪之上。

只是之前,任越在映雪上時,身著白衣,翩然若仙;而如今,溫柔依舊灰布舊棉服,倒是和映雪的氣質有些不符。

兩人就那麼一個在馬上,一個在馬下,靜靜的向前,這情景像極了之前盛堯山送溫柔回來,當日也是如此,赤兔載著溫柔,盛堯山靜靜的牽著韁繩,緩步于側。

許久。

「溫姑娘讀過《詩經》?」任越清聲道。

「恩,閑暇時,哥哥教了我一些。」溫柔猛然想到了桌上的詩句,忘情時的隨筆,豈料竟被有緣人看了個正著。

其實,那並非溫庭所教,所謂閑暇,那是前世,溫柔在任府中忙碌完廚房之事,任越親自教她讀寫。

那些個不連貫的碎片情景,如今回憶起來,竟如一幅畫卷,溫柔的眼楮濕潤了。

今生,巧妙的纏著哥哥,以讀寫為幌子,其實是為了掩飾她早已熟練的技法。

「哦,令兄的才思乃是在一般人之上,老師平日里刻意訓練他的心性,想必過了這一關,今年的童生,令兄必是高中!」任越緩緩道。

哥哥會讀寫,故而妹妹也會,這謊話編得天衣無縫,任越並無懷疑。

「那句子很美。」半晌,任越應了一句。

「讓任公子見笑了。」溫柔于映雪之上緩緩道。

「溫姑娘經此一病,可要好生調養,萬萬不可再操勞了。」任越沉默片刻,原本心里是想問,為何你身上會有重傷後的脈象?可轉瞬一想,罷了,若是真打听了,倒是有些唐突,原本也不該自己過問的。

「嗯。」溫柔隨意的應了一句。「有勞任公子記掛。」生怕任越接下來會再問什麼,趕忙將話題生疏客氣的拉開。

「多謝任公子的四葉蘭。」隨即,溫柔又附了一句。

「舉手之勞,何足掛齒。」任越淺淺的笑笑。

又是一陣沉默。

溫柔不知,其實盛堯山也是參與了尋藥之中,還為此險些命喪蛇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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