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得徐州城中,東方一缺找了間環境優雅的客棧,包了兩間上房,又覺得太吵,命掌櫃將左右兩邊的房客都請走,自己再包下,這才舒心。不禁如此,飯菜酒水,一應由店小二送到房中來,竟是不與外人同桌。離忘仇見東方一缺出手闊綽,知他是富貴子弟,想必是家中有些武功底子,才會結交到離光恬這等江湖中人。
吃過午飯,離忘仇獨自坐在房中,自己提出來要休息,各種費用均是東方一缺在出,只怕東方一缺這時急不可耐,要將離光恬一鍋端了,到那時便免不了有一場大架要打,離忘仇便等待著東方一缺上門來催,趁這時好好休息休息。
誰知等了許久,東方一缺竟連門都沒有敲過,離忘仇索性倒在床上躺了下來,想了想呆會應對離光恬時,應如何出手;又想離光恬這等販賣假藥毒害他人的勾當實是惹人憤恨,自己撞見了這種事,若不出手豈不枉費了一身武藝?想到此處,胸中便激憤起來。
離忘仇腦中七拐八彎,不知想了多少事情,又想自己日後做什麼︰「辦了這件事後,我便要去找那抽禿驢報仇,就算打他不過,也要與他拼了!」心意定下,離忘仇閉上雙目,緩緩睡去。
過了三更,夜色甚濃,離忘仇迷迷糊糊的醒了過來,突見床前站了一人,離忘仇「啊」的一聲,從床上躍了下來,隨手抄起了枕邊刀劍,喝道︰「是誰?」那人不答,離忘仇仔細一看,這人正是東方一缺。離忘仇問道︰「你怎麼……」
話未說完,便听到外面「踏踏踏」響起了數個腳步聲,離忘仇雖剛睡醒不知時辰,但見著夜色,也知夜十分深了,疑道︰「這麼晚了,誰還在外面跑來跑去的?」只見東方一缺向窗外看去,一臉的憤恨神色,離忘仇也看了出去,看到外面聞景正帶著十來個人,推著小車從城外進來,正經過樓下,那車上蓋了帷幔,不知里面是些什麼東西。
離忘仇見了聞景,精神便提了起來,細聲問道︰「他們在做什麼?」東方一缺強忍胸中怒氣,道︰「他們在運的,便是他們制成假藥的材料東方一缺緊緊捏著的拳頭松了開來,嘆了口氣,道︰「只可惜我還未探到他們的制藥詳細地點,否則的話……」
話未說完,便見一個身影從窗口躍出,緊跟著「啊,啊!」兩聲傳來,推車眾人中,已有兩人倒地。東方一缺這時才回過神來,原來離忘仇不等自己說完,已經跳了出去。東方一缺大驚︰「離兄!他們人多!」言下之意便是讓離忘仇不要沖動。
誰知離忘仇從小在市井長大,平日打架,從來不怕對方人多,若不是有離影教導,學了些禮儀,讀了些書,他便與潑皮無賴沒什麼區別。只听離忘仇笑了聲︰「嘿!」翻身兩腳,將從後面沖上來的兩人踢倒在地,拍拍手,道︰「打架我從來不怕人多
聞景見是離忘仇,神色一變,道︰「怎麼是你?你這是做什麼?」離忘仇呵呵一笑,道︰「怎麼不能是我?我做什麼?你怎麼不問問自己在做什麼?」聞景心中有鬼,向車上瞟了一眼,卻被離忘仇看在眼里,離忘仇道︰「你這車中裝了些什麼東西?」聞景見瞞不過去,便喝道︰「定是那了!既然瞞不過,就別怪我不客氣!弟兄們,上!」
聞景一聲令下,這十幾人便一擁而上,向離忘仇撲了過去。離忘仇雙掌一翻,忽的橫向揮出,在當先一人胸、肚上按住,那人也不覺疼痛,只是身體輕飄飄的飛了起來,原來是離忘仇以巧勁牽引,一雙手掌便如磁石一般,緊緊貼在他身上。離忘仇牽著一人,繞身旋轉一周,第二人觸踫在這第一人身上,便又被黏住,怎也月兌不開去,如此又黏住第三人、第四人,轉得幾圈,便將這十幾人黏在了一起,長長的排了一條直線。
這是「天罡掌法」中的「攬月引日」,是空手奪白刃的招數,出掌擊在對方兵刃鈍乏之處,勁力一吐,便黏住兵刃,立于不敗之地,勁力再吐,便能震月兌敵人兵器。在鶴峰觀時,離忘仇就數次被陳開使這法子繳掉兵器。現在離忘仇使將出來,大有奇效,竟一次將十幾人同時制服,進也進不得,退也退不得,十幾人黏成一線,甚是狼狽。
聞景見離忘仇這一手,驚聲道︰「鶴峰觀的天罡掌法!你是鶴峰觀的人?」離忘仇「嘿」的一笑,道︰「你眼光倒是銳利雙掌勁力一吐,那十幾人便「轟」的一聲,紛紛倒散開來,其中一人直接向聞景飛了過去。聞景側身躲開,那人「喀嚓」一聲,壓斷了小車的一只扶手。
聞景見狀,從袖中模出了一枝小小煙花,向天空中丟去,那煙花 啪啪,炸裂開來,煞是好看,卻不管有沒有擾人清夢。只是就算擾了,這些平民听得打斗之聲,也不敢出來露頭。
離忘仇笑道︰「怎麼?叫幫手?」聞景道︰「你既然是鶴峰觀的門下,我自知不是你的對手,自然要找幫手來離忘仇雙掌一錯,右手抖出,便向聞景的右肩拍了過去,說道︰「我便在你的幫手來之前,將你打趴下!」
聞景見掌勢到來,伸手來格,但離忘仇這是一招虛招,眼見就要擋住手掌,那手掌卻突然不見了,又覺胸口觸及一物,聞景知道離忘仇在這頃刻之間,已將手掌貼到了自己胸上,只需勁力一吐,自己只怕要受內傷。于是身子向後一縮,與離忘仇手掌拉開了尺許,右手向前拍出一掌。
離忘仇一掌不中,見聞景手掌攻來,只得向後退了一步。聞景見離忘仇後退,拳掌並用,一招又一招向離忘仇攻了過去。離忘仇展開步伐,聞景招式雖然凌厲,卻沒法觸及到離忘仇分毫。離忘仇在鶴峰觀雖有一年,但實際從無虛那學到真功夫的時間,卻沒有一年,饒是如此,離忘仇現在對付聞景已是游刃有余。
聞景不敢停手,深怕離忘仇空出手來,反將自己制服,手上招數一招比一招凶狠,有幾次險些擊中離忘仇。聞景的「雷神鐵掌」威力無窮,是一個賣栗子的商人所創,一般人炒栗子,是用鐵鏟之類的器物來炒,這人卻是用一雙肉掌,在鍋中翻炒栗子,炒得一雙手紅透透的,也不覺疼痛。
這掌法看似與「鐵砂掌」相同,但其中又蘊含了柔勁,輕輕的護住了手掌,剛中有柔,柔中帶剛,並濟之中更顯威力無窮,一介商人能夠創出這等厲害的掌法,武林中人均十分敬佩。只是這套掌法傳到後來,後人便越來越不得要領,要麼只練了柔勁,要麼只練了剛勁。到了聞景的手中,只練到了剛勁,原本應有的威力只剩下了三成,再加上離忘仇的「天罡掌法」本就深諳以柔克剛之法,一招一式雖然凶猛,但在離忘仇的眼中,卻沒有那麼厲害,離忘仇畢竟臨敵經驗欠缺,竟只閃避,只要經驗豐富一些,離忘仇早已可以抓住破綻,將聞景制服。
聞景連出了三十余招,力耗甚多,掌勢漸漸慢了下來。離忘仇見聞景一掌向自己面門拍來,另一掌緊隨其後,打向自己胸口,本來離忘仇只想到閃躲一法,卻見胸口那一掌來勢慢了一些,靈機一動,身子一低,迎著胸口那一掌而去,使了一招「兔起鶻落」,左手向上一抬,頂住了聞景面門那掌,右手一挽,將胸口這掌纏住,連身帶肩,向聞景懷中撞去。
聞景雙手均被離忘仇制住,哪里還躲得過去?被離忘仇撞了一個滿懷。這一撞雖然不是鶴峰觀的武學,但卻用上了全力,只撞得聞景兩眼發黑,向後退了幾步。聞景強站住腳,急運勁調息,發覺沒有受內傷,這才放下心來。
離忘仇指著聞景道︰「你帶我去你們做假藥的地方,我便放過你,否則的話……」話音未落,只听另一個聲音傳來︰「否則怎樣?」聲音雄渾,顯然是個內家高手。只見一個黃影閃過,已多了一人站在聞景身旁,這輕身功夫十分了得,離忘仇心中一凜,借著夜色微光仔細一看,不禁笑了出來,原來是日間慘敗給自己的離光恬。
離光恬見離忘仇發笑,面上微微不悅,道︰「你笑什麼?我離某與鶴峰觀井水不犯河水,為何鶴峰觀卻來斷我的財路?豈不聞斷人財路,形同殺人父母?我們之間還沒有到這種地步吧離光恬還是對鶴峰觀心有余悸,畢竟那是天下第一道無虛的門派,言語中很是客氣。
離忘仇「嘿」的笑了出來,說道︰「斷你不義之財,乃是我輩義士當做的事,又有什麼不妥了?你日間沒吃夠苦頭,還想在本大俠手下討饒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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