緋夜站在望遠鏡前。
夕陽漸漸收回了最後一道光,校園里變得靜悄悄的。宵禁的命令依然沒有解除,太陽下山之後就再沒有學生敢在外面逗留。
遠處,宿舍的燈光星星點點的亮了起來,教學區域里卻是一片漆黑。
不過,假如利用望遠鏡仔細觀察的話,還是能發現有幾棟建築物里閃動著黯淡的火光。看著那些火光,緋夜不禁啞然失笑。他知道,宵禁的命令並不是要保護學生的安全,而是……為了這些火光不被人發現。
手指摩挲著望遠鏡光滑的金屬表面,他微微眯起眼。
一開始,來到監/禁室看到這架望遠鏡的時候,他還覺得十分好笑,因為這東西就像給他打發時間用的玩具。它很符合安杰麗卡的行事風格,她生性正直卻很天真,想要擊敗那些經驗豐富的老狐狸,還略顯稚女敕了。
但是,沒想到望遠鏡居然很有用。
依靠它進行大範圍的觀察,緋夜才能以最快的速度明白學院里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也明白了為什麼有人要求他和羅蓮特立即停止調查。
其實,這起連環殺人案的漏洞實在很多,假如他能延遲一到兩天再被關禁閉,也許已經把凶手繩之以法了。
不過,現在知道真相也不算晚,在最後的戰斗之前,還有足夠的時間讓他休息。
離開窗口,緋夜仰面倒在床上,听見肚子里傳來「咕嚕」的叫聲。
好餓。
羅蓮特那個蠢貨,白天探監的時候也不知道帶一點血來給他喝。已經一天一夜沒有吃東西了,再這樣下去,凶手還沒有抓到,他自己倒是已經餓死了。
真餓啊,又無聊。監/禁室這麼小,連活動手腳的地方都沒有。
緋夜默默的盯著天花板,思考著怎樣度過這漫漫長夜。要不要像學生時代那樣,趁著夜色偷偷跑出去玩,天亮之前再回來呢?反正這種破房間根本關不住他……
正在想著的時候,耳邊突然傳來悉悉索索的響動。
听覺敏銳的吸血鬼立刻豎起耳朵,起身朝四周環視。
視線定格在門邊的一處角落,那里,牆壁上的磚頭正在搖晃,好像有什麼東西正從牆壁里面朝外頂。緋夜皺了皺眉,看著那些磚頭越來越松動,過了一會兒就被頂了出來,「啪啦」一聲掉在地上。
牆上,出現了一個黑乎乎的洞。
下一秒,一顆灰蒙蒙的腦袋從里面鑽了出來。
「呸!呸!」腦袋一邊蠕動,一邊拼命吐灰,「這是什麼劣質水泥,又軟又爛!」
緋夜的頭上冒出黑線。
腦袋抬了起來,露出羅蓮特沾滿黑灰的臉︰「嗨,晚上好
「……你,這種時候,從這種地方爬出來干什麼?」
要是被學院發現居然有人能在監/禁室來去自如,那群自我感覺良好的老狐狸們一定會氣得吐血吧。不過,緋夜原本就沒覺得這種牢房能攔住羅蓮特,他的行動不能用常理來推斷,無論什麼事情,只要他想做,就一定會有辦法去做到。
羅蓮特跪在地上,眨了眨眼楮擠掉里面的灰塵︰「我知道凶手是誰了,所以連忙來告訴你啊
「哦,是嗎?」緋夜挑眉,「真巧,我也知道了
兩人默默的對視了一會兒。
羅蓮特嘆了口氣,因為爬得太累,所以懶得站起來,直接盤腿坐在地上了︰「那麼,你打算把凶手繩之以法嗎?」
「當然,這就是我們來這里的目的
「我也是這樣想的,可是你明明一直在被監/禁啊,怎麼知道凶手身份的?做安樂椅偵探嗎?」
「我並沒有‘一直’被監/禁!」緋夜瞪了羅蓮特一眼,然後招手,「你過來看,一切的秘密都在這里
羅蓮特狐疑的站起來,跟著緋夜的示意走到窗台邊的望遠鏡前,湊了上去。
視線里,出現了一棟雄偉的建築物,外觀看起來似乎是教堂。
此時,教堂里閃動著暗淡的火光,羅蓮特皺眉看了一會兒,突然發現有幾個身穿黑色斗篷的人正從不遠處匆匆走來。教堂門前,有兩名同樣裝扮的守衛,雙方踫面以後互相說了些什麼,就一同走進了教堂。
「這是怎麼回事?」離開望遠鏡,羅蓮特滿月復狐疑。
「先說說你的發現吧,」緋夜在床沿坐下,「你認為凶手是誰,案件的來龍去脈又是怎麼回事?」
一提到這件事,羅蓮特的表情又黯淡下來。
但他還是回答了緋夜的問題,清晰簡單的說出了自己的推理。
緋夜听完以後,很久都沒有說話。
直到羅蓮特懷疑他是不是睡著了,他才微微點了一下頭︰「……是的,你的推斷非常準確,凶手就是那個人
「不過奇怪的是,我離開宿舍之前想把結論告訴薩爾迪,但怎麼也聯系不上他羅蓮特又說。
「他要麼就是在跟學院的那幫老狐狸周旋,要麼……就是怕我們識破了他的陰謀,去找他興師問罪吧緋夜冷笑。
「陰謀?」
「就是那個教堂。剛才你的推斷,僅僅是關于殺人案本身,而我了解到的是案件的背景。將我們兩人的線索結合在一起,才是——真相
「真相是什麼?」
「別著急,最後的好戲還沒開始。今晚你可以抱著疑問好好睡一覺,明天的這個時候,真正的戰斗才會開始
羅蓮特一頭霧水的品味著緋夜的話,過了好一會兒才驚醒過來︰「你、你的意思是不準備把你調查到的結論告訴我?但是我已經把自己的推理告訴你啦!你是在套我的話嗎?賴皮鬼!」
「套你的話,是為了確認你獨自一人的時候有沒有偷懶,」緋夜瞥了他一眼,「順便報復你白天沒有帶血來給我喝
羅蓮特簡直氣絕。
混蛋,居然又在鬧別扭嗎!白天他都被學生們和索涅歐整的焦頭爛額啦,就不能偶爾忘記一次喂血嗎?這小子真是一點都不會體貼人!
「你……真討厭這時,緋夜的語氣突然變得冷颼颼的,還幽幽的看著羅蓮特。
「討厭的是你自己吧!都完全不會體貼我的辛苦!」羅蓮特說著,氣呼呼的從衣兜里模出兩小瓶純血,扔在緋夜身上,「白天我實在忙瘋了,晚上一找到機會就冒著風險潛進來喂你。結果不但沒得到感激,還被你用這種態度對待,我真是個白痴啊!」
緋夜低頭看著小瓶子,然後賭氣似的扭過臉。
「為什麼會這樣……」他憤恨的喃喃著,「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你在說什麼?」羅蓮特莫名其妙。
「第一次遇到你的時候,我從來沒想過將來有一天居然會擺月兌不了你的血!」緋夜咬牙。
「是啊,我在特林梵丹過著悠閑日子的時候,也從來沒想到會被你纏上!」
「不是說那個時候,更早之前!」
「咦?」羅蓮特一愣。
「你大概不記得了,那個時候也跟現在的情形差不多。我被關在監獄里,你潛入進來找我,」緋夜說著,憤憤的看了羅蓮特一眼,「那個時候,我可沒想到從今往後會一直跟你糾纏在一起,甩都甩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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