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很平靜,月兒依舊高高地掛在天空上,燭光忽暗忽明的茅屋里,坐著兩個男人,只不過,一個是背對著坐在窗台前,而另一個則是虛弱地靠坐在床上。
「你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救我?」歐陽明一臉疑惑地問道,眼楮則是死死地盯著窗邊那個身著黑色披風,臉上蒙著黑布的男子。
從他被歐陽儲刺傷逃走後,便一路逃竄,最後昏倒在了半路上。再次醒來,就發現自己已經躺在了這張大床上,而每天則是有專門的人給他送飯,直到今天,他才看到了那個救他的人,只是一直蒙著面,他始終也看不到他的真面目。
「你根本無需知道,也不能知道沒有回頭,蒙面男子淡淡的說了一句。
「哦,是嗎?」臉上的一絲失落一閃而過,歐陽明近似呢喃地說道,「不過,不管怎麼說,我都要謝謝你
說著,就看見歐陽明艱難地支起身子,鄭重地向那男子鞠了一躬。
「呵呵……」斜眼看了他一眼,那男子冷笑了幾聲,一抹嘲諷的神情一覽無遺。
「沒想到,冷漠無情的睿親王爺也有知道道謝的時候?」
睿親王爺!歐陽明听到這四個字,心中陡然一沉,臉上的笑容也登時僵在了那里,「你知道本王?你到底是誰?」
依然沒有回頭,那男子慢慢地站起身來,直到走到窗旁,他才緩緩地開口︰「我再說一遍,你無須知道我是誰,因為我知道你是誰就可以了
他的語氣異常的冰冷,襯著不斷刮進來的冷風,使人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那你救我總該有個理由吧?」無聲地嘆了口氣,歐陽明一臉平靜地問道,常年的宮廷爭斗告訴他,沒有人可以不無目的地救人,有的只有互相的利用。他能救自己,一定有目的,而他只需靜靜等待就可以了。
「哦?睿親王果然是聰明人眼中閃過一絲喜悅,那男子饒有性味地說了一句,「我可以幫你報仇,也可以幫你取得應得的皇位,而你唯一要做的就是替我除掉歐陽儲!」
「你很恨他?」微微挑眉,歐陽明淡淡的問道,嘴角也不自覺地揚起一抹好看的弧度。雖然不知道他真正的目的是什麼,但是,說要除掉歐陽儲,也算是志同道合吧。
「這個很重要嗎?」轉回頭,冰冷陰森的眼眸在淒涼的月光下閃爍著詭異的光芒。
「不重要,哈哈哈」說完,歐陽明便哈哈大笑了起來。
眼楮一眨不眨地看著他,那男子先是一愣,旋即,也笑了起來。
兩個刺耳的笑聲劃破天空,為這本就詭異的夜晚更增了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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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時間,竹林幽幽,仍是慣常的寧靜,只是此時,有低沉的簫音傳來,如泣如訴,讓人本就沉悶的心情變得更加沉悶。
站在門口,歐陽儲就那麼靜靜的听著,在府中漫無目的的走著,沒想到最後竟然走到了這里。
「既然來了,就進來吧
就在這時,簫音戛然而止,岩心的聲音從竹林深處傳了出來。
嘴角微微揚起一絲自嘲的微笑,歐陽儲跨步走了進去。
一方青石台前,岩心正靜靜的坐在那里,一陣風吹來,紅衣飄飄,三千青絲傾瀉肩頭遮住了那雙如花般的臉,如妖如孽。
「你今天是有什麼行動嗎?很少見你穿成這樣
看到他,歐陽儲淡淡地說道,朱唇微啟間,他竟淡淡的笑了。
「沒什麼,我只是覺得今天比較適合穿這件將那玉簫緩緩放在腿上,岩心一臉平靜地說道,那雙桃花四溢的紫眸里似乎有著一種洞徹人心的魔力。
「是嗎?」在他的對面坐下,歐陽儲長長的呼出了一口氣。「其實你早就知道我會來,對不對?」
一時間,歐陽儲突然發現,天下之大,找不到一個可以說知心話的人,兜兜轉轉,沒想到,還是來到了這里。
「你今天看到她了?」仰望天空,岩心漫不經心地說道,把玩著自己修長的手指,他的雙眉突然皺得緊緊的。
「恩,可她不肯跟我回來微微點了點頭,歐陽儲淡淡的說道,只是說到最後,他的眼中突然閃過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悲涼。
「值得嗎?她和你一開始就是錯的,不是嗎?」看著他,岩心狀似隨意地說道,「?放手吧,成全她也就是成全了你自己,難道非要等到最後魚死網破的時候才甘心?」
「她是我明媒正娶的王妃,以前是,現在是,這一輩子都是!」
良久,歐陽儲才緩緩睜開緊閉著的雙眼,無奈地說了這麼一句。
「可她也是天殷國一朝宰相的千金,你這樣做,其實對你一點好處都沒有,畢竟宰相暗地里還是支持歐陽明的,若是連個能夠牽制住他的人都沒有,你就危險了
「岩心!」他的話剛落,就看見歐陽儲猛地站了起來,臉上有著前所未有慍怒。
「我說錯了嗎?當初,你不也就是因為她可以牽制住宰相,進而轉向支持你的原因才答應這門親事的嗎?我可是記得,你一向都是很不願意政治婚姻的,只不過,天意弄人,你竟然真的愛上了她
說完,岩心一臉嘲諷地笑了,他早就提醒過他,可是他偏偏選擇飛蛾撲火的結局。
「岩心,我敬你是我師兄,我勸你最好不要再提,否則」
說到這里,歐陽儲突然頓住了,看向岩心的眸子里,多了一絲惆悵。
「殺無赦嗎?呵呵??」斜睨了他一眼,岩心淡淡的笑了,「其實你早就想殺我了,不是嗎?只是一直礙于師父,你沒有下手的機會罷了
說話間,他直接抓過面前的酒壇,對著嘴就這樣灌了下去。
玉液瓊漿,有風吹過,濃郁的酒香飄落在院中的角角落落,片刻之後,他猛地將壇子扔到了地上,那張臉上露出了一抹自嘲的笑。
世間沒有真正的友情,就像當年他被自己的伙伴背叛了一樣。
「世間,沒有忘憂,那只是人們自欺欺人的把戲罷了,真正受傷的人,心里的痛又有幾人懂?」說完,岩心踉踉蹌蹌地離開了。
望著他的背影,歐陽儲突然笑了起來,放下嗎?就算真的放下,心里又怎能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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